这里白天游人如织,到了夜里,只有零星的身影在月光下吹海风,而酒吧人头攒动。侍者将陆宇晨和蔺少文带进一间包厢,包厢门一关,外间的喧闹瞬间远去,酒保送来陆宇晨要的酒,欠身退去。
陆宇晨端起酒杯,顾铭也不退让。
两个男人的互不顺眼,和暗自较劲都在酒杯里。
两杯酒见底,“表哥是要考验我?”顾铭得意地笑了。似乎这一句表哥就报了仇,再次举起酒杯:“表哥,请!”
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从陆宇晨的眼脸划过,“别急着叫表哥,小柒似乎没有答应你的求婚!是不是?”
顾铭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几分,对着空杯干喝了一口。
都是有血气的人,他不愿意说谎。
莫名的窝火,原来说谎也是需要的是底气!
想到今天下午正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打电话叫他去医院接景柒的。陆宇晨和他一样的在为景柒做着一切,而且默默的,可以不让景柒知道。
静静守护一个人的心,他怎么会不明白。
顾铭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刚去美国的那几年,景柒一直在找你。”
陆宇晨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发白,眼神突然就墨了几分。不是他们金童玉女有为青年一起拼搏美国吗?
多年的怨恨,像湖面的冰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敲,碎裂了,裂纹蜿蜒,滋滋作响。
那是碎裂的快感!
顾铭很讨厌陆宇晨,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对他说这些。
“十几年来,我只敢半真半假,玩笑似的说喜欢她,今天是我和景柒认识整十二年,我想认认真真,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我喜欢她,所以我向景柒求婚了。”顾铭举了一下酒杯,“希望表哥也好,还是陆总裁也好,支持我。”
“真佩服你的自信。”陆宇晨嘲弄地说。
顾铭却不恼,他的嘴角浮上笑意:“我从认识景柒起,见人就说她是我女朋友。可真正让我有身为男朋友的责任意识是十年前景柒的那场车祸。”
陆宇晨的眼眸瞬间收缩,等这股铭继续说。
“景柒当时,左腿开放性骨折。”顾铭说着话,紧紧地盯着陆宇晨,看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脸色在听到景柒车祸的时候,突然惨白。
“那天的雨很大,景柒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我就发誓,以后我要倾其所有的保护她。从那晚起我貌似半玩笑地告诉别人,自己是景柒男朋友的时候,在心底每一次都是认真的。她在医院呆了一个月,却骗家里说是去社会实践了。我看到了她的坚强,同时看到了她的无助。”
“车祸的那天我们本来是说过再见的,但是之后我决定去美国。他是为了学习,为了找表哥,而我只是为了陪她。”
顾铭没有告诉他,那天景柒的名字出现在交换留学生的名单里,他约景柒庆祝,却被拒绝了。因为下着雨,他坚持送景柒到校门口。接景柒回家的车就等在校门口。
他们同撑一把伞,在雨中走过他们最熟悉的大学校园。那短暂的路程结束之后,景柒就要出国留学了,他也大四该毕业去继承顾氏。
也许那是他们同路的最后一段,一路沉默。到了校门口,景柒给了她一个告别的拥抱。
他追了两年的景柒,最终还是跟他说再见了。
他心痛难耐,却不想,景柒突然推开他,拼命的向马路对面跑。
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景柒被雨中疾驰而过的车撞翻,已经倒在了雨水中。
看到陆宇晨脸上的震惊,悔恨,顾铭很满意。他讨厌陆宇晨,但是喜欢看见他痛苦的模样。
“景柒车祸的那一晚,有一个男人打来电话,如果那个人是你,那么我是她男朋友这件事,早就告诉你了。”
陆宇晨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他负气驱车而去,却酿成了她的车祸?让他怒火中烧的那个电话,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选择,是他陆宇晨的背弃。
因为那个拥抱,他负气而去之后,半夜他还是忍不住给景柒电话,却被一个男人接了。他怒火中烧,一个男人被女人背叛的耻辱,使他恨了景柒这么多年。每每半夜惊醒,心口如龋齿般难耐,脊背发凉汗流如注。
到最后原来是他害景柒车祸,接电话的这个男人是唯一陪在医院的人。
喉间一股血腥涌上,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顾铭看着陆宇晨喷出的这口鲜血。他的心也像是被盾刀在刮,吐一口老血的人应该是他。
他陪着景柒找了那么多年的表哥,原来是景柒深爱入骨之人。他的人生是该有多么悲催。
陆宇晨明白顾铭之所以告诉他关于景柒的这些,就是告诉他,在景柒的生命中他也是用心陪伴的那个人。
果然,顾铭字正腔圆的说:“是你当年放弃了她,你就没有资格来再介入她的生活。”
陆宇晨抬头对上顾铭滴血的眼睛,说:“谢谢你这些年对小柒的照顾,但是我不能将她拱手相让。当年是我犯了错,如今我不能再犯错。”
丢下顾铭,陆宇晨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回了景柒的房间。
看着醉酒后酣睡的景柒,他的心隐隐作痛。多年的怨恨原来是一场可笑的误会。此刻他却没有冰释的庆幸,只有自责的痛苦,和错过时光的痛苦。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昏暗的灯光下,景柒左腿膝盖以下一条隐约可见的肉色细线弯曲,足足二十多厘米。虽然疤痕不是特别明显,但是细细弯曲的那条线还是扎的陆宇晨眼睛生疼。
陆宇晨颤抖着手,不敢去抚摸那受过伤的腿。
“宇晨哥,你怎么哭了?”景柒嘟嘟囔囔的声音,惊的他急忙屏气,却听她又嘟囔了一句,“谢谢你,来我梦里!”然后继续酣睡,他夺门而出。
景柒被关门的声音惊醒了,刚才似乎又梦到了陆宇晨。
她看看周围,确认是海景酒店的房间而不是像上次醉酒,一觉起来莫名其妙躺在陆宇晨的房间。
房间的气息沉闷的喘不过气,景柒披了件长衫带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