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三十一年春,轰鸣作响的火车汽笛奏出了春天的气息,南京城中的许多百姓们围在了南京铁路站前,他们秩序井然的等候排队,准备乘坐这一辆充满了特殊意义的铁路。
之所以说这一趟铁路特殊,原因就在于它是大楚经过了六年时间建设才正式通车的南北干线,即铁路两端分别连接两京,总长度达到了两千四百里路,沿途设置了三十几个站台,可谓目前大楚第一长的铁路。
当然,南北两京的通车也具备十分深厚的意义,它在海路之外重新提供了一条行驶时间更短的陆路,该铁路搭配目前大楚最新的煤炭车炉,使得通行时间得到了大大的缩短,无论是在经济方面还是战略方面都能更好的助推大楚的前进。
宁渝率领内阁、行政院以及枢密院的大臣们率先登上了这趟火车,并开启了为期半年的北方巡视之旅,届时车程将会从南京一路沿线抵达北京,然后从北京继续北上抵达蒙古,在蒙古巡视之后会前往西域,并最终在伊宁同东俄女皇伊丽莎白会面,双方会针对目前的两俄战争情况进行沟通。
对于这件事,宁渝表现的十分重视,因为两俄之战很有可能会继续成为下一次大战的引子,它就像宁渝在欧洲挑选合作者的试金石一般,敌人和朋友似乎已经泾渭分明。
实际上在过去漫长的十二年战争过程中,两俄之战并不算久,他们加入战争的时间相对晚了很多,而且直到目前为止,双方由于其背后支持力量的缘故,并没有完全吞并对方,只是局面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也就是东俄已经逐渐压制了西俄,这也就意味着战争的导火索并未真正熄灭。
这一点同恩斯特的观点不谋而合,他一直坚信英法之间的根本矛盾并没有因为这一场持续了十二年的战争而得到缓解,反倒是被空前的激化,从英国到法国的统治者和百姓们,都在用这仇视的眼光看着对方,也都在为下一次战争进行蓄力。
在原本的历史上,英法之间的矛盾的消失并不是因为英国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而是因为法国的彻底衰落以及普鲁士的崛起,才使得英法之间逐渐形成了同盟关系。
正因为如此,当欧战宣布结束之后,宁渝便对大臣们预测道:“这不是真正的和平,而是一次长久的停战。”
如今,也到了同伊丽莎白彻底摊牌的时候了。
“启禀陛下,此次车程的全部过程将会由臣来负责,还请陛下下旨。”
随着一声足够清脆的声音传来,却是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宁渝,他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坚毅的表情透出些许的坚定,却是给宁渝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臣叫做龚铁石。”
“龚铁石......”
宁渝沉吟了片刻,才问道:“龚树成是你什么人?”
龚铁石脸上一愣,然后才低声道:“他是臣之父,战死在孔城。”
孔城......
三十多年前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到了宁渝的脑海之中,孔城,一个多么熟悉而又令人难以忘怀的地方。
在复汉军时期,孔城之战几乎是大楚立国之前打下的最后一次硬仗,宁渝率领几万整编出来的精锐,同康熙率领的十万大军进行了一场残酷至极的血战,这一战不光彻底打垮了清廷最后可用的军事力量,也为他横扫江南奠定了基础。
而为了孔城之战的胜利,当时的复汉军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多达万人的伤亡几乎只有这么一次,而且其中还有大量的复汉军老兵付出了生命,其中像复汉军掷弹营营长龚树成便是其中的一位,他在大战之中身中多创,力竭而死。
在龚树成战死之后,宁渝才知道他还留下了一对幼小的儿女,后来便派人将他们送到了大都督府抚养,并且在他们年龄合适的时候,就送进了雏鹰营学习生活,只是时间久远,却是忘记了他们的姓名。
宁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而朕也终于快要老了.......好好做,未来将会是你们的天下。”
“是,陛下。”龚铁石眼圈泛红,跪下来磕了一个头,他不是因为君臣之礼而去磕头,而是单纯的将宁渝当成了自己的一个长辈。
等到龚树成退下之后,宁渝望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却陷入了沉沉的深思,他似乎再一次听到了当年响起的战鼓声.......
革新三十一年夏,宁渝正式在京城召见了北方国咨院代表,并且重申了以战功勋爵和纳税额度为主要考核目标的国咨院咨议员的入选资格,这也是宁渝在公开场合上,继续给所有人传递的一个信号:想要成为咨议员,要么上战场立功!要么就多生产纳税!
对于目前的大楚而言,依然保持了非常高的阶层流动,其中主要的途径便是三条,一条是通过读书上大学,然后从政当官,逐渐爬到权力的核心,但是这一条道路非常困难,在目前大楚竞争激烈的环境下,绝大部分人都很难突破正五品这一条线,只有少数中的少数才有机会爬到高位。
其次便是从事工商行业,积累原始财富,然后通过财富来撬动自己的社会地位,进入国咨院下议院或者是成为党派投资人,利用钱财可以在短时间内给自己铺设一条路,但是这条路注定无法真正进入权力核心,而且前期想要积累财富也很困难。
因此,对于大部分的普通百姓来说,真正想要实现人生阶层跃迁,唯有一条路比较可行,那就是从军,在战场上立下功勋,然后获得封爵,可以选择继续从军或者可以转任文官道路,亦或者是将来成为勋贵进入国咨院上议院。
问题就在于,眼下四海既平,大楚周边已经没有什么战事,就算有一些叛乱也很难酿成气候,往往消息还没有传递到南京就被当地渴望封爵的官员们给平息了——这也使得目前大楚军队员额并没有扩充,反倒是进一步精简化,想要当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事情总有例外,眼下海外殖民地还存在着大量的战事,特别是像美洲,更是成为了整个世界各大国参与的角斗场,加上当地本身的土著,使得美洲的战事从一爆发开始,就长期处于较高的烈度状态,伤亡也十分惨重。
宁渝用这些话也在暗示着所有人:去金州吧,去建立你们的功勋!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表态,纯粹是因为大楚目前的政策在发生转变,即不再将美洲大楚各州县限定为直属,而是成为了一种类似羁縻的制度,如果考虑到距离的问题,也可以说它们在未来会成为类似于诸夏的半独立国家存在,这不仅能帮助大楚摆脱繁重的财务支出,而且有利美洲大楚各州县更好的发挥能动性。
因此,在移民美洲的过程中,宁渝准备让官方退出主要移民的过程,而是让民间自发地认识到美洲的富饶而充满挑战的环境,到时候将会由移民团自发地前往美洲,以此能够节省下大量的资金投入。
对于这一点,宁承泽是非常赞成的,他并不认为大楚持续通过移民的方式向美洲殖民地输血是一种健康的方式,他更希望金州等殖民地能够自己造血,不会拖累到大楚本土的发展,而且他的这种想法,在目前大楚高层也十分普遍。
到了革新三十一年八月,宁渝前往蒙古召开了汗王大会,并且宣布停牧定居改革的成功实行,原本按照分阶段的改革措施也都已经一一得到实现,而且长达十五年的汉化教育已经起到了一定的移风易俗的习惯,大量的砖瓦城镇在蒙古拔地而起,使得如今的蒙古已经具备了定居的基础。
宁渝对此还是非常满意的,毕竟蒙古模式的成功确定了一点,那就是针对目前大楚边疆,比如西域以及藏地的汉化教育具有很深的意义,虽然这个过程中虽然会有一定的波折,可是长时间的强制汉化教育,能够更好的融合这些地区。
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蒙古之行后,宁渝便开始转向西域伊宁,东俄女皇伊丽莎白已经在那里等候许久,当然还有他的儿子宁承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