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非常微妙。
一般来讲,赤膊相见是两个人最亲密的贴近方式,但现在,顾和龙秋的距离比固体分子的间距还要近。
当小秋从迷迷蒙蒙中醒来,逐渐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的元神被一个强大有力的气息包裹。
仿佛浑身都泡在了温泉里,水从发梢,从脖颈,从胸腹,从双腿,从脚趾间潺潺划过,暖洋洋,通透透,竟使得自己也变成了液态,如同白色的鲜乳滴进了水里,一点点融化交汇。
亏得她现在没有身体,才掩去了那一丝不自然,轻轻挣动着元神想要逃开,意识中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动,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
“……”
龙秋沉默片刻,停止挣动,仔细观察着自己从未来过的奇妙魂界。
没有天地日月,没有山川河流,连颜色都没有。大片大片的虚蒙空幻,层层叠叠,混沌向四面铺开,无边无际。
下面是浩瀚的光之海洋,数不清的灵魂光球蕴藏其中,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彰显着魂界最常见的自然规律。
自己所在的一层光海较少,略见晴朗,不时有奇形怪状的魂兽来回游弋。往上看,则宛如九重凌霄,空空冥冥,触不可及。
与当年的顾一样,龙秋也被这种瞬间的万物轮回所震撼。
魂界的基本能量是魂力,远高于人间的灵力。初来乍到的人,都会感觉这里的气息磅礴,如履薄冰,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光海卷走,永世不得超生。
龙秋体验了好一会,方道:“我想我可以了。”
“那你慢慢来,一点点融入它。”
顾的元神强大无比,收缩自如,缓缓从她的元神中抽离,仿佛正照看一个在学走路的孩童。
刹时间,小秋只觉那股温暖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比想象中更猛烈的魂力气息。她紧守灵台,丝毫不乱,起初摇摇欲坠,但很快就变得稳如磐石。
“好了……唔……”
她刚带了几分雀跃,神念突然波动,显出剧烈挣扎的意思。
“这么快?”
顾无奈,探出一道神识轻轻拂过,那波动被强行压下,对方的元神好似一个安静的球体,已然陷入沉睡。
那冒出的杂念不知多久才会消失,他只能等待。
于是乎,在浩瀚茫茫的光海上空,一个四肢俱全五官清晰的强大魂体,坐在一只怪球的旁边,就那么守着守着。
…………
“你的本名叫什么?总不会真叫索菲亚阿卡密吧?”
“我的意识是千亿个魂体的融合,本就没有名字,这个问题很无趣。”
当小秋再一次陷入沉睡时,顾照例捕捉到了这位大佬的气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没办法,太枯燥了!
龙秋进展缓慢,沉睡的时间远超过炼化法身的时间,他只能自己找点乐子。
索菲亚阿卡密活了不知多少年,比他还要无聊,道:“我最近感应了一下下界,发现你们的变化很快,强者越来越多,很像,很像……”
它顿了顿,勉强回忆起来,“很像两千多年前的样子,那时魂界非常热闹,经常有人类来访、争斗,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人越来越少。
你的进展也很快,再过不久就能越过魂界,去更高的空间了。”
“那是什么?”顾问。
“我没见过,我离不开这里。”
索菲亚阿卡密用一种非常冷淡的情绪,问着一个非常疑惑的问题,“你们修行,是为了长生不死,那跟我有什么区别呢?记忆淡忘,整日沉睡,连思考都懒的思考,有兴致了就随手做些小游戏,然后接着沉睡……”
“你将祸害人间说成小游戏?”
“不对么?当你到了那个层次,看什么也不过是一粒微尘。”索菲亚阿卡密更加疑惑。
“……”
顾不语,半响方道:“我们求长生,求的是过程,与人争,与天争,与自己争。大道茫茫,上下求索,获取未知永远是我们的乐趣……”
他说着说着,忽然又不敢说了。
因为他也不确定,如果自己真成了永恒,还能保持一颗鲜活的心脏么?他现在对大多数事物无情,无兴趣,但不代表真想成为一个脑袋空空的老不死。
起码小斋、小秋、小堇,以及长生九如一干人等,他就不想失去那份感情。
“唔……”
正思索间,龙秋的元神忽发出一丝颤动,这是苏醒的迹象。
“好了,回头再聊。”
他摆摆手,态度十分敷衍,索菲亚阿卡密更是懒得回应,无声无息的消失,许是又去沉睡。
“我又耽误了多久?”
龙秋恢复清醒,第一句话问的便是这个,仿佛要无休止的在魂界浪费时间,她才是最难受的。
“跟以前差不多,我们开始吧。”
“好!”
小秋稳了稳心神,先是金光一闪,金蝉从元神内分离,化作一团光球浮在旁边。它就相当于一个调节器,能最大限度的辅助运功。
紧跟着,又是黑光一闪。
一团影影绰绰的黑雾在元神中出现,显得躁动不安。它极其排斥这种安排,又不得不听从主人的命令,伏在那里伺机而动。
顾立时提起精神,全神关注。
只见龙秋的元神开始剧烈颤动,一股狂乱的气息从中滋生,迅速扩大,撕咬着,叫喊着,挣扎着,似要将其驱赶,自己占据主位。
正此时,黑虫也得到指令,胆战心惊的爬过去,试着与那气息交汇。
嗡嗡!
砰!
黑虫猛的一声惨叫,隐遁不见。那股气息愈发张狂,眼看着要侵占元神,顾又伸手一指,再度风平浪静……
这个步骤难就难在,龙秋要勾出那个神念,但自己还要保持清醒,将神念转移到黑虫身上,使之完美融合,再将其剥离本体。
最终呈现出一种既共生又独立,宛如身外法身的状态。
“唉……”
又失败了,顾看着重新沉睡的小秋,轻叹摇头。
山中无日月,魂界无年头,别耗到天荒地老就好。
(晚上吃了一顿屎上最难吃的火锅,辣鸡!辣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