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香和海伦被送往了忆祖山。
海伦虽是被当成犯人对待,也只是看管严了些,并未施以枷锁。穆斯老奸巨滑,如果大王与西蓬莱并不像传说的那样不对付呢?人家毕竟是一国公主,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么。
藤原纪香和海伦到了京城,消息递上去,千寻一听大为惊讶。她没想到,纪香竟会冒着偌大的风险赶来三山。
其实当初离开瀛州,回想往事,她已揣摩到了纪香在其中的作用,一开始对她不无怨尤,但时日久了,恨意早就淡了。
如今听说纪香不远万里,劫持自家的船只,飘洋过海来看她,倒是勾起了彼此最为亲蜜时候的美好回忆,强抑激动,便吩咐传见。
至于海伦公主那边的事,她听说后,马上就叫人通知了白素,白素听说海伦公主还没回国,却被千寻的闺蜜拐带来了三山,便禁不住好笑,便与小青一起,接见海伦。
海伦和纪香得了小黄门传信,正要进宫,就见一辆华车停在宫门前,轿帘儿一掀,从中走出一个官儿来,看他年纪,最多二十七八,容貌也颇为清秀。
这一路行来,海伦和纪香对三山官制已经有些了解,一瞧此人冠带袍服,竟是一方大员的样子,倒也有些惊奇。
就见此人脸拉得长长的,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吊钱一般,眉也不展,懒洋洋地道:“烦请禀报青女王,南孟刺史宋词,奉旨回京。”
纪香和海伦诧异地看他一眼,便随内侍进宫了。
宋词站在宫门下,双手垂着,一声长叹。
这位仁兄千里迢迢赶到南孟,因为一路舟车劳顿,还生了场病,歇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然后这位仁兄就修府邸、购良田,做好了从此扎根南孟的打算。
在此期间,五六个媒婆轮番出动,给他介绍的都是才貌双全、家境不凡的南孟美少女。南孟风土本就养人,女子姿色殊异于常人,被选来相亲的就更是百媚千娇。
宋词几乎挑花了眼,最后选择了南孟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下了聘礼,定了亲事。这户人家是南梦大族,但是这一辈儿恰好无人作官,声势稍歇。
宋词初来乍到,官位虽高,却是毫无基础。如果与当地官宦家女儿联姻,那么难免要陷于被动。但是选择这样一户人家,这个家族目前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却要倾斜于他的身上。
哪怕有朝一日这户人家的子弟再度复出,做了大官,那时他也已彻底融入当地,不致于产生强弱易势。当然,这户人家的小女儿也是真的好,年方十六,知书达礼,宋词私下里偷偷看过,非常喜欢。
谁料,宅子也置下了,地也买了,亲也说了,朝廷一道诏令,叫他火速回京。不带这么玩人儿的呀,他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在南孟也没亲戚的,现在他的宅子他的地,都是他的管家打理呢。
可这管家,也是他去了南孟之后才聘回来的,跟他也才相识不过几个月,不是跟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不算知根知底,怎么放心呐。
可是……朝廷下了诏令,他敢不来么?
他现在倒是庆幸媳妇儿还没娶过门儿了,不然的话,小媳妇儿娶回家来,他却一走了之,府上奴仆管事就没一个熟的,还不得叫他牵肠挂肚,活活担心死。
“哎!大王明明答应过的……”宋词站在门下,好不惆怅。
……
纪香被宫女引着,走进了千寻宫中。
一路行去,纪香的心跳越来越快,等宫娥站在宫门口,向内说道:“藤原姑娘已到”时,纪香紧张的气儿都快喘不过来了。
“纪香!”
千寻没有宣她进去,而是急步迎出,站到了门前。
真的是她!
虽然千寻换了纪香不太习惯的女装,可那白净削瘦的脸庞,特别灵动的双眸,还有她微微上翘,有些俏皮、有些喜感的嘴唇……
藤原纪香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哽咽地道:“陛下,纪香……对不起你……”
“你……哎,算了,我不怪你。大海之上风浪滔天,你还跑来,怎么这么傻。”
千寻嗔怪地说着,上前拉起纪香。
纪香听着千寻关心的话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千寻。
“好啦,怪,不要哭鼻子,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我可不喜欢。”
千寻也有些动情了,揽住藤原纪香,柔声安慰着。
旁边两名宫娥眼神儿有些古怪,贵妃娘娘搂抱这个东瀛女子的动作和安慰的语气,就像一个男人在哄他的女人呢。
千寻也注意到了她们古怪的神气,乜了她们一眼,吩咐道:“都退下!”
左右侍候的人连忙应是,纷纷退下。
待大殿前再无他人,见藤原纪香还趴在她的怀里嘤嘤地哭个不停,千寻没好气地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嗔道:“我被你害成这样,皇位都丢了,我都不哭,你还哭,再哭打烂你的屁股。”
听着千寻一如既往有些亲昵有些调侃的话,纪香心中一暖,心情激荡地道:“陛下,纪香知道错了,这几年,纪香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一想起陛下就心如刀割。现在终于见到陛下了,陛下无恙,纪香比什么都开心。纪香再也不走了,以后长侍陛下身边,为过往的罪孽赎罪。”
千寻一听,呆了一下,尴尬地道:“呃……我现在……”
纪香捂住了千寻的嘴,撒娇道:“我不管,不管陛下在这里是什么身份,您都是我的陛下!”
纪香火辣辣的眼神儿凝视着千寻,深情地道:“纪香说过,要一生一世侍奉陛下,只爱陛下一人的。”
“造孽啊!美人恩重,情债难偿啊!”
千寻在心中悲呼,咦?怎么还有一点小欢喜。
“好啦好啦,先不说这些,走,跟我进殿去。给你看看我的儿子,长得可像我啦,哈哈,他得管你叫姨吧?”
坤宁宫中,海伦已经被带了下去。
白素诧异地道:“留在她三山干什么,为何不放她走呢?”
小青黛眉轻颦,摇了摇头:“暂且留着吧,大王去了秦地,又是一去,杳无音讯。张狂派人潜入秦人村庄,探听了些消息,好像秦人的太卜寺与三公院已经彻底决裂,大打出手,也不知道大王在哪一方,十有八九在太卜寺一方。这个西蓬莱的公主,现在看确实毫无用处,但也难讲以后会不会用上,暂且滞留于宫中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白素道:“原来如此,也好。哎,这个杨瀚,以前也就算了,现在都是一方君主了,还是整天冒险,叫人牵肠挂肚的,真是不省心。”
小青瞟了白素一眼,眼神儿有些古怪,白素心虚地道:“怎么啦?”
小青似笑非笑地道:“好端端地,姐姐脸红什么?”
“有吗?”白素慌了,赶紧摸摸脸蛋儿:“可能天气太热吧,也许我穿太多了。脸真红了么?”
小青向殿上内侍扬了扬手,道:“宣宋词觐见。”说着,漫不经心地道:“刚才没红,我问完了,可就真的红了。”
白素又羞又怒,嗔道:“死丫头,你什么意思呀?”
小青耸耸肩:“没什么呀,就是姐姐爱作梦,还喜欢说梦话,我昨儿夜里好像听到……”
白素的脸儿刷地一下又白了,紧张地道:“我说什么了?”
小青扭头看了她一眼,惊讶道:“哗!你这脸怎么又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