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乘舟的无责任前世(一)
神兽聚众打架的那一年, 楚诚怕麻烦, 收拾了自己的天材地宝选了一处风水宝地,盘踞着睡了起来。他生性不喜麻烦, 又自知那些神兽打起来总是没完没了,还喜欢拉帮结派,故此这风水宝地选的有些远, 睡得也有些沉。等到他一觉睡醒,就见沧海桑田, 自己休憩的地方已变成了一座城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他是天龙的儿子, 外人自是看不到他的真身,只能看到他盘踞的龙身如一堵墙,他整条龙盘成了一座古朴的宅子,那宅子影影绰绰,路人看不清楚,路过也记不得。楚诚打了个盹儿,打算接着睡。
可很快他发现了自己怀里的异常。
他是卷着自己的天材地宝睡着的, 那些宝贝在他的怀里, 便如在宅子里一样。凡人看不到, 妖怪也不敢拿。可现在, 他的怀里却多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宝贝的气息,楚诚寻了寻,没费什么功夫就发现那丝气息的由来——那是一株刚刚发芽的嫩苗, 青翠嫩绿,看起来颇有几分可爱。
楚诚有些惊讶,他不记得自己的宝贝中有这么一株嫩芽。他闭着眼睛往回追溯了一番,才发现这株嫩芽本是一颗种子,那种子在他沉睡后不知怎的落在了他的怀内,竟是在他怀里的土壤扎了根,感受着他的龙息和天材地宝的孕育,慢慢长出了芽。
楚诚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他觉得有趣,便任由这株嫩芽生长,自己则打起了盹。
那株嫩芽吸收着天地的灵气,又有他身上的龙息以及天华地宝的滋养,长得十分康健,等到楚诚再次醒来,它已经长成了一株小树苗了。
楚诚见它生长的不错,心里十分欣慰。他守着这株小树苗,想看看这株长在自己怀里的树苗,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
那树苗一天天的长大,越长越高,慢慢长成了一棵大树,它的枝丫很长,似乎想伸长脖子看看墙外的世界。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楚诚见他每长一寸,便让自己化成的墙再高一寸,牢牢的挡着那株树苗,不让他把枝丫伸到外面去。
那树越长越大,开出了花,结出了果子,竟是一颗杏树。
楚诚嗅到了它身上的灵气,琢磨着它似乎快要化形了。
果然,没过几天,在一个月圆的夜里,楚诚发现,那颗杏树的枝丫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少年面若冠玉,长发如瀑,一双眼睛在月色下美如东海黑珍珠,嘴巴嫣红,他坐在树枝上,荡着双脚,他的脚小巧而莹白,像冬日日光下的雪。
少年似乎想看看墙外,却始终看不到,他慢慢站了起来,站在了树枝上,然后向着墙壁一跃,稳稳的跃到了墙上,楚诚听到了他愉悦的笑声,他在墙上坐了下来,托着腮看着墙外。
楚诚不觉得墙外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少年却很喜欢,他看了一天,他注意到大家都穿着鞋,于是吹了两片树叶落在脚上,变出来一双青色的靴子。他也注意到大家都扎着头发,于是变出了一根发带学着路过的人扎了一半的头发。
他看了一天,自觉自己和路上的人没什么区别了,遂纵身跃下了墙,向凡世走去。
楚诚没想到他会入世,略微思虑了一番,化形跟了上去。
这座宅子本是他身躯所化,现今他要离开,宅子也就不见了。楚诚化了个宅子出来,又施了个法术,把宅子及里面的宝贝隐藏了起来——包括那棵杏树,这才向前走去。
少年走在街上,见什么都新奇,他已经在墙里呆了太久了,他想看看墙外的世界,却发现自己无论长得多高,那堵墙都比自己更高。他实在是太过渴望了,这才从树里走了出来,走到了墙外的世界。
街上的小商贩不断的叫卖,少年顺着香甜的气味,来到了一处摊位前。
“要买桂花糕吗,小公子?”小贩说着,递了一包桂花糕过去。
少年接过,拿起来尝了一口,香甜软糯,他不由多吃了两口,捧着桂花糕就要离开。
“哎哎,小公子,你还没给钱呢。”那小贩连忙道。
少年看着他,有些不解。
那小贩也不是不解,他见面前的少年生的好看,衣着也甚是精美,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这怎么吃东西不给钱啊。
“小公子,你拿了我的桂花糕,就得给我钱。”
“钱?”少年疑惑的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清雅,似佩环相碰,他想了想,伸手变出两个果子来,递了过去,“给你。”
“我不要你这杏子,我要钱。”
少年似是有些不懂,微微蹙起了眉头。
小贩着急的指了指自己的掌心,“铜板,银子。”
少年还是不懂,他正怔忪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笑声,有人放了几枚铜板到小贩的手心,“我替他付了。”
少年疑惑的转头,就见面前是一个长相很英俊的青年,他的瞳孔很黑,眉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少年凑近闻了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可偏偏自己又不认识面前这人,只好歪头看着他。
楚诚也不躲,就大大方方的任他看着。
少年看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不去想了,他还记得面前的人帮他付了钱,于是伸手把两颗果子递给他。
楚诚伸手接过,就见少年笑了笑,转身向前走去。
楚诚低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少年还在吃桂花糕,边走边吃,眼睛还滴溜溜的看着路上的其他摊位,他吃的不专心,嘴角沾了些糕点的碎屑,楚诚伸手帮他擦了擦,少年转头看向他,也不躲,就直勾勾的看着。
“还想吃什么?”楚诚帮他把嘴角擦干净了,拍了拍手问道。
少年指了指不远处的糖葫芦,和他道,“红彤彤的。”
“那我们过去给你买一串。”
少年点头,也不吃桂花糕了,跑过去,就拿了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看着楚诚。楚诚帮他付了钱,看着他鼓动着腮帮子,一口一个山楂,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鼓起来的脸,少年抬眸看他,但也不抗拒,甚至还主动问他,“你吃吗?”
楚诚对这种凡间的食物没什么喜爱,故此摇了摇头。
少年就一个人慢慢吃了起来。
他一路买了许多吃的,直到天黑了才停下脚步,望了望四周,最后看向楚诚道,“要睡觉了。”
楚诚知道他的意思,带他去了客栈。
少年吃了一路,这会儿也不饿,两个人便跟着跑堂直接上了楼。
楚诚等到跑堂离开了,拍了拍床榻和他说,“今晚睡这里。”
“你也睡这里吗?”少年问他。
楚诚点头。
少年看着他,慢慢在他身边坐下,撑着头注视着他。
“不可以吗?”楚诚问他。
少年摇了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诚。”
“那我叫什么名字啊?”他不解道。
“你没有名字吗?”楚诚惊讶。
少年摇了摇头。
楚诚想了想,“那就叫你阿杏好了。”
毕竟,他本身就是一棵杏树。
少年读了读自己的名字,又读了读他的名字,不满道,“没有你的名字好。”
楚诚失笑,“你还懂这些。”
“换一个。”他道。
楚诚想了想,“那不如,叫你季轻舟吧。”
“为什么?”
“你现在的情况就像随波漂流的一叶轻舟,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无法预知,但我会记住你这叶小舟的,我会保护你。”
少年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可以接受,“那好吧,就叫这个名字吧。”
“好。”
“你是什么?”季轻舟问他,“你不是人。”
他能看出来楚诚不是人,也能感觉到楚诚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所以他让楚诚跟着,可是他看不出楚诚是什么?
“我们之前见过吗?”他问。
楚诚低低笑了一声,“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长大的吗?”
“在一座院子里。”季轻舟道,他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凑近楚诚感受了一番,“你也在那个院子里。”他肯定道,所以他才会觉得楚诚的气息很熟悉。
楚诚摇了摇头,“我就是那座院子。”
季轻舟有些惊讶。
“准确的说,是我把身躯化成了那座院子,你相当于是在我怀里长大的。”
“所以你是什么?”季轻舟好奇。
楚诚微笑了一下,“我是龙。”
季轻舟还未见过龙,闻言双眼一亮,似是想见见他的本体。
“现在不行,”楚诚道,“等日后遇到合适的机会,会让你看的。”
“好。”
“睡吧。”楚诚道。
季轻舟闻言,径直躺上了床,楚诚见他也不洗漱连衣服鞋袜也不脱,一时被逗笑了。
他无奈的伸手招了脸盆过来,打了声响指,水盆里便盈满了水,他右手一伸,手里多了块帕子,楚诚拿它在清水里摆了摆,对季轻舟道,“过来。”
季轻舟起身凑了过去,楚诚拿着帕子帮他擦了擦脸,“睡前和醒来要记得洗漱,这次就不让你洗澡了,简单的帮你擦一擦。”
季轻舟乖乖的点头,“哦。”
楚诚帮他擦完脸,手一挥洗脸盆放回了原位。
季轻舟少年心性,见他这样,也伸手一招,那曾想那盆飞到半路,竟是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哐当”的声音。
季轻舟不解的看向楚诚。
楚诚挥手重新让脸盆回了原位,又帮他把洗脚盆招了过来,打了个响指,让里面盈满了水。
季轻舟也打了个响指,却并无什么变化。
楚诚轻笑,“你道行不够,还需要修炼。”
作者有话要说: 换一种清淡一点的文风,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