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后又是各开小会。
对于这趟难得的胜利,低级文官心中欢声雀跃,而高级文官尽管知道这并不算什么重大胜利,表面不行于色,但心中还是不免有胜利的喜悦。
只不过,议论的熏围很快就发生转变。
“只可惜,行驶审决之权的并没有完全掌握在我文官之手。”
这句话,立即就如石头抛进湖里,引起阵阵涟漪。
“尚审裁,尽管主审是文官,但既然称‘尚’,自然是属于皇权力量。”
“明明大家都知道文官希望借这次机会狠狠反击武将,竟然弄出三个铡刀,铡皇亲国戚铡武将就算了,这铡文官算是怎么回事?!”
“就是,才掌权就蹬鼻子上脸,真是狼心狗肺,也不看看他能得赏识是谁的功劳!”
“还有那楚实的处置,竟然将尸身归还武将?真以为武将会将这看成人情么?!”
“这包拯真打算当孤臣不成?!”
“孤臣?没了我们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现在先让他威风一下,等这件事过去了,看我们怎么把他拉下马!”
“赵一西给皇帝溜须拍马,看看落得如何下场!”
“没错,得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闭嘴!!!”
就听三声不约而同的断喝,出自三公谭悬明、戴益、古不来之口。
三公如此暴躁,一众文官当即缄口结舌,噤若寒蝉。
就见脾气最暴躁的古不来骂道:“一群鼠目寸光之辈,你真以为武将犯过,我文官掌权打压,就是这么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么?
武将这次作为过甚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有次先例,皇上如何还会轻易给予他人重权。
对于皇权来说,朝堂最重要的是权力制衡,让自己能够继续坐稳这个皇位,也只有能够给朝堂带来制衡的人,才有资格胜任这个位置。
也唯有包拯作出如此孤臣姿态,才合皇帝心意,才得以委以重任。
你们也知道这部门有个‘尚’字,本应隶属皇统,难道你们还想看到是皇族近亲之人登此大宝?!”
古不来的话煌煌在耳,让一众文臣无论是不是他的子弟,都只敢俯身听着,大气都不敢透。
戴益没有古不来那么激动,用自言自语的口吻,却是大家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一开始我只道包拯只是精于刑侦断案,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心计,更没想到他能做到如此不吝牺牲,可谓风高亮节。
尤其是对于两个武将的不同处理方法,更是向皇帝、向武将表态,自己的审判是绝对公正严明,毫无偏颇,不会因为自己是文官便针对武将,更不会滥权纵权,并且法不徇,同时情不泯,有法有情。
现在包拯以一人之力承受这份责任,支持他的工作,我们也要配合将他塑造成一个孤臣,让皇帝更加信任于他,更不要给他扯后腿,要知道尽管我们现在阵营不同,却是意向一致。”
原本听到古不来那样说,一众文官已经觉得气息压抑,现在听到戴益赞誉的话,更是大汗淋漓。
就听谭悬明也说话了。
“这说来也是高宰相你的功劳,这一招欲擒故纵,让武将先拥有大权,然后滥权暴戾,激起民愤,引起皇上重视,从而让我们获取打压他们的权力。
这一手简直把皇武两阵营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而我文臣并无半点损失。
还有,高宰相你高瞻远瞩,事先更将天阳的徒弟招揽为麾下,今天仅仅一员就足以让那群武将尽数惊慌失措。
他们对异世界的力量如此忌若毒蛇猛虎,如果让他们知道昔日凤鸣阁所有弃徒都被加入我文官阵营,相信那些武将更加会惶惶不可终日。”
其他二人都纷纷称赞不已。
耳听三公赞赏之声,高英只觉心中舒畅无比。
还记得当日三公和群臣如何质疑自己,现在,事实告诉他们,自己是对的。
这其中自然是贾诩的功劳。
不过高英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微微一笑后,谦虚道:“不过是一点微末小计,上不得大雅之堂,归根究底,还是武将操之过急,自取灭亡。
再加上我文官阵营人才泱泱,有包拯这么一个能臣配合,才能让此计进行的如此顺利。”
高英说罢,然而转而说道:“说到人才济济,适才朝堂上那一幕,也幸亏杜如晦你出场解围才免去一场尴尬。”
刚才朝堂那一幕,说到谁能够为田戚仁做担保,一个个独善其身,没一个敢答应。
这一刻,一众文官都成了只会说不会做的“键盘侠”。
如果不是杜如晦出场揽下这责任,结果,不仅让武将看笑话,田戚仁、乃至一众天阳昔日徒弟也会对文官阵营失心。
杜如晦面对赞赏,当即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下官只不过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下官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品秩不够,让那些武将耻笑。”
“品秩这东西,将来会升的。”
谭悬明轻轻说出这句话,而戴益和古不来,都微微点了点头。
朝堂三公竟然共同对一个人如此请来,可以预见,杜如晦将来的仕途将会顺风顺水。
看见这一幕,惹得一众文臣后悔不已,早知道当时也冲出来揽下事。
只可惜,他们骨子里对田戚仁他们的不信任,导致就算再来一遍,他们也不敢把全家的身家性命都拴在田戚仁他们身上。
就见高英继续说道:“说起来,你与包卿丞乃是‘同科’,包拯要成为‘孤臣’,我们不能太过亲近,但你与包卿丞作为‘同科’,私下有些来往相信也不会招惹任何非议。
到时候且代我们向包卿丞传达一下我们的好意。”
同科,指的是同榜考中的人,华夏古代官场“三同”,便是同门、同乡、同科,说白了就是结党营私的亲近关系。
有着同科关系,包拯与杜如晦确实比其他文官要亲近得多。
杜如晦再次俯身。
“下官遵命。”
“不用这么拘谨,不过是让你走一下家常,并不是公事。”高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明日天阳徒弟中的杜如满与吕圆成婚,尽管我将他们揽入麾下,但我贵为丞相,出席他们的婚礼实在不妥。
杜如满和你名字相似,同姓三分亲,再加上你今日为他们的同门撑腰,有着这一重关系相信他们对你会更加亲近,不如就由你代替我去赴这场婚宴吧。
只要不逾越,礼品采办得豪华些也没关系,账单寄到我相府报销便是。”
三公听闻此事,也笑呵呵地插嘴道:“也为我们捎上一份祝福。”
眼看着这一幕,一众文官简直羡慕妒忌恨得不行。
这杜如晦现在可谓百般宠幸在一身,已经可以预见,他的前途简直无可限量。
却没有人知道,在所有人炽热的目光下,杜如晦私底下对这些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他,唐朝开国功臣,官拜尚书仆射,权同宰相,更封为封蔡国公,因处事果断,与房玄龄并称“房谋杜断”,死后追赠司空、莱国公,谥号为成,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更是位列第三。
眼前这些名利,实属云烟缥缈。
不过杜如晦却没有丝毫表露,唯唯诺诺,宛如官场新手,让三公和宰相更加欢喜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