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楚窈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自家院门紧闭,扣门的五彩绳索被随意地搭在了扣环上?
——也就是说,此时方氏不在家。
推门进去,方氏果然不在,丑丫也不在,昔日热闹温馨的小院子如今冷冷清清的,静悄悄一个人也无……
愣了好一会儿,傅楚窈才想起来,好像丑丫今天一早离了家?
她呆了半晌,在屋子里无意识地转来转去,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她把背上的背篓给卸了下来,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做了点家务,去菜园子里摘了些叶片已经发黄的老菜邦子,用柴刀三下两下剁碎了些,然后扔进了鸡笼里,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人一旦忙碌了起来,时间就很好打发了。
想着最近捡了很多山核桃回来,所以她别出心裁地想弄个盐烤核桃仁出来,佐粥!
先洗锅淘米,然后生柴火,大火将生米与水煮沸,取下,搁在一旁。再另取一口锅,烧水,快手快脚地去菜园子里摘了些苦麦菜的叶子回来,洗净……这时,正好锅里的水也煮沸了,将洗净的苦麦菜扔进沸水里焯一焯,菜叶子捞出来,再放两个洗净了的连壳鸡蛋进去。
跟着,她开始拌苦麦菜了。
盐要放一点儿、自家做的老酱也要放一点儿、再放点儿上回去镇上买回来的香醋,最后再淋上一丁点胖婶悄悄送来的香油……
麻油苦麦菜就成了。
而这时,鸡蛋已经在焯过苦麦菜的水里煮了好一会儿了。
傅楚窈小心翼翼地用漏勺将鸡蛋捞了起来,放在一旁;然后将灶膛里的柴火抽掉了几根,转成了小火,又将架在灶上的锅撤下,重新换上了方才煮过米粥的锅。
此时,被煮沸过、又被置放在一旁的粥锅里的米粒儿已经被沸水泡得发了涨,白白胖胖的甚是饱满。
傅楚窈也不管这锅粥了,只是将锅盖稍稍错开锅沿,露出了一条细细的缝儿。
接下来,她用小筐去装了一筐子核桃出来,又取了碗、锤子和奶奶的一根铁簪子,坐在灶房门口敲核桃取核桃仁。
慢慢的,灶房里传来了浓郁的米香。
傅楚窈有点儿担心自家的米香气会传到外头去,引起别人的怀疑,便去将靠外头的窗户关了,然后将对着菜园子的那道门给大大的打开了。
等她将一小筐核桃尽数敲完时,已经有些头昏眼花,脖子发酸了。
傅楚窈跑到灶边看了看锅里熬煮着的白粥,发现已经煲煮得十分软烂了,便又用干布隔着沙锅的双耳,将砂锅端了下来,然后又架了个注满了水的水壶上去。
——趁着灶膛里还有干柴未能燃尽,再烧壶开水用开水瓶装着。夜里喝水、以及奶奶要洗脚的话就不用再另外生火热水了。
忙完这一切,傅楚窈又去看了看自己的战果。
唉,真想不到!这么一筐子的核桃呢,剥出来居然只有这么一碗啊!
看着碗里的核桃仁,傅楚窈叹息,奶奶是真有耐心啊……她才弄了这么一点儿核桃仁,就觉得手酸脖子疼的,可在这之前,全都是奶奶在取核桃仁呢!
嗯,这核桃又称万寿果,对人体极有益……
不如再多敲些核桃仁出来,再混上二柱婶悄悄送来的黑芝麻,用石磨子磨成核桃泥给奶奶吃?
傅楚窈打定了主意,索性又去翻了一筐野核桃出来,坐在厨房里继续敲。
当开水也烧好了、又灌进了保温瓶里以后,傅楚窈又趁着灶火的余势,架上了铁锅,快手快脚地炒好了盐烧脆核桃仁。
方氏终于回来了。
听到了声响,傅楚窈连忙迎了出去,“奶奶!你上哪儿去了?”
方氏拎着个篮子,面上笑盈盈的,“是你胖婶的表侄女儿要生孩子,那边突然来了人,说那媳妇子怕是不中用了,你胖婶急得和什么似的,哭着来我找,我就跟着一块儿过去去。嗯,走得急,赶不及写张纸条给你。”
说着,她把篮子递给了傅楚窈,“去,把篮子里的腊肉挂起来……”
傅楚窈奇道,“腊肉?”
在这个时代,一切财物都归集体所有……就拿傅楚窈自家来说吧,从表面上看,傅家只有祖孙俩,这一年到头的,只能花用别人家半个劳动力挣下的工分……
可实际上呢,主要是因为方氏是个能干人,傅楚窈也是个有心的,所以祖孙俩过得真不穷,早已经达到了温饱,只要避开了人,还能吃点儿香的喝点儿辣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但是,胖婶的表侄女儿生孩子,家里能给得起……给宾客腊肉?
傅楚窈赶紧看了看篮子里,果然看到一块方方正正的,巴掌大的腊肉……以及,一个用糙纸包起来的纸包,一小捆用尼克绳捆好的茶树菇,以及用稻草捆好的七八个用洇湿了水的红纸点了红点儿的鸡蛋。
傅楚窈突然明白过来了。
“奶奶,您这是……给人接生去了?”她好奇地问道。
方氏笑笑,“也不完全是,我又没接过生……主要就是那媳妇子有点儿胎位不正,初时有些凶险,后来我给她揉了半天,这才慢慢纠正了胎位……要不然啊,那媳妇子可有苦头吃!啧啧,生了个八斤六两的大胖儿子下来……”
说着,方氏又问,“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来点儿热热的,要不给我沏杯茶也成……”
奶奶一向要强,可这会儿居然喊累喊饿!
傅楚窈心疼了起来,“您赶紧去屋里炕床上坐着,我熬了白粥,晚上咱俩吃白粥好么?”
方氏点点头。
傅楚窈先去把装着白继的砂锅给端到了炕床上的小桌处,然后又回厨房去,快手快脚地从泡菜坛子里取了些奶奶做的辣腌脆萝卜,跟着之前做好的麻油拌苦麦菜、盐烤核桃仁和煮鸡蛋一块儿端到了炕桌上。
见桌上的菜肴虽简朴,却样样都是自己爱吃的,方氏笑眯了眼,满意得直点头。
祖孙俩对坐而食。
喝了几口香浓软稠的米粥,傅楚窈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方氏,“奶奶,许翠的娘到底要不要紧啊?”
方氏笑笑,“我怎么知道?难道她不是被许八斤给打坏的么?”
傅楚窈顿时了然,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