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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去查晋商的来龙去脉,派人去益州跑一趟腿还是相对容易的。
很快消息就传了回来,来人的确是袁冼的嫡亲弟弟,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谢老爷也接受了郡守大人的示好,亲自把爱子送到安乐王府,再三谦虚,自己这儿子不成器,还请王爷多多费心,能百忙之中指点一二,那就是他祖坟上冒青烟了。
和谢家小公子一起进来的,还有几家门当户对的公子,都是科考考不上,做生意又不是那块料的货色。
易北统统一视同仁。
新上任的袁麓,凭借着自带的天生技能,憨厚和耿直,意外的在王府上下混得如鱼得水。
不论是凭借自身能力挤进来的士子,还是借助关系塞进来的纨绔,个个都和他推心置腹,称兄道弟,甚至还有为休沐时到底是请袁大人去逛上等窑子包当红花魁,还是请袁大人去河边月下畅谈人生理想而大打出手,吵得是头破血流,最后连易北都被惊动,临时派了袁麓一个差事留在王府,这才暂时平息了两派之争。
“我现在是知道了,能把这人派来帮你,绝对不是对头,肯定是真爱。”
袁麓依然是那张憨厚朴实的脸,用最诚挚的感情,谢过了易北的救场,然后兢兢业业去完成易北随口给他派的活儿。
曹仝倚着门,看着袁麓憨厚而高大的背影,摇头感慨。
“当年我要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接管漕运的时间能再缩短一半。”
忙忙碌碌的过渡时期终于过去,在袁麓不遗余力的帮持下,王府里各项事务终于可以不用易北再亲力亲为,虽然纨绔们不太做事,但起码也做到了没有添乱。
江梨在陈管事的尽心教导下,也终于理清了自己的嫁妆田产,派出了得用听话的人打理,顺带连王府易北名下的地租产业也一起整顿了一遍,左不过易北不管这些琐事,家中钱全都从江梨手里过。
“不如出去玩一趟吧。”
易北难得得闲在家,江梨也自觉没有邀请闺中蜜友们喝茶赏花,夫妻二人就坐在亭子里看鱼赏花。
易北拍拍脑袋,迅速定下了第二天的行程。
江梨没有异议,问清楚要去几天之后,着人去准备出行需要带的一应物品。
她也算是发现了,这辈子和前几次不同的就是,她自从认识易北,出门就再也没有带过脑子,反正备足行李跟着跑就是了。
而往往都是主子们的一句话,下人们要跑断腿,易北拍拍脑袋想要去盐湖附近的明堂寺里随喜,顺带吃那里最出名的卤水盐豆腐,虽然说他的意思是要偷偷的去,惊动人的不要,但当暗卫的,哪能真的那么大心让主子来一趟真正意义上的微服私访。
于是,跟在许都孟陵身后打杂的漕帮众人,在看到两只为了自家主子出行安全而做的一系列准备之后,只觉得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从沿途一路能够藏人的地方的布防安排,到出行当日可能会碰到的种种情况的应对方式预测布置,以及周围百姓的行为动向分析,和寺里布局路线及和尚们的背景调查,林林总总,事无巨细,只要是能想到的,都一定要做到万全,从各种角度保证王爷能够在体察民情的同时保证绝对安全。
有江梨跟易北同坐一车,曹仝总算是被从王爷身边挤了出去,坐到了随行人员的车中,和最近风头最盛的袁大人挨到了一起。
“你哥哥怎么会知道王爷身边缺人?”
易北是偷摸出府,身边带的人不多,除开贴身服侍的丫鬟仆从,就只有被点名的袁麓,和自己死皮赖脸贴上来的曹仝。
侍卫骑马,仆从靠腿,车中只有袁麓和曹仝两个人。
有先前在书房见过的前因,袁麓对曹仝在府中的地位心中有数。
“家兄说王爷在京中一贯低调,想必也不会带太多人来封地,所以接到王爷出京的消息就让我出发了,只是离得太远,我也没钱雇车,就走得慢了点。”
曹仝如今在府中的名声很是微妙,天天跟在易北身边,书房大门随意出入,干的也不是下人干的活儿,而易北有时候忙起来压根连王妃的房都不进,直接睡在书房里,这就让人很是浮想联翩了。
甚至他都听到传言说,其实十一王爷就是个断袖来着,之所以娶一个身份不是世家的王妃,就是怕自己的小情儿将来被王妃拿捏不能翻身。
至于这个小情儿是谁,有眼睛的一看就知道了不是?
对于这种传言,袁麓一向是憨憨的一笑了之,然后再默默的把话题带拐到男人怎么可能上男人,这放在自己村里那是得浸猪笼的啊之类云云。
曹仝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易北很信任他。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在王府站稳脚跟。
想想益州时自家兄长对于十一王爷的评价,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再看看曹仝这满脸写着我就是随便问问,但你不能随便答的表情,袁麓决定再试一试。
"下官先前并未听闻王爷有出行打算,怎的突然想起去明堂寺?"
王府中如今没有多少事,易北也并不是每一天都会准时准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时溜个号陪王妃娘娘闲逛,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这一次出门易北似乎并没有想要公布天下的意思,所以带的人也不多。
说是陪王妃出来闲逛,不欲铺张,勉勉强强也说得过去,但若真是这个理由,带上自己这个府官似乎又显得有些尴尬。
曹仝扫了袁麓一眼。
"王爷有什么打算,我怎么会知道。"
明堂寺就在安乐郡的盐湖旁边,附近住的几乎全是盐户,易北想要过去一趟实地考察,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种看能看出来什么名堂。
曹仝对于易北具体的打算也不是很清楚,袁麓问起只能含糊过去。
袁麓便又露出了自己招牌式的憨笑。
"如今王爷有自己的食邑,一年下来就是什么都不做,听家兄说,也比在京城过得舒服,想来那些个传闻都是不靠谱的,说什么天子对于王爷很不看重,曾把人丢在冷宫十来年不闻不问,若真是不看重,怎会给这么好的一块地方作为封地,到底我们没进过京城,这些消息听不得。"
曹仝含糊应了一声。
"不过下官倒是得了个消息,不知道曹兄知道不知道?"
曹仝自认易北身边的消息,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清楚,袁麓如此说,倒是激起了几分好奇。
"什么消息?"
"如今王府里已经换了管事,是王妃手下的一位陪嫁宫女在理事了。"
曹仝的手再长,也不好意思时常探听江梨的日常生活,虽然也派了几个无功不错的女子去给江梨使唤,但到底也没有时时刻刻招来她们去打探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夫妻生活是否和谐,陡然听到袁麓居然把王府后院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自己居然还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当然,袁麓也没给曹仝质疑自己为何清楚王爷后院的机会。
"今天早上出发时,王爷和我聊天,顺口说的。"
易北到安乐郡时,自带了管事一枚姓陈,这是曹仝清楚的,但什么时候从陈管事换成王妃身边的宫女,曹仝就没去管了,毕竟是内宅里的事情,大老爷们谁管这些。
"王妃用自己的贴身宫女更顺手,这也无可厚非。"
曹仝觉得这就是江梨要揽权的一个表现,左不过是后院里女人的事儿,实在是不值得这么上心的当件事儿来说。
袁麓很是贴心,进一步提示。
"若后院已归王妃娘娘一手掌管,那么,原来的陈管事又去哪里了呢?"
在他看来,江梨和易北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像传言说的那么糟糕,易北完全没有插手中馈一事的打算,后宅之中所有人事调度与任免悉归江梨,更重要的,是至今府中一个侍妾也没有,这在本朝男子中,尤其是权贵男子中,极其少见。
若王妃和王爷关系和睦,那么,江梨实在是没有必要把陈管事用手段挤走,若是排除这个可能,剩下的原因,就是陈管事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无法专心在后宅中被江梨调遣。
王府里主子只有两个,如果不是王妃,那么就是王爷。
现在唯一他弄不清的就是,易北到底想要陈管事脱身去做什么。
原本以为曹仝日日跟在王爷身边,多多少少会猜到一点风声,但现在看俩,这一条线液几乎是断了。
曹仝人不蠢,想想易北无缘无故拍脑袋要来明堂寺,再想想陈管事突然不再在后宅理事,突然犹如醍醐灌顶。
"难道说王爷是想要陈管事来明堂寺里出家,好接近这里的盐户?"
袁麓和看傻子一样,深深看了曹仝一眼,决定不再和他分享自己的这些信息了。
虽然教不会,但好歹终于给他试探出来了。
易北最终的目的,是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