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苏满陪着宋慈几乎是将京城内能逛的商店都逛了一遍,买了许许多多有的没的胭脂水粉珠钗头面还有时兴的成衣布料。
晚上好几次苏满都没等到飞檐走壁过来的纪烨晨,就累得直接昏睡了过去。有的时候好不容易等到了对方没说两句话自己就合上了眼睛。
“为什么你造的孽受罪的是我?”
“阿晨,咱们有话好说,好说”白奇瑞用手轻轻拨开对方拉着自己衣襟的手尬笑了两下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么,表妹夫”
那句表妹夫倒是听得纪烨晨通体舒畅,他也不想看对方那张贱贱的脸道
“这两日裴钰陪着裴少卿一起应酬贡族使臣,完全没受他母亲被送至老家庄子养病的影响。裴语卿此次与她嫡母如此撕破脸皮,将嫡母这么多年的恶行一一列举,残害妾氏,子嗣,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若不是念在裴府的那位少卿大人是这位夫人资助着考上功名的这会儿这位嫡母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
虽说这是他们裴府的家务事,他们也掩藏的很好,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裴钰将来的仕途多少有影响,你我都知他的脾性,追风我已经给小满用了,闪电到底没有追风的身手和经验。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
听着白奇瑞那蔫蔫儿的声音,纪烨晨警觉地挑了挑眉毛道“你什么情况?思英的事情你都不关心了么?”
“怎么可能!”白奇瑞本能地反驳着,他有些沮丧道“卿卿府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宁可找苏满帮忙也从未在我跟前提过一句。
明明我一直在她身边,为什么她不信任我却信任你们家那口子。”
“那是我家小满比你有人格魅力,就你往日的做派,谁都不放心把事儿交托给你。也就是我们十几年交情才知道你是个可以委以重任的家伙。”
“可是我和思英也有近十来年的交情,在她眼里我应该是十分值得信任的人才是。为什么她从未在信中提及过此事,很明显她为了这事儿也筹谋了很久了。为什么她要默默一个人背负着,连提都未与我提及过。”
见白奇瑞一脸唉声叹气,纪烨晨也不愿理他,只是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微微轻咳道“你知你母亲去过我宣平侯府么?”
“嗯,我母亲和我父亲说过,是去拜访你祖母的,说是小时候看着她长大的长辈难得回京要略尽孝道。”
“那个你母亲和你那个庶弟的关系很好么?她好似与我祖母十分推崇你那个庶弟。”
闻言,白奇瑞的眼神微暗,虽然母亲在这边对他很好,可是他总觉得母亲看他的眼神里没多少温度。相反对方看向那个沉默不语的庶弟的眼神中却充满慈爱。
“我离来大理十二年,母亲就在宫里找了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庶弟当做是我,将他养在身边以慰籍与我的母子之情,想来多年照顾也存了几分真情吧。”
“哦,这样啊。”纪烨晨也是说不上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定西王妃的行为有些怪异。可是他也从未得到过正常的母爱,正常的母子是如何相处的他也不清楚。
“我也没什么事儿了,就先走了!”
“那个,阿晨”白奇瑞微微蹙了蹙眉喊住对方问道“那个......那个姓李的丫头现在......还好么?”
“你也会良心不安么?”纪烨晨微微轻嗤了对方道“小满说那家伙早就离京去武进,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记不清了,好像说是那边某个亲人病了吧,是过去服侍汤药的。”
“哦!这样啊!”
白奇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感觉,已经连着好几晚都梦到了李元芳的那日的表情。对方眼中里那种失望到绝望的眼神,强忍眼泪的悲伤,还有哪句“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明明那家伙就是一个表面看着冷清的和平者,实际上是个被自己欺负了后会更猛力反击绝不认输的蔫儿坏蔫儿坏的家伙。那般反应实在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总不会是那个家伙也喜欢我吧?”
白奇瑞自言自语着,随后又觉得不大可能。就算对方可能真的春心萌动过,就宋慈的那一巴掌也绝对能让对方清醒过来。只是白奇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涩涩的。
其实这段时间白奇瑞一直在等,只是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害他还担心了好一阵子,以为这家伙是不是憋了一个大招来修理自己。只是半月都要过去了,前几日才从苏满口里听说那家伙好像离京了。这是真的不要再见到自己了么?
只是之后的日子里,白奇瑞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百草园院子里的一处石凳发呆。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因为那家伙每次都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和他们说话独自一人静静地看书喝茶,就像是原本就生活在这院子里主人一般。而他们只是在这里忙活的伙计,让人恼火,所以就算是与对方已经休战了可是自己还是会偷偷使坏。只是那家伙总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两人从明面上的斗换到了暗地里的斗。
说实在的,白奇瑞甚至都有些想念李元芳了,他觉得应该是自己一直攻略不下思英的缘故,所以他还是不要再玩这样的角色扮演了,还是早早的表明心意吧。
“卿卿,午后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吗?”
“白兄有何重要的事情么?”裴钰卿很少看到白奇瑞那么严肃而郑重的表情。
“请你务必把申时留给我就好了。”
“好!”
接着裴语卿就看到白奇瑞如一只撒欢的兔子一般消失在百草堂,她无奈摇头。之前一直都在忙裴府和医馆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身边的那些人际关系。
裴语卿一开始并不清楚白奇瑞的情感,这家伙一直在她面前说道纪烨晨的好。那时就妹妹妹妹地喊着自己,之后渐渐的对方开始跟着苏满喊她卿卿似乎有意无意地要将自己与其他姑娘区别开来。
再后来对方救过自己多次,就连在裴府内也为自己安排了会功夫的丫鬟和暗卫保护自己。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只有裴语卿发现对方每次与她交流的时候有时流露出来的态度语气似乎并不是在与她交流。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有直接问过白奇瑞是不是将自己误会成了别人了。只是对方的态度又很耐人寻味,如今裴语卿已经替自己的娘亲寻回了一些讲法,只是父亲的态度让她心寒。不过也好,此处她原本也不想多留,她可以安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师父这次会去岭南采药,她想跟去侍候左右,估计有个两三年。
在此之前她除了要小满好好道别外也想将那些混乱的感情好好理一下。
这天申时的夕霞亭,白奇瑞如一只开了屏的白孔雀一般搔首弄姿,用尽解数地表现自己的博学多才。与裴语卿天南地北地聊着,逗乐着对方,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天空的艳阳也落直山腰处,远方天空的彩霞缤纷十分绚烂,思英与他提过,她朋友与她描述的意中人都是踏着七彩云霞而来。
今天她的杜鹃就踏着七彩云霞过来了。原本白奇瑞觉得他应该是最期待这一刻的,只是看着眼前的裴语卿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看着绚烂的天空,对方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让他有些略微的失望。
“卿卿,我......我......那个......那个......”白奇瑞捏着扇子支吾了半天也无法讲话利索地说了出来。原来对着思英身份的裴语卿自己是那么口拙。
“白兄,我有事想告诉你”
“你先说,先说”白奇瑞微微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他觉得自己此刻紧张的样子很可笑的。只是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日一个粉色花仙装扮的李元芳,也是那么正襟危坐在这里看书,如同一副画一般。其实那时那家伙的动作看着特别别扭,与她往日松散的样子很不同,倒是与现在的他有点儿相似。白奇瑞并未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由地微微翘了起来。
“过两日我会和师父一起离京前往岭南行医采药。”
“什么?”
“若你想学习医理那就去找莫师兄吧,不必再去百草堂寻我了。”
“谁要跟那家伙学习医理,不对,谁要学习医理,我的心意你是当真不清楚么?”
“白兄,其实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一些为好。”裴语卿微微抿嘴,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小满的亲表兄,只是感情的事情不该如此。
“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只有感激之情。非常感谢你这几年来对我的特别照顾。真的十分感谢你对语卿的错爱,只是男女之情还是讲究两情相悦的。我无德无能无法接受你如此的抬爱,还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卿卿我喜欢你,为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也乐在其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你,你何不给我一个机会呢?”
“白兄,你确定你了解我么?”
“自然,我们互通心意那么多年,我怎么会不了解你。你其实就是一个看着独立却十分需要爱的女子,你用你的坚强伪装着不让他人看到你对亲人的思念你的悲伤独自忍受,只靠着自己努力生活。这样的女子让人心疼,却让我倾心,其实我们彼此不都是对方在孤独中的肩膀么。没有人比我们更对方不是么?”
裴语卿看着白奇瑞透过她似乎在看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微微蹙眉道
“母亲去世后我确实很伤心难过,可是我将所有的悲伤收了起来,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查去做。所以在完成我该做的事情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倾心更不会与人互通心意。所以白兄你确认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么?”
“卿卿,你当真对我就一点儿都没动心过么?我甚至为了你将府内的姬妾全部遣散了,其实我与她们从来就是有名无实。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的。我真的是认真的,平日里我是胡闹了些,为了你我以后都会改的,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看着对方认真的不可置信的模样,裴语卿抿了抿嘴巴还是狠心点了点头道“我从未动心过。”
“那么杜鹃呢?你对杜鹃的感情呢?”这似乎是白奇瑞最后的筹码了。
“......杜鹃?”
看到对方眼中毫无波澜的茫然,白奇瑞知道这次自己应该是闯了大祸了。他的身体有些发抖地看着对方,声音也有些发抖道
“卿卿,你认识思英么?“
闻言,裴语卿摇了摇头,她看着眼前的白奇瑞脸上的血色瞬间都没有了,对方直接瘫坐在石凳上似没了魂一般。裴语卿这时倒是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白奇瑞目光无神几乎是本能地摇了摇头,手中的软扇也掉在了地上,他双手捂面,脑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测。所有的记忆在脑海中串联了起来,思英信中描述的那一处悠然的小憩去处。
充满药香和迷迭香的院子,宁静却温馨的地方。
自己最好的朋友聪明却又迷糊,不过她替对方高兴,那朋友最终并没有错过自己的命中之人。
......
所有一切的内容似乎也都能与另个人结合到一起,只是自己从未将对方和思英画上等号。其实回忆一下自己与她的缘分明明那么深,那么多的互相牵绊。想到那一日自己约了对方却让她独自一人在这里等了那么久未出现,还累她感染了风寒重病卧床多日。
只是对方的病刚好,自己又让她另外一个好友与她断了交。白奇瑞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呢?当时李元芳的那个悲伤的眼神......她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就是杜鹃了吧?
白奇瑞脑中一片空白地将裴语卿送回了百草堂然后就匆匆去苏府寻了苏满。
“人渣,我可不想看到你,滚滚滚!”
“我今日向卿卿表白了”
“哟,看你的脸色就知道我家卿卿飞了你吧,活该!”苏满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那一脸绝望的表情,感觉心理略微舒畅了些。
“她不是思英,你是不是知道思英是谁?”
“......”
“李元芳就是思英对么?她......”
白奇瑞的话还未没说完就被苏满直接跳起来在脸上揍了一拳。
“嘶~~”倒是苏满先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人渣,你的脸皮果然够厚啊!来人啊!”
苏满朝着府内喊了一声,几个苏城带在身边的侍卫立马冲了出来站在苏满身后听候差遣。
“给我把这个人渣打得没有人形,给我打!狠狠地打!”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侍卫半盏茶的时间就将白奇瑞打得出气儿多过进气儿了。苏满上前查看了一眼后微冷道
“找个人将他扔回他的金丝笼“
苏满刚要离开,只是一脚脚后跟被对方拉住了,白奇瑞虚弱地问道“她知不知.....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你这个人渣是谁。你若尚有良知就该自己与她保持距离,不要再去打扰她。”
“不知道......不知道就好”
看着白奇瑞那一脸庆幸的样子,苏满突然觉得自己撒的这个谎好像是帮了对方一样。心里有些不舒服啊,可是她了解元芳,对方肯定不想让白奇瑞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可是苏满越想越生气啊,她回身又对着地上白奇瑞的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对方直接就被踹得吐了血。
只是一会儿后白奇瑞便自己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离开了镇远将军府的大门。
自己一直努力地想要成为能保护思英的人,而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欺负思英。他白奇瑞真的是一个人渣啊,他只是希望对方心中的那个值得依靠的杜鹃还是值得她信任的人。
“刚刚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夫人的话,是白世子来找小姐问了些话,然后被小姐打成了重伤,现下已经回去了。”
“白世子?”锦绣公主微微皱了皱眉,对方的母亲自己不喜连带白奇瑞她也一样不喜。
“小满没事儿就好,随她去吧。”
“灵儿,我觉得你现在倒是越来越由着小满的性子做事儿了”
“嗯,这孩子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也相信她的处事能力。”
“嗯,来年那丫头就到了议亲的年纪了,等她出嫁了府内就冷清了。不如我们......“
感觉到苏城不安分的手,锦绣公主的脸色一红道“夫君你干嘛?”
“我觉得是时候给小满添两个弟弟妹妹了”
闻言,锦绣公主的脸是彻底地红如骄阳一样,娇嗔着“人都还在呢?”
苏城一脸不悦地瞧着屋子里几个木头脑袋的丫鬟道
“你们都还杵着干嘛?”
“啊,是是是”白兰立马心领神会地带着其他丫头出了屋子,她脸上窃喜,这将军和夫人总算是像是寻常夫妻了。
“紫兰,你还在门口做什么,赶紧走了。”
白兰将尚在门口徘徊的紫兰拉走了,只是她没看到对方的衣袖里散出来的白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