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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堂夫人很快就来了,她先前去煎药了,这下端了药来,一边看着宇堂喝药,一边看着在她腿上哇哇大叫的小胖子。
小胖子顽皮,躲进了她的面纱后看到了她的脸,还咯咯大笑,又在她的腿上站起来,在她脸上狂亲。
当真是狂亲,亲了一个又一亲。
这个人,太像他的那个人了。
太像之前天天抱着他睡和他玩的那个脸上有花花的人了。
他太喜欢她了!
他好想他。
他娘在旁边揪着心捏着喉咙轻喊:“你轻点,莫把你师祖娘踩坏了。”
顿了一下,她奄奄一息道:“你轻点,莫把你师祖娘亲坏了。”
喊完她都无奈了,撇过去头看去她先生,见师爷喊着苦药笑看着那亲吻小狂魔,那总是显得有几分严肃狂傲的脸上那笑容真真切切,林大娘不由摇了摇头。
这一个,怕也是跟乌骨一样,最爱小孩子,不爱她。
宇堂夫人被小胖子亲得都微笑了起来,抱着在她腿上有点站不住的小胖子,给他擦了擦口水,轻声用京话问他:“吃个蛋羹好不好?师祖母给你做。”
说着她就抱着小胖子走了,走了。
林大娘目瞪口呆,看着她师娘走了。
等人走了,她有些纳闷地问身边的大将军:“藏锋哥哥,那孩子是咱们的孩子,是我生的不假吧?”
大将军一直在看着他们,此时见小娘子开了口,定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是他们的孩子不假。
“怎么,还抱不得?抱一下怎么了?”宇堂在旁叫起来了。
林大娘回过身去看他,看到他衣裳上还沾了药渍,哎哟了一声,过去给他擦,“家里的人呢?”
她打进来就见过几个人,老管家也是跑进来又跑出去了,忙得很。
药都要师母亲自带着人煎,这也太辛苦了。
“都出去忙去了,等会中午就会回来一批,哎呀,你怎么就不早点跟我说你们要来。”宇堂埋怨,“见面礼得晚上人到齐了才能办,你们就在这呆一天吧,你这人,做事老毛手毛脚的,想一出是一出。”
林大娘不傻,知道重点是在这呆一天上,他想留他们呆一天。
她这先生,天字第一号的别扭,说起来,她要是不被她见多识广的爹教得鬼灵精怪,根本就没法跟她这先生处。
“你就不能好好夸我两句?”
“不。”宇堂让她给他拿块甜糕来,一接过甜糕咬了一口,美滋滋地说,“不夸。”
他就是不夸。
“我的天呐,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你气死。”
“呵呵。”宇堂冷笑,推她,“烦得很,你走开。”
说着看了她丈夫一眼。
林大娘就势起身,把大将军推了过去。
“你去找你师娘,跟她说我嘴里有点苦,想吃点蜜糕。”
“好。”
林大娘就要让门边站着的丫鬟去叫人的时候,又听她先生说:“你自己去,没听明白啊?”
林大娘翻白眼,“你就是想使唤我。”
她先生没搭理她,但等她前脚出门,他就桀桀怪笑不已,逼得她回头对他怒目相视。
等她走了,宇堂伸手:“你扶我一把。”
大将军扶了他起来。
宇堂起身,轻咳了数声,“你跟我来。”
他带着刀藏锋去了他的大书房里的内书房。
江南这一段时间老下雨,天都不太亮,内书房里只有一扇窗,里头没什么光,刀藏锋一进去都看不见什么,直等到灯一盏一盏地点亮了,他在这灯光中,看到了一片一片泛着光的书盒,书盒有黑有金还有红,在跳跃着的火光当中,一面有一丈多长,也有一丈多高的书墙让他眼睛不由往里缩了缩。
这是有多少书?
“费了老劲才把它们搬出来的,差点招了灾。”宇堂看着他的一生心血也是一身劫后余生,“都没怎么收拾,就随便摆着吧,就等着这灾过了,到时候再看着办。”
他找了找,没找到他想要找的,又招大娘子家那丑将军,“去把梯子搬过来。”
刀藏锋看到了放在窗那边的梯子,忙去抬。
宇堂踩在梯子上找了十几处,就这么一会,他找出了一身汗来,但也找到了他要给刀藏锋的几本孤藉和他们夫妻俩这一生的一些见解心得。
宇堂本想找个时机,把这些东西著一本书出来,让皇帝给他出了。
但想想,还是算了。
林府这一次在钱财上会大伤元气,而千金散尽还复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江南接下来几年里都不会轻松,林府养这么大批人,又能容易到哪去?但大娘子的意思是以退为进,那就以退为进吧。
他也不著这个书扬名了,跟着林府一块韬光养晦吧,这些年里,宝善也好,还是他那义子怀桂也好,加上怀玉,这一家人也是对他们夫妻俩百依百顺,他们两老口子不能在这当口害了他们。
“这些都是我给你的,你拿回去,让大娘子好好帮你收着,得空再看……”宇堂看了眼他们夫妻俩一辈子的心血,也没多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跟丑将军道:“往后啊,也不要来找我,也不要跟我通信,有看不懂的地方,你们夫妻俩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她是得了我真传的,你有不懂的问她就行了。”
刀藏锋看看他,再看看书,抬头看着他道:“先生又给我孤本了?”
“不止,”宇堂淡道:“这里面,还有你们夫妻俩日后用得着的好东西,先拿着吧,带回去,好好收着,现在不是说这些个,看这些个的时候。”
“是。”
刀藏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就包书盒。
见他还挺不会客气的,宇堂挑了下眉,笑了一下。
在丑将军打包的时候,他又道:“日后,不管做什么,你要有耐心。”
“耐心,锋有。”大将军点头,这个东西他从来不缺。
他曾孤身一人,经历过无数漫漫长夜,不知前路是否有光,不知生死几何,在漫无边境的黑暗当中,他早学会了什么是耐性两字。
还有忍耐。
忍耐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他不会辜负自己,不会辜负自己曾有的忍耐。
宇堂看着他,嘴巴又动了动,但终究没把想让他好好对他们家大娘子的话说出来。
这话,不像是他说的,大娘子也不需要这句话。
男人对不对得起她,她只会比他们更心里有数,她太像她的父亲了。
刀藏锋抬头的时候,就见眼前的老者一脸挑剔地看着他,道:“手脚这么慢,还说是神将,你们朝廷的人,也真是会吹。”
当朝从一品彪骑大将军看了看自己被小娘子包成了两个棕子的手,又看了看宇堂先生,没说话。
见他还不反嘴,宇堂还是满意的。
这个不像他那个女弟子,他说一句话,她就有十句在等着他,明嘲暗贬的,把他气得跳脚。
这个老实,可以欺负,宇堂南容刹那就板起了脸,训起了他:“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堂堂镇南大将军,江南统率,还以身涉险,亲自前去下水救灾,你这是分不清轻重,你知不知道,啊?!”
大将军看着他包好了的大包裹,他刚才提了提,这些书可是真重,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年的心血灌注在里面。
他抬头看着给了他书的先生,便什么也没说,听着他训话起来了。
宇堂一看他还真听,一句嘴都不还,这心里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他也不去前面,生怕女弟子回来了帮着丈夫跟他斗,便站在书房内,神采飞扬地说道起这个丑女婿的不是来了,连他以往打过的仗当中的弊利都忍不住拿出来说了一番。
林大娘其实中途来找他们一次,悄悄在门边见里头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也没进去,只是让丫鬟端来水,她把盘子放到了门内边就走了。
回头她到了起居房,跟师娘说:“我先生训我军大将军训得眉飞色舞,我看他是想把报在我身的仇都报到我家大将军身上去。”
宇堂夫人正喂小将军蛋羹,闻言抬起头,在纱下朝她笑了一下。
林大娘坐了过去,让丫鬟去找个地方坐着歇一会,跟喂饭的师娘道:“你摸摸他的肚子,要是翘起来了,就不喂了。”
师娘摸了摸,小胖子挺着小肚子咯咯笑起来了,还朝他亲娘扬手要打她,“娘,坏。”
“师娘,”他娘朝他凶恶地呲了下牙,有些郁闷地问她师娘,“你说,他老这么馋,要是长大了也是个大胖子怎么办?”
她还有点怕隔代遗传。
“你莫怕,我摸过了,他是骨头沉,吃的饭量大也是应该的,现在他是不是睡的少了?”
“是啊。”林大娘赶紧点头。
“骨头呢?”
“啊?”林大娘还没从之前的话里回过神,愣了下,“骨头叔叔啊?”
“嗯,还没回来?”
“不知道呢……”林大娘笑了笑,“可能在回来的路上了。”
也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谁知道呢。
“等他回来吧,等他回来就好了……”宇堂师娘摸着小徒孙的手轻轻捏了捏,“我们家这孩儿从小就要拔下骨头,最好是两三岁开始就要跟着他才行,这般以后才能更好,这个我从书里看到过一点,这是骨头家的族中秘术,得他来才行。”
“您是说,这得我们家骨爷才会?”林大娘闻言急急地问。
宇堂师娘朝她轻颔了下首。
林大娘却因此从里到外,实实足足地大松了一口气,“这下,我就不担心了。”
不为她,哪怕只是为小胖子,那根欠揍的骨头就是爬也会爬回来的。
他舍不下他的小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