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八云满腹自信地走到钢琴前,挽了挽袖子坐下,随意弹了一段曲子试音后,朝众宾客笑道:“一首《梦中的婚礼》送给大家,鄙人技艺浅陋,还望各位包含。同时也借此曲感谢总统先生和南希夫人的盛情款待……”
西川八云还没开始弹,王梓均就差点笑了出来。开始西川八云贬低流行音乐,王梓均还以为他会弹一首贝多芬或者莫扎特,没想到这厮弹的居然是《梦中的婚礼》。这首曲子问世不过八年,已经风靡了大半个地球,虽然不能简单地说其是流行音乐,但在此时的传统钢琴家眼里,同样属于旁门小道,跟流行歌曲没多少差别。
西川八云摆足了架子,吸了口气后双手在键盘上按下,一脸迷醉的微笑。先不说他弹得好不好,演奏大师的范儿倒是做得挺足。
《梦中的婚礼》能吸引无数乐迷,其本身自然品质上乘。加上西川八云技艺还算不错,在场诸位听众大都是些伪乐迷,弹出来居然效果奇佳。
众人围在弹奏钢琴的西川八云周围,露出一副欣赏陶醉的表情。西川八云在弹琴的间隙中瞥到大家的反应,心中更加得意,手下愈加流畅。
林清霞对钢琴完全不懂,受到周围的人影响,开始为王梓均担心起来,小声道:“梓钧,那个日本人弹得好像很好,你有没有把握啊?”
“不好管别的,你看看克莱本大师的表情就知道了。”王梓均轻笑道。
林清霞听王梓均一说,便朝一旁的范.克莱本看去,却见其眉头轻皱,显然是对西川八云的演奏颇不满意。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西川八云的演奏,听到范.克莱本的耳朵里,就一个词可以形容——轻浮。
钢琴弹奏技巧不好还可以忍受,让范.克莱本忍不住皱眉头的,是西川八云弹琴时的那种浮躁的态度。与其说西川八云是在演奏,还不如说他是在炫耀自己的琴技,偏偏这琴技还不怎么样。这么一来,那所谓的炫耀在内行人眼里就成了笑话,就像一个矮子站在一群侏儒面前显示自己多么高大威猛一般。
西川八云却觉得自己的演奏非常成功,一曲奏完,他的手指优雅地离开琴键,微笑着站起来,非常绅士地冲大家鞠躬行礼。
“啪啪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专业人士,西川八云收到的是一阵热烈地掌声。
西川八云在掌声之中自信心爆棚,不知死活地对范.克莱本说:“克莱本大师,鄙人技艺有限,还请你指点一下不足之处,以期日后精进。”
“呃,”范.克莱本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毕竟这是总统的客人,脑子转了几圈才说,“西川先生对音乐的感觉很好,以业余的标准来看,已经非常难得了。”
西川八云也不是真想请教,一听范.克莱本的评价,立即高兴地鞠躬道:“谢谢克莱本大师指点。”
舞会厅里,随首相来的日本记者这时飞快地拍照,西川君得到音乐大师的高度赞誉,这可是值得回去大书特书的啊。
“王先生,该你了!”西川八云昂首挺胸地走到王梓均面前,他今天确实是超水平发挥,都几乎赶得上专业演奏水平了,也难怪他这么得意。
王梓均并没有搭他的话,而是轻松随意地走向钢琴。
现场的记者只有个位数,但王梓均坐在钢琴前时,闪光灯连续爆发出的效果却如同在开新闻发布会。
王梓均曾拍过一部电影叫做《海上钢琴师》,一直被喜爱这部电影的影迷们奉为经典。同样,《海上钢琴师》里的各种钢琴曲,也被众多乐迷所追捧。
《海上钢琴师》里有一段男主角与黑人钢琴师的斗琴,那是整部影片的最**部分。而马上即将上演的,却是现实版的白宫斗琴,王梓均同样是主角之一。
可王梓均还会赢得胜利吗?只要关注过《海上钢琴师》这部电影的人都知道,王梓均在电影里弹的曲子,那都是请别人演奏录制的,他的钢琴水平只能算一般。
“奥黛丽,你的小男朋友处境不妙啊。”那位颇为热情的议员太太蒂娜,站在奥黛丽.赫本身边说道。
奥黛丽.赫本一点也不担心,笑着说:“放心吧,王可是很狡猾的,不知道这次他又耍什么花样。”
罗恩和姐姐站在里根夫妇身后,他低头问帕蒂.戴维斯道:“你懂钢琴吗?”
“钢琴,噢,见鬼,我只会吉他,我是个摇滚歌手!”帕蒂.戴维斯说。
“那你觉得谁会赢?”罗恩问。
帕蒂.戴维斯道:“当然是王。”
“真没意思,我也觉得扎克利会赢,”罗恩笑道,“要不你买那个日本人赢吧,我们来赌一百美元。”
“我才没那么傻,那可是写出《加州旅馆》的家伙,玩乐器会输给一个政客?”帕蒂.戴维斯语气肯定地说。
“看来只有那个日本人是傻瓜。”罗恩耸耸肩说。他们姐弟俩千方百计请王梓均来,并不仅仅是求王梓均帮忙而已,说穿了,他们都是王梓均的粉丝。
而迷王梓均的起源,就是那一首唱出美国“堕落一代”心声的《加州旅馆》。当年《加州旅馆》一出,帕蒂.戴维斯和罗恩两个,与无数的年轻人一样,对王梓均那是惊为天人。可惜以前他们很穷(被父母经济管制),王梓均的行踪又飘忽不定,他们根本没机会见到偶像。
范.克莱本颇为期待的等着王梓均弹奏,他近十年前就厌倦了演出,退出乐坛过着半隐居生活。上次破例接受王梓均的邀请为《海上钢琴师》录配乐,主要是被电影里的原创钢琴曲以及剧本内容所打动。
而听说电影中的那些原创曲目,全都是导演王梓均创作的,这让范.克莱本对王梓均印象深刻,他一直认为王梓均是个优秀的作曲家。
作曲家不一定要精于演奏,但优秀的作曲家演奏曲目时,听起来却是别有味道,因为他们有着对音乐的独特理解。
王梓均坐下之后,没正经地笑道:“既然西川先生看不上流行乐,那我就来弹奏一首古曲吧。这首曲子诞生于近两千年前的古老中国,最初它是用笛演奏的,后来是改为用中国古琴做乐器,它的名字叫《梅花三弄》。梅花在中国的寓意是品格高尚的绅士,坚贞、高洁、不屈、潇洒,勇于同邪恶做斗争。”
王梓均本来准备剽窃几首后世的著名钢琴曲当原创,来吓唬吓唬西川八云的。不过听了西川八云的演奏之后,他都懒得去剽窃了。
论演奏水平,他和西川八云半斤八两,都是准专业级别。不过西川八云毕竟不靠这个吃饭,对音乐的理解与演绎差了王梓均不知道几条街。
说得直接一点,那就是西川八云的演奏是机械的,没带进去半点感情,好听却不能动人。
《梅花三弄》的弹奏不需要太高深的技巧,但作为经典的中国古曲,弹出其中味道却颇为困难。《梅花三弄》的曲谱有多个版本,王梓均弹的这个版本分为十段,每段大概一分钟左右。
与《梦中的婚礼》的优美旋律比起来,《梅花三弄》这种古曲颇为平淡。如果说《梦中的婚礼》是一杯红酒,那么《梅花三弄》就是一杯白开水。
特别是开头的几段,乍听上去似乎能把人听睡着。
但能听睡着的人,都是不认真听的。稍微有点音乐鉴赏能力的人,只要认真品析,都能听出这首曲子的不俗来。
由于文化隔阂的原因,美国佬们自然不能理解梅花谦谦君子的真髓。但情感却是可以冲破文化壁障的,他们听不出寒梅傲雪怒放的意境,但却有一种心灵渐渐清澈的感觉,心中浮杂的情绪,会随着钢琴声渐渐平复。
空灵、飘逸、平淡、闲适,君子固穷守德,如同梅花面对严寒时,芬芳自在开放。接着琴声开始压抑,就像君子遭到诋毁与压迫,梅花受到寒风霜雪的侵袭。
当听众的情绪被压抑到极致时,突然琴声一转,变得激烈高亢起来,就如同寒梅点点在风中摇摆,君子面对困境,依然自强不息。
而听众的情绪也从压抑到紧张,接着猛然释放开来,心跳急剧加速。
整个大厅里,认真听演奏的人,他们的情绪都被王梓均调动起来。而王梓均却完全没心情关注这些人,他现在正处于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
王梓均如今的听觉、视觉、触觉,包括玄虚第六感都比普通人强了许多,所以他才会听到西川八云和横田结的私语,闹出这一系列的事故来。此时他将自己完全融入音乐中,就好像进入了另一番天地,琴键似乎成了身体的延伸,用多大力度触键,哪个地方该急该缓,都成了一种本能。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以前在切磋拳法和演奏乐器的时候也偶然入境,只不过这次特别的感觉特别真实和可操作。
“咚……”最后一个音符滑落,王梓均终于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中走出来,发现自己居然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而现场的宾客们此时却没有故障,齐齐做着擦汗的动作,他们听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听得额头冒汗,那汗水都是最后几段琴声高昂时出的。
“太棒了,王,能否抄一份曲谱给我,这曲子真是太美妙了!”范.克莱本忍不住冲到王梓均面前说,虽然他扔听出王梓均的演奏时的一些瑕疵,但跟整体的感觉比起来,那些瑕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可以。”王梓均笑道。
蒂娜老太太一脸陶醉地对老朋友奥黛丽.赫本说:“太完美了!奥黛丽,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他了,我早听到这首曲子,我也会爱上他!”
奥黛丽.赫本小声嘀咕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王,你刚才这首曲子叫什么来着?是叫《三次欣赏梅花》吗?”
“扎克利,太帮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邀请你去好莱坞音乐中心独奏!”
“克莱本大师,还有王,我们来一张合影吧。”
“……”
虽然大多数宾客都还保持着稳重矜持,但仍有二三十个主动围上来和王梓均搭话,甚至还有美国高官找王梓均要签名的。
一时之间,王梓均似乎成了整个舞会的中心。
而原本信心爆棚,想要给王梓均难看的西川八云,此时却早已经借尿遁消失了。
王梓均不慌不忙地应付着周围的人,范.克莱本半开玩笑地说:“扎克利,或许你当初应该选择做钢琴家,而不是一个导演,你的钢琴天赋令人惊叹。”
“你谬赞了。”王梓均笑道。
“不,我说的是真的。”范.克莱本道,“你刚才完全用音乐,把他们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这非常难得。”
调动听众情绪,可是范.克莱本的拿手好戏,有人甚至听了他的演奏之后,整夜整夜地处在兴奋之中睡不着。
在这一刻,王梓均才算做真正融入了今天的国宴,他带着林清霞与奥黛丽.赫本四处游走,与众多达官贵人们交谈甚欢。
《华盛顿邮报》的老板、白宫厅办公主任等等这些家伙,王梓均以前可没什么机会碰到,现在却可以借着谈论音乐的话题,跟他们勾肩搭背套近乎。
大厅的一边,罗恩和帕蒂姐妹俩正在接受采访:“当然,我从来不知道钢琴曲原来也这么棒。王是个音乐天才,我们都是他的歌迷。你知道吗,麦当娜都是他一手打造的,他引领了美国音乐的潮流……”
“是,我准备辞掉工作,去工业光魔做特效师。”
“哈哈,我不介意做扎克利的情人,只要他愿意的话。”
“你知道麦当娜的愿望是什么吗?就是和扎克利**啊,这可是她亲口说的。不过很不幸,有一天晚上她去爬王的床,结果被王一脚踢到地上了。”
“……”
两个家伙口无遮拦,把肚子里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听得几个记者两眼发光,也不知道他们在明天的报纸上会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