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希弼当天就回去,王梓钧留方南在家多住了一天,打电话去约蒋三太子出来喝酒,结果只约到三天以后才有空。不知道是摆谱,还是三太子真没时间。
翌日,王梓钧把方南送去车站,他的探亲假快没了,必须马上赶回去。把人送走后,王梓钧才回去开始给第二天的演讲备课。
一大清早,王梓钧给华冈艺校那边拨了个电话,就吃完饭出门去了。
对于王梓钧的到来,华冈艺校到没有像某些小学校那样在校门口拉上个“欢迎XXX莅临我校”的横幅,只是在学校的告示栏里贴出了王梓钧要几点钟在某某教室演讲的布告。
华冈艺校才创办两年,但从校长到普通老师,里面有许多戏曲、舞蹈、音乐方面的牛人,就拿一个西乐科来说,里面任职的老师里,就有那么几位对华语现代流行乐坛贡献巨大,可以说是华语流行乐的某种奠基者。
王梓钧的车子进入校园,不少学生已经认出是他的座驾,不时地冲着车里招手,不过没有人激动到冲过来。
下车之后,已经有闻讯而来的学校老师充当接待员。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伸手过来:“王先生来得真早啊。我是李泽坤,华冈艺校西乐科的老师。”
“李老师好。”王梓钧和他握手道。
李泽坤又介绍身后的那个女人说:“这是我们学校的杨佳慧杨老师。”
“杨老师你好。”王梓钧道。
杨佳慧看起来三十出头,长相很耐看,不过就是带着一副大眼镜,看起来很古板和土气。
“王先生,教室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还有二十分钟开讲,你看是不是要先去教室熟悉一下。”杨佳慧不苟言笑,用公式化的语气说。
王梓钧见她板着脸,好像不待见自己一样,心想我也没得罪过她啊。当下只有点点头说:“全听杨老师安排。”
跟着杨佳慧后面走着,李泽坤低声道:“王先生别介意,杨老师就是这性格,对谁都一样。”
“理解。”王梓钧点点头,心里佩服这学校的底气,居然弄这么一位来做接待。
李泽坤随行走了几步,突然说道:“王先生,你先跟杨老师先去。我去催一下庄校长,他做起事来就会忘了时间。”
“你随意。”王梓钧说。
等李泽坤走了之后,王梓钧见她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随口问道:“杨老师是四川人?”
“你怎么知道?”杨佳慧诧异道。
王梓钧呵呵笑道:“你的口音应该四川内江、自贡一代的吧。”
“你也是四川人?”杨佳慧非常惊讶,她的口音是从小跟着父亲和哥哥学来的。如今见面只说了几句国语,王梓钧不仅能听出她是四川人,而且还能听出她是四川哪里的。
“不是,我祖籍河北。”王梓钧说。
杨佳慧奇怪道:“那你怎么能听出我是哪里人?”
王梓钧说:“我爱吃啊。八大菜系里川菜闻名天下,川菜又分上河帮、下河帮和小河帮。说来正巧,我以前常去的那家川菜馆,主营的就是小河帮的菜品,那老板的口音和杨老师你一样。”
“真的?那家川菜馆在哪儿,什么时候我也去尝尝。”杨佳慧忙问道。
王梓钧随口胡诌的而已,哪里真有这回事,谎话张口就来:“那老板出国了,听说他儿子在美国发了财,就接他过去了。现在那川菜馆也变成了一家服装店。”
“真可惜。”杨佳慧遗憾地说。
话匣子一打开,这位杨老师也不再那么冷冰冰,主动和王梓钧聊起了川菜,说是台湾的川菜不正宗。没了郫县豆瓣和自贡盐,做什么菜出来都不香。
来到讲课的教室,教室门没打开,但门外已经站了一群久候的学生。老远见到王梓钧,那群学生就开始高喊招手。
不过等到王梓钧两人走近,这些学生面对杨佳慧时,则一个个静若寒蝉,恭敬地问好道:“杨主任好。”
“嗯。”杨佳慧收起刚才跟王梓钧热聊的劲头,板着脸掏出钥匙开门。
王梓钧见这摸样,心头揣测道:这女人不会是学校的训导主任吧。
进了教室,杨佳慧随手招来几个学生干部,配合着装麦克风和音响设备。
没几分钟,陆续就有学生进来,看到王梓钧都是惊讶地一叫,被杨佳慧一瞪,立即噤声找地方坐好。
讲课还没开始,很快教室的座位就爆满了,一些学生自己搬板凳来在过道坐下,直到过道都坐得差不多,后来的就只能趴在窗外面。
杨佳慧拿起话筒试试音,冷着脸说:“怎么这么多人?那个张立书,你不是舞蹈科的吗?这节课王老师讲的是音乐,你跑来做什么?”
那个叫张立书的回道:“杨主任,学校没规定舞蹈科的就不能来听吧。”
杨佳慧黑脸道:“我记得你们班好像现在正在上课吧!”
“我,我内急上厕所,顺路过来看看。”张立书口吃道。
“还不快回去上课!”杨佳慧大喝一声,后者吓得转身就逃。
顿时,一些心虚的学生也悄悄地跑了,还有一些藏在外面,避免被恐怖的老处女发现。
“哎呀,王先生,你总算是来了一回!”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进来,正是华冈艺校的校长庄立本。
杨佳慧在王梓钧身边帮他介绍了一下,王梓钧迎上去笑道:“真是抱歉,一直没时间。”
庄立本开玩笑说:“来了就好,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去找蓝萍兄请你大驾。”
庄立本口中的蓝萍兄就是王梓钧的老师周蓝萍,二人算是关系不错的好友。不过庄立本的名气和才能却大得多,在古乐研究上的造诣也是当世数一数二,发明了调音十进制理论学说,著有《中国音律之研究》、《周声之研究》、《中国的音乐》、《中国音乐的科学原理》等等专注。
王梓钧要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谈音乐授课,可真是班门弄斧。
王梓钧放低身段,恭敬道:“老师也常提前您,说您的古乐造诣精深,当世难寻第二人。”
“哈哈,你就使劲地给我戴高帽子吧。蓝屏兄是实干家,他可不会说这种话。”庄立本笑着说道。
一旁的李泽坤道:“校长,时间到了,你先上去说两句吧。”
“那好。”庄立本走上讲台,也没发声,眼睛往下面一扫,教室里学生嘈杂的议论声立刻就消失无踪。
庄立本这才道:“今天给你们请来一位老师讲课,这位老师是谁,我想你们肯定比我熟悉,就不在做过多的介绍了。王先生我是好不容易给你们请来了,他肚子是有货的,至于你们能从他肚子里掏出多少货来,能够学到多少,就要看你们的能耐。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不耽误王先生上课了。大家鼓掌欢迎王梓钧王老师给大家讲课!”
哗啦啦的一阵掌声,王梓钧走上台去,手掌虚按,示意大家安静。才说道:“华冈艺校人才云集,你们的众位老师都是高人。不管是西乐还是中国古乐,我在他们面前都是班门弄斧,比如庄校长,其古乐理论方面的研究我是拍马就及不上。不说误人子弟这种话,我来给你们讲课是收了学校讲课费的,如果不弄点有意思的出来,恐怕庄校长会心里喊吃亏,下次就不找我了……”
“哈哈哈……”
下面一阵轻笑,门外不时进来几个没课的老师,也是跑来旁听的,他们对王梓钧要讲些什么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毕竟王梓钧的成就摆在那里。
“说到西乐,我是半路出家,理论的底子肯定不敢跟你们的老师相比;论古乐,我更是半壶水,连献丑都不敢。为了对得起你们的讲课费,我就只能取巧了。今天我就来讲讲如何将西乐和中国古乐结合,”王梓钧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三个字,“今天我要讲的就是‘中国风’。”
“有谁听过我的《东风破》?”说着,王梓钧突然看向庄立本,问道,“庄校长,这歌现在是禁歌,可以讲么?”
庄立本挥挥手说:“有什么不可以讲的?”
王梓钧颇佩服庄立本的豪气,继续问道:“有谁听过可以举手。”
下面呼啦啦的举起来,居然全都听过。
“好了,可以放下了。”王梓钧问,“你们听了这首歌的感觉如何?”
“有诗意。”
“很舒服。”
“复古。”
“中西结合。”
“……”
一个个答案冒出来,王梓钧让大家收声道:“我刚才听到有人说中西结合,不错,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中国风不是单纯意味的复古,而是在西乐中加入了大量的中国元素,真正的中国古乐也不可能这样唱。至于中国古代的流行歌曲怎么唱,大家可以去听听昆曲,大概就是那么个味儿,至少明朝时候是那样的。唐宋时候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恐怕庄校长对此更有研究。
在此,我只能讲如何在一首歌里表现出恰当的中国元素,而且将这些中国元素融合进歌曲之中不会招人反感,并且还能迎合市场。作曲家和歌手也是要吃饭的,市场很重要。
首先,中国风的歌曲作词很重要。如果曲风听起来像中国风,但满篇的大白话,那么这首歌会大打折扣,不能算完整意义上的中国风歌曲。同样,歌曲的歌词也不能全是古语,毕竟我们的受众是现代人,歌词让人无法轻松明白的话,恐怕没几个人会买账……把中国元素融入西乐,选去的西乐形式很早重要。我首推的就是R&B,因为这种曲风本身就是融合很多种元素的音乐形式而形成,它的轻松,跳跃,Blue,多合性,能够在中国音乐的情绪上得以最佳结合……关于中国元素的选去,取决于创作者的音乐素养和个人偏好。中国的古代乐器是非常优秀的,而仔细实验你就会发现,用某些中国古代乐曲和西方乐器相配合,组合而成的音乐非常有趣。比如钢琴和二胡……好了,今天讲的差不多就是这些。鄙人对于中国风也还在摸索之中,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实验、探索。感谢大家今天给我这个站在讲台上的机会。”
台下哗啦啦地响起掌声,一些前来听课、甚至抱着比试心态想要看王梓钧笑话的老师,也都发自真心的鼓起掌来。
王梓钧选的课题内容实在太滑头了,完全不跟这些专业高手拼专业理论知识,而是选取了一个夹缝中的题材。
“下面是自由问答时间,同学们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一个学生干部拿起话筒说道。
王梓钧提醒道:“那个常规的专业疑问就不要问了,不然你们的老师会吃醋的。”
“哈哈……”
又是一阵轻笑,不少学生一起举起手。
“第二排的那位男同学。”王梓钧指着下面。
那男生欢喜的站起来:“王老师,我想问一下,做一名成功的歌手,应该要具备哪些素质,需要注意一些什么?”
王梓钧说:“首先,你要能把歌唱好,这是最基本的。这也是学校能教给你的,唱功这一点你们科班出身的科比外面许多歌手更占优势,我就不多说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元素,那就是热爱。有了热爱才能坚持,才能自发的去提高自己。而且演艺圈子这个地方有许多不好明说的东西,这一点如果你们走上了这条路,以后想必会有体会。如果没有热爱的话,我想许多人都不能坚持下来。现在做什么不能赚钱糊口啊?为什么非要做音乐?
还要耐得住寂寞。别以为明星很风光耀眼,其实私底下孤苦得很。像邓丽君吧,前几年她和某家唱片公司即将约满,公司为她排满了足足半年的港台和东南亚演出。几乎是除了四五个小时睡觉的时间,其他时候全在工作,这种工作强度我想许多人坚持半个月就撑不了,可邓丽君小姐足足坚持了半年。不光是歌手,演员也一样,最著名的就是今年刚刚回香港的冯宝宝小姐,她曾经三年拍了150部电影,而且还都是重要角色,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多累,几乎是站着都能睡着……”
王梓钧说了一大堆艺人背后的血泪史,眼见下面已经有人被吓住了,才笑道:“当然,不仅仅是演艺圈,其实做什么事想成功,你都得比其他人做得多,艺人尤其明显而已。好了,下一个,那位同学,穿红色外套那个。”
“王老师,我是学作曲的。我就想问一下,你是如何抓住灵感,写出那么多美妙的歌曲的?我很多时候灵感来了,写一段旋律,可是之后就什么都写不出来。”
王梓钧笑着说:“写歌跟写诗、写小说一样,所谓的灵感就是感悟。你感悟越多,阅历越深,脑袋里的存活就越多,然后某一个时刻将这些东西激发,就是所谓的灵感一来,创作就会非常顺利。我觉得,与其苦于找灵感而不得,不如多去注意些其他的东西。去谈一场恋爱,看一本小说,去做一次旅行,接触不同的人和事,积淀自己更多的阅历。这样厚积薄发,心中有了情感和精力,有时候往往能掩盖才能上的不足。艺术作品,无外乎以情动人。当然,像你们这种年龄,要有太多的阅历也是无法拿出来的,只能从其他的歌曲、电视剧、小说等等艺术作品之中去感悟。不过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好处,因为老人见到什么都麻木了,而年轻人有激情,遇到事情会情感勃发,这也是创作的原动力之一。至于你们现在的作曲,我建议还是以模仿为主,模仿其他名家的作品,锻炼自己的基础能力,说不定某天感触来了,就能写出大作来。”
响亮的掌声中,王梓钧已经回答了不少问题,那学生干部提醒道:“下面是最后一个提问。”
不少学生高举着双手,期待地看着王梓钧,王梓钧满面笑容地指着下面某个有些面熟的学生:“这位女同学。”
被叫到的女同学高兴地站起来,说道:“王老师你好,我是你的粉丝。我想问的就是,你不是说每年至少一张唱片吗?现在都快11月了,今年的唱片什么时候出啊?”
王梓钧笑问:“这位同学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你的嗓音很不错。”
“喔!”一大片学生起哄,其中不无透露着羡慕。
王梓钧一句夸奖,说不定就是看上这女生的条件了,当初周润发不是做服务生都能被看上吗?
那女生听了起哄有些紧张,不过非常聪明地推荐着自己说:“我是音乐科西乐组的辛晓琪,主修声乐,我还会演奏钢琴和小提琴。”
“辛晓琪同学你好,我建议你去参加明年海山唱片公司举办的歌唱比赛。”王梓钧笑道。
辛晓琪喜道:“你认为我会拿到名次吗?”
王梓钧说:“我不敢确定,因为我不知道你唱功如何。不过我很喜欢你的嗓音,就算比赛失败,多一些临场演出经验也不错啊。”
“你又没听过我唱歌,怎么会知道我嗓音不错?”辛晓琪好奇地问。
王梓钧笑着说:“我看人一向很准。这样吧,如果你能在明年的比赛中闯进前十,即便唱功不够,我也会请专业老师帮你训练,并为你出一张唱片。”
“哇!”一片哗然,惊讶声四起。好多双羡慕与嫉妒的眼光看向辛晓琪,也有些心理阴暗的猜想王梓钧是不是看上辛晓琪的美貌了。
庄立本在一边不满道:“唉,我说王先生,你怎么跑到我学校来挖学生了?”
“放心吧,庄校长,只是出唱片,又不是退学。”王梓钧道:“辛晓琪同学,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今年的唱片已经在筹备中了,在年底之前肯定会上市。”
讲课结束后,王梓钧没能马上溜掉,被学生团团围住索要签名,签近十分钟,杨佳慧才跑上来喊到此为止,顿时把狂热的学生给喝出教室。
出了教室,庄立本热情地拉着王梓钧去吃午饭,随行的还有几个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一边走,庄立本一边说道:“王先生,你在课上讲的那个中国风,我觉得很有些意思。古乐虽然优美,但毕竟不是那个时代了,想要更多的人接受,就必须老酒换新瓶。”
“庄校长,你是长辈,叫我小王就可以。”王梓钧说。
庄立本笑道:“那我就倚老卖老了。”
王梓钧道:“您是古乐的理论大家,我还以为你会反对中国风呢。”
庄立本道:“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反对?”
王梓钧说:“您是明白人,这所谓的中国风,说穿了不过是披着汉乐皮的西乐。我这叫挂羊头卖狗肉,您反对也是正常的。”
“我可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庄立本摆手说,“古乐的时代已经过去,虽然优美高雅,但大多数人不懂得欣赏,难不成还能硬逼着他们去听?中国风虽然只有一张汉乐的皮,但总归还有张皮,至少能吸引人们去关注国乐。或许这些人里,一万个其中有一个喜欢上古乐也说不定。”
王梓钧说:“老先生您真是开明。”
庄立本叹道:“世事无奈,经历过那种战争年代还活着的人,有几个是迂腐之人?不说了,去尝尝我们廖师傅的手艺。”
众人吃饭的地方是华冈艺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外表看上去档次不高,不过听说老板手艺不错。
大家坐下菜还没上齐,一个学校的老师居然把辛晓琪拉过来,不知道是处于何种想法。
“辛小妹妹也来拉,快坐。”王梓钧招呼道。
那拉辛晓琪过来的老师说:“王先生,你的耳朵真的很厉害,居然只听晓琪说话就知道她唱歌好听。鄙人佩服!”
王梓钧心头暗笑,后来大红大紫的辛晓琪,她要是唱得不好听那才有鬼。辛晓琪在华冈艺校毕业后,可是直接被保送到文化大学音乐系的。
大家举杯干了一杯后,辛晓琪地老师怂恿道:“晓琪,王先生这么赏识你,你快敬老师一杯啊。”
“哦。”辛晓琪这才拿起杯子来。
王梓钧把酒杯盖住,笑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辛晓琪说:“14岁。”
王梓钧把她的杯子夺过来,说道:“14岁只能喝果汁。”
庄立本笑盈盈地看着王梓钧,他今天找王梓钧出来吃饭可是另有要事。
辛晓琪端着果汁和王梓钧碰了一杯后,那个训导处主人杨佳慧也举杯道:“王先生,我也敬你一杯。如果那位川菜馆的老板回来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去尝尝家乡菜的味道。”
“行!”王梓钧举起杯道。
其他老师都看得奇怪,杨佳慧这女人平时话都不多说,这次居然主动向王梓钧敬酒,实在是奇怪。
王梓钧的魅力也太大了吧。
被这些老师你一杯我一杯的灌,王梓钧推脱不过,没一会儿脑袋就有点晕了。
这时校长庄立本才说出了他请王梓钧吃饭的意图,原来是为了学校学生的前途。
华冈艺校的学生成绩好的会升入大学,但如今这个年代大学升学率非常低,大多数人毕业之后还得走向社会。而华冈艺校的毕业生,需要的就业岗位非常独特,如果没有关系的话,连找工作都找不到。
一顿酒喝下来,只有三分醉的王梓钧装成九分醉,大着舌头把事情答应下来。说是华冈艺校以后的毕业生,学校可推荐去王氏电影公司和海山唱片公司实习,合格的会直接留在公司工作。
喝得昏天黑地,王梓钧需要靠李京浩扶着才能上车,不过等车一开远,王梓钧就清醒了过来,骂道:“一群坏蛋,合作就合作嘛,非要劝喝酒。你妹的,人家14岁的小妹妹都拉来陪酒。”
不管如何,王梓钧即便是装的,脑袋也有点晕了,跑回家去倒头就睡。
到晚上,刘妈喊吃饭的时候,王梓钧才醒过来,冲了个澡换上衣服直接出门去了。
“你不吃饭了?”林清霞在后面喊道。
王梓钧说:“不了,跟人约好了,去办方南那个事情。”
“早点回来。”林清霞不知道他去找谁,但毕竟是帮朋友解决大事,她不好过问。
跟蒋三太子约好了在希尔顿大饭店喝酒,去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一盘甜点都吃完了,那家伙才姗姗来迟。
“哎呀,来的晚了,自罚三杯。”蒋三太子直接谢罪,搞得王梓钧不好意思。
“不晚,我也才刚来。”王梓钧说道。
蒋三太子笑道:“王兄你可风光了,最近名利双收,《赌神》的票房恐怕光台湾就5000万了吧。”
王梓钧笑道:“差不多。最近兄弟正在研究古画,刚刚得了一副唐寅的,不知道蒋公子对此有没有研究?”
蒋三太子摇头笑道:“我军校出来的武夫,哪里懂这些。”
王梓钧说:“我也有些拿不准真伪,蒋兄你认识的大师多,不如你拿去辩辩真伪?”
“呵呵,可以。”蒋三太子把画接过来,他再对画没有研究,但唐伯虎却是听过的。王梓钧无非是把画送他,然后求他办点事而已。他把画收了,如果事情好办就再不提此事,如果事情棘手,退回来就是,就说是帮忙鉴定完了。
又闲聊了几句,王梓钧才提道方南的事情,说道:“我这个兄弟他脾气冲,好打不平,平时和和气气的,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歌唱得好,艺工队倒是蛮适合他的。”
蒋三太子说:“这脾气我喜欢,进艺工队多浪费人才啊,不如让他到我身边来。”
王梓钧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几分真,笑道:“我怕他给你添麻烦,要是哪天跟别人顶起来,那就闯大祸了。”
蒋三太子突然道:“咦,不对啊,那个方南是你的同学,也应该是孙希弼的同学吧。这种事情孙希弼怎么不帮忙?”
王梓钧差点一口酒喷出来,问道:“蒋兄你认识孙希弼?”
话一出口,王梓钧随即想到孙希弼曾经出现在蒋经国的追悼会上。
“你不知道他家的事?”蒋三太子惊讶地反问道。
“不知道啊,他家是什么人?”王梓钧摇头,他只知道孙希弼家里不简单,但从来没细问过。
“呵呵,孙立人。”蒋三太子笑着说了个名字便不再多言,把话题转到方南身上,“这性格我喜欢,不会出卖你,就先让他到我手下做几天事吧。”
蒋三太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王梓钧哪里敢多说,又聊了一阵才告辞散去。
回到家里,王梓钧先是给方南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事情的结果。方南他那哨所虽然有电话,却是军用专线,只能用写信的土办法。想必王梓钧的信寄到,方南已经接到调动命令了。
把信写好,王梓钧忍不住好奇打电话给孙希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孙立人这名字很耳熟,好像是国民党元老,但具体的王梓钧就不清楚了。
王梓钧在书房里到处找资料,此时又没百度,找了一些文献发现对此人介绍也简略。
孙希弼那边接到电话,王梓钧刚一问出口,便苦笑道:“梓钧,我不是故意瞒你。这种事情说出来也没意思,更何况,我们家现在正落难呢。”
经过孙希弼一说,王梓钧才知道了清楚。
原来这孙立人是抗日名将,新一军的军长,被欧美军事家称为“东方的隆美尔”,荣获过英国颁发的不列颠帝国勋章。而孙希弼,就是孙立人的长孙。
可惜的是,孙立人五十年代因为“叛乱”,至今还被软禁在台北。而孙家在最初的几年,甚至穷困到卖地养鸡,才能自己养活自己的地步。
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蒋介石已死,蒋经国虽然跟孙立人矛盾颇深,但也渐渐放开了对孙家的打压。而孙希弼这个长孙,也在孙立人以前的朋友的帮助下走进政坛,妄图重新在台湾取得一席之地。
虽然孙希弼现在的职务只是个不起眼的测量队长,但有人帮助后,一步步爬起来也指日可待。而孙希弼之所以高中会跟王梓钧一起念那个破学校,现在家里又逼着他抛弃原来的女朋友跟别的家族联姻,这些事情的原因王梓钧现在也都豁然开朗了。
这胖子整天嘻嘻哈哈的,想不到身上还背着一个家族复兴的重任,还真是看不出来。
孙希弼道:“梓钧,你别怪我不跟你说清楚。我们家那个情况,不少以前我爷爷的老部下都要躲着,谁挨上谁倒霉。我不经常来找你,也是怕影响你前途,你是名人,身份很敏感,要是被人觉得我们来往过密,恐怕对你不好。”
王梓钧感动道:“我懂的,你这家伙。对了,我有个问题十分好奇。”
“什么问题?”孙希弼问。
王梓钧道:“你爷爷年轻时是体育明星,还带领中国篮球队拿到第一个世界大奖。后来又是名将,还是东方的隆美尔,想必很帅气吧。”
“那当然。”孙希弼骄傲道,“我家里有我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比你还帅。”
王梓钧道:“这么帅气一个老爷子,怎么生了孙子胖得像头猪。真是好奇怪。”
“你去死!”孙希弼对着话筒大吼。
王梓钧用手指捅着耳朵,说道:“当心电话线被挣断了。对了,改天一起出来吃饭,有什么好怕的。蒋副总统要是那么没自信,他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孙希弼道:“行,你说哪天吧。”
“随便。”王梓钧说,“要不去你家吧,我去拜访一下老爷子,真想瞻仰一下东方隆美尔的风姿。对了,可以拜访吧?”
孙希弼说:“可以。不过要被看守的警卫搜身登记,妈的,那几个警卫真他妈凶,老子哪天得势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这些人。”
“哈哈,不凶才怪。”王梓钧笑道。你说一个当兵的,被人派去整天盯着一个老头子,日子久了不烦才怪。
挂了电话,王梓钧回到卧室。林清霞见他脸上挂着笑,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王梓钧道:“方南的事情办妥了,去蒋三太子手下当差。”
林清霞说:“怎么会?你去找蒋公子了?”
“是啊。”王梓钧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找他也是想把方南调到一个好点的地方,谁知道他居然自己要人了。”
林清霞说:“这样也好,跟着蒋公子,只要不出纰漏,肯定有个好前程。”
“那可不一定。”王梓钧心道,这位蒋公子,某一天自己都会逼得远走重洋。
王梓钧除衣睡去,明年还要去海山唱片录歌呢。编曲这些早已经做好了,公司也开始忙着给他宣传,借着《赌神》的热映,想必销量会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