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山在前往医院之前,被火爆脾气的美女辅导员拦着聊了几句。
在医院了解了冯云煜的情况后,这位李老师对赵青山更加没什么好脸色,以近乎威胁的口吻叮嘱冒牌监护人,一定要加强对冯云煜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照顾,别那么没心没肺不知轻重。
对此赵青山只能笑着点头,总不能和这位年轻的辅导员来一场有关于教育孩子的辩论。
摆脱掉李老师,赵青山开车驶往医院。
在途径两个银行后,突然想起答应了肖梦今天上午给她打钱,而现在已经是下午近三点了,停车导航了一下顺路的秦唐工商银行,这才重新驱车。
打了钱赶赴医院,打吊瓶的冯云煜生着闷气对这个名义上的师父置之不理,赵青山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
“这有什么的。”赵青山鉴定完毕道。
在医院呆个三两天就能活蹦乱跳的小问题,哪里有李老师说的那么严重。
男人和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总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对于出血进医院这样的事情。
在赵青山看来,冯云煜的成长注定要出几次血,是受点教训也好还是慷慨激扬的男儿本色也好,都是他的必经之路。
而在那位李老师看来,一个高考状元怎么能像街头小混混一样打架呢?
而且还被打进了医院,这绝对不是她能够理解和接受的事情。
既然冯云煜不愿搭腔,赵青山便坐在床头貌似自言自语道:“我小时候经常打架,也吃过不少亏,只不过无论怎么样的亏我都会一一向别人讨回来,因为我不能让任何人觉得我赵家兄妹是好欺负的,因为我们没有靠山没有帮手,被欺负了只能靠自己,一旦退步只会让人得寸进尺。可有时候我也会想,有些事情是不是不用拳头也能够解决,是不是用不着经常光顾医院,答案当然是能,可我不能这么做,所以我依旧是付出沉重的代价,一次次受伤一次次为医药费绞尽脑汁宁愿用拳头解决种种事情,其次才是用头脑。”
冯云煜仍旧无动于衷。
“可你不一样,至少你的父母还活着,还有我这个在你看来或许不那么让你觉得高兴的师父,只要你开口,不管什么事,我这个做师父的多半是会帮你出头的,而且你也用不着彰显你的拳头有多强硬你的性格如何刚烈。
武力堪称无敌的大树尚且是用脑袋在做事,武力仅仅是辅助,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有什么资格去叫嚣世间法则?纵观古今,任何武力不都是为智慧所效力?所以师父告诫你一句,能用头脑解决的事情尽量别用拳头,有回旋的可能就尽量别去钻死胡同。”
“你到现在不还是经常打架?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管冯云煜如何因为家庭原因而青春叛逆,对于这个便宜师父的话他总是能听进去几分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反驳,甚至更加叛逆。
冯云煜与赵青山的成长环境大为不同,虽然师徒两人仅相差五岁,可生活经历说是天壤之别也毫不为过,所以冯云煜很难真真切切的去理解这番话。
就和如今已至中年的那些父母,在教育就知道伸手要钱从不知道节俭为何物的儿女一样,不管将自己那些贫穷的过往说得如何煽情,在父母奋斗出来的蜜罐中成长的儿女多半就当成一个故事,听一听也就忘了。
父母的经历和经验终究是父母的,阻挡不住儿女心安理得的享受,乃至挥霍父母的辛勤积攒。
这和品性有关,但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因为他们不够成熟,没有亲身体悟过生活中的艰辛,说得轻巧点就是年轻允许挥霍。
“别乱扣帽子。”
赵青山可不管他是伤患,随手就是一颗板栗,笑骂道:“兔崽子,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在打架,这也能扯到我身上来?再者我打架总归是有缘由的,你呢?不就是因为看郑河不顺眼才打的他?郑河的脾性不好你的脾性就好了?我看你们是旗鼓相当谁也别说看谁不顺眼。”
“我那是潇洒,该出手时就出手!郑河那个蠢货,不就是借着人多势众才敢和我叫板吗?娘的,人多也没用,过几天我接着分分钟虐死他!”
任谁被人看作是和自己讨厌的人是同一类人,都不会高兴,冯云煜瞪着眼反驳,显然很不满。
“人多势众也是资本,你欺负他单打独斗不如你,他就不能积沙成塔压死你了?世上没这样的道理。”赵青山不以为意道。
“是啊,人家人多势众,我孤苦伶仃势单力薄。”冯云煜阴阳怪气道。
“别酸了,你什么时候出院,我什么时候就让郑河给你道歉。”赵青山哪能不知道徒弟的酸气从何而来,
“眼睛长在天上的人也会道歉?”
冯云煜先是嗤之以鼻,随后一副做贼的模样小声问道:“师父,你不会是要绑架他吧?”
“手脚没残,脑袋倒是打残了?”赵青山往徒弟身上装模作样的左看右看,然后一脸疑惑道。
“……”
整个下午赵青山都在医院陪着徒弟唠嗑,晚餐时分吴坤雄从家里带来伤号的饭菜以及代替赵青山换班。
何晴和许沉鱼当然也一起来了,一个提水果一个捧鲜花,这待遇可一点也不寒碜。
把冯云煜当作一家人看待的何晴想要留在医院照顾他,但被赵青山拒绝,理由是不方便。
何晴也没强求因为确实不方便,总不能由她搀扶着一个大男孩去上厕所擦身体,她不介意冯云煜也肯定介意,给冯云煜削了个苹果,叮嘱安慰了几句,何晴便被赵青山拉着走出了医院。
天字号电灯泡许沉鱼紧跟其后,不给小夫妻留一丁点卿卿我我的机会。
到了医院停车场,许沉鱼质问道:“你要把她带去哪儿?”
赵青山没好气道:“说得好像你不会上车一样。”
许沉鱼当然上车了,而且拉着何晴一起坐在了后排,借着身高体长还故意搂着何晴的肩膀。
赵青山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便再也不看后排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反正死百合又不能拿妻子怎么着。
赵青山问道:“家里还有剩饭剩菜吧?”
何晴吐了吐舌头,她这个星期做饭的次数已经超出约定了,难免会有些心虚。
瞄了瞄老公的侧脸,小声说道:“还有,足够你和大树吃的,我还以为青青也在医院呢,所以份量很足。”
赵青山好笑道:“做饭就做饭了,咱们一家人总得有人给不速之客一个面子,否则人家还以为我们家掏不出菜钱拿不出手艺呢。我故意没喊青青的,就想和煜子单独谈谈。”
许沉鱼炸毛道:“你说谁是不速之客呢?有几个小钱就把自己当成功人士就可以整天不着家了?你忍心把娇妻丢在家里,我可不乐意。”
何晴掐了掐闺蜜的手臂,面色古怪道:“沉鱼,除了昨晚,青山每天晚上可都在家。”
好心没好报啊,许沉鱼瞪了何晴一眼,还真是夫唱妇随彻底把她给当成了外人。
赵青山却偷偷叹了口气,有一天晚上,他是没有回家的,事后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何晴便没有多问,赵青山不知道这是出于妻子对他的信任,还是妻子不想杞人忧天,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在他自己心里终归是个坎。
他一直认为爱情可以容许出点小差,但婚姻应该绝对的神圣,所以有些事情做了,就无从消磨。
做了就是做了,借口只是借口,他不能说服自己忘记那一晚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想说服。
而且除了那天晚上,他对许沉鱼的所作所为别人不知道,受害者许沉鱼还能不知道?
所以许沉鱼怀疑或者质疑他是一只偷腥的猫再正常不过了,刚才许沉鱼的说辞明显是在警告他以及提醒何晴。
由此赵青山也可以断定,许沉鱼并不想以那件事情来破坏他们的婚姻关系,毕竟实质上,自己也没真的对她怎么样。
如果许沉鱼仍旧要窃取一个不被伦理道德所接受的身份,只能另想办法。
又或者来一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周全暗杀,时至今日,赵青山还是不敢排除这种可能性。
接过大树回家吃完饭后,赵青山把大树留在家里,独自驱车前往云鼎,既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那就找机会让许沉鱼早点露出尾巴。
刚回到云鼎,赵青山就被郑登科拉着在雪茄吧陪几个年轻公子哥抽烟喝酒,简单的身份介绍只是让赵青山更加一头雾水。
一个官二代两个富二代,都没有带女伴,在雪茄吧一掷千金,几千块一瓶的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却始终没有喊公主作陪,烧钱也不是这么个烧法。
赵青山压根就搞不清楚郑登科怎么冷不丁,就和几个从未听闻过的公子哥混在了一起。
只不过他只是个陪客,这个时候也不好多问,不过三位公子哥都是行为得体言辞和善的家伙,没有浮夸也没有动不动就甩出一堆惊人之语,如此一来赵青山也尽心尽力的卖郑登科面子,甘当“绿叶”。
赵青山有当绿叶的觉悟,那名唐姓官二代却没把赵青山当作无关人士,主动递上一根雪茄,笑眯眯说道:“赵总好气魄啊,云鼎的装修花了不少钱吧?音响设备也不是一般酒吧能够比拟的。”
话题来得很突兀,赵青山摸不准其中深意,笑着回应道:“孤注一掷罢了,打一开始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
被同伴称作唐少的公子哥拍了拍膝盖,起身说道:“那赵总应该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只是颗卒子,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赵总当成仇人给拾掇了。”
唐少起身,另外两人也跟着起身,只不过其中一人没忘记举起酒杯,一起喝一杯再走。
三人离开后,赵青山摇着还剩半杯酒的酒杯,苦恼道:“说说吧,这又是哪门子状况。”
郑登科白眼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酒吧和其他客人发生冲突,刚好我
看到他们是开着一辆挂特殊拍照的奥虎以及一辆迅捷者来的,所以第一时间就出面并且站在他们这头把这件事情给压下了,然后三人中那个姓唐的公子哥主动提议来雪茄吧挥霍,现在看来,他们是来砸场子找麻烦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改变了注意,听那个姓唐的最后一句话,他应该是受人指使。”
亏得赵青山还以为是郑登科与那几个家伙,志同道合相见恨晚。
原来刚才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在演戏。
——
唐少三人离开云鼎后,来到了一家洗浴中心。
虽然技师一个比一个水灵还屡次暗示她们可以提供特殊服务,可三人通通拒绝了,仅仅享受着单纯的洗脚按摩,不是他们没有在洗浴中心享用过特殊服务。
而是在云鼎转了一圈后,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几个技师的档次差了点。
“唐少,刚才那个姓郑的经理可是暗示了两次,姑娘随我们选,你怎么每次都抢在我们前头拒绝呢?”
吴平瞄了一眼年轻技师的饱满之处埋怨道,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他是出了名的夜夜笙歌无女不欢,从来就没有什么正经女朋友。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从不脚踏两条船,所以一直就是玩一个丢一个,要不就是干脆花钱买床伴,这样能少去很多麻烦。
小日子过得自由自在,也是朋友中典型的不喜欢动脑子的纨绔,活着就是为了吃喝玩乐。
“别用你这颗塞满了精-虫的脑子提出疑惑,你想过唐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吗?我看你不仅脑子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你有没有注意过我们动手时那些保安的反应?一个个就跟沿海部队看见地幔生物似的,分分钟要上刺刀扎我们胸口,眼神那叫一个犀利,半分钟不到就围拢过来好几个。
这还是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所以说那些人绝不是拿三四千一个月混日子过的普通保安,保不准没少见血。你再看看郑经理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他只要安排人随便向那几个被我们找茬揍了一顿的家伙问一问,就知道我们是故意找事的,可他不但站在我们这边,还和颜悦色的送来一瓶大几千的红酒,这他妈一看就知道是做大事的人,你以为郑经理是怕了我们?他是在摸我们的底呢。”
邹志敏一副义愤填膺的口吻打击道。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吴平如果没什么优点肯定不能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要不然邹志敏还真不乐意跟他说这些。
他们这群狐朋狗友是以唐少为核心的,邹志敏胜在诡计多端向来以智囊自居,吴平则是典型的匹夫,虽然出了名的好色,但是胆子大做事牢靠。
唐少则有家族熏陶的大局观,所以唐少一直是这个圈子的掌舵人,平时玩玩乐乐很少发表意见,但涉及到正事都是由唐少做主。
“那么多美女,谁还有心思去瞅那些保安啊。”吴平也不气恼,嘻嘻哈哈的回了一句。
“就算你有那个心思也观察不到所有人,除了明面上穿制服的保安,混迹在人群中那几个没穿制服的更不好惹。”唐少不动声色的补充道。
“只是新开的场子而已,他们哪来的这样的底蕴,难不成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台?”
邹志敏疑惑道,但凡鱼龙混杂的场所,安保工作都是重中之重。
那些保安肯定不是临时培养出来的,而且有几个看着也不像保安,眼神阴冷行走间有所防备似乎随时准备出手,更像是道上的喋血之徒。
“也怪我太冒失了,应该提前打听一下的,不过好在事情虽然没有办成,但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姓郑的送一瓶酒,我们还给他好几万的单子,并且主动告知了那个姓赵的我们只是替人办事,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也谈不上得罪谁。”
唐少闭着眼说道,一半是自省,一半是无所谓的态度。
官二代官三代中确实有不少纨绔跋扈子弟,也有一些不动脑子惹出事情连长辈都擦不了屁股的脑残,不但自己遭殃还祸及家人。
他虽然被人称为唐少,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少爷看待,有时候做事情难免有所疏忽,但他深知进退。
譬如今天,换做别人也许早就和云鼎磕上了,找麻烦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可他就是退了,而且退得毫无保留。
事情是他老子交代给他的,身为厅局级官员的父亲,当然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小的娱乐场所,他老子也是代人办事,具体情况他老子没说,只是说对方也是受人所托,于是几番周折他成了最终的执行人。
不过他老子交代他时说得很清楚,事情能办就办,办好了是个人情,不能办就别强求免得惹祸上身。
知子莫若父,这种事情做老子的如果不是清楚自己儿子的秉性,肯定是不会安排儿子去做的。
只要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没办成也没关系,唐家少爷亲自去办,这份诚意本身就已经是一份人情了。
身在官场,谁不会多留一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