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侦察连和教导大队集合到了一起,晚饭加了一个猪肉炒南瓜,由于崔高义副参谋长的到来,两个老冤家单位济济一堂,都挤到了教导大队临时搭建的雨棚下吃饭。
那几天,大雨一直在下,天色再也没有晴朗过。
庄严依旧每天跟着老兵们去海边学习泅渡和滩涂战术科目等等,和陆地不同,在海边,就连战术动作都要重新温习一遍,以习惯这里的特殊地形。
海军的舰艇大队派来了不少的登陆艇,配合整个师进行了登陆作战的科目演练。
庄严平生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坦克,也是第一次乘坐登陆艇。
当然,和之前任何一项军事科目同样,最开始的新鲜和刺激很快就在一次次重复一次次不断的高强度训练下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
庄严身上的皮已经脱了两次,好在的是泅渡科目成绩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第一次五公里武装泅渡,庄严游了四个小时居然还没靠岸,最后还抽筋被送上了冲锋舟。
经过今天的训练,至少他能在三个半小时左右游完全程。
泅渡是一项技巧性很高的科目,只要体能基础有了,剩下的就是怎么学习最省力最快速的泳姿,怎么学会在海里躲避各种浪头和暗流,懂得什么时候应该缓一缓,而不是一直拼命朝前猛游而导致体力耗尽。
这个八月初的夏天,庄严在海训场给家里写了封信,简略说了自己现在已经学会了游泳,然后在信的末尾,依旧写上了“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不过,没人想到的是,在庄严和他所在的部队在南方的海边进行海训的时候,一场灾难正在悄无声息地逼近这个古老的国家。
这天晚上,风雨依旧。
大队部的临时帐篷里,温志兴和周湖平、刘建伟、李彬等三个中队长在一旁的马扎上坐着,捧着热腾腾的茶缸喝着茶。
“这鬼天气,天天下雨,真烦人!”刘建伟说。
周湖平拿着一张当地的报纸,翻来覆去地看着,若有所思道:“说起来,这几天报纸上说到处都是洪灾,前几天,九江那边还决口了……”
温志兴捧着茶杯,呷了一口,说:“汪教导员前天还给我打电话了,他说那他老家那边现在到处都是地方部队和干部群众组织的抗洪抢险队,就连他自己都自告奋勇去帮忙了。”
汪成林老家是鄂北省的,年底他就要转业了,所以先回去探家,据说是老婆让他回去联系工作单位的事情,所以没有参加海训。
“听说第四次洪峰很快要来了,这次比前三次还要猛烈,63200立方米/秒……”周湖平从报纸上挪开眼睛,看着温志兴:“我记得汪教导员老家好像就在长江边上,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温志兴目光依旧盯着前方,手里捧着茶缸慢慢喝茶,缓缓道:“没事,老汪这人……”
话音未落,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温志兴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大家心中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最后,温志兴走过去一把抓起了话筒。
“喂,这里是教导大队……”
这天晚上。
庄严和自己的战友在帐篷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谈着自己人生的理想,逼迫别人拿出对象的照片共赏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哨声响彻了整个临时营区。
“紧急集合了!”
“不会是大风大雨要将我们拉出去海上搞训练吧?”
“搞就搞吧,还没试过夜里搞海训呢,过瘾!”
……
所有人开始飞快地套上自己的迷彩服,戴好帽子冲出帐篷集合。
到了外面,冷冰的雨水很快将人浇了个透。
庄严忽然发现,并不是教导大队一个单位在吹紧急集合哨,而是整个偌大的海训场和附近的所有单位都在吹。
出大事了!?
庄严意识到,整个师直属队都在紧急结合。
这肯定不会是小事。
“从现在开始,立即拆卸营房收拾好背囊和日常用品,把所有的武器、战术背心和防毒面具等作战用品交回大队部保管,工兵锹全部取出,每个班,每个人确保有一把。各中队拆卸好临时帐篷之后,打包放在原地,会有后勤部队的人过来收集,交给他们处理。”
站在大队所有学员面前,温志兴的迷彩帽就像屋檐一样挂着雨帘,手不断在空中用力地点着,强调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带上你们的雨衣和雨布等等必需品,确定不能遗漏,然后在原地待命,四个小时之后,会有车子来接你们,各中队加强和大队部之间的联系,按照既定计划登车!”
只是简短的一个讲话,但是庄严已经听出了紧张的气氛。
不带武器,这肯定不是军事任务了。
最近电视新闻里总说全国各地,有其是长江和嫩江一带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水,到处都在抢险救灾。
难道是因为这事?
“大嘴,你猜这次是不是我们要去抗洪抢险了?”
解散后,回到自己的宿营地,庄严一边被子雨布雨衣等等塞进背囊,一边问王大嘴。
王大嘴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八成是了。”
徐兴国说:“我觉得绝对是,我老家那边人来信了,虽然我们捕食在长江边,但是有亲戚在九江那边,据说气氛很紧张,全城都动员起来抗洪了。”
很快,整个大队的临时营房和帐篷全部被拆卸完毕。
庄严和其他人被带到了附近马路边的一片空地上,披着雨衣坐在背囊上,等车。
马路上此时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到处都是绿色的军车在穿梭,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很快,侦察营也被带到了这片空地上。
黑压压的一片士兵都在雨中默默无声地等。
没人直到要去哪,也许部分士兵的心中也能猜到大致的原因。
抗洪抢险?
庄严之前对这四个字毫无概念。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去了那里到底能做什么。
中队的干部和区队长是最忙的,他们不断被叫过去开小会,然后布置车辆编号和乘坐次序等等。
不到一个小时,一条长长的车龙出现在公路上,慢慢停在了公路边的路肩上。
“大家要听口令,等你们的班长让你们登什么车,就上什么车!不要着急,不要上错车!”
值班中队长周湖平手里拿着电喇叭,从车队头走到车队尾,一路在不停地喊着。
很快,从一中队开始,一个区队一辆卡车,很快全部登车完毕。
车子沿着公路慢慢地开,途经小镇的时候庄严发现,整个师都已经动起来了,到处都是集合完毕等待登车的士兵,还有干部在不断跑来跑去,偶尔一辆212吉普呼呼地从车队边飞快擦身而过,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镇的居民很多人都从自己的私人楼里伸出脑袋,不断朝着边张望,不明白这帮部队的兵怎么大半夜说走就走。
短短的三个小时不到,小镇再次恢复了宁静,仿佛这几千名士兵从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