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经过一片竹林,庄严叫住大家,看看有没竹笋!所有人在林子里找了一遍,由于不合季节,没有能吃的竹笋,不过有几个人砍了几根竹筒,居然在里头倒出了一些水。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到了下午一点多,气温越来越高。
尽管已经控制喝水的频率,但是水还是越来越少,许多人的嘴巴都干得有点冒火,即使用舌头去舔,也冒不出唾沫来滋润。
由于水剩下实在不多,压缩饼干也没有了,所以根本无法下咽,煮饭也不切实际,用剩余的一点水煮饭,下午还有几小时的路要走,根本熬不过去。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要么饿倒,要么渴死。
当然,庄严很清楚,即便没饭吃,也不能没水喝。
饥饿可以熬十几天不死,可是没水,熬不过三天。
“不行了不行了!”
已经饿得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于灏将自己的背囊往草丛中一扔,仰面倒在地上。
“太饿了。”
刘瑞勇继续重复自己的意见:“干脆把水拿出来煮饭算了!怕个**,剩下的水如果不够,我们就吃草根!”
“不行啊!虽然这里很容易找到茅草,可是谁担保在最需要的时候能找到?在野外没水是会要命的!”王杰看看周围:“你看这附近,根本没有茅草,都是灌木!我可不敢冒险,只有这一点点水了!这事是我们最后的水!”
刘瑞勇冷冷道:“光喝水,没东西吃,待会儿你能爬得动那座山?!”
说着,他手朝着远处一指。
手指的方向是一座十分陡峭的高山,距离大约三公里,从地图上看叫做山猫岭,虽然高度只有五百多米,可是根据等高线的密集度看,所有人必须穿过一段极其陡峭的山路。
那种路会极其消耗体力。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争论去起来。
“都别争了,老七说没水,我看不一定!”庄严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老徐去下面的山坳里看看。”
不远处,山坡下就有个山坳。
庄严侥幸地认为,老七这人说山上石头多,可是山坳可不一定。
兴许下面真能挖出点水来。
而且,班里现在有几个现成的滤水筒,挖个坑,只要有水就能过滤,省去了制作过滤筒的时间,应该不影响整个行程。
两人拿了工兵锹,将其他装备卸下,然后超山坳里走去。
下到山坳,庄严傻眼了。
这里比山上的石头还要多!
全是一块块碎石,小的鸡蛋大小,大的有战备盆那么大一颗。
两边是山,庄严觉得这些石头是长年累月被雨水冲刷后滚到这里,慢慢积聚成的。
“好像……都是石头……”徐兴国苦笑道。
庄严咬了咬牙:“掀开石头,挖下面试试!”
两人拨开上面的碎石层,露出底下略微湿润的土地,往下挖了不到三十厘米,结果以失败告终。
这片地到处都是石头,地底下也是石头,工兵锹挖下去,呯呯地撞出一串串火星子。
庄严的手已经打了个泡,徐兴国已经气喘吁吁,但才挖了三十厘米不到。
“不行了,完了,老七没骗我们。”
庄严用牙齿将水泡咬穿,挤出里面的水,丧气地说道。
罗小明并没有吓唬七班的学员,这里根本没水,属于岩石较多的地质。
估计他当学员那会,或许也曾像庄严他们一样,在这些山坳位置挖过。
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把体力消耗了,水也没找到。
庄严感到有些绝望。
昨晚还雄心壮志要拿全大队第一。
现在看来,能保住小命走出去就不错了。
野外训练的第五天,在没有老七跟随的情况下,庄严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恐惧。
如果走不出去,拿不到名词还是其次,饿死渴死才最要命。
他这才明白昨晚大队长为什么要给所有人动员打气,老七罗小明为什么解散了还要跑到帐篷里给众人提个醒。
这种训练,不小心是真要出大事的。
回到休息点,所有人看到庄严和徐兴国的表情就知道水是没着落了。
有人说,糟了,我们的水就那么点了,怎么够支撑到集合点啊!?
他的话,击中了所有人内心最担忧的地方。
坐在自己的背囊上,学员们都低头不哼声。
“走吧,这里没水,都休息够了,恢复点体力就得走,待会路上大家仔细看看路边,有什么野果野菜或者蛇虫之类,都得吃了。”严肃第一个带头站了起来。
庄严和徐兴国也背起了自己的装备。
平时觉得挺轻松的四十多斤装备,此刻却感觉无比沉重。
七班的队伍继续前进。
刘瑞勇已经有些崩溃,一路上骂骂咧咧。
“狗日的太阳,要子弹能把它干掉,老子第一个开枪。”
到了下午四点多,离集合地还有十五公里,食用水已经基本告馨。
整个班十二人,只有四人的水壶里还有大约两成左右的水。
每一个人都很疲惫,脸色相当难看,跟僵尸差不多。
庄严的嘴里像含了一口粘稠的痰,怎么都吐不掉,喉管里呼吸时有些嘶嘶的感觉,就跟吹风箱似的。
黄昏的山区相当美丽,景色是久居城市里的人所不能体会的。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区,夕阳西下,光线不再猛烈,可以看到一些小飞虫在金黄色的夕阳下飞舞着。
这一条连绵的小上路上,走着一群士兵,谁也来不及欣赏这些醉人的风景,还有十多公里就可以到达集合点,那里应该有水……
这种想法支撑着每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大家只是默默走着,但体力透支以后,意志就成为唯一的动力,几乎是一种机械的动作,让他们按照地图的指示继续前行。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第一个受不了的是王杰。
走着走着,他忽然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仰面躺倒在路边草丛里。
走在他身后的曹峰以为他出事了,赶紧冲上去查看情况。
“王杰……你怎么了……”
王杰像条晒了半天的鱼一样,摇着头低声道:“不走了不走了,我走不动了……”
语气有点压抑,明显带了点绝望的口吻。
庄严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枪扔给徐兴国,自己背上他的背囊,继续走。
他连话都不敢多说,害怕自己一旦停下来说话,就会忍不住像王杰一样放弃最后的坚强。
刘瑞勇走到王杰身边,扯住他的手臂说:“走,给我走,就那么十公里了,忍忍就过去了。”
说完,将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水递过去。
“喝我的。”
王杰一下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叫起来:“我不要你的水……还有那么多公里……就这一点水……撑不住了……别说第一了,我们狗屁名次都拿不到……”
“只剩下七公里了,忍忍就行了,这么远都走过来了,就这一点路,怕个毛!”徐兴国骂道。
“不了不了……没水了……”王杰有些精神粗乱了一样,“我脚很疼,不行了……”
大家站在有点昏暗的路上,王杰的话刀子一样捅在了所有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说是只剩七公里。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了不起。
可先在的七公里,比平时正常情况下走七十公里还要艰难。
庄严实在受不了王杰这副模样了,他猛地将背囊一扔,朝着王杰咆哮起来:“走啊!王杰你这个怂逼!妈的你走不走?不走别说丧气话,你不想走我想啊!我草拟大爷!”
他不愿意再听王杰的话,即使他说得再有道理,那也是毒药。
极限行军,靠的就是意志,意志垮了,什么都完了。
庄严的话说得含糊不清。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深处几乎凝结了似的,一种强烈的胶着感让人很不舒服,只想快点走快点去到集合点快点找到水,如果再没水,恐怕真的要崩溃。
人渴到了极限,是会出现幻觉的。
现在,庄严觉得自己的脑袋发涨,处于一种高温状态,仿佛被人放在锅里干焖一样。
“不走不走!他妈斗不走吧!都死在这里!”
徐兴国也惹不住了,枪一扔,人也坐下来。
整个队伍,现在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庄严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去。
谁也没想到起初轻松得像野营一样的训练变得如此残酷,谁都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