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在便宜师父出声之前,无论是我,还是老鬼,都没有想过要多管闲事,搀和这事儿。
毕竟在我们看来,那苗女虽然丑是丑了点,不过作为男人,其实也不吃亏。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想法,没有人问过那个被迷惑至此的男人,他到底会不会接受。
但是我这便宜师父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他虽然总是口花花,爱占点儿口头便宜,但是关键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品质,却让我,以及老鬼都为之汗颜,莫名之间,被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侠义之气而感动。
尊重每一个生命的选择,这才是我们要修行的道。
道是爱,对这个世界的爱。
不是占有。
师父在用自己的行动为我们展示着南海一脉的道,但是那姑娘却只晓得我们坏了她的好事,怒气冲冲地瞪了老头一眼,然后问我们的身份,来这儿到底是干嘛来着
我和老鬼随着师父一起站了出来,这女子做坏事被抓,到底还是有一些惊慌,并没上来就动手。
既然有得谈,那自然是要谈一下的,师父颇有风范地扬着眉头,风轻云淡地说:你还小,能叫你的师长出来说话么
苗装女子的脸色很明显地一变,一把拽着身边的那个男人,警戒地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师父嘿然而笑,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一不是仇家,二不是多管闲事的无聊人,第三,我们真的有事找你的长辈,清你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被苗装女子拉在手上的那男子就突然尖叫了起来: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敢情他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
苗装女子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人娘娘腔地一阵尖叫,顿时让她火冒三丈,冲着他低喝道:叫什么叫,没看到我们在说话么再叫,老娘直接弄死你
她说得凶悍,而那男人挣扎不开她的手,便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娘们,拿开你的脏手,恶心,快点拿开啊
我皱着眉,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而这时师父也插话了,对那男人说:嘿,小兄弟,这位小靓女挺喜欢你的,说要把你留这儿当老公,你同不同意啊你要是同意,我们就给你做个主,留这儿吧,你看人女孩儿也挺不错的
他幸灾乐祸地笑着,而我反而觉得这男子若是答应,其实也是一件美事。
不过男子显然不愿意,怒气冲冲地说道:放你的狗屁,我才不愿意呢,我我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什么
这回轮到那苗装女子愣了,回过头来,冲着男子说道:你一男的,不喜欢女人,那你喜欢什么
男子激愤地骂道:讨厌,我喜欢男人,你管得着么喜欢男人有错么,你们这些精神病,凭什么瞧不起我们,你们
他破口大骂,我们无言,而苗装女子更是崩溃了。
她情绪激动地一把将那男子给拉到了怀里来,仔细闻了一下味道,这才推开,怒气冲冲地骂道:滚,给老娘滚得远远的
这个也不知道是真同志还是假同志的哥们儿骂骂咧咧地踉跄而逃,苗装女子则气得不行,委屈地蹲在地上,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委屈,我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又害怕她把我拉着当那压寨夫人,便不敢开口。
师父七老八十半截埋土,倒也不怕,出声安慰,说姑娘你别着急了,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我昨天看新闻说咱国家有一千多万光棍找不到老婆呢,你着急啥啊
他这是伤口上撒盐,苗装女子气得呸了他一声,继续哭。
而这个时候,刚才走开的那个少年也走了过来,冲着这边喊道:姐姐,那人怎么走了啊,到底怎么回事我等等,你们是谁
最后一句话,却是瞧见了我们。
便宜师父是调节气氛的高手,打诨插科,骂了刚才那男子几句话,苗装女子也终于破涕为笑,不再伤心,站起来,瞧了我们几个一会儿,我总感觉她的目光辣的,下意识地往老鬼身后躲了一下。
她噗嗤一笑,说既然是来找我爹的,那就过来吧,他在家呢。
苗装女子也不管那个仓皇逃离的男人,而是跟她弟弟,带着我们朝着远处亮灯的地方走去。
我跟在师父和老鬼的身后,走了几分钟,才到达目的地,这是一个位于山窝子里的一栋吊脚楼,很大,比之前在苗寨里瞧见的要宽好几倍,屋前有田,屋后有院。
这儿好像没有通电,几盏煤油灯挂在屋前屋后,风吹摇晃,给人的感觉挺阴森的。
不过当我们到了屋子里,走进堂屋,却感觉房间里一尘不染,分外干净。
堂屋有几把太师椅,这是苗家很少见到的家具,苗装女子让我们坐下,让弟弟招呼我们喝茶,而她则去后院叫父亲过来待客。
少年挺懂事的,待我们坐下之后,就忙前忙后,泡了一壶新茶,给我们每人都倒了一杯。
我看了一眼这茶,茶叶尖细,水中悬立,香气扑鼻,忍不住就想端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余光处瞧见旁边的便宜师父眼睛眨了一下,却是在冲我使眼色呢,这时才想起我们到的可不是寻常人家,端茶杯的手就是一哆嗦,撒了一地。
少年人瞧见,有些不满地说:大哥你是不是嫌我们的茶叶不好
我抱歉地笑了笑,说没有,我刚才手抖了。
他笑着给我又斟满一杯,站在我面前,微笑着说:那行,我看着你喝吧,如果手再抖,我也好来得及帮着再倒
我被这少年一下子架到了火上,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而就在这个时候,从侧面走来了一个人,冲着我们这边嚷嚷道:听小妮儿说有人过来找我刘大脑袋啊,是哪路的朋友呢
纠缠着我的这个少年人这才放开了我,冲着那人恭敬地喊道:阿爹。
这人年纪看着跟我这便宜师父一般大,瘦竹竿儿的身子,上面顶了个硕大的脑袋,大热天还包着蓝黑色头巾,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生出两个不到二十的孩子来的。
这自号刘大脑袋的老苗人十分豪爽,走上前来,便宜师父带着我们起身见礼。
他是老江湖,彼此的寒暄都有门路,聊了几句之后,大家又落座,刚才还热情豪爽的刘大脑袋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拿捏着腔调说道:徐师傅,你我之间,既无恩怨,也无交情,那么我就奇怪了,你找到老苗子我这儿来,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便宜师父也不绕圈子,指着我,说:是这样的,我这徒弟呢,之前谈了一个女朋友,两人挺要好的,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所以分了。那女孩子是你们这儿的,所以就过来问问,不知道刘老弟你认识不
刘大脑袋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望了我们好一会儿,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说:我就是一个地里刨食的农民,什么也不知道狗子,送客
少年狗子过来撵人,而我师父则也站了起来,身子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刘老弟,你女儿都能下蛊引人,你又何必自谦
下蛊引人
刘大脑袋猛然扭过头来,冲着苗装女子喝道:你都干了什么事
苗装女子也挺委屈的,说我能干啥,我什么都没干。
刘大脑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知道自家女儿被人抓了个正着,倒也不再隐瞒,而是盯着我们说道:既然想问事情,那么就得依我们苗家的规矩。
便宜师父拱手,说自然。
刘大脑袋指着桌上的茶,说来者是客,是客我们就欢迎,不过你们把自己当做外人,就别怪我们不讲究。
我忍不住了,说你这茶有问题,我们怎么敢
便宜师父挥手,让我不要说话,而是盯着刘大脑袋的眼睛,说我们若是有人喝了这茶,你就告诉我们
刘大脑袋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奇怪师父为什么知道这茶有问题,还说这话,难道他准备自己喝下么
他有办法解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师父却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把它给喝了
纳尼
为什么是我
我满腹疑问,而师父却根本不给我考虑的时间,瞪了我一眼,说叫你喝就喝,废话怎么那么多
老鬼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家师父,总不会坑自己徒弟,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端起茶来,轻轻喝了一口,没想到师父不满意,横了我一眼,说都喝完。
我不敢违背,一口喝完,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而这时那一脸戒备的刘大脑袋方才发话:说罢,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
我说米儿,龙米儿
什么原本泰然自若的刘大脑袋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大声喊道:你是说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