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边一直都是噪杂的声音,现场非常吵闹。我听到了他们仍然在互相敬酒,喝个不停,我脑海中还能想象到那种觥筹交错的情景,各种杂乱地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虽然,我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但我的的意识还算清醒,想拼命起来,但浑身已经完全使不上劲了。时间慢慢过去,周围还是一片混乱,这场酒宴,似乎是喝得越来越高了。
隐隐约约中,我只听见领导们在云山雾罩地高谈阔论,从古代说到现代,就差没有说外星人了,当然,领导们更关心的是眼前,对外星人不感兴趣。然而,我还听到了别人讨论我的声音。只听见有人说:“张工,还能不能喝了?”
然后,我就听见邵海南阴阳怪气的说:“别管他,这家伙挂了免战牌!算了,咱们饶了他吧,刘局长,您可是咱瓦岗寨的程咬金!”
“什么程咬金,刘局长是徐茂公!”于总打趣说。
“哈哈,对对对!”邵海南跟着附和,这家伙明显不知道徐茂公是谁,只是一个劲地唯唯诺诺,因为他知道于总说得肯定是对的,毕竟于总是领导,文化水平层次高。我虽然有七分睡意,但还有三分清醒,听到这几个家伙们沾沾自喜耍宝的样子,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时,我听见了刘局长熟悉的声音,他竟然借着酒劲唱起来秦腔《春秋笔》《紫霞宫》,逗得大家开怀大笑,连连喝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自己躺到了地上。隐隐中,我听到了于总告别的声音,接着,我就感觉到身体被几个人抬了起来,塞进了车里。
凌晨三点,我不知道在昏迷中度过了多久,只感觉被人抬到宾馆房间里时,我就一直开始呕吐。作为一个文明人,我在昏迷的时候还感觉到,这下糟了,房间里估计要被吐脏了,但我浑身麻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只有在睡梦中保持着一种愧疚。
我觉得,原本舒适的床上,睡着也没昨天那么舒服了,老是有一种粘稠的东西,抹在身上,枕到头上,到处都是,这让我很难受,纵然我翻来覆去地变换姿势,想睡得安稳一点,可无济于事。
在梦中,我又一次看到了酒宴的现场,仿佛他们还在继续,而我的脑袋嘤嘤嗡嗡、昏昏沉沉。这种错乱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我内心深处明白,这次,我彻底地喝大了。终于,我还是醒了。像一个冰冻千年的干尸,慢慢苏醒一样。我先是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天花板,是宾馆的房间,总算是安全了,接着心里一怔。
我缓缓地坐起来,看到房间里一片狼藉,地毯被各种芜杂的东西染成了另一种颜面,就像是换了花纹。再看看床上,各种恶心的呕吐物已经把白色床单染成了浅黄色,都是自己吐的,这可真是造孽,我叹了一口气。
我挪动了下身子,找到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摇摇头,敲敲脑袋,长长地舒一口气,可算是清醒过来了,但只恢复了百分之六十。
这时候,我看见邵海南半躺在旁边的床上,身子靠着墙,不停地喘息,在枯黄地灯光下,他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指不定何时就一命呜呼。
我看着邵海南说:“刚才喝得太多了,我可算是醒过来了。”
邵海南看着我,没有说话,但他的脸色急遽地发生了变化。也许,刚才他只是保持着一个平衡,但我这一打扰,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一下子就崩溃了,把刚才的坚持付诸东流。他突然身体往走道一倾,哗地一声,吐了一地,停都停不下来,直到把胃里阻塞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咳咳,哎呀,好多了,刚才难受死了。”邵海南说。
“您老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不容易啊。”我笑着说。
“是啊,很不容易,你刚才晕过去时,我和于总已经差不多了,但对方见状,更来劲了,说晕过去一个不碍事,全晕倒才算喝好,就一个劲地给我们敬酒,于总还好,拿出了领导的架子,不喝对方就不勉强了,可剩下的酒,全都到我这了,我不能不喝,不能辜负学员们的盛情啊……”邵海南连说带诉,感情诚挚,当真是催人泪下。
“那真的辛苦你了。”我安慰道。
“不辛苦,命苦,谁叫自己是员工,天生就要为领导挡酒,你倒好,晕过去了,直接省了不少事。”
我俩走下床,泡了一壶茶,一边喝着茶暖胃,一边聊天。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明天要让宾馆的人看见,指不定要扣钱,人家社保局的款待我们就已经不错了,还让人家掏钱,我们也过意不去啊。”
“没事,我们先把床上的这些东西清理干净,好好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把地毯上的这些东西弄干净,反正卫生间里有自来水,先扫掉,再冲一下就没事了。”邵海南胸有成竹地说。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看来你很有经验,是不是以前经常这么干?”
“像我们这种做实施的,难免的……”
我们把床上的垃圾清理完后,就把脏兮兮的被子拿到一边,连枕头都没有用,就睡觉了。
早上六点,天刚微亮,我和邵海南就起床,开始打扫卫生。
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保持光亮,先是从卫生间里打了一桶水,倒在地毯上,用扫帚把地毯上的杂物都扫到一起,放到垃圾袋里。这下,地毯上算是稍微干净了,但还是有一些杂物粘在上面,不好清理。
然后,我们把床上的用品都放卫生间里大概洗了一遍,但上面还是有点浅黄色的痕迹,但所幸的是把杂物都洗掉了,这就没问题了。等宾馆的服务员把这些东西扔进全自动洗衣机里,转个几千遍,不就又焕然一新了吗?
九点,我们换了件新衣服,就坐上齐师傅的车,再次来到渭水中学。今天的任务是对昨天的内容进行复习和考核。也就是说,今天是出差的最后一天,等考核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到西安了。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而是躺在车厢里静静地休息,昨晚,我们三个都喝多了。
到了渭水中学,还没走几步,我就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有股气流一直压在身体里,非常难受。我知道自己快要呕吐,就赶紧跑到了厕所,躲在格挡里。我脚步刚停,还没站稳,这股气流就一下子从底往上涌出,哗地一声,我吐了很多,吐了几分钟,才逐渐恢复正常。
走出厕所,我感觉轻松多了,但一种悲凉的感觉接踵而至。
“妈的,昨天吃得那些山珍海味,还没消化,又被吐出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吃那么多了,真是铺张浪费。”
到了微机室,于总见我神清气爽,还一个劲地夸我:“哎呀,你看看人家张帆,昨天喝得都不省人事了,今天还这么精神,原来还是你最能喝啊。”
“哎,不能喝,不能喝,我只是恢复得快,年轻人嘛。”
“嘿嘿,你这个优点不错,以后多加培养,一定可以在酒场上大有作为。”邵海南不怀好意地说。
“你就拉倒吧,昨天那次,我是毫无防备。要是下次,我一定能挡就挡……”
培训开始,我摸摸口袋,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不见了。正当我郁闷的时候,一个学员走过来说:“张老师,这是你的手机,昨天抬你上车的时候掉了。”
我微笑着收下,看来昨天的酒没有白喝,就怕对方偷看了我和赵琳之间的暧昧短信,那可就糟了。哈哈,不过没事,大家都是交心的朋友,昨天都喝多了,我估计他们也没这个闲情雅致去看。
早上的时间,我都在发呆,一方面是缓解昨天的症状,一方面是根本没有心思做事。邵海南也差不多,我想,我俩都有点想回西安了。这次出来,工作进展地很顺利,也玩得开心,可正是这样的情况,才更让我们想家。于总大概也是这样吧,但他还在坚持着吆喝,毕竟,这次的培训不同以往,人家好心招待我们,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下午,考试完毕。我们大概看了下情况,渭水这边的人,基本上全都在80分以上,这就说明,考试成绩,是跟人家的重视程度相应的。我们三个,也总算是放心了,如果他们的考试成绩不理想,我们恐怕还得再逗留一天。
夕阳开始坠落,强烈的阳光变得微弱,收敛了锋芒。又是这个时刻,我们坐着齐师傅的车,从另一条路,往宾馆开去,我们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