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吃完饭,就一起出门了,在西安高新区这块附近的楼盘转悠,问来问去,最后得出的价格都是1万左右,看来说时迟那时快,这房价蹭蹭蹭又上去了。那些售楼部的工作人员,都是一个劲地夸自己的楼盘好,看起来这些楼盘都没有任何缺点。我问杨嵩该怎么办,他说没事,你既然考虑到价格,想买一个便宜点的,我就推荐你买二手房吧,你下载个二手房软件吧,今天晚上就住我家,你一晚上就在软件里搜,看哪个楼盘房价最低,最适合你,到时候直接去二手房买卖中心交易就行,还省去了很多麻烦事,最重要的是买来就能住,还不用装修了。即便是毛坯房,你装修之后,还不得晾三个月?那多麻烦啊,买二手房省事。听了这话,我便不再着急了。
傍晚,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西边霞光满天,看得出来明日又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我和杨嵩坐车回到Y寨南区,顺着文大后门的那条小巷子一直往里走,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废墟,地上到处铺满了蓝色的网,碎石瓦砾遍地都是。很难想象,这就是我们当时引以为豪的城中村,而事到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废墟。原来这里热闹非凡,人群熙攘,现在却是无人问津,成为了一片荒地。看样子,是刚拆迁完没多久,很多石头、瓦片都没有来得及运出去,被丢弃在原地,可以想象,当挖掘机不停地击打着这些曾经我们经常光顾的娱乐场所的时候,也正在逐渐地挖空我们的记忆。看来,我们的青春真的不复返了,连那些代表着回忆的楼宇,也被逐渐拆掉。
站在那个网吧的废墟上,我和杨嵩抽起了烟,开始畅聊曾经的往事。
“以前啊,我和赵琳还在这附近的旅馆住过呢……”我苦笑着说。
“是吧,这事儿你以前说过,我还带着女朋友在那边的川菜馆吃过烤鱼呢。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咳,我TM真想哭一顿,不但我们的年轻岁月回不去了,连记忆也要被这样消除!”我有点愤怒地说。
“没办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什么都逃不过这个道理,拆迁还不就是为了盖新楼房,赚大钱吗?你在北上广天天赚大钱,人家房地产公司在西安也没闲着,大家不都是为了奔向更好的生活吗?”杨嵩感慨地说。
“是啊!说得对,大家都没有错,只不过是咱们的命运都交汇在这一个点了,所以也就产生了悲剧,正如我和赵琳的爱情,也永远无法挽回了……”
夕阳低垂在地平线附近,晚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在这个深秋的时节,我又一次被无情的命运所击打,我们生活中的一切,不都是在不停地流走吗?我们一直在追求某些东西,不也一直在失去某些东西吗?想到这里,我就深刻地觉得,如果我的爱人能跟我长相厮守该多好,即便是Y寨南区拆迁了,还有爱人会安慰我,可现在的我,却一无所有,就像一个城市里的流浪者似的。
阳光逐渐褪去,暮色四合,所有白日里的东西全部被黑夜吞噬,连Y寨南区的废墟也不例外,我俩抽着烟,看见了一些和我们类似的朋友,他们也三五成群地出现在这里,有时候拿手机拍照,有时候低头沉默不语,有时候也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还不由自主地抽起烟来。看来,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在南区尚未被彻底清理之前,赶过来悼念自己的青春。
“兄弟,看样子你以前也是文大的学生?”我对其中一个正在抽烟地朋友说。
“是啊,我和对象以前都是文大的,以前就在南区附近经常玩,毕竟是学校后门吗,进出很方便,一到周末,我们就从后门出来,在这边吃吃喝喝,然后去网吧上网,到了晚上的话,如果太迟就不回学校去了,干脆就在这附近的旅馆住下了。前几天,听朋友说这边要拆迁了,便急急忙忙地过来看,虽然距拆迁的前两周我们就过来了,把以前的那些难忘的日子又体验了一遍,可是,谁也无法阻挡拆迁的脚步。你看,这一个月过去,这里就成了一片废墟了!”他指着眼前的一处尚未拆迁完毕的半截楼说。
“那个楼原来叫做欣欣火锅店,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个精致的装潢我们肯定忘不了,真是可惜了,现在整个楼都被挖得只剩下半截了……”他无奈地说,言语中充满了伤感。
这时,他的对象活蹦乱跳地从半截楼房那边跑了回来,兴高采烈地说:“哈哈哈,你看我发现了啥,咱们之前去他家吃火锅,不是老看见墙壁上那副画吗?我刚才过去,竟然在一块石头下面看见了,可能他们走得急,没来得及拿走。”
“好吧!咱们去他家吃了那么多次火锅,味道可真不错……可惜以后吃不到咯。”男的说完又开始抽烟,陷入了沉默。
“哥们!你这还好,虽然南区拆了,但你俩不是还在一起吗?我以前跟女朋友在这边住过,可惜啊,我女朋友现在都跟别人结婚了,你俩还是挺幸运的,能一起来怀念曾经,而我,就只剩一个人了。”我由衷地祝福他们,可心里还免不了有一丝落寞。
“你呀!也别太悲观了,事情都是发展的,这里虽然拆了,可咱们不都还在吗?等以后这里重新修好之后,说不定比以前更好呢?哈哈哈,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但生活不正是充满了失望与新的机遇吗?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刻,咱们还会在这里相遇呢。”女孩还是带着微笑说,她的话很有道理,让我不得不赞同,毕竟,生活已经是这样了,咱们还不得鼓起勇气面对明天吗?
言罢,他们又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而我和杨嵩还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为什么?凭什么?我的生活为什么会落魄到这个样子,赵琳走了,而我日思夜想的Y寨南区也被拆掉了,只剩下北区还在苟延残喘,南区已经这样了,看到眼前的场景,我知道北区的厄运也是无法避免的,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因为在Y寨的日子里,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时光是在北区度过的,如果北区被拆了,那我的心可就要被淘去一半了。
“走吧,已经晚上九点了,再不走,小心这里闹鬼!”杨嵩拍拍我的肩膀说。
“南区已经这样了,北区想来也是不可避免了!”我直接地说道。
“对!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所以,咱们不要站在这里了,趁着北区还在,咱们过去好好地体验一番,或许再过上个几个月,或者一两年,咱们的北区也没了,到时候,想再体验,也永远无法做到了!”杨嵩安慰我说。
“好吧!我们走,去北区看看吧。即便这些事情总要发生,但身为普通人的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只能顺其自然,多拍一些Y寨曾经的音容笑貌,好在岁月里回忆。”我和杨嵩离开了南区,步行前往两公里之外的北区,当我们走入北区的那一刻,曾经的灯火辉煌,人群熙攘的市井又一次出现在眼前,幸好,北区还在,即便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也要消失,但我仍然要停留在这里,与你相依。我们对Y寨有着深厚的感情,这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因为我们的青春起于Y寨,也注定要结束于Y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