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盟。
千山真人眼前正播放着一个被打断的直播视频。
仔细看, 那视频对准的正是蓉城曾经出土过棺椁的一处矮坡。
千山真人身后的清光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徒弟对师尊, 倒像是平辈之间在说话。
千山真人转过身来：“早晚的事情而已。”
“你打算怎么办？”清光勾起嘴角，“那个姓秦的实力不明, 不过能杀掉石家那个老不死，应该和你我差不多，叶凌是他的逆鳞，他要是找上门来……”
千山真人抚着手下冰凉的沙发：“他来了又怎么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吗？”
“他也不过是第二步而已，想要杀我，动静不会小。”千山真人垂下眼，“杀了我, 他的叶凌要怎么办？”
“弑师的名头可不好背, 一背就是一辈子，口诛笔伐不过小事，叶凌早已经木秀于林，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 其他人也不会放过她, 秦叶不是傻子，如果没有万全的办法，他不会出手。”
“更何况。”千山真人看向清光，“不是还有你吗？”
清光噗嗤一笑道：“你倒是都算好了。”
千山真人道：“只要有软肋的人，就好对付，最可怕的是没有绳子的野兽。”
清光端起一旁的酒杯道：“九霄重临，野兽可不会少, 不过你我所谋之事甚大，想要直接捕捉九霄之灵，虽然是分灵，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旦出了差错，就是满盘皆输。”
千山真人道：“夺九霄分灵，可直上云霄，如果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你我又何必费那么大力气。”
“可惜的是第五个棺椁仍然没有出世，只有昆仑和四城，终究不够圆满。”清光道。
千山真人道：“能找到这四个已经是万幸，第五个一直遍寻不见踪迹，也只能暂时放弃了。”
“只是现在还藏起来的那几个老不死你打算怎么办？”清光问道。
千山真人道：“都是祭品而已，再怎么挣扎，已经是被网住的鱼，挣不脱，逃不掉。”
另一边，叶凌仍然在试图理清千山真人的目的。
秦思虞握住她的手道：“别费神，想要知道他的目的，直接抓了他来就是。”
话音刚落，金红色的火焰闪过，凤凰凭空出现在叶凌的肩膀上。
“说得倒是轻松。”凤凰懒洋洋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你和他修为差不多，怎么抓了他来，更何况他身边的那个清光，你不会真以为他的修为才是青云？”
“你背地里做的事情，叶凌不知道，我可都知道。”
秦思虞皱眉，有些不满凤凰将此事说出来。
从前他十分看不起保护欲过旺的人，但是当他碰到叶凌之后，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样做对叶凌并不算好，可是却也忍不住想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千山真人的事情，他早就私底下派了秦家的人去查探，当然秦家的人没什么用，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到。
有关千山真人的关键的信息还是他自己去找的，只是暂时还瞒着叶凌而已。
他也并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只是想更有把握后才告诉叶凌而已。
凤凰这一“挑拨”，果然叶凌立刻看向了秦思虞。
秦思虞立刻解释道：“什么背地里做的事情，不过是找了秦家的人帮我做了点事而已，说得我好像瞒着你出去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一样。”
叶凌仍然看着他，秦思虞投降道：“我确实知道了一些千山真人的事情。”
有关千山真人崛起的故事在寰宇有许多的版本，有吹捧人定胜天的，当然也有宣传造化至上的。
而这个故事的真相，显然是两者都有。
“所有的故事里，他的转折点都在一个地方。”秦思虞道，“离昆仑刚刚五万里之遥，位于正北边的，被称作鸣皇岛的一个岛屿。”
“我的印象里，当年的九霄并没有这座岛，所以我特地去了一趟鸣皇岛。”
叶凌抓着秦思虞的手一紧：“你竟然去了鸣皇岛？”
秦思虞赶紧道歉道：“并不是不想带你一起去，而是怕在岛上遇到什么危险。”
鸣皇岛虽然名字听起来浩然光明，实际上却是一个在北海被称为幽灵岛的地方。
所谓幽灵岛，指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海面上的岛屿。
“这么多年，眼见着千山真人崛起，数不清的人都想去这个岛上寻找机缘，勤奋努力自然重要，但是对修仙者来说，最重要的却是造化，而恰好，所有人都认为，千山真人的造化来自这个神秘的岛屿。”
“你找到了鸣皇岛？”叶凌问道。
秦思虞点头道：“过往数年，没有一个人能找上那座岛，但这里面，显然不会包括我。”
“那……”
秦思虞道：“那座岛的故事是假的，那就是一座普通的幽灵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当年千山真人和他的同伴一起去北海探险，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他的同伴全都死了，而他经此一役之后，就成为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
“所以他真正得到造化的地方在哪里呢？鸣皇岛是他自己说的，那么一定不会鸣皇岛。”
叶凌的神情已经有些着急了，所以秦思虞也不再卖关子：“他真正得到造化的地方，应该是海底。”
“海底？！”叶凌道，“海底那么大，你找到了他得到造化的地方？”
秦思虞摇摇头：“暂时没有找到，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一片海域里面，有东西。”
“是什么？”叶凌追问道。
秦思虞道：“如果要深究的话，恐怕会花费很多时间，所以我并没有去找。”
“但是千山他得到的恐怕不是我的传承。”秦思虞道，“我了解我自己，我所修炼的东西，决不会是海底的那东西。”
“他现在所有的图谋，都和在海底得到的东西有关，凭他自己，凭现在九霄已经断绝的传承，他不可能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更不可能知道有关棺椁的事情。”
“所以重点就在海里的东西上。”叶凌道。
凤凰在一旁插嘴道：“所以呢，你们打算直接去找千山，还是去北海？”
“别忘了，你们就算去找到了千山，那也没有什么用，他能走到今天，就不是为了活命就会把一切告诉你的人。”
秦思虞笑着反问道：“难道我们只有这两个选择吗？”
昆仑山的风越发的大了，周围几千米内已经完全不能踏足。
而在山巅之上，厚厚的风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山脉不知名的内部，一个空空荡荡的通道里，几枚萤火正在飘荡，也照亮了通道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只有一个人还气息微弱的曲着腿靠在凹凸不平的墙上。
他忍不住捂着嘴，吐出了一口血来。
“也算是做完了真人交代的事情。”
他摊开另一只手，里面有一枚惨绿色的玉石。
“石家，没想到会沦落到为人做嫁衣的地步。”他惨笑道，“只期望他能遵守承诺了。”
萤火照亮了那个人的脸，赫然是秦家遍寻不见的石家的漏网之鱼。
石峰站起身来，长长的通道尽头，巨大的祭坛露出了漆黑的一角来。
“还差一点，只需要把这枚玉石放在祭坛上。”石峰扶着墙，慢慢的朝前走去。
凌霄宗。
宴修德已经回到了宗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师尊，也是他的长辈，上一代凌霄宗的宗主——宴长鸣。
仍然是鹤发童颜的模样，只是比起上一次见面，宴长鸣的脸色显然有些青白，像是受了重伤一般。
“昆仑论道怎么样？”宴长鸣问道。
宴修德详细说完了论道的事情后，又问道：“师尊，最近宗里大动作的采购各种物资，这？”
宴长鸣道：“以防万一而已。”
他又问起了千山真人的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叶凌吧。”
宴修德点头。
宴长鸣有些遗憾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宴修德很想问，可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他心中还在想着誓石的事情，那枚石头，控制了几乎所有凌霄宗的高层。
而掌握誓石之法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所以师尊他可惜的是，叶凌没有为了学习《凌霄经》对着誓石发誓吧。
“那个秦叶的来历还是没有查出来？”宴长鸣问道。
宴修德摇头道：“查不出来。”
“千山这回恐怕也算是踢到铁板了，哈哈。”宴长鸣道，“叶凌不是什么需要注意的人，可是那个秦叶……”
“他的筹谋，恐怕就败在这两个人身上，哈哈。”
宴修德听不懂宴长鸣的话，他问道：“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宴长鸣轻叹一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的血脉，终究心中多了一丝不忍道：“天下即将大变，我护不住你，也护不住凌霄宗，能做的不过是为你们寻一条退路而已。”
“谁让我棋差一着，竟然输给了千山那个老匹夫呢。”宴长鸣露出一丝不甘心的神情，“不过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盘棋究竟是谁输谁赢。”
翌日，围脖的某处突然爆出了一条消息。
北海的一处海域，发现了出世的奇宝。
这种不实的爆料天天都有，除了北海附近的人，大部分的人都不会留意。
再加上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博主删除了，就更没多少人看见了。
叶凌道：“那片海域因为十分荒凉，踏足的人也很少，如果不是你发现，我甚至不知道北海有那种地方。”
秦思虞道：“那就让其他人都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
这条消息就像是海洋中的一朵浪花，很快就没入了水里。
直到真的有人在那片海域发现了所谓的九霄时的宝贝。
于是围脖的热搜又有了新话题。
千山真人看着那条热搜，喃喃道：“是巧合，还是人为呢？”
很少在人前出现的陌生海域，就这样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千山真人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赶向北海，就算他立刻让人删掉围脖，撤掉热搜，降低影响，那也于事无补，只会增加这个消息的可信性。
千山真人对清光道：“只有麻烦你走一趟了。”
清光嗤笑一声道：“本来不想回去的，不过你说的对，这个时候小心为上，虽然我不认为是有人生事，毕竟除了你我之外，谁又可能找到那里呢。”
千山真人道：“即便是意外，也不能让这个意外成为真正的意外。”
清光道：“昆仑的天风还会持续多久？”
千山真人意味深长道：“快了，所谓昆仑论道，还是得在昆仑继续才行。”
七天，不过是敷衍之语而已。
这一日的夜晚，一道隐在飓风中、不为人知的微弱光芒从昆仑直冲云霄。
下一刻，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般的光。
九霄之力，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