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海城里, 中心城处有一大片姹紫嫣红的珊瑚群, 色彩斑斓, 几乎什么颜色都有。它们像一朵朵鲜花紧紧地生活在一起, 在珊瑚礁上形成一片片五彩斑斓的“花海”。【注】
在这片珊瑚礁上, 养了一群身体会发光的灵鱼, 它们体内分布着发光器。夜晚时, 当它们成群结队在海城中徜徉时, 犹如星河一般, 如梦如幻。
灵鱼喜爱干净的水域, 作为海域的“清洁工”它们担负起清理水域的任务。每天夜深鱼静时, 便会从珊瑚群里钻出来, 吸食海水里的残渣,让这片水域保持干净。
冬晨捧起寒湛的鱼尾, 手指抚过冰冷的鳞片, 正想清理鳞片,却被寒湛抓住了手。
寒湛皱着眉, 神色透着几分不赞同, “我来就行。”
冬晨眨眼, “为什么呀?”他手心按着寒湛的鳞片,认真说,“小时候哥哥整天替我清理过鳞片,我也想替哥哥清理鳞片。”
他还记得, 他小时候爱玩, 经常跟东葵他们钻进海草丛玩, 每次把鳞片弄得脏兮兮地回来。然而哥哥都没有生气过,温柔地捧起他的鱼尾,替他清理鳞片上的污垢。
哥哥他,是除去爸爸们外,对他最好的鱼了。
以前是哥哥照顾他,现在他长大了,可以对哥哥好了。
凝望着冬晨固执的双眼,寒湛慢慢松开他的手,“仔细伤到手。”
成年人鱼的鳞片非常坚硬,且锋利,若不注意,就会被鳞片割伤。
“没事,我小心点就行。”冬晨嘴角噙着笑容,刚好有条灵鱼从他面前游过,淡淡的光照在他侧脸,显得一张清隽的脸庞安逸又美好。
他的手指灵活地抚过鳞片,粉嫩的指尖勾出块细小的黑色污垢,冬晨尚未看清楚那是什么,就见一旁的灵鱼游过来,张嘴把那污垢吸允干净了。
冬晨抬头看看寒湛,心想哥哥该不是去海底淤泥里打滚了吧,不然怎么会在鳞片沾上了海泥。
冬晨心知哥哥是要面子的人鱼,肯定不想被别的人鱼知道,他在淤泥里打滚了。
冬晨便假装不知,继续默默地给他清理完剩下的鳞片。
只是清理到小腹往下某个位置时,寒湛身体猛地一震,抓住冬晨的手腕,他嗓音微微沙哑,“可以了。”
冬晨感觉手掌下的鳞片突起,并缓缓张开,他蓦地想到什么,耳尖泛起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他连忙松开手,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寒湛身体莫名躁动起来,过了繁衍期后,他很少会出现这种感觉。这次被冬晨碰到那个位置的鳞片时,心脏深处突然亮起一丛火,烧得他血液发烫。
但是不行,晨晨还未成年,他等得起。
“没事,”余光瞥见冬晨泛红的耳尖,心脏也跟着快速跳动起来,他不自在地别看眼,“鳞片已经清理干净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可以的。”说完,冬晨看了看寒湛那块突起的鳞片,又飞快转开眼,小声嗫嚅道,“哥哥,你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他记忆里,人类那里站起来的话,都会自己纾解一番,但是他好像没见过人鱼自我纾解。
寒湛眼里闪过迷茫,似乎不知道冬晨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略微尴尬,“过一会就会消下去了,不用管。”
好吧,原来人鱼都是不会自我纾解的。
两人鱼沉默无声地回到小屋里,便各自回房间睡觉。
冬晨在石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毫无意识地甩着尾鳍,拍起一阵阵海浪。他脑海里一直浮现今晚看到的,那条黑色鱼尾上突起的鳞片。
许久后,冬晨捂着脸,却不知耳尖早已羞红了。
寒湛靠着墙壁,听着隔壁房间里的动静,漆黑的眼眸越加幽深。
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醒来,人鱼们发现海面被冰封住了。
东葵高兴坏了,心想又可以去玩溜冰了,他迫不及待地叫上索图、原溪他们去溜冰。
索图提着他的耳朵尖,“整天想着玩,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体重,冰面能撑得起你吗?”
“疼疼疼!”东葵气得抓住索图的手,狠狠咬住。
索图拧眉,甩了甩手,没能甩开,他冷静道:“松口。”
东葵瞪着索图,就是不肯松开口。
冬晨叹气说:“东葵,你要记住,你已经不是过去的小人鱼了,乖啊,张口。”
原溪也在一旁劝了半天,东葵才不情不愿地张开口。
索图手背上出现道明显的牙印,隐隐渗着血丝。东葵到底没有用力咬,不然以人鱼尖锐的牙齿,瞬间能把索图的手咬断。
“哼!”东葵重重地哼了声,不理索图。
不过两人鱼又闹起了别扭,谁也不理谁。
原溪拍了拍蔫搭搭的东葵,“要不等冰层再厚点,我们再去玩。”
原溪又问索图,“今天还去不去捕猎?”
“去。”索图说。
他们差不多到冬季来临才回到海城,虽然在大海沟抓了不少海兽回来,但还是不够撑到冬季结束。所以这两天他们都在外面捕食,准备再储存些食物。
穿过海城外密密层层的巨藻林,他们见到一条黑尾人鱼拖着只大海兽游过来。黑尾人鱼眯起眼,嘴角勾起,懒洋洋地笑着冲他们招手,“冬崽,你们出来抓鱼了?”
冬晨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他气呼呼说:“艾瑞叔叔,说好了不许叫我冬崽的。”
艾瑞恍然般拍拍额头,“我这不是忘了吗?”
旁边的原溪笑容温润,“艾瑞叔叔。”
“原溪也在啊。”艾瑞将手上拖着的海兽丢给他,“带回去吃。”
大海兽还活着,剧烈地甩动着尾巴,正想逃,被艾瑞甩尾拍了回来,便翻着肚皮装死。
原溪抿抿唇,腼腆道:“艾瑞叔叔,不用了,我自己会去抓。”
“这是你爸爸珑回抓的。”艾瑞抬手揉了揉原溪的头发,“他让我带回来给你。”
“真的吗?”得知爸爸还关心自己,原溪忍不住高兴,但很快,他又担忧道:“爸爸的食物够吗?”
“够的。”艾瑞转头看向冬晨他们,“你们也回去吧,昨晚下了场大雪,那些海兽早就躲起来了,我出去转了圈,才看见这么一只……”艾瑞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停住。
原溪“咦”了下,小声问道:“艾瑞叔叔,这不是爸爸抓的海兽吧?”
“别瞎想。”被戳破了谎言,艾瑞也脸不红心不跳,他淡定说,“快回去吧,雷哲知道你们回来得晚,给你们留了食物,要是食物不够,去找他就行。”
说完,艾瑞把这冬晨他们赶了回去。
大雪一连下了几天,这天终于放晴,天气转暖了些。寒湛问冬晨,要不要去海岛上走走。
冬晨轻快地点头说:“好的呀,我去叫上东葵他们。”
寒湛拉住他的手臂,“就我们去。”
“呀?”
寒湛定定说:“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
察觉到寒湛抓着自己的手心处似乎有伤,冬晨倏然抓起他的手,“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的。”寒湛想收起手。
不想冬晨拉着他的手不放,“让我看看。”
低头仔细一瞧,寒湛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紧紧握住拳头。
冬晨掰开他的手指,只见手心处生起了水泡,明显是烫伤的痕迹,冬晨不由得着急起来,“哥哥你的手怎么烫伤了。”
寒湛不在意道:“一点小伤。”
“哥哥太不爱惜自己了。”冬晨抿紧嘴唇,看着像是生气了。
寒湛抬起手指,轻轻擦拭着他的眼角,“是哥哥错了,晨晨别哭。”
“我才没哭。”冬晨立刻辩驳道。
“嗯,晨晨没哭。”寒湛拉起他的手,“走吧,带你去岛上玩。”
冬晨晃了晃手,见寒湛没想放开他的手,他也没提,于是就这么手拉着手游到海面。海面结了层厚厚的冰,寒湛敲破了冰层,“你等我一下,我先上去。”
寒湛跳到冰面,黑色鱼尾化成双腿,站在冰面上。冰层很厚,以成年人鱼的体型在上面行走完全没有问题。
寒湛伸手把水下的冬晨拉上来。
冬晨的视线正好对上鳞片下的那块,想到那天晚上摸到的东西,他下意识转过脸,以前就算哥哥变出双腿时,他不会去注意小腹下的几块鳞片,不知道最近怎么的,好像自从那天晚上开始,他的目光就总是会不经意地落在那几块鳞片上。
冬晨低着头不敢去看寒湛的眼,内心挣扎,并唾弃自己,他怎么可以这样。
忽然冰凉的触感从耳朵尖传来,冬晨吓得抬头。
“想什么呢,耳朵这么红。”寒湛一贯清冷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冬晨扇了扇风,脱口而出,“太热了。”
太热了?
寒湛表情古怪,他抓着冬晨的手臂,将他拉出水面。
冬晨变出双腿,摇摇晃晃地走在冰面上,太久没用双腿走路了,竟有些不习惯,“哥哥,我们要去哪里?”结果一下没注意,脚下一滑,直接撞到前面寒湛后背上。
冬晨手忙脚乱地抱住寒湛。
感受着手心下结实的肌肉绷了起来,后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冬晨顾不上害羞,更多的是心疼。
海岛的沙滩上被清理出一块空地。
寒湛说:“你在这里等我。”
他回到水下抓了两条大头鱼上来,敲晕了,开膛破肚。做完这些,他走进岛里面,抱出干燥的树枝,手里还拿着两块火石。
看到寒湛熟练地用火石生火,用树枝把鱼串起来,放在火上烤时,冬晨心头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哥哥,你这几天该不是去学烤鱼了吧?”
哥哥手上的水泡,应该就是被火烧伤的。
他骤然想起,几天前,他说想吃烤鱼了,所以哥哥特地为他学会了生火烤鱼。
冬晨眼眶里泛起润泽的水光,怎么会有那么傻,对他那么好的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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