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纬崇接到电话后立刻找到廉君, 告诉了他徐洁偷偷溜出了医院的事情。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徐洁突然从医院失踪,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有猫腻。
“详查徐洁的去向和她这段时间的社交痕迹, 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廉君朝着卦一吩咐, 然后看向时纬崇,冷声说道,“这次就算时进来跟我求情,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母亲,你和徐家最好都做好心理准备, 我可不是什么不会玩连坐的好人。”说完朝着一边的卦三摆了摆手, 让卦三推着自己离开了。
时纬崇表情一变, 迈步想追, 却被候在一边的卦五拦住了去路。
“停步, 在有时进的消息前,还请你们在休息室里休息。”
后一步追过来的费御景闻言皱眉, 说道:“你什么意思?廉君难不成想软禁我们?”
卦五看向他,面无表情回道:“只是暂时限制一下你们的行动而已, 你们不懂道上的规矩,随意动作很可能会给大家造成麻烦,所以还请你们耐心等待, 不要插手救援。”
心里确实打着找路子救人主意的费御景闻言表情一沉, 想起在l国时旁观过的暴力组织之间的争斗, 心里虽然有些不甘, 但也不得不承认,暴力组织的处事方法,确实和普通人差了太多,他那点小能量在灭面前根本不够看。
“你们能保证可以安全带回时进吗?”他压着脾气询问。
卦五肯定点头,回道:“可以,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时进应该是被徐洁请来的暴力组织抓走了,在b市,敢对时进动手、且抓人效率这么高的暴力组织没几个,排查起来很快,时进的价值也绝对是活着比死了大,所以保守估计,起码在二十四小时内,时进是绝对安全的。”
站在最后的黎九峥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那个和小进一起出门的人是不是肯定看到了是谁绑了小进?我认识好多优秀的医生,我可以帮忙多请几个……”
“抱歉。”卦五打断他的话,话说得一点余地都没留,“除了徐洁,你们都有对时进动手的嫌疑,在时进被安全带回前,灭不会让你们插手任何和救援有关的事,等消息吧,再见。”说完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个属下上前,让他们“送”费御景几人回休息室,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这话说得太不留情面,费御景和黎九峥的表情都变得有些难看。时纬崇则像是已经要崩溃掉了,蹲下身抬手按住额头,低声说道:“如果我再仔细一点……”
“你仔细又有什么用。”费御景低头看她,有点看不下去他现在的模样,“你妈想害人,就算你把她绑起来,她也照样能找到机会。起来,现在救时进要紧,刚刚那个卦五说的话就是在放屁,什么二十四小时内保证安全,你妈现在肯定是去和抓时进的人会合去了,想想你妈如果见到了时进,会对时进做什么吧。”
时纬崇闻言身体一僵,双手收紧。
黎九峥的表情突然变得苍白,说道:“上次徐洁让徐川下单暴力组织的时候,对单子的要求是‘毁容、断掉手指,想弄死可以,但必须先折磨到足够的时间’,如果让徐洁见到了小进……”
这话一出,气氛立刻又沉了几个度。
费御景掏出手机想往外打电话调人脉,时纬崇也立刻从地上站起了身,拿起手机想给徐洁和徐家人打电话,尽可能地寻找信息,黎九峥也忙掏出了手机,想让目前停留在b市的几个师兄尽快赶去卦二所在的医院。
然而他们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守在一边的卦五属下一一打断了。
“不要坏了君少的事。”领头的小队长抢过黎九峥的手机,挂掉他拨出去的电话,冷声警告道,“b市势力错综复杂,谁知道你们找的人里会不会就有敌对势力的靠山和人脉,你们再这么乱来,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说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费御景等人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全都不甘地放下了手机,最后还是费御景先冷静了下来,说道:“等消息吧,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由廉君牵头救人,确实比我们自己乱来要靠谱得多。”
三人在卦五属下的“护送”下回了休息室,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安静等待。时纬崇坐下后就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费御景看了他一会,最后皱眉收回了视线。
现在这情况,谁也安慰不了谁。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容洲中和向傲庭也陆续赶到了会所,然后他们也被迫留在了休息室里休息,哪里也不能去。
“我们就这么一直干等着吗。”容洲中气得想踹门,余光扫到坐在角落里的时纬崇,忍不住靠过去揪住他的衣领,黑着脸说道,“你是怎么看着你妈的,时进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怎么还能让你妈真的对他动了手,早知道会出今天这破事,我就该提醒时进别再和你接触!”
“三哥!”向傲庭上前一步把容洲中按住,劝道,“少说两句,大哥已经很不容易了,都冷静一点吧,这事也不怪大……”
“那该怪谁?”容洲中推开他的手,说道:“那这难道又是时进的错了?怪他没事干非要自己出门买菜?按照你们这些人以前的逻辑,最后这一切是不是又都要怪到他头上了?”
他这话说得是真的毒,句句踩人痛点,费御景脸一沉,说道:“老三,你冷静点!大家半斤八两,你也没资格指责谁,坐下,别闹了。”
容洲中闻言表情一僵,烦躁地找了个最近的沙发坐下。
时纬崇被他松开,也坐回沙发上,继续低着头,眼中情绪晦暗,双手慢慢握紧——如果时进真的出了事……如果……
……
书房,廉君看着休息室里的监控画面,手指点了点轮椅扶手,问道:“一号仓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卦一翻了下手机上的信息,回道:“仓库已经全部布置好了,时进正在熟悉环境。徐洁大概半个小时后会到那里,除开徐洁和狼蛛负责人交涉的时间,她大概四十五分钟后会和时进正面对上。”
四十五分钟,再加上时进单独刺激徐洁的时间……廉君点着扶手的手一停,说道:“半个小时后,派人通知时纬崇他们,就说时进已经找到了,然后带他们去一号仓库。”
卦一应了一声是,转身去安排了。
廉君重新看向电脑上的监控画面,看着里面气压低沉的时家几兄弟,嘴角微微勾起。
只希望这次,时进能玩得开心。
……
一号仓库其实不是指真的仓库,而是代指一片已经被废弃的厂房。
时进从来不知道在b市郊区,还有这样一个荒凉隐蔽的地方,边随着鲁珊往里走,边好奇张望。
鲁珊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故意说道:“你就不怕我其实是坑廉君的,准备顺势把你扣在这,用你的命去威胁廉君?”
时进闻言看向她,诚实回道:“不怕,你没想害我,而且埋伏在这里的人有一半是灭的,你不敢动我。”最主要的是,他靠近鲁珊的时候,进度条不仅没有涨,反而还降了一些,这证明鲁珊是他的生存因素,会在他出危险时保护他。
“我真是不喜欢你们这些年轻这滑头滑脑的样子。”鲁珊见没吓到他,冷哼一声,带着他停在厂房最深处的大库房里,说道,“去,躺中间去,把衣服弄破点,模样弄狼狈点,准备好了我就让人把徐洁送来。”
时进十分配合地躺了过去,就地一滚蹭了自己一身灰,然后抓乱头发,躺平后看向鲁珊,问道:“这个程度够了吗?”
这一系列动作真是该死的自然熟练。
鲁珊面皮抽了抽,无语地摆了摆手,示意身后几个亲信属下上前用绳子把时进绑起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
时进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在心里问小死:“有那种能让我看上去像女孩子的buff吗?也不用特别像,就让徐洁偶尔产生幻觉把我看成云进那种程度就行了。”
小死安静了一会,似乎在检索数据,然后回道:“有是有,但一样有后遗症,这种改变外貌和带迷惑效果的buff,会在短时间内对你的身体造成一定的压力,buff消失过后你会难受一段时间,。”
“没事,后遗症就后遗症吧,我受得住。”时进十分乐天,然后想到什么,又问道,“等等,后遗症持续的时间长不长?我过段时间要去学校报道,得做体检和完成军训,会有影响吗?”
小死帮他算了算时间,回道:“不会影响的,后遗症最多持续三天,而且症状是逐渐减轻的。”
时进闻言放了心,安静下来,等待徐洁的到来。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在时进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形成的声音。本来放松守在一边聊天的狼蛛人员齐齐站起身,尽职地守在了时进四周,做出看守他的样子。
仓库里的光线有些暗,时进睁开眼,透过看守人员的站位缝隙,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和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停在了仓库门口,正在说话。
“今天让你来,只是来让你验验货,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带着他进行二次转移,你今天不要动他,不然我处理起来很麻烦。”中等身材的男人说着,听声音应该是之前和徐洁洽谈生意的狼蛛在b市的负责人。
徐洁已经迫不及待,闻言敷衍地回了句“我知道了”了,迈步朝着时进靠近。
守在时进身边的人默契散开,露出了时进的身影。
两人视线对上,一个高高在上,一个狼狈躺着,局面看上去对时进十分不友好。
“你好啊,野种。”徐洁似乎很满意用这个角度看着时进,脸上露出个堪称温柔的笑容,伸腿用鞋尖踢了踢时进的身体,嘲讽道,“你不是说如果我再敢动你,你就要取我的命吗,怎么现在却是你变得这么狼狈,你傍上的那个瘸子呢,怎么没护住你?”
小死气到爆炸:“她骂宝贝是瘸子!我要打她!”
“冷静,随时准备给我刷上buff。”时进心里也有点气,但还是稳住了,安抚好小死后挣扎着坐起身,仰头看向徐洁,咧嘴笑得灿烂,“果然是你,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服软。徐洁,你儿子知道你这手小动作吗?让我猜猜……他肯定不知道吧。所以我现在狼狈一下又怎么样呢,等这事了了,你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众叛亲离了。”
徐洁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时进笑得有恃无恐的样子,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折叠水果刀,朝着他直扑过去,骂道:“野种,闭上你的臭嘴!”
小死尖叫:“死缓了进进!快跑!”
时进十分冷静地就地一滚,躲开徐洁这满是漏洞的一击,腿上的绳子不知何时被他挣松了,顺势伸腿踹了徐洁一脚。
徐洁穿的是高跟鞋,被踹得一个不稳,直接后仰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水果刀落到了一边。
狼蛛的负责人见状沉着脸上前,先让属下重新把时进绑好,然后弯腰粗鲁地把徐洁揪起来,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冷声说道:“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别以为你是客户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敢给我制造麻烦,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来个人,给我好好搜一下她,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带其他武器!”
站在他身后的狼蛛属下立刻应了一声,上前按住徐洁,把她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又从她身上搜了把很小巧的锋利刮眉刀出来。
“滚开!不许用你们的脏手碰我!滚开!”徐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气得疯狂挣扎。
负责人冷笑一声,又给了她一个巴掌,说道:“脏手?你以为你这种又老心思又恶毒的老太婆,在我们眼里会是什么干净的玩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敢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我割了你的耳朵!”
徐洁被他这一通连贬低带威胁,气得身体一阵阵发抖,想要爆发,但顾忌着对方散发出的不善气势,又不敢再耍威风,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说道:“我就是一时忍不住……让开,我要去验货。”
负责人皱眉看着她,确定她是真的老实下来了,才示意属下放开她,退到了一边。
徐洁摸了摸被打了两巴掌的脸,转身目光仇恨地看向地上重新被绑好的时进。
时进简直要被鲁珊属下这顿精彩的操作给乐死了,见徐洁看过来,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笑着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客户怎么比我这个被绑架的人还不受人待见?你看看你,再看看我,现在咱俩到底是谁比较狼狈?”
徐洁表情扭曲,忍不住迈步抬手,想给时进一巴掌。
“哼!”负责人重重哼了一声。
徐洁身体一僵,侧头看他一眼,不甘地放下了手。
时进见状又笑了,笑着笑着又慢慢淡了表情,凉凉说道:“你不是在问我‘傍’的人为什么没护着我吗?你错了,他一直在护着我,狼蛛的人现在不敢对我动手,就是因为我有那么一个男朋友。而你呢,明明花了钱,却反过来要受气,这又是为什么?承认吧徐洁,你就是输给我了,而且是一直在输。你费尽心机谋求的东西,我母亲只用朝着父亲笑一笑,就都能拿到手里。你为你儿子争的一切,我只用对父亲说一句想要,就能全部抢过来。哪怕现在父亲已经死了,你看上去似乎已经赢了,但只要我对时纬崇说一句你的不是,他就能找你吵架,还把瑞行的股份还给我,你说,你这辈子是不是活得很失败?”
“你闭嘴!”徐洁被他说得表情扭曲,又想上前。
守在时进身前的人立刻伸手把徐洁拦了下来,警告地看着她。
徐洁受不了了,边推他们边说道:“你们到底是在帮着谁!瑞行的股份还想不想要了!你们收了钱就是这么办事的!”
“他们当然是在帮着利益,谁能给他们利益,他们就帮谁,反过来,谁损坏了他们的利益,谁就会倒霉。”不用狼蛛的负责人说话,时进先开了口,看向徐洁说道,“你手里那点瑞行的股份算什么?只要有我在,狼蛛想找廉君要什么没有?我甚至可以直接把整个瑞行奉上,你是不是忘了瑞行现在已经被时纬崇还给我了。徐洁,劝你别太把自己当盘菜,只要给够利益,我甚至可以反过来让他们杀了你。”
徐洁身体一震,忌惮又震惊地看看拦着自己的狼蛛下属,后退一步,回头看向站在后方的负责人,说道:“你们做生意不能这么没信誉……”
“这小子说得对,谁给我利益,我就帮谁,所以我劝你老实一点,道上人的原则,可没那么牢靠。”负责人冷冷开口,一点不给徐洁面子。
徐洁脸色一白,又回头看向时进,咬了咬牙,突然又冷静了下来,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进行二次转移?”
嗯?居然又冷静下来了?
时进有点点意外,也有点点没趣。
负责人看了下时间,回道:“一个小时后,我们得清扫出撤退的路线。”
一个小时,她还等得起。徐洁缓下语气,又问道:“我可以呆在这里等转移吗?”
负责人点头:“当然可以,但你不许乱来。”
“我知道。”徐洁应下,又看向时进,抬手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头发和衣服,淡定地笑了,“我不动手,我只是想和时进好好聊聊。”
时进见到她的笑容,算了算时间,也跟着笑了,说道:“刚好,我也挺想和你聊聊的。”说完让小死给自己刷上了buff。
徐洁恍惚间只觉得时进的身影在慢慢变淡,居然变成了云进的模样,心里猛地一跳,回神再看时,时进却还是时进,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
狼蛛负责人走了,留下坐在地上的时进和坐在椅子里的徐洁,及几个看守人员一起留在库房里。
时进先开口问道:“你想聊什么?”
徐洁翘起二郎腿,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回道:“不如……就聊聊你母亲的死怎么样?”
“可以啊。”时进并没有如徐洁预料的那样,在听到这话之后失去冷静,反而又是一笑,亲切问道,“既然要聊,那不如让我妈亲自出来和你回忆一下过去?”
徐洁表情一僵,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再看向时进时,却仿佛又看到了云进的影子,而且她还在直勾勾看着自己,呼吸一窒,腿一软差点瘫在椅子里,扯了扯嘴角,强撑着说道:“你少装神弄鬼,什么年代了,这种糊弄小孩子的把戏,你以为还会有人上当?”
“什么装神弄鬼,你这人这么开不起玩笑的吗。”时进回答,忍着buff上身的不适,想起原主母亲的死,心里的恶意突然怎么都止不住,幽幽问道,“徐洁,当年你买通的那个照顾我母亲的护士,你之后是不是一直找不到她的下落?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她突然站出来,把你过去做的那些丑事全部掀出来?”
徐洁心脏猛跳,不敢置信地看着时进,狠声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时进反问,扬起下巴看她,敛了所有表情,冷冷回道,“你做的所有丑事,我都知道。徐洁,你知道绝望是怎样一种感觉吗?”
……
一号仓库外不远处的公路上,时家五兄弟坐在最中间的面包车里,看着卦一等人带好装备陆续下车,心中焦急。
容洲中看向坐在对面的廉君,问道:“我们只能在这看着?”
“现实可不是演戏,想下去送命,你尽管去。”廉君冷淡回答,等卦五也下了车之后,命令卦九关上了车门。
卦一等人汇报车外情况的声音陆续从车载通讯装置上传来,没过多久,交火声响起,除了费御景和向傲庭之外,剩下几个从来没有见过暴力组织火拼现场的时家兄弟全都皱了眉。
枪声、惨叫声、有条不紊地命令声、爆炸声……车内没有人说话,容洲中等人直勾勾看着不远处似乎有火光亮起的废弃厂房,想到时进可能就在里面,表情变得一个比一个难看——时进身处的,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世界吗?
时纬崇也正看着那边,眼中黑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