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可没有廉君那么厚的脸皮,可以顶着鲁珊的怒火继续秀恩爱。他压下不好意思, 开口安抚了鲁珊几句, 然后转去厨房弄了点热饮给鲁珊和廉君送了过去, 之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去浴室洗漱了。
“你这运气真是好得让人嫉妒,时进这种又好看又有能力家里还有背景的好对象, 怎么偏偏瞧上了你这么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鲁珊用小勺搅着时进送过来的热奶茶,舀出里面的珍珠果看了看, 眼里露出些许怀念, “珍珠奶茶啊,好多年没喝了, 时进这是把我当少女对待了么……少女,我都快忘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了,陪酒?打架?被父母毒打?时间过得可真快……”
廉君端起面前的热牛奶送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 没有接话。
鲁珊回神, 突然又凑到了他面前,勾着头看了下他杯子里的东西, 然后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牛奶?哈哈哈, 你都多大的人了, 居然还喝牛奶,时进这是把你当小孩子了吗?”
“不好吗?”廉君反问, 抬眼看她, “被人当少女和小孩子宠着, 不好吗?”
鲁珊不笑了,看他一眼,几乎算是粗鲁地舀了一勺珍珠果塞进嘴里,边咀嚼边含糊说道:“好,好得狠!你真是走运得让人想打,行了,不跟你乱扯了,这次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官方这次这么大张旗鼓的为灭出头,深里的含义就不需要我来提醒你了吧。”
“什么深里的含义?”时进端着煮好的面条靠近,听到这句话后皱起了眉。
鲁珊有点意外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时进过来的动静,忙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凑过去看他手里的小锅,问道:“你煮的面?怪香的。”
时进被引走了注意力,摇头回道:“不是,是厨房阿姨煮的,我弄喝的的时候把她们吵醒了,她们听说来了客人,就煮了这些,让我洗漱完端过来。鲁姨你凑活吃点吧,垫垫肚子。”
鲁珊闻言看一眼廉君,故意说道:“还是你贴心,我都快饿死了,廉君这混小子一点都不知道体贴长辈。”
“面有点烫,吃的时候要小心点。”时进没接她这句抱怨,把小锅什么的摆好,帮她盛好面,放好筷子,然后看向廉君,接上了之前的话题,问道,“什么内里的深意,官方又怎么了?”
鲁珊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眼朝廉君看去。
廉君抽了张纸巾,帮时进擦了擦手指上蹭到的汤水,回道:“官方没怎么,鲁姨刚刚说的还是官方这次帮我们出头动狼蛛的事。万事都有两面性,这件事从乐观的方向说,是官方在为我们出头,让其他组织知道和灭作对就是在和官方作对。但从另一个方面说,官方这次的行为,是直白地把灭立到了所有暴力组织的对立面,把灭彻底孤立了起来。”
鲁珊挑眉,没想到廉君对时进居然这么坦白,什么情况都和时进说。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外,廉君突然侧头看了她一眼,把时进放在膝盖上的手拿了起来,放到了桌上握住。
这是什么眼神?
鲁珊皱眉,视线顺着他的动作挪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注意到时进手上戴着的戒指,表情一裂,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廉君,示意了一下那个戒指。
廉君嘴角一勾,又不理她了。
艹!这混小子!
鲁珊气炸,但态度却慎重起来,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时进,在心里重新定义了一下他和廉君的关系,然后继续埋头专心吃面去了,没再听廉君和时进的交谈。
时进被廉君握习惯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没注意到廉君和鲁珊的眼神交流,注意力全在廉君的话上,皱眉思索了一会,不太愉快地说道:“看来官方是真的很怕你关键时刻撂挑子不干,想尽办法的想把你绑住。他们像这样又为你出头,又为你树敌的,棒子红枣一起来,操作得可真熟练。”
“别担心,官方暂时还是偏着我们的,不敢做得太过火。”廉君安抚地捏捏他的手,见时间已经不早,便暂时留下了他和鲁珊,让他帮忙招待一下鲁珊,自己回房换衣洗漱去了。
廉君走后,凉台上只剩下了鲁珊和时进两人。
时进贴心地给鲁珊重新倒了杯水,怕她只喝奶茶太腻,然后随口问了她一些比较家常的问题,态度自然温和,姿态放松随意。
——是个让人不自觉就会想要亲近的孩子,和上次见面时给人的感觉又有了点不同。
鲁珊在心里给时进下了评价,填饱肚子后擦了擦嘴,喝了口变温的奶茶,随口问道:“面有一锅,碗筷却只有一副,你不吃吗?”
时进摇头,回道:“等一会和廉君一起吃,他三餐需要定时,还喜欢挑食,我得陪他一起。”
哦,这对该死的狗男男。所以这一锅面都是给她的?当时喂猪吗。
鲁珊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了,立刻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听说你大学考了警校?很有勇气啊。”
“是廉君包容了我的任性。”时进回答,无形中捧了廉君一把。
鲁珊又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狡猾,表情却更放松了一些,懒懒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清晨的海风,说道:“伴侣就是该互相包容,看到你们处得好我就放心了,如果我这次栽了……”
“鲁姨。”时进打断她的话,认真说道,“廉君会保下狼蛛和您的。”
鲁珊侧头看他一眼,突然又拿起奶茶喝了起来,直到杯子空了,只剩一层珍珠果铺在杯底,才放下杯子,说道:“时进,别把廉君当神看,他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会累、会犯错、会想逃避……我希望在你眼中的他,只是个职业稍有些特殊的普通人。”
时进有点明白廉君为什么会喊鲁珊一声鲁姨了,脸上带了笑,认真回道:“鲁姨,我从来没有神化过廉君,我只是相信他,相信他哪怕现在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尽全力保下他心里唯一的长辈和家人。”
家人。
当啷,鲁珊手里舀珍珠果的勺子掉到杯子里,撞到杯壁,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你这小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良久,鲁珊放下杯子,彻底瘫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低声喃喃,“咱们这行哪有什么亲情……我有点累,睡一会先。”说完直接秒睡了。
时进目瞪口呆,没想到她直接靠在椅子上就睡了,正准备起身喊她去客房睡,就被不知何时回到了凉台上的廉君按住了肩膀。
“让她靠着吧,她太累了。”廉君说完松手,上前把一床毯子盖在了鲁珊身上,动作轻柔。
时进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坐回椅子上,视线扫过鲁珊满带疲惫的脸,浅浅叹了口气。
……
鲁珊足足睡了一上午才醒,醒了之后随便洗漱了一下吃了顿午餐,就立刻拉着廉君去了书房。时进因为要和冯先生确认学习计划和复习之前落下的公司管理课程,所以没有跟上去。
书房的门一关就是一整天,门内不时传来鲁珊崩溃的大吼和愤怒的咆哮,似乎是廉君说了些什么,惹她生气了。
“别走神,专心听课。”视频通话对面的冯先生低咳一声,提醒时进专心。
时进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皱着眉重新把注意力挪回了课程上。
接近半夜的时候,鲁珊和廉君终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鲁珊一改来时的疲惫和悲观,脸上满是期待和斗志,用力拍廉君肩膀,说道:“还是你心眼多,那我先去安排了,等我消息。”
廉君点头,视线扫到客厅沙发上闭目沉睡着的时进,眉眼一暖,唤来卦六,让卦六亲自送鲁珊离开了别墅,自己则朝着沙发靠近。
……
时进是被骚扰醒的,有人正在他的身上煽风点火,还试图拉开他的裤腰带。他意识已经清醒,却懒得睁开眼睛,摸索着抓住对方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说道:“不许乱来,你早上起得早,中午还没睡午觉,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今晚什么都不许做,要好好休息。”
廉君抬眼看他,见他还犯懒地闭着眼睛,手腕一转就反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继续在他身上游移,倾身,直接吻住了他还准备发出抗议的嘴。
……
军训练出来的生物钟只维持了一天就被破掉了,时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坐在床上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头疼地抬手扶住额头,沉沉叹了口气。
美色果然诱人堕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龙叔可是说过一个星期只能做一次的。
……
还不等时进找机会劝廉君要注意身体、那什么要节制,官方针对狼蛛的第一波冲突就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最开始是狼蛛分布在g省各区的外围生意突然被查,紧接着是g省各大港口突然加大了货物进出口的检查力度,扣押了狼蛛的大批货物。最后官方直接发大招,突然转移了阵地,以加强和宝岛生意合作的理由,派人进入宝岛,开始有目的地骚扰狼蛛在宝岛的生意,试图摸清狼蛛的具体生意链。
这波官方针对狼蛛的骚扰可以说是快准狠,直戳狼蛛在g省最主要的几个生意关键点,如果不是宝岛在政治上存在着某种特殊性,官方无法明目张胆地干涉宝岛的各项事宜,狼蛛在宝岛的生意链此时可能已经被摸出来了。
“太狠了。”过来汇报消息的卦二在休息间隙翻着手里的各项资料,啧啧摇头,“君少真是太狠了。”
正被冯先生的作业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进闻言一愣,奇怪问道:“怎么是君少太狠了,咱们负责的暗线不是还没开始行动吗?”
“当然是君少太狠了,官方能这么直戳重心地针对狼蛛,可全是靠着君少‘好心’提供的消息才得以成功。如果让他们自己来,还不知道g省这边的生意会变成一堆什么样的烂账。”卦二解释,然后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乖啊,做作业去。”
时进听得脸一黑,甩开了他的手,看着面前的作业,满心都是绝望——这次g省之行和他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也想帮廉君做事。
卦二见他蔫蔫的,也不逗他了,安慰道:“你别乱想,君少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你好,现在蛇牙、午门、千叶的首领全汇聚在了g省,你身份特殊,不宜去前线活动。”
时进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觉得自己有点没用罢了,想起这几天大家虽然忙碌,但情绪还算放松的模样,猜测事情的发展应该还算顺利,摇了摇头不再乱想,拿起笔继续做起了作业。
……
时间匆匆流过,一个星期之后,官方对狼蛛的骚扰开始朝着内圈生意逼近,同一时间,廉君埋下的暗线终于开始行动。
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晚上,狼蛛在g省的好几个秘密仓库突然被破,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这样会不会闹得太明显了。”时进扒拉着平板上关于“某某企业各大仓库突然齐齐失火”的新闻,有点担忧。
廉君边翻着文件边随口说道:“不做得明显一些,官方又怎么会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而我又能为你失去理智到什么地步?这些都是必须的,我们给足了态度,官方才会听得进去我们说的话。”
时进顿住,侧头看着他认真翻文件的样子,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用力亲了他一口——刚刚那句话算是甜言蜜语吧,肯定算!
廉君被亲得一愣,回头看他,见他在笑,自己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时进回答,又低头亲了他一下,开心说道,“我就是突然想要亲亲你。”
廉君挑眉,抿了抿被他亲吻的唇瓣,干脆伸手把他勾了下来,仰头又亲了上去。
……
打击狼蛛的行动在继续,在灭加入之后,狼蛛在g省的生意很快乱了套,狼蛛中间有试过反扑和尝试与官方通话,但都没有取得有效的结果。
半个月后,狼蛛在g省的外圈生意彻底被废,内圈岌岌可危,大生意链也受到了影响,但因为宝岛的特殊性,狼蛛最重要的一条生意链始终没被挖出来,更糟糕的是,狼蛛开始断尾求生了,它突然直接抛弃了所有明面的生意,把所有资源转到了暗面,蛰伏隐藏了起来。
同一时间,因为狼蛛的大手笔“断尾”,g省的整体经济受到了影响,开始频繁动荡。
这不是官方想看到的,持久战可不在他们的计划内。情急之下,他们派人联系上了廉君,想和他商谈对策。
别墅,廉君挂掉官方打来的电话,紧绷的表情彻底放松,向后靠在了轮椅上。
时进见状立刻凑了过去,小心问道:“要开始了?”
廉君看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把他抱到了怀里,应道:“嗯,要开始了。”能不能把狼蛛从现在的困局里剥出来,就看这次和官方的谈话了。
……
官方派来和廉君商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每年四月份道上会议的维x办主任章卓源。谈话那天时进刚巧没有课,就窝在书房里听了全程。
章卓源表情凝重,一坐下来就立刻说道:“廉君,我们已经是老熟人了,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狼蛛比我们预想中的更难打,滑不留手的,一打就缩,还能缩得无影无踪,一点核心生意不漏。现在只靠官方打击它面上的生意根本没用,它缩过这一阵,等风头过去了,那些现在关停的企业,它换个地方想再开多少就能再开多少,这样根本是治标不治本,我……”
“章主任。”廉君打断他,冷冷说道,“该提供的消息我已经全都提供了,该做的我也全都做了,现在狼蛛有时间躲,我却是没时间去和它耗的。我答应的合作,是辅助你们收拾一下狼蛛,而不是我把灭赔在这,和狼蛛死磕。把话说得更难听一点,要收拾狼蛛这件事,本身就是你们自己擅自下的决定,完全没有提前询问过我的意见,我没义务陪你们把这个事负责到底。而且我早就说过,狼蛛如果真那么容易被打散,那灭又何必忌惮它多年?狼蛛是大组织,是老牌,可不是九鹰那个我们扶持起来的废物。”
章卓源被他这通话说得脸一黑,说道:“廉君,为什么要动狼蛛,你和我心里都清楚,我以为你是诚心和我们合作的。”
“如果我不诚心,我又何必来趟这一潭浑水。”廉君表情变得嘲讽,说道,“章主任,我也不是什么特别不近人情的人,官方这次的情我承下了,能有机会动狼蛛,我确实很开心,但我不希望你们把我当傻子。g省这么重要的一条经济命脉,你们想从狼蛛那抢回来,我十分理解,我也可以和你们合作,但如果你们非要说一些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虚话,那就别怪我下你面子了。这次打狼蛛到底是你们在为我出头,还是你们在借着为我出头的理由,骗我出力,你们自己心里明白。”
章卓源的感情牌还没打出去就被反抽回了自己脸上,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谈话的主动权迅速转到了廉君手上,时进对廉君打出去的这一通凶猛直拳简直是叹为观止,被廉君难得尖锐暴戾起来的气势震住,窝在角落看着廉君的侧影,心里有点痒痒的。
这样的廉君,真帅!
“主任,该收手的时候,还是立刻收手的好。”廉君突然又缓下了语气,亲自给章卓源倒了杯热茶推过去,说道,“你的来意我清楚,如果你执意让我和狼蛛打,那我也只能捏着鼻子打下去,毕竟我手底下那一票人未来能不能过得安稳,还得看您以后的态度。”
廉君主动递梯子,章卓源立刻就顺着下了,道谢之后接过茶喝了一口,软下语气说道:“抱歉,我刚刚太急了,没有考虑到你的立场……所以你这么说,是还有什么顾虑?狼蛛真的动不得吗?”
“不是狼蛛动不得,是道上的平衡动不得。”廉君恢复了平时的态度,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四个圈,“现在道上除灭之外,还有午门、狼蛛、千叶、蛇牙这四个组织。午门、千叶、蛇牙各自经过一次动荡,各有弱点,不需过多防范,只有狼蛛这些年来一直稳定发展,根基稳固,十分不好对付。你这次提出要打狼蛛,我没有过多阻拦,就是因为想借此削弱一点狼蛛的实力,让它和其他三个组织持平,互相牵制。到目前为止,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四个组织现在谁也动摇不了谁,应该能保持一段时间道上的平衡。”
章卓源看着桌上的四个圈,问道:“你需要这个平衡?”
“不是我需要,是你们需要。”廉君又在四个小圈外面,画了个大约有两个小圈大小的中等圆圈,轻轻点了点,“这是灭,圆圈大小代表着组织实力,如果我现在打狼蛛,哪怕有你们的帮忙,最后也肯定会实力大损。到时候狼蛛消失,灭跌落神坛,以目前的局势,你觉得剩下几个毫无损伤的组织,会怎么对灭?”
章卓源听到这心里一惊,额头渗出了冷汗,摇头说道:“他们肯定会……”
“会联合在一起灭掉我。”廉君冷漠接话,划掉属于狼蛛的小圈,把另外三个小圈融合成一个,并缩小了代表灭的圈,然后坐直了身,说道,“三对一,灭怎么都是一个死字,等灭没了,等待你们的,就是一个三合一的怪物。章主任,容我提醒你一句,午门、千叶、蛇牙可和灭不一样,这三家各自名下都附庸着无数组织,没了压制,他们要扩张膨胀,几乎就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到那时候,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就算是全白费了,局面回归起点,道上群魔乱舞,你们无可奈何。”
室内明明开始空调,章卓源此时却已经是满头冷汗,他端起茶杯一口气把茶喝完,看着桌面上逐渐消失的几个圈,脑子乱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