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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嘉言看来,她的及笄礼有个非常不错的吉兆,无他,自过了年,天气就没好过,成日刮风下雨倒春寒,完全没有春天的气息。

不料,正月十六这一日,早上便是大晴天,艳阳高照。

小纪氏凑趣道,“咱们大姑娘就是旺,老天爷都给面子。”

老太太笑呵呵地,“可不是么。生言姐儿头天晚上,我跟老大都梦到了满屋子鲜花,这梦多吉利啊。言姐儿一看就有福气。”小纪氏生宋嘉语之前,她老人家睡的有些沉,啥都没梦到。这些年看下来,她老人家就是觉着大孙女比较有福气。

小纪氏笑,“是啊,谁不说咱们言姐儿有福气呢。”

两姐妹不在,今天宋嘉言是主角,如今姐妹感情相当不错,宋嘉语就抢着做了宋嘉言及笄礼的赞者。在老太太院里用过早饭,便陪宋嘉言忙去了。

小纪氏没奉承几句,就有客上门了。

今日小纪氏与宋荣都不能闲着,宋嘉言的及笄礼,他们身为主人家,要亲自出去迎客。来的多是亲戚,安侯夫人纪闵、武安侯夫人、连带宋嘉言的三姨母纪允,还有辛老太太、许氏,都是实打实的亲戚,必来的。五姨母纪嫣人没到,礼早到了,丰厚的很。再有,杨家、戚家,两个姻亲之家,也都来观礼。

尤其是宋嘉让的丈母娘,戚国公夫人,是被特邀请来的正宾。其实,宋家如今也有几门显赫的姻亲,只是,正宾除了身份高贵外,还有一点,必要子女双全才好。这样一划落,便有许多不合适,最后请来了戚国公夫人。戚家与宋家是姻亲,不算外人,以后,宋嘉言还是自己闺女的小姑了,戚太太自然乐得给宋家这个面子。

再有,宋嘉言平日里交好的一些小姑娘,亦下帖子邀了来。姚馨非但自己来了,还叫了仁德郡王府的小郡主一道来,给宋嘉言撑场面的意思。这些日子以来,姚馨跟宋嘉言感情好的不行,若不是宋嘉语先说了要做宋嘉言及笄礼的赞者,她都想抢这交差。

厅里热闹着,宋嘉语正在陪宋嘉言梳头换衣裳,及笄礼相当复杂,衣裳就要换三次,第一次穿的是采衣,其实就是小时候的衣裳,短褂短裤,黑布红边儿,普通的布鞋,梳双鬟髻。及待吉时到,还有现场乐队伴奏。

宋荣小纪氏是主人家,及笄礼开始时,他们立于东面台阶位,有司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客人都到了老太太院中去等着观礼。

及笄礼啥的,在室内是举行不开的,没那么大的地方。

老太太院中早早都布置好,各有位置。宋荣先开场说两句话,大致是,感谢亲朋好友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宋荣开场白后,仪式正式开始。

其实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换三回衣裳,初次是短褂短裤的幼童衣衫,正宾戚太太吟诵几句吉祥话,“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为宋嘉言梳头加笄,之后赞者宋嘉语为姐姐象征性地正笄。宋嘉言起身后,大家对她一番祝贺。之后宋嘉言回到老太太院里已为她准备好的房间,宋嘉语从有司手中取过宋嘉言第二次要换的衣服,去房内帮着宋嘉言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短褂短裤象征着幼童时的天真烂漫,素衣襦裙代表的便是宋嘉言少女的时光了。

穿着襦裙出来时,宋嘉言向父母行拜礼。接着,便是正宾戚太太继续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为宋嘉言去掉发笄,簪上发钗。

这一次,宋嘉言是对正宾戚太太行礼。戚太太再次吟诵吉语,“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取下先时簪的钗,双手取过有司盘中的一只耀眼辉煌的红宝石钗冠,为宋嘉言戴于发间。

宋嘉言又去换了大袖长裙的礼服出来。她及笄礼的衣裳年前便交由裁缝去做了,及笄礼是很正式的场合,礼服主色便是黑色的锦缎,镶以寸宽的红边儿,绣以连绵不绝的鲜花如锦。一般这种深色的大礼服并不好驾驭,尤其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没点儿气场的真撑不起来。宋嘉言却不存在这种问题,礼服穿在她身上,只会让你觉着恰如其分。

杨太太每次见着宋嘉言都忍不住多想,当然,身为赞者的宋嘉言也是眉目如画、清灵如水的小美人儿一枚,但,杨太太似乎就是比较喜欢宋嘉言这一款。婚事已定,多思无益,杨太太多瞅宋嘉言两眼,收回胡思乱想的一颗心。

戚太太瞧着宋嘉言气度从容是越发喜欢,待女儿嫁过来,这就是女儿正经的小姑子,她早打听过,都说宋家大姑娘脾气最好相处。

接着,宋嘉言对着来参加她及笄礼的太太姑娘们行一礼,多谢人家肯捧场。

有司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戚太太请宋嘉言入席,其实都是象征性的,戚太太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雅*文*言*情*首*发”

宋嘉言再次拜过,接过醴酒,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过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有司奉上饭,宋嘉言象征性地吃一点。之后再次拜过后,戚太太起身面向东,宋荣起身面向西。戚太太念过祝辞后,为宋嘉言取字。

这也是正宾为什么尊贵的原因了,及笄时,女孩儿的字都是正宾所赐,戚太太为正一品国公夫人,儿女双全,给宋嘉言取字:如离。

最后,宋嘉言还要跪在父母面前,由父母对她进行教诲。

这种场合,谁也不会拉着闺女长篇大论,宋荣简单说了几句后,宋嘉言柔顺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对父母再行拜礼后,整个及笄礼到此结束。

然后便是大宴宾客,宋嘉言回去换正常的衣裳,路上便觉着小腹微痛,腰间发酸,宋嘉言便知要坏事儿,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握着梁嬷嬷的手,皱眉道,“嬷嬷,我可能来月事了。”这个时节,大姨妈偏来驾到。

梁嬷嬷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忙扶了宋嘉言的手到内室去换衣衫,一面张罗着小春儿去取干净衣裳和月事带来。梁嬷嬷喜上眉梢,“姑娘都及笄的年纪了,一直没动静,把我急的哟。”欢天喜地,“今天是双喜临门啊。”

这有什么喜的?大姨妈而已。

宋嘉言入乡随俗的接过月事带,心下囧的半死。

梁嬷嬷笑,“人家早的,十二三也就来了。这些东西,早给姑娘预备好了。我这就命厨下清炖乌鸡红枣桂圆汤去,待晚上姑娘就能用了。”又絮絮叨叨的与宋嘉言说了些注意事项,譬如,不要受凉啥的。梁嬷嬷道,“姑娘大了,就莫要天天早上去校场习武了。尤其这个时候,一定要小心保养。”

待送宋嘉言前面去坐席,梁嬷嬷把个黄铜手炉递到宋嘉言手上,低声道,“以前姑娘从来不用,这会儿抱着,坐着时悄悄放在小腹上,着些暖和。”

宋嘉言的及笄礼,大家很给面子,直直热闹了一日,待下晌送走诸位宾客,姚馨临走前还跟宋嘉言咬耳朵,“快些成亲吧。”就和小郡主高高兴兴的走了。

在期盼宋嘉言早日成亲这件事情上,姚馨的心情与吴双是一样的。

宋嘉言黑线。

倒是梁嬷嬷迫不及待的把宋嘉言来月事的事儿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一拍大腿,也高兴的很,握着宋嘉言的小手儿笑,“语姐儿说是小你一岁,实际小你快两年了,年前语姐儿就来了,你还没动静,急的我慌。”

大姨妈啥的,还要拿出来这样讨论么?宋嘉言依旧囧。

老太太见孙女罕见的害羞,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女孩儿家都会这样的。这就说明,你长大了。”

想到孙女没了亲娘,老太太便祖代母职,给宋嘉言普及了一下自己也不太丰富的生理卫生知识。间或,梁嬷嬷还会补充两句,道,“老太太,两位姑娘都大了,该时不时的叫厨下采买些乌骨鸡给两位姑娘滋补。”

“是这个理。”老太太应的痛快,其实乌骨鸡啥的,她觉着有些丑,味儿也不如寻常养的老母鸡。不过,梁嬷嬷说这东西滋补,应该是没差的。

待小纪氏进来,老太太又把宋嘉言来月事的喜事儿宣扬了一遍,小纪氏笑,“双喜临门。你做姐姐的,这事儿倒不如你二妹妹俐落。如今好了,我和老太太也放心了。一会儿我让人送些上好的红枣桂圆过去,这些天不要吃,待月事结束,补一补气血。厨下炖些乌鸡汤,好生滋补滋补。这些天,莫要着凉碰冷,更不要舞刀弄棒了。”

宋嘉言都一一应了。

及笄礼过后,吴双便上门儿商量订亲的事。这原也是早说好的,宋荣应的痛快,着人拿着两人的八字去算,算来算去,最近的吉日都是中秋以后了。

腊月还有个吉日,吴双的意思是,秋后吉日定亲,腊月吉日成亲。

宋荣不大乐意,道,“先定亲,言姐儿今年才十五,明年成亲也是早的。急什么?怎么这般不沉稳?”

吴双心伙如火,软语相求,“小婿今年二十,明年就二十一了,早盼着成家。岳父向来慈爱,也体谅小婿一二。”

对于这种尚未定亲就自称小婿的事儿,宋荣默默的忍了,依旧道,“原本我打算言姐儿十八再发嫁的,就是体谅你年岁大了,这才想着让她明年出嫁。行了,你先去准备定亲的事。男人,以功名为要,别成天儿女情长。”当然,这是看着吴双着急婚事,宋荣才这般说的。而且,今年年底宋嘉让大婚,一娶一嫁什么的,也太赶了。

宋荣死活不肯松口,吴双只得应了,决定去姑祖母武安侯夫人那边儿使使劲儿,勿必在年底把新娘子娶进门才好。

武安侯夫人安慰吴双,“今年年底与明年年头可差几天呢,嘉让年底成亲,总得叫嘉言与新嫂子相处几日方好。”

吴双十分痛苦地,“我悄悄请了高僧来算吉日,明年的吉日不在年头,在年尾啊。这一耽搁,就又是一年了。”

武安侯夫人好笑,“打言姐儿十三上,亲事就说定了,两年都等了,再多等一年又有何妨?”在武安侯夫人看来,十五成亲也有些早。

吴双求不到外援,只得把劲儿使到大舅哥兼表弟的宋嘉让身上。吴双倒不是再央求早些成亲啥的,他知晓宋嘉让在准备武举,常去帮着宋嘉让看一看文章之类,要知道,武举同样要考文章,虽然不若文举要求那样高,起码文盲绝对是不成的。不过,武举多是关系到军事一类的考题。

吴双虽是文状元出身,他弟弟吴玉可是武状元,武举什么的,在两兄弟眼里,小菜一碟啦。状元,除了文采见识要好,考试技巧亦不能缺。

宋嘉让西蛮北凉都去过,还出过海,对于军事的东西倒是挺有兴趣。要命的是,他文采实在差些。临秋闱前,吴双给了宋嘉让二十道题让他做,之后,又给宋嘉让修改文章,叫宋嘉让背下来。

宋嘉让自考场出来,对吴双佩服的五体投地,私下对老爹道,“阿双真给我押准了一题。还有一题是半准。”

宋荣道,“不要出去说。”其实宋嘉让大惊小怪了,押题这种事儿,自来有之,屡见不鲜。但是,押中什么的,他与吴双都在朝中做官,是不好多谈的,总要避些嫌疑。

宋嘉让笑,“知道。”自幼受父亲教导,宋嘉让性子开阔,却不是轻狂的人。

宋荣问他,“觉着如何?”

“武比我是不担心,就看文试的结果了。”宋嘉让自幼习武,一身的武艺,虽然比不上吴玉,也绝不太差。他是个心思坦荡的人,如今考完了,也不似别人日夜悬心,就帮着家里一道准备宋嘉言的定亲礼,松快一二。

兴国侯府已经削爵抄家,何况冯继远并不亲近兴国侯府的旁支,家里又无女性长辈,吴双便托武安侯夫人出面,还拿出一千两银子交予武安侯夫人代为置办聘礼用的东西。后面还有成亲聘礼什么的,另外,弟弟的那一份儿也要预备出来。与宋嘉言的定亲礼,预算只有这些,再多的银子,他也拿不出来。

武安侯夫人哪里肯收吴双这银子,笑道,“玉哥儿的定亲礼,也是我出面张罗。你跟言姐儿的事,又是我一手撮合的。只要你们以后好生过日子,就行了。”

吴双笑,“我都恨不能直接把言妹妹娶进门儿才好。”

武安侯夫人对两人都是极放心的,吴双年纪大宋嘉言五岁,心里喜欢宋嘉言,肯定会让着她。宋嘉言并不是跋扈不讲理的性子,何况吴家并无女性长辈,宋嘉言进门儿就当家,都是聪明孩子,想过得不好都不容易。

武安侯夫人担心的倒是姚馨吴玉这一对,武安侯夫人问,“阿玉跟姚县主如何了?”

吴双温声道,“总是吵吵闹闹的,比先时略好些。”

武安侯夫人叹口气,“姚县主是贵女,死活要嫁阿玉,圣旨都下了,不影响尊严的情况下,哄着她些。”姚馨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偏偏出身高贵,只要哄好了姚馨,日子不会太难过。

吴双低声应了。

宋嘉让中举的喜报倒比宋嘉言的订婚礼还早些,宋嘉让名次已是百名开外,不过,举人也不像进士那般,金榜二榜三榜的这样分。只要是举人,纵使名次差些,一样是举人。

宋嘉让中了武举,宋荣自然也有几分欢喜,宋荣笑,“着人去给亲家送个喜信儿。”倒不是他有意炫耀,儿子关键时刻没掉链子,自然应该告知亲家一声,非但亲家看宋嘉让有出息,嫁女儿嫁的更欢喜,就是他宋某人脸上也光彩啊。

小纪氏笑道,“让哥儿秋举,戚家早关心着呢。我一早打发奴才过去报喜了,谁知,报喜的奴才尚未回来,戚家来贺喜的奴才们倒先到了。”戚家的喜悦满意,可想而知。

老太太自来重长孙,见孙子这般长脸,高兴的同时,张罗着广发帖子大宴宾客,好叫天下人都知道她有个多么出色的长孙呢。宋荣忙劝道,“不过是中个举人而已,如今这般折腾,明年还有春闱呢。待明年春闱之后,再庆贺不迟。”看宋嘉让这举人的名次,明年的春闱真有些悬了。

儿子不叫宴宾客热闹,老太太不大高兴,宋荣笑,“自家摆桌水酒热闹一日就罢了。眼瞅着就是言姐儿定亲的事了,可都准备好了?”这是问小纪氏了。

小纪氏笑,“j□j妥当了。”

其实,杜月娘也有一桩喜事,不同于上次秋闱落榜,此次,杜君榜上有名。

对于杜月娘,没有比这再欢喜的事了。禀过宋荣后,杜月娘令丫环往厨下送了一两银子,要了一桌席面儿,叫弟弟留下吃了一餐饭。

十七岁的杜君,瘦且高。杜月娘百般叮咛,“莫总是忙功名的事,身子要紧,你正长个子呢,可要注意滋补。”又问,“上次给你的红参,你可吃了没?”其实,那是宋嘉言送给杜月娘滋补身子的。杜月娘自己舍不得吃,弟弟来瞧她时,给弟弟拿去吃。

杜君道,“年纪轻轻的,吃那个做甚。饭吃饱就成了,我听说府上大姑娘从来不用这些滋补之物的。”

杜月娘笑,“大姑娘又不用读书费神。”

较之少时的犟种模样,杜君已脱胎换骨,闻言一笑,“姐,你别担心我,我银钱够使,饭也吃的饱。你在这府里好好儿的,别叫我担心就成了。”

杜月娘心下欣慰,“真是大了,还知道打趣姐姐了。”想到弟弟的年纪,杜月娘问,“你年纪大了,有没有人给你说亲啊?”

杜君脸上微窘,含糊道,“说这个做什么。功未成名未就,哪里有好姑娘愿意嫁给我。”要说没有,这是假话。但,多是地主乡绅或是暴发商家之流,杜君要走科举之路,妻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便想再等一等。

“你如今也是举人,年纪又轻,咱家里虽说穷困些,你也不是那不务正业、不知上进的性子。日子都是慢慢过好的,只要你好生上进,日后不愁挣不来家业。”杜月娘温声道,“若是有人跟你说亲,也别一口回绝。咱们自家条件有限,也别挑女孩儿家是贫是富,就看人品。只要性子大方,正经能干,就行了。若你有瞧着好的,就应下来。别的事,不必你操心。”她跟了宋荣这几年,宋荣待她并无并分不好,就是弟弟的科举文章,也是宋荣指点的。就冲这一点,杜月娘自心底感激宋荣。若是弟弟成亲,她厚颜开口,宋荣不会不帮。为了生活,二房都做了,只要弟弟好,她什么事都愿意干。

姐姐给人做二房,又有什么法子呢?无非求人罢了。忍住心下酸涩,杜君慢吞吞的说,“日后再说吧。”对姐姐道,“以后,姐姐不必拿银钱给我了,我置了个百十亩的小庄,这两年也出产了些东西,足够使了。”为这个小庄,杜君费了不少力气。别以为买了田地就能出产东西了,庄子上的庄头儿佃户,都不是好相与的。尤其看他小,没少蒙骗于他。他也是这两年才把庄子上的事梳理好。

杜月娘微惊,“你哪里来有银子买田地呢?”

杜君道,“找大姑娘借了一千两银子。”以往觉着受宋家相助是羞耻,如今,杜君渐渐长大,方明白,若有人肯在你落魄时出手相助,绝不是羞耻,应该惜福才是。杜君此人脾性也怪,有事不找宋荣开口,反是寻了李睿,还是借宋嘉言的银子。

杜君写了借条,宋嘉言就让李睿从铺子里取了一千两给杜君。杜君置个百十亩的小庄,庄上每年也能有上百两的出息。于他自己,足够用了。

杜月娘念了声佛,道,“以后你有了本事,莫要忘了大姑娘的恩情。”

“不会的。”

杜月娘针线好,这些年,没少给宋嘉言做衣裳鞋袜,虽然宋嘉言总说不要做,杜月娘却是个很有长性的人,一直做了下来。

好好儿的衣裳,人家做好了,诚心诚意的送过来,宋嘉言总不能扔出去,只得道谢接过。这几年下来,杜月娘与宋嘉言的关系一直不错。久而久之,连梁嬷嬷都赞杜月娘人好。梁嬷嬷就说过,“杜姨娘这样品性的人,日子总不会过的太坏。”

杜月娘给宋嘉言做东西,开始除了感激宋嘉言救了她弟弟杜君的性命,还是为了与宋嘉言搞好关系。她并不是个笨人,相反,杜月娘眼光极佳。她不会傻到去巴结小纪氏,无他,她是二房,宋荣待她不错,小纪氏心里怎么都痛快不了。倒是宋嘉言是宋荣掌珠,于府里颇说得上话,她一旦恼了,便是小纪氏都讨不得便宜去。而且,宋嘉言的兄长宋嘉让是府中嫡长子。

宋荣在的时候,不会亏待她。一旦宋荣不在了,府里终究是大爷、大奶奶当家。与宋嘉言关系好了,百利无一害。

不要看杜月娘鲜少出她的小院儿,心里却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

只是,杜月娘也未曾想到宋嘉言会借这么一大笔银子给他兄弟,而且,此事若不是弟弟提及,她竟是一字不知,更未听宋嘉言提过只言片语。

如今她知晓了,心中更是对宋嘉言充满感激。只是可惜,她人微力薄,除了做些衣裳鞋袜,竟无可报答之处。

其实,借给杜君银子,宋嘉言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考量,她私房颇丰,却也不是冤大头。实在是,杜月娘杜君皆是人品可敬之人,有余力帮一把的时候,为什么不帮一把呢?

世间之事,你敬我,我则敬你。

如此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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