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便。”此时能说什么呢?清河王妃这样伶俐的人,也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遇上这样苦逼的人,叫她说什么呢?
只是再苦逼,当初欺负势弱的四公主也是有些过了,能憋出这样一句,清河王妃已经很给面子。
见她半分没有动容,铁石心肠,冒氏脸上就露出了失望之色。
她才被薛皇后放出来,就是想给自己寻一个靠山,别人都是老奸巨猾,她本想夷安年轻好糊弄,说说自己的倒霉事儿,没准儿这小丫头就同情自己几分,不说日后为难,没准儿热血上头给自己讨个公道,谁知道竟然这样难搞。
不愧是薛皇后的本家!心都这样硬!
“这是你与四皇子妃之间的仇恨。”萧翎听了这样的秘闻,眉头都不动的,见夷安不愿意往自己的身上揽事儿,清河郡王本就名声坏透,也不在乎这一点儿半点儿,便一边给夷安擦嘴角,一边冷淡地说道,“仇深似海,自然不能这样轻易原谅。”
见冒氏的眼睛亮了,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萧翎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你心中有不平事,我也是宗室,竟觉得四皇子妃做的太过欺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愿意做冒氏的靠山了,叫冒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萧翎仿佛心神都在身边夷安身上的时候,又有些嫉妒。
都是皇家子,王八羔子的五皇子特别不是东西,显得她也是个泼妇,然而眼前这个女子却眉眼儿惬意,不必说些什么,就有人为她出头抗住这样的坏名声。
从前还都说清河郡王名声不好为人诟病,叫冒氏说,宁可嫁给这么一个名声坏却知道疼惜妻子的人,也别跟五皇子那种家伙有什么姻缘呢。
冒氏心中只觉得萧翎是个不错的人,萧翎的心中也在冷哼。
韦欢,他自然是记得的。
想当初想要将韦素给他做侧妃,险些搅黄了他的亲事,这样的仇恨在萧翎的心中念念不忘。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心中的恐惧,恐夷安以为自己得陇望蜀,再也不会理睬他。
叫他恐慌如斯,这样的好处自然要还给那个女人!
因他是男子,到底叫夷安劝说不与韦欢计较,只是如今有人上杆子要找韦欢的麻烦,就不是清河郡王的过错了不是?
想要算计他,就好好儿地与冒氏纠缠就是。
难道与个京中闻名的泼妇纠缠在一起,是什么好看的事情么?不定叫人怎么嘲笑。
清河郡王心里转着坏主意,夷安一看就都明白了,掐了掐萧翎的耳朵,见他抿着嘴角有些认真地看着自己,夷安心中叹气,转头与冒氏温声道,“且看皇子妃行事。”
“既然如此,过几日我在皇子府设宴,宴请宗亲,还请王妃给我这个体面。”冒氏等着那时众目睽睽之下给韦欢好看,也算是自己对夷安的投名状,见夷安不置可否,心中微微一动,却还是忍住了心中想要说的话,继续与夷安笑道,“还有一事。”她目光闪烁地看着夷安,见她沉默地看过来,一张秀致绝伦的脸上平静如斯,竟仿佛能够看破自己的心神,顿时心中一冷。
她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是若是叫薛皇后与眼前这人不喜,就得不偿失。
“我家殿下。”冒氏沉默了片刻,便抬头咬着牙说道,“曾与六皇子往来书信,意欲结盟!”
夷安微微睁眼,看着这个毫不犹豫地卖了五皇子的女子,竟无言以对。
“我又没有儿子,就算他侥幸登上大位,未来的皇帝也不是我儿子,做什么要与他做掉脑袋的事情呢?”冒氏是个真小人,此时说得特别理直气壮,见夷安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便坦言道,“若如今只有他一个皇子,也就罢了,前头好几个呢,他算什么呢?既然如此,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得给自己找条生路不是?”况还有一句,冒氏并没有说出口。
五皇子姬妾无数,风流快活,却对她没有半点儿柔情,这样的人,冒氏只看着他倒霉才在心中称愿!
“六皇子?”夷安皱眉道。
“六皇子是个胆小鬼。”冒氏便讥笑道,“不敢与我家殿下结盟不说,竟吓病了,如今还起不来床呢。”冒氏讥笑了一声。
“六皇子是这样的人?”夷安转头与萧翎好奇问道。
当初她与薛皇后询问过几个皇子的性情,谈及六皇子,确实有一句评价。
自扫门前雪。
这就是不敢参合事儿的意思了。
想当初萧翎镇守边关的时候,皇子们都与他打过交到。
“确实胆小,当初与我结交,也不过是恐待我不周叫我记恨。”萧翎想了想,这才低声道,“人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封一州之地足矣,并没有什么野心。”那时他还是个恶名在外的寻常宗室庶子,远远没有这样风光,六皇子都不敢轻易得罪。
听了这个,夷安吐出了一口气。
乾元帝七个儿子,若其中大半都要搞死,压力也是很大的。
“既然老实,就不要叫他牵扯其中了。”夷安揉着眼角低声说道。
“皇后娘娘召诸皇子入京,也许了六皇子明年陛下春秋再来,叫他好好儿养病。”萧翎便在一旁握着她的手说道。
这就是放过六皇子一马的意思了。
乾元帝能不能熬到明年真的很难说,如今进京的,都是心怀野望的皇子,叫萧翎冷眼旁观,薛皇后是不预备叫这几个皇子再离开京中。到时关起城门就是大祸,六皇子能够避开,竟真算得上是命好了。
薛皇后虽然有手段,却并不是一个牵连无辜的人,夷安听见微微点头,见前头冒氏扑棱着耳朵仿佛是在听自己说话,眼角就露出无奈之色,与冒氏客气地说道,“五皇子之事,咱们也都知道,只是既然结盟不成,五皇子难免势单力薄,只怕这些也不过是想头。”
见冒氏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对五皇子逃过一劫十分不爽,夷安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与冒氏温声道,“既然皇子妃设宴,都是宗室,咱们是一家人,皇子妃且记得与我下帖子。”
她也该在京中走动起来,为人熟悉了。
从前在闺中不好去的地方,不好结识的人与不好说的话,如今,也该百无禁忌了。
“王妃等着看我给她没脸!”冒氏目中发亮,才不管夷安心慈手软什么的,顿时起身稳稳地笑道,“我与她之间,怎么也得分个高下才是!”
至于怜香惜玉的五皇子,关她什么事儿!
再叫她心里头不痛快,她扒了他那些美人儿的皮,叫他知道厉害!
既然都萎了,还能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呢?
夷安眼见冒氏兴冲冲地走了,这才皱眉道,“这是个行事没有顾忌的人,日后只怕要招祸。”
“她确实跋扈,然而大半却是在与人演戏。”烈王妃眼睛更毒辣些,早看出了冒氏的作态,便淡淡地说道,“若是嫁入皇家,不得皇子宠爱,还没有儿女,这样的正妃若是不厉害得叫人都不敢招惹,死在皇子府里都没有账算!”见夷安一怔,之后认同地点头,烈王妃便皱眉,继续说道,“只是她确实不算是个明白人,能做到如此,却把握不住分寸,行事太多,才叫人厌恶。”
聪明人,在府中厉害,外头温柔,恩威并施,才立得稳当。如冒氏,人都道一声跋扈嚣张,与五皇子竟都有些怜悯之意。
况冒氏还得罪了不少宗室,如四公主等等,都是错处。
“不说她了。”冒氏不过是烈王妃叫来给夷安瞧瞧,此时见她走了,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与夷安笑问道,“我听说你的两个嫂子都有孕,如今可好?”
那真是两个有福气的孩子,也在军中厮混,运气却比她强得多。
还是……因遇上的男人不同?
“我与您说,母亲乐得什么似的,这都收拾好,要亲自往金陵去了。”夷安想着大老爷那纠结隐忍的脸就扑哧一声,靠在萧翎的怀里与烈王妃笑道,“二嫂才有孕,头三个月不能颠簸,因此叫大嫂也不得不留着陪着她,因这个,母亲更想得受不住,父亲这些天,又吃不下饭了。”
吃不下饭的缘故,自然是媳妇儿抛弃自己心生抑郁,大老爷节制九门不能离京,眼下正在侯府挠墙呢。
“你母亲是个有福气的人,没有不顺遂的。”烈王妃嘴角微微挑起,显然也是觉得十分有趣,见夷安颔首,这才带着些笑意说道,“你却比她更有福气些。”
“为何?”夷安急忙问道。
“她叫人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却还有个不省心的婆婆。”烈王妃见夷安呆呆地看着自己,跟小动物一样懵懂,不由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我这个婆婆,不是强出她的那个几条街去?!”
“您这是在自我夸赞,叫我怎么捧场呢?”夷安是个老实人,纠结地扭着手指说道。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萧翎急忙拔刀相助,在一旁殷勤地帮媳妇儿讨好婆婆。
烈王妃虽然心中释然,却也不爱理睬傻小子,偏了偏头只当听不见,脸上却带了笑纹。
陈嬷嬷只觉得今日自己都要笑坏了,揉着眼角立在烈王妃的身后,看着夷安滚进了烈王妃的怀里卖萌刷好感,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这都是我的人格魅力打动了您的缘故。”论起厚脸皮,婆婆远远不是儿媳妇儿的对手,此时看着这个对自己伪装可爱眨眼的丫头,烈王妃手痒痒,一把掐住了她的小脸蛋儿。
“这肉皮儿,可不薄啊。”听见夷安哼哼唧唧地往自己怀里拱,烈王妃到底恐自己手上粗糙伤了她,便松了手,听见夷安在耳边细细的笑声。
“确实特别薄。”萧翎见媳妇儿遭此一劫,急忙在一旁说道,“可不好……”见烈王妃已经松了手眯着眼睛看过来,清河郡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用力掐了。”
“哦?”
“掐儿子吧。”萧翎抿着嘴角有些紧张,美貌的脸上通红一片,低眉顺眼地说道,“儿子的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