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业没溜开,看着他们围过来先机智地点了个数, 五个人。
一打五, 高一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虽然也被揍得挺惨, 然后还被杰哥直接打跪了,这辈子不敢忘。
“你丫就是薛业?”最高的男生语气不善显然他知道, 也知道这个名字前阵引起的校内恶闻。
薛业打量他, 比自己高一点,左耳戴黑色耳钉。“不然呢?”
“给祝杰拎包舔鞋。”黑耳钉和兄弟们对视一笑,很挑事地扳他下巴, “怎么,你杰哥呢?没给你丫栓条狗链子啊?”
薛业偏头躲开他, 汗水在后颈迅速汇聚,与黑耳钉咫尺之隔的小臂绷出长条状的肌肉。
谁他妈让你动我下巴了,找捶。
后面有人伸手一推, 薛业直接和黑耳钉撞上, 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他毫不迟疑拉起拳头,深埋在肋骨之间的疼痛记忆忽然间完全唤醒。
杰哥打人, 很疼。杰哥练过拳,下拳很重。
“你们找杰哥干嘛?”薛业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呼吸慢慢地减缓。
“不干嘛, 让你提醒他别太放肆,大一新生就该有大一的样子,迟早收拾他。”黑耳钉用少见多怪的调调,“大三的想收拾他, 跑不了。”
“就你们几个?”薛业瞬间变脸,刚睡醒的眉眼斜挑起一边眉毛,傲慢不逊得被激怒了。
毕芙在台阶上站着,心里有点怕。
她只是想找追求自己的大三学长出一口恶气,薛业那天全程安静,但是在整理包的时候那个眼神,像被人抢了重要的东西。
“你以为自己多大本事,啊?照片叫人拍一溜够,别是个真gay吧!”黑耳钉听闻这小子能打,打完还跑王茂宿舍道歉,“喜欢男人学长给你介绍,体院排队。”
“排你麻痹。”薛业彻底怒了,但记忆中的剧烈疼痛如同一道紧箍咒让他收着拳头,“我不是你们体院的人,没道德没顾忌,不信试试。”
他说话的时候,锋利地扫过一眼黑耳钉的腿。
几人或惊讶或迟疑。他们都以为薛业是体院的,对一个大学生运动员而言最致命的伤害在腿。
这小子没有道德忌讳,他在动伤人的念头。
“有种。”黑耳钉叫他煞了一下,撞开薛业的肩带人离开。薛业没动,死死盯毕芙的脸,然后走了过去。
这是杰哥前女友,不管为什么分的也是和杰哥好过的女生。高中三年,薛业对杰哥乱七八糟的前女友们一向友好,甚至有几个转过头想追他,可这个让他烦了。
“我……我没让他们动手!”毕芙反应机敏直接把锅甩掉,“是他们早和祝杰有梁子。”
她确实没说,只是聪明地挑好时间地点在黑耳钉眼前哭一场。荷尔蒙旺盛的体院男生最吃这套,最好操控。
“杰哥喜欢过你,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薛业穿着干净至极的旧外套,开口却不好听,“我不打女人,但为杰哥我可以打。”
闹钟不恰时机地震起来,薛业一边发信息一边往主楼走,隐隐担心杰哥被黑耳钉害了。
至于这个药,如果不是运动员慎用薛业可能会爱上它,早一片午一片,头脑清醒四肢轻松,身体像甩掉了300斤的累赘,干什么都不吃力。
中午必须回宿舍午睡,薛业一进412眼神完全挪不开。
除了自己的,其余3架床梯都挂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运动衣,包在塑封透明袋里没拆。长袖长裤,高领带拉锁,白色裤身外侧两道笔直的红色,高领两袖也是红色。里面配一件短袖。
首体大打比赛的统一队服。
看来他们回来过一趟,薛业走过去摸摸看看,后背正中是首体大的校徽和英文全称,底下是中文名的汉语拼音
zhu jie,真他妈帅。
薛业冰冷的脸变柔和,爱惜地放下了,现在自己是个不吃兴奋.剂就醒不来的人,看看就行。他开柜门放东西,七边形柱体的黑色玻璃瓶立在最显眼的位置,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字。
新的?薛业惊喜过头。
上一瓶前天用光,一天没用就被杰哥闻出来了?薛业喜不胜收地喷上,短信里谢谢杰哥四个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也是没敢发。
拉一把椅子,先睡觉吧。
祝杰最不喜欢穿衬衫,天然排斥,要不是上午办参赛证件大概打死也不会穿,脖子底下夹着手机。“喂?爸。”
“你妈妈说周六你回家一趟又跑了,不跟家里人吃饭啊?”一个男中音。
“有事。”腕口很勒,祝杰扯掉了袖扣,“学校的事。”
“你们学校有什么事了?”
祝杰迈进宿舍楼上楼梯。“比赛,我跟一队了。”
“嗯,抽空去看看你姥爷,别老在学校住着。”男中音声音一顿,“小杰。”
祝杰脚下一停。“怎么了?”
“没怎么了,你妈妈说你屋里太乱,那堆破玩意儿该收拾就收拾了,今早找家政帮你扔了一堆。不重要吧?”
祝杰指节紧了紧更用力地抠住手机,迅速闭了下眼睛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不重要,随便扔,别动我训练装备就行。”
“嗯,下周回家提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你妈妈总担心你吃不惯食堂,不行就别住宿了,来回跑也不远。”
“看吧,最近赛前集训,我先挂了。”祝杰关闭通话在412外静一静,进屋发现薛业也在。
中午、下午各有两个小时的睡眠。他将门关紧,直接上锁。
宿舍里很香。
薛业倒坐在椅上睡,两肘交叉搭住椅背,脸埋进淤青的肘内侧。白色的工字背心勒出他整条后背的起伏,颈骨生动地凸着随均匀呼吸一起上下。
腋下特别干净。
全身除了胎记都特别干净。
他这样坐是怕睡得太沉。
祝杰挽上两只雪白袖口,腕扣直接卷到手肘,小臂一左一右支在冰冷的书桌边缘,平整挺括的白衬衫被背弓遒劲的肌型撑起来,薛业完完整整被罩在身下。鼻尖几乎要贴上他脖后的皮肤,时不时点触一瞬再立马分开。
皮肤底下随脉搏涌动的血流加热了香水的挥发。
冥府之路,他的。
闹钟铃声响得刺耳又突兀,薛业醒得不慢,大脑再没有云里雾里的昏涨感。只是这个姿势睡两个小时胳膊麻了。
他向后调整姿势,惊然发现两只手撑在桌边,操,身后有人。
那个重量很沉地朝他压过来,脖子后面有热气。不是做梦,是熟悉的沉重感。
祝杰伸手撩起一把刘海,下巴将颈窝压满。“我是谁?”
一睡醒就听见杰哥声音了?薛业的耳膜随着心跳一起震动,脊椎骨一条直线震成一段段的,自觉地挺了挺背。“杰哥?”
“我让你动了么?”祝杰用下巴压住薛业的颈动脉管,数他的心跳。薛业动了动眉毛,熟练地顶起身后的重心。
一动不动。
一星期后进入11月份,天气彻底转凉。薛业周末去看腰伤,做了第一次针灸理疗。下针时疼疼疼,疼成一脸悲壮甚至想捶医生,疼他妈死人了。可疼完之后腰椎反而轻松许多。
下午在宿舍直播,花了sky的钱,话也多了些。
“真不好意思,我这个病……”薛业积极治疗按照菜谱打饭,白色帽衫洗得泛黄,“只能吃这些。”
[sky:身体重要。]
薛业连续服药病情算稳定,只是不懂杰哥干嘛总问自己他是谁。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换个人看?”薛业这话憋挺久了,“剩下的钱我还你。”
手里有欧元美金,薛业心里有底。
[sky:不用。]
不用?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找机会约这人出来吃饭算了。薛业满眼疑惑:“有个事,你可以不说,你男的女的?”
[sky:女的。]
擦,女的啊。薛业筷子差点没拿住。“哦,女的啊,女的……挺好。”
女的就不能捶飞了,只能忍了。
[sky:上次的事解释清楚了?]
薛业点头,这是sky第一次主动问那件事,她又是个女的,这真的尴尬。现在收不了场。
“嗯,解释了,我有个同学……他说信我。他帮我处理,还帮我换宿舍。他……特别厉害,我给他拎包的。”薛业数着粒吃米饭,不想吃这个,想吃小馄饨。
[sky:你喜欢这个同学?]
薛业差点咬了舌头。“有这么明显吗?”
[sky: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薛业端着米饭筷子戳来戳去,紧闭着嘴沉默。
[sky:我随便问的,不用说。]
“我怕吓着你。”薛业先笑了,有种自我沉溺的绝望的幸福,“喜欢到……他可以打死我。”
[sky:这么勇敢?]
薛业又摇摇头。“不是,是怂。我这人很怂的,怕死,可如果是他动手就没问题,挺幸福。被自己喜欢的人揍死其实……”
sky退出了直播间,薛业傻了,操,自己这是把女孩子吓着了吧?
薛舔舔你以后还是正常一点吧。
吃完饭薛业去超市买东西,再回来另外三个都在,集体试穿队服。注意力瞬间被一个人全部吸收,光线和黑洞狭路相逢。
帅啊,杰哥真他妈帅。每天看杰哥穿一身全黑,都忘了他穿红白牛逼成这样。红高领配圆寸,惨绝人寰大写地帅。
“干嘛去了?”祝杰抬头一个眼神,“过来。”
“杰哥我买洗衣粉去了,我看你存了好多没洗的。”薛业压一压心跳和落寞,“杰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祝杰换上短袖队服试肩宽。“下下周,打完3v3就动身。左手给我。”
薛业抬手腕,金属腕带旁边戴回一条银链子。操,杰哥给修好了?
“想什么呢?傻了?”祝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没傻,谢谢杰哥,我是看你太……帅,比以前的队服帅多了。”薛业的思想在他身上聚焦,眼神时不时往面前飘,突然理解那种心情了。
杰哥,操.粉么。光这么一想薛业脖子通红了一片。
“薛业,你他妈能有点出息么?”祝杰把队服扔向上铺,拿起一旁的浴巾大步进了浴室。
“牛逼,我帅不帅?”陶文昌蹬上裤腿,帅气精神一小伙子,“先打预防针啊,碰见老同学别打架。”
孔玉穿什么都像个跳芭蕾的,漂亮一转身:“谁啊?带我认识认识。我以前同学都在外地省队呢,见不着。”
“还能谁啊,我们仨可是和区一中毕业的,肯定能遇上老同学。比如和某野逼打了6年的田径队前队长之类的。”陶文昌知道薛业想穿,把上衣披给他,“来,试试,主办方大手笔,六星酒店双人房跟昌哥睡一屋。”
“我他妈才不穿呢。”薛业躲开了,是真的想穿,可穿上有屁用又不是自己的,后面的名字是tao wenchang,他想不明白的是杰哥这两天又有心事。
周末返校之后明显不爱说话。
“唉,到时候昌哥带你们串酒店,找老同学叙旧。”陶文昌对自己的搓澡外交手段信心十足。
一整晚杰哥都闷闷不乐,薛业知道这时候必须少说话,悻悻爬上床。再睁眼是凌晨01:51,连续两天这时候醒的。
是不是药量多了?薛业不知道,翻来覆去试图解开杰哥的烦心事,折腾半天实在不困,他轻轻爬下床,把杰哥这几天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收拾出一包。
还有新队服。
杰哥的衣服从不新着穿,必须过水用柔软剂泡一遍。薛业拿好脸盆准备就绪,站到陶文昌床边把人晃醒。
除了怕痒他还有些怕鬼,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小时候被体校学长吓太多次。他得拉个人。
陶文昌睁眼,第一反应是,怎么杀人才能逃过法律制裁?
“我睡不着,你陪我给杰哥洗衣服去。”薛业用手机灯晃他。
陶文昌狠狠地盯着他。“你给你杰哥洗衣服,把我拎起来,你他妈查没查过自己是神经病啊?”
不用查了,俩人都是神经病。陶文昌有气无力地翻白眼,报应,都是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杰:攒了三年的礼物全被扔了我能没心事么。
昌子:报告老师,我要换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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