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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真真回去后就发现父亲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一关进去便没了任何动静,连着好几天都不曾出房间,仅是用膳也端进去一点点。雅*文*言*情*首*发真真不知他出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定跟那天外出有关,而且跟他爹爹的消息有直接的关系。

但是那日父亲见了谁,真真一点都想不起来,感觉从头至尾他都在他身后跟着,并没有与谁交谈。

真真没有去吵他父亲,答案该来还会来,不该知道的时候问也白问。于是这几日独自在府中习字练剑,偶尔叫了下人跟着骑马去那日的街上溜达几圈,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每次回府都有些小失落。

九王爷在房中闭门不出四五天,最后终于开门出来,刚好看到房前比划剑的真真,他避过剑锋扣住真真手腕,不费力就卸了他的剑,放在一旁,双手抚着他的肩,“父亲想了好几日终于想明白了!”

真真微微皱眉,认真的看着父亲,“爹爹的事情?”

“是!父亲这就去给你把爹爹求回来!”

真真还是皱眉,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充满了质疑。

九王爷不忍心看他这样,这么小的年纪这么老成的样子,成熟的有些太早了,内疚更增加了一份,他捏捏他的脸,又摸摸他的头,“父亲一定给你把爹爹求回来,一定!你在家乖乖看家,几日也好,等父亲回来。”

“嗯。”真真淡淡点头。

九王爷没怎么收拾东西便离开九王府,真真站在那里看着,表情一直僵硬,丝毫没有波澜,似乎九王爷的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不痛不痒。

九王爷则一路直奔端木府,到了门口,将马安置在一旁,也没拍门,也没通知里面,对着大门噗通一下跪下去,然后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跪在那里,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院子里都不知道有人没人,一点响动都传不出来,安静的很,九王爷在院子外也很安静,但却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到了快中午阿全出门,看到这情形立刻缩回脚,砰的一声又将门关上,九王爷心道有谱。

午膳九王爷没有吃,他就一直跪门口,下人送来些水他喝了,喝完继续跪。

一直到了晚上,也没见端木睿出来,天寒地冻,九王爷就算披了两层御寒的衣服,此时也忍不住的哆嗦。为了不生病,为了能有体力继续跪这里求睿儿开门,九王爷叫来马车,晚上直接休息在马车中。

第二日没见睿儿出门,九王爷继续跪在门前。

早晨还没有几个围观看热闹的,下人阿全偷偷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九王爷还是跪在昨天的地方,他赶紧回去祠堂内告诉一直跪在牌位前的端木睿。

端木睿听了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跪那里。

阿全离开祠堂,快到午膳,他得去监督两孩子赶紧回屋子洗手。

这时安安却藏在院门边,院子并没有人守门,端木睿也没有买守门的下人,只是随手关门,顺便插上门栓便可。

这门栓平平打开没问题,安安藏在那里给望风,平平趁机偷偷溜出门口。

他看到跪在门前的九王爷,有些谨慎的一寸寸往过挪。

九王爷从门口有响动就开始注意这边,直到平平露出半个身体来,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扑上去抱着这家伙,再给人吓着。

“来,过来。”九王爷跪在那里软软的悄悄地说着。

平平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什么人,又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一步。

九王爷一摸身上,什么好吃的都没带,于是又冲跟他仅一步之隔的平平招招手,“伯伯好渴,能不能麻烦你赏我碗水喝?”

平平听了马上缩回门内,安安赶紧关严了门,再上了栓,“他说什么?”安安急切的问。

“他说要水……”平平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紧张的情绪,“给么?”

安安犹豫了一下,“给吧,别让他渴死了。”

二人主意一定,决定回府中偷一杯茶给这个可怜的人。

刚好到半途中被阿全抓住,他们无奈只得跟着阿全去用午膳,至于门外那个可怜虫,等下午小爷有了时间再去赏水。

九王爷在门外跪着等平平的水,担心若是离开这里去吃东西的话,那小家伙们回来一看他不在了着急,于是忍着饥饿继续跪在门边,没想到等来那杯水时,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他从平平手中接过水一口气喝光,意犹未尽的还抹抹嘴唇,“请问小公子可是这府里的?”

“正是!我姓端木,单名一个平,我妹妹单名安。”平平一点都没有害怕,竹筒倒豆子似得一下子就招了。

九王爷皱皱眉,心里默默担心着,但表面并没有显露出来,“你们爹爹可是端木睿?”

“正是正是!”就连安安也从门缝中露出脑袋来一起追着回答。

“我是你们爹爹的故交,能否放我进去找你爹聊天?”九王爷又担心,还憋着笑,这就是他的一双儿女,眉眼间像极了睿儿,还有那时不时漏出来精灵古怪的神态,简直跟睿儿一模一样。

“我爹没空!”安安抢着回答。

“对,我爹爹没空!”平平也不甘示弱的补充道。

九王爷做出为难的挠头样,“这可怎么办?你爹爹去哪儿了?”

他天没亮就开始跪这里,这院子也不记得有后门,睿儿是何时离开的?

“我爹爹就在祠堂里跪着,跪了好几天了都!”平平找靠山似得下意识的就想往九王爷这边靠,安安却及时拉住他,“我家有很多人,你抓不着我!”

九王爷被逗笑了,他赶紧解下腰间玉佩递给安安,“我不是来抓你们的,我就想打听点消息,你们说你们是这府中的人,我不信,若是我问的问题你们能答上来,我才信。”

平平安安一脸不服气,“问就问!”

九王爷笑着问,“你们爹爹叫端木睿,对不对?”

平平安安连忙点头,这时安安早已不知不觉出了院子门,站在平平身边。

“那我问你们,你们爹爹在祠堂做什么?不能骗我哦,我可看的清清楚楚,骗我一点你们就不是这府中的人了。”

两个小鬼犹豫了一下,安安马上道,“我爹爹每日在祠堂跪着,里面有外公外婆的牌位,还有大伯的牌位。”

“跪了几天了?”九王爷听到有端木夫妇的牌位,心里咯噔了一下。

“以前不这么跪着,就这几日开始整天都在祠堂。”平平也抢着回答。

九王爷连连给他们竖大拇指,“回答的真不错,那你可知你爹爹近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平平安安互看了一下,然后一起看着九王爷,眼神中充满了迷茫,那个问题他们没明白。

九王爷想了想,“你爹爹近日是否提过一个姓方的人?”

两人这下明白了,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爹爹从来没有提过什么姓方的人。”

安安却接着说,“咦?这不是爹爹的玉佩吗?怎么在你手里?”她举着九王爷的玉佩问。

平平赶紧凑过去看,“对这是爹爹手里总是不停摸的那个。”

九王爷眼中一亮,“你们认识这玉佩?”

“当然认识!爹爹每日发呆的时候都拿在手中不停的摸,都不让我们摸一下,这几日更是不离手,从早摸到晚!我有一次偷偷拿来摸了摸,还被打了……”平平告状。

九王爷听得哈哈直笑,“那你……”

“少爷小姐!你们怎么自己就出来了!”下人阿全突然从门内冲出来,不等九王爷说完双臂抱着平平安安便躲回府内,十分害怕似得重重关上院门,九王爷又被一个人留在外面。

九王爷摇摇头,有些担心这院门。

今日好在有他,倘若他日来了用糖人骗孩子的,他们两个被骗走这可怎么办?

九王爷越想越担忧,索性也不打算回府了,冷了饿了就进马车内躲躲歇歇,躲一会儿接着出来跪着。

端木睿跪在祠堂,门外的动静他从阿全那儿得知后,便禁止了平平安安走出房门。

他已在这里跪了好几天,试图清除心中的魔鬼,但那日真真的样子不停的出现在他面前,看似成熟,懂事,但他回味起来,真真过的一点都不开心。

他觉得心疼,觉得愧疚,对不起他,他想将真真要回来,但想到真真看着他就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的眼神,端木睿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打扰他的平静。

端木睿认为自己还算做决定比较果断的人,但一涉及到真真,他就不停的犹豫,觉得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不是最好的。

但是面对着爹娘的牌位,端木睿不知拿门外那个人怎么办才好,将真真要回来,必然要跟那人打交道。

一个祠堂里,一个门外,两人一起跪着,谁都不动。

直到晚饭过后,下人阿全去收拾厨房,端木睿还在祠堂,平平和安安被命令去房里呆着不许出来。

雪还没有化,晚饭后外面早已天黑,但是被雪照的一点都不黑。平平安安偷偷对了个眼色,两人像往常一样走到房门口,开门关门,故意造出响动,人却没有进去,一起溜墙边偷偷去了院门那里。

院门轻轻一响,九王爷抬头往门缝看。

果然没多会儿就冒出两颗小脑袋来,东看看西瞧瞧,看晚上街道也没有什么人,阿全也没跟来,便闪出来凑到九王爷身边。

九王爷赶紧敞开袍子将两个家伙裹进来,只见平平伸手进衣襟掏了半天,摸出两个包子,还热乎着,“给你,快吃!别让我爹爹看到!”

九王爷却瞬间红了眼,他的肚子正饿的难受,接过来一点都没客气,几口吃下肚,最后噎着了猛拍胸脯。

“要么我们回去给你偷点水?”安安问。

九王爷摇摇头,趁机将平平安安仅仅搂住。

“好暖和……”安安摸摸袍子里的皮毛,“这毛毛真棉。”

“狐狸毛,下次父亲给你们拿过两个来。”九王爷琢磨着府中若是没有,就跟哪个兄弟要一点过来。

“不要!”平平拒绝,“爹爹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九王爷没说别的,给两个家伙暖了半天,就将他们往门里推,“赶紧回去吧,明日一早来看我,当心回去晚了被你爹爹发现挨揍。”

平平下意识的摸摸屁股,“那你还跪着?”

“嗯。”

“为什么?”安安问。

“求原谅。”九王爷说。

“爹爹的?”平平拍拍他的肩,“放心,我爹爹可好骗了,跟他撒个娇他就原谅你!”

九王爷没忍住哈哈一笑,顺势将两人推进去,关了门。

门外再次恢复安静,九王爷腿已经麻的没法动了,他扶着地身子一歪,呲牙咧嘴的先坐在那里,睿儿几日没出门,他知道睿儿在想着什么,那些也正是他所想的,但那又怎么样,关屋子里四五天早已想明白了,正如方老板所说的,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依然活着,天各一方,谁都顾不到谁,不如放下一切,好好珍惜现在的。

但睿儿也许还解不开那个心结,所以他会一直在祠堂跪着,而不是见他一面。

九王爷揉够了腿,一瘸一拐的进去马车里歇着。

既然睿儿还没解开心结,他就一直陪着跪,直到他解开为止。

又一个早晨,平平安安已经习惯性的给他送水和吃的出来,不管端木睿知不知道,总之没人拦着他们,但他们依然偷偷摸摸,担心被看到了后挨揍。

九王爷吃过喝过,将两个娃娃搂在袍子里,“你们爹爹还跪着?”

“嗯!”平平点头,“还在祠堂里,不过这几日不是跪着了,是在祠堂里坐着,伯伯您也坐着呗。”

九王爷摸摸他们脑袋,“看在咱们认识一场的份儿上,帮我个忙好么?”

“好哇!”安安立刻答应,“爹爹告诉我们要经常帮助别人。”

九王爷一笑,“帮伯伯带话进去,问问你们爹爹想不想真真。”

“真真是谁?我爹爹为什么要想真真?”平平安安听到陌生名字很感兴趣。

“真真是个大哥哥,你去帮伯伯问,以后就能见到他了。”九王爷拍拍他们。

“好!”两人领命,转头就往院子里冲,比赛谁先到祠堂。

“你就是这么往回求人的?”九王爷身后突然传来真真的声音,很冷很平静,还有一声叹气。

九王爷看他,“嗯,你爹爹有心结,父亲要赔罪。”

“笨!你这里跪着,”真真冲门里一扬下巴,“他知道?”

“知道。”九王爷问,“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问个人就知道,”真真走上前,“你不去跟他谈谈,怎么和好?”

九王爷看看院墙,也没说话,睿儿怎么是谈谈就能消气的,若是随便哄一哄,他也就不会与他分开这么久,躲着他一个人生活。

真真上前叩响院门,下人阿全出来开门。

真真递上自己的名帖,“我想见你家老爷,请他出来吧。”

九王爷就跪在后面看着真真,看他从始至终都义正言辞,不假颜色,那严肃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但他也能感觉到,真真强硬的表面下其实很紧张,真真不由得握住腰间刀柄,这种小动作正是他消除紧张的下意识的举动。

没出片刻院子里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跑步声,接着噗通一声响,真真站在门口没动,九王爷却挑挑眉,从这声音来看,不是那下人的,就一定是睿儿的。

果然端木睿呼的一下快速将门打开,看到真真却瞬间又停止了一切动作。

周围的所有都被冰凉的空气凝固住了,就连端木睿的眼神也一样,凝固在了真真身上。

他再次看着真真,这么近的看着他,心跳如雷,紧张的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他鼓足了勇气抬起手来,想要摸摸真真的脸庞。

真真也正式回看着他,“我父亲在门口陪着您跪了好几天,您为何连门都没开!”

端木睿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听出来了真真话语中的怒意,不仅是为了九王爷被关在门外,更是对他的不满。

他面对着真真的质问,居然不知该怎么回答,解释觉得苍白无力,不解释,真真再问,“我……”他提起一口气,对着孩子一时间哑了口。

真真直直的看着他,“太后说,当初你不要我了!”

端木睿一直紧绷的弦瞬间断裂,真真的话就像他腰间的刀,直直刺进他胸口,疼痛不见血,却无法反驳,他用力将真真拥进怀中,死死的搂着,不能解释,因为那是实话,他内疚,对不起真真,面对真真的质问总是觉得矮了一截,做什么都理亏。

他只能趁机抱紧了真真,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看着很矫情,但端木睿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跟真真道歉,让真真明白当初那个决定并不是不爱他了。

“所以我父亲这么求你,你还不见他?”真真没有抱他,也没有推开,他被埋在他胸前,说话声音有些低。

“见!见!爹爹是觉得没脸见你,所以才不敢见你父亲。” 端木睿趁没人注意将脸上眼泪全抹干净,“说当年身不由己也没用,但爹爹一直都没有忘了你,真真,你能原谅我么。”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能原谅我父亲么?”真真身板直直的挺着,从来放松过,足见从小教导有多么严格,或者说现在他有多么紧张。

这个问题却让端木睿犹豫,“这……”

“同理!”真真言简意赅。

端木睿知道了他的意思,真真不能原谅他,就如他不能原谅九王爷一样。

真真等端木睿放开他,直接后退到九王爷身边,“父亲,”他并没有看九王爷,“请随我回去。”

九王爷并没有起来,真真却径直离开,头也没回的往前走,九王爷看看端木睿又看看快速走开的真真,真真步履很急,姿势很僵硬。

他终于起来,踉跄几步追上真真,并肩陪着他一起往前走,并没有说话。真真的情绪很不稳,九王爷从他拼命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真真往前没走几步,并没有搭理旁边的父亲,突然他被人从后背一推,接着双臂箍在他胸前,他又被端木睿牢牢抱住,这让他很意外,很惊讶,也很失控。

一股巨大的酸楚从心底涌出,那股藏了多少年的委屈和不满,还有羡慕突然膨胀,到他瞬间无法控制。

“别走,跟爹爹回家!”端木睿声音颤抖,但却一点都不容反驳。

真真从太后那里学来的不将情绪表露出来的法子再也不管用,他发出“吭吭”的声音,端木睿能感觉到他胸膛起伏很大,但他没有放手。

“哪儿都不许去,就跟爹爹回家!”他拦腰将真真抱起,七岁的真真已经很有份量,端木睿又增加一胳膊,枕着彻底横在他胸前以趴着的姿势被他抱着,面朝下。

脚步毫不犹豫,端木睿态度很坚决。真真借着微微的颠簸,偷偷释放着快憋炸了的情绪,他一路“吭哧吭哧”的小声哭,还能看到滴落在地上和爹爹鞋上的眼泪。

“放声哭出来,是爹爹对不起你!”端木睿抱着他声音也不稳,不知是哭了还是累得,真真看不到。

但真真却因为那句话,忍了这么久的情绪再也不能控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这一发不可收拾,想收回去也没有那么容易,他被抱着从街道哭进了府中,又哭进了端木睿的卧房,接着哭着被放在床上,脱去外袍,盖着被子,被端木睿搂在怀中。

端木睿轻轻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这神奇的安抚了真真,他渐渐收声,但还止不住的抽泣。

“这样才像孩子,哭累了就睡会儿,爹爹陪着你。”端木睿躺在他旁边,头抵着头。

真真闻着这股好闻的气息,莫名的感到心安,虽然还有怨气,但不知有什么慢慢从心底滋生,一直裹着他的强硬的外壳很想卸掉,能随便哭随便笑。渐渐困意来袭,眼皮沉重,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端木睿见他呼吸绵长,轻轻给他掖好被角,起身走到外面,九王爷一直守在门口。

“去旁边那房间,我想跟你谈谈。”端木睿看了他一眼,没等他同意便直接走在前面带路。

九王爷跟在后面道,“我想去给他们磕个头。”

端木睿脚下一顿,接着慢慢转身,带着九王爷往祠堂走去。

九王爷上了香,磕了头,跪在地上没起来,他看着牌位,道,“当年爹娘曾经嘱托我照顾好你们,我没有做到,是我的不对,我也要向你道歉,爹娘一定不愿意看到你一个人这么辛苦,不然他们在天之灵定会怨我,也不安心,睿儿你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算是给真真一个答复。这几年真真过的很好,但他不开心,我看的出来。”

端木睿就站在九王爷身后,他沉默不语。

九王爷继续道,“你不用原谅我,我会用后半辈子来求你原谅,但真真太可怜,还有平安两个小家伙,若爹娘看到,他们也肯定不同意你剥夺属于他们的东西。”

端木睿依旧没有言语,若不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九王爷甚至怀疑他已经不在祠堂。

“这次出征本来没想着活着回来,结果活着回来了,本来以为你们都不在这世上,结果你们都活着,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感觉。如果让我拿后半辈子换这个消息也愿意,前些年我做的不好,我想从现在开始弥补,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弥补你,弥补真真,还有平平安安。”

端木睿终于开口,他说的很轻,像是担心吵到了爹娘的睡眠,“谈不上弥补,我也有责任。”

“那……”九王爷一时间摸不清端木睿的态度。

“我想将真真接过来,我来养,他们三个也有伴儿,你继续过你的王爷日子,扩充你的府邸,你会有你自己的子嗣,继承你的衣钵,以后互不干涉。”

“我不同意!”九王爷一口回绝,“这里有我三个孩子,为何一个都不给我!若你恨我,你打我便是,我都忍着绝不还手,但你不能剥夺孩子的父亲。而且不能照顾你,我也没脸见你爹娘,刚我向爹娘保证,一定好好照顾你们。”

“别自欺欺人了!”端木睿垂眼盯着一直跪在那里的九王爷,“你能这么做,我不能。”

“自欺欺人的是你!爹娘已不在世上,你这般折磨自己是为何,若是放下心结,爹娘也会很开心,若你一直这样,爹娘会怎么想?你不能自私到连孩子和爹娘都不顾。”

“你没资格说我!”

“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资格,所以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再次失去你跟孩子。”

端木睿没有继续,他转身出去,谈判失败。

九王爷又磕了三个头才也跟着离开。

真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鼻子很痒,他睁开眼,两个胖嘟嘟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离得特别近。

他顿时绷着表情,一副“谁敢造次就给我跪下”的样子,生人勿进的气场,吓得平平安安立刻缩到墙角。

“你们是谁!”真真盯着这两个圆嘟嘟的家伙们。

两个家伙互相看看,安安豁出去了指着真真,“大哥哥!”

平平也试着说,“对,那天还我们铜钱的大哥哥!”

真真也想起来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们家啊!倒是大哥哥,你怎么会睡在爹爹床上?”安安好奇的问。

真真顿时冷了脸,先前还感觉睡得很不错,浑身哪儿哪儿都舒服,心里也充充实实的,突然间像是收到了冷落,本以为将会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却冒出来其他人跟他抢,事实上只是他得到了别人不要的一点点施舍而已。

“我只是借住一下,这就走!”真真起来自己披了棉袍,穿上靴子,挎好了小刀准备离开回到九王府。

刚推开门一个人影将他堵在屋内,“起床了真真?”端木睿端着盘热腾腾的红薯过来,“正好烤了红薯,热乎乎的赶紧来吃,哎?这是要去哪儿?”他这才看到真真的穿戴。

真真还要往外走,“不吃了,我回去让下人给我烤来吃。”

平平安安早就下了床冲到桌前,直接伸手就要拿,端木睿赶紧命令他们去擦手,而同时却拽住了真真,“你也去擦手漱口,过来一起吃,你以后就住这里,爹爹都跟你父亲说好了。”

真真将信将疑的看端木睿,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来说谎的成分。

端木睿一弹他脑门,“真是!爹爹又不会骗你!”

旁边平平安安赶紧拼命点头,“对!爹爹最笨了,只能被我们骗!”

真真严肃的看着他们,平平安安立刻缩了脖子站在一旁,手也不敢随便去抓盘子里的红薯,两人齐齐站桌旁,求救似得看着爹爹。

端木睿坐下来,将真真拉至自己身边,又将平平安安也拉过来,他对着他们说,“这是真真,是你们的大哥,今年七岁,也是爹爹的宝贝。”接着他又对着真真说,“这是平平安安,平平比安安大一个时辰,今年三岁半,也是爹爹的宝贝们。”

平平安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吃东西都忘了,真真却淡定的直接坐在桌旁剥红薯皮。

过了好一会儿,安安谨慎的问道,“也就是说,你跟我们抢爹爹?那你的爹爹呢?是不是也要给我们?”

真真手停了一下,连眼睛都没抬,接着继续剥皮,口中却及简练的说了两个字,“不给!”

至此他们结了梁子,平平安安看他就是过来抢爹爹的人,而真真看他们也成了过来抢父亲和爹爹的人。

第二日端木睿门口来了一辆高大的马车,几个下人连忙跑到门口帮忙,跟着马车来的也有两个下人,端木睿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九王爷将真真日常用得着的东西都送来了,顺便还送了一个守门的守卫来,这个一直都安静的院子立刻热闹了。

端木睿担心真真一个人无聊,便将他的房间安排在了平平安安的旁边,大小跟平平安安的差不多大,但因为摆设的东西很多,因此看起来反而显得很拥挤。

真真就站在门口很有秩序的指挥着下人,他的东西怎么样摆,朝什么方位。端木睿看的目瞪口呆,他不是没见过懂事的孩子,但是像真真这样会安排事情又能拿主义的实在是头一次,真真成长的过程他到底错过了多少,他觉得有些心疼,但是又很骄傲。

平平安安站在一旁也很兴奋,看着这么多人搬来了这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实在是新鲜,于是上前这个摸摸那个也碰碰,有喜欢的直接抓手里不撒手。

但是眼见着这些东西全都进了真真的房间,他们有些不甘心,于是跑到真真后面,拽拽端木睿的衣服,“爹爹,我们也想要那些。”

端木睿蹲下来跟他们讲,“那些都是大哥的。”

于是他们俩又想跟真真要来玩玩,但是一看到真真满脸的严肃没有笑容,很是让人敬畏,实在是不敢上前张口,最后只能眼巴巴的站在一旁咬着袖子看。

整理完了真真的东西,后面跟来了九王爷,他又让人抬来了一箱子东西,命人送进平平安安的屋子里。

两个小鬼马上跟进去看,随后那个屋子里就出现了兴奋的尖叫声。

真真只是往那边瞟了一眼,一个人独自回到了房间里,摊开纸,磨好墨,准备写字。

隔壁的喊声一声声传到他耳边,让他很难静下来。

平平安安看到刚刚还羡慕到流口水的大哥的那些东西,这就被伯伯送到了自己房间里,兴奋地一时间不知该先玩哪个好,于是两人不停的换来换去,口中念念不忘“谢谢伯伯,谢谢伯伯。”

九王爷蹲在那里等着他们安静下来,等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终于能让他说句话,“你们知不知道要称呼我什么?说对了有奖励!”

平平安安互相看一眼,他们满眼的新玩具,对九王爷口中的奖励一点都不感兴趣。

“若不猜,你们大哥就要跟我走!”九王爷忍不住威胁。

小鬼们一想他满屋子的东西,好多他们还没有,于是马上蹭过去,“伯伯!”

九王爷看机会来了,马上纠正,“不对,是父亲!”

“为什么是父亲?”他们又互看一下,“我们有爹爹。”

“我是你们另外一个爹爹,叫我父亲便好!我是真真的父亲,也是你们的父亲!”

“大哥说他的父亲不分给我们……”安安撅了撅嘴。

“但是你们分了爹爹给他,所以父亲也要分。”九王爷笑嘻嘻,心情看似很不错。

他搂着两个小鬼分别骗了两个吻,终于被放出来,进了真真的房间看看,真真写坏了好个字。

“父亲擅自把你放在这里,会不会怪父亲?”九王爷摸摸他的头,真真来了这里还是这么严肃,一点都没有平平安安的活泼。

“不会。”

九王爷没说话,走过去抓着真真的手腕一起写了两个字,他用这种方式跟真真示好,真真明白,“放心父亲,我不会让你难堪。”

九王爷一叹气,“对不起真真,父亲只能靠你帮忙,等你爹爹消了气,我们一起搬回去。”

“嗯!”真真话不多,继续低着头专心写字。

九王爷没待一会儿便离开了端木府,他走后端木睿才从祠堂出来。

好些日子没去账房铺子,幸好这几日活不多,端木睿打算将家交给真真,让他管着一些事情和弟弟妹妹,而他则去了铺子里。

九王爷说话很算话,每日只是来看看孩子们,并没有与他再谈那件事情。那日晚上端木睿的回避就已经给了九王爷答案,九王爷并没有急着追过去,而是同意了将真真留在端木家,条件是让他每天都能看一眼说句话。

端木睿当然知道九王爷的打算,于是每日九王爷来,他便躲去了祠堂。

真真在端木府过的跟九王府没有什么区别,上午练字习剑,下午看书习剑,端木睿不在府中时他便肩负起管着全家的责任。

每次他习剑时,旁边雷打不动的坐着平平安安在旁观,安安不喜这个剑,但她喜欢看大哥舞剑的姿势,平平则不同,他看大哥习剑时眼神经常泛直,满是羡慕的眼光。

刚开始因为爹爹与父亲的问题三个小孩子结过梁子,平平安安依旧抱成一团,在真真的威压下也不敢怎么跟他作对,待他反倒像长辈一样尊敬。

只是端木睿每日回来后都会将三个孩子叫到屋中,详细问问他们一天的情况,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学了什么还有犯了什么错误。

真真都会详细回答,依旧是不苟言笑。

端木睿记得真真那日哭过后再也没有看到过他的眼泪,对他依旧隔着一层什么,他想转变这个现状,但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日九王爷中午再来看孩子们的时候,带了两匹小马。

真真出来看到了,什么都没说,将那两匹小马让父亲牵进院子里,拴在树干上面,让他们在那里吃草。平平安安听到响动早就跑出来,站在远处没敢上前。

“你的马这个院子放不下,父亲没有给你牵来,过两天带着你们几个出去跑跑,今日先教教他们两个院子里遛遛圈子。”九王爷不等真真问,先行解释。

“好。”真真淡淡的回答。

九王爷突然有些后悔没有给真真的马牵来,他看着仅仅才七岁多的真真,再懂事再安静,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一时间他很内疚,走过去揽着真真的肩,“你等一会儿,父亲给你去牵马来。”

“不用。”真真拒绝,“你一个我一个,教他们骑马刚好。”

端木睿正在账房铺子里,现在接近月底,他忙起来,铺子里也新招了两个学徒,他一边带着学徒一边做账,晚上很晚才回来。

这天晚上他习惯性的先去了平平安安的房间,结果进去后发现两人已经呼呼睡熟,他给他们掖好被角吹了灯,出来后发现真真的房间还亮着灯,于是进了真真的房间里面。

“要睡了?”端木睿看到真真床上的帷幔已经放下来,他却坐在桌旁看书。

“嗯。”真真起来迎爹爹。

端木睿搓搓手,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油纸包,给真真摆到面前,“快来吃点东西,爹爹路过买回来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豌豆黄!”

“谢谢爹爹。”真真又坐回去,看着爹爹给他将豌豆黄摆在面前。他捏起来一块放进口中,豌豆黄还温着,应该是爹爹的体温捂的。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真真,明日爹爹休 息一天,陪你出去玩玩怎么样?”端木睿坐在他旁边,随意的翻了翻他写的大字。

真真吃着豌豆黄有一点粘在鼻头,端木睿伸手捏下来自然的放进自己嘴里。

突然的碰触,让真真愣了一下,接着他低了头,将豌豆黄抵在嘴前,“不用麻烦爹爹,我不闷。”

“你真是……”端木睿又靠近他些,索性揽住她的肩带入怀中,“小时候那么淘气,现在跟爹爹这么客气,爹爹总觉得很内疚。”

“你多想了爹爹,今日父亲来了。”真真偷偷往床幔那边瞟了一眼。

“嗯,怎么了?”端木睿为了配合真真的话题才问的。

真真犹豫一下道,“好像父亲过几个月后要去南洋。”

“是吗……”端木睿不知接下来怎么接。

两人沉默下来。

突然“呼”的一声呼噜声在房中响起来,足足吓了端木睿一跳。

真真心虚的清咳一声,吃完了豌豆黄喝口水,拿起来书继续看,余光却偷偷瞟着往他床边走着的端木睿。

端木睿直接掀开帘子准备质问,床上早已睡熟的九王爷刚好翻了个身,呈大字型躺在那里。

真真的整个床都被占领,那呼噜突然震天响,端木睿准备上前将他叫醒,却被真真阻拦了他的动作。

“父亲今日教平平安安骑马,估计累坏了。”真真道。

端木睿有心要求九王爷回去,但是迎上真真那带着一丝丝乞求的目光,顿时软了心,同时还有些小吃醋。想以前,真真可是最向着他的,现在却时时刻刻向着九王爷,跟他倒没了这份私心。

“那……晚上不如你去爹爹房里睡,你父亲这么占着床,你也没地方。”

“也好。”真真很快收拾了晚上换的衣服,跟着端木睿到了他的房中。

九王爷见屋子里黑了才偷偷睁眼,悄悄摸到窗户边偷看,果然不远处端木睿的房子里亮起来油灯的光亮。

他甩甩胳膊腿,真的就上了床踏踏实实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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