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南京皇宫内宫花园的芍药园中的石椅上。
“陛下……陛下……”,
玉尧侧躺在椅上昏迷着, 深蹙着眉头,额头出现了热汗,显然在梦魇中醒不过来。
天空阴沉, 电闪雷鸣, 斗然下起了大雨。
钱东来只有咬牙冒犯,用力地去摇醒她。
“陛下, 醒醒!”
又一道惊雷压着南京城打, 玉尧猛得惊醒, 胸膛起伏,睁着眼睛, 呆滞望着天空, 任雨水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只觉身体似被抽干了力气,心跳得疯快, 似要爆裂, 头上有万根针在刺着她。
“陛下, 你醒了!”耳朵隐隐传来一个声音, 玉尧转过头,双眼视线有些模糊。
“钱少校, 是你呀,你,你扶朕起来……”玉尧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头又痛又晕, 双眼发花,身体提不起力气。
刚刚午后,与年夫人商谈了婚礼之事,还听她唠叨把自己先嫁了。然后,再坐了坐,她才回栖凤宫去,经过御花园附近,因为鸟语花香,心中喜爱就来散散步。忽见这片芍药开灿烂如霞,就走近闻闻,还要摘几朵回栖凤宫插,却突然觉得心慌意乱,头又晕又胀。她便坐下休息,没想不久就双眼一黑。
钱东来深呼了一口气,伸出手去……
他只觉一支冰凉的手搭住他的手腕,玉尧提不起力气站起来,轻轻转过头。
水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她唇色惨白犹如梨花惹人怜爱,这位铁血女皇、兴华党领袖从未这样脆弱。
钱东来呆呆看着她,在等她起来,等到的却是,她眯了眯眼,虚弱地说:“马上,宣……首相……进宫,为朕……看病……”
说完最后一个音,她整个人都栽倒,还是钱东来眼急手快地扑在地上垫住。
钱东来大惊,忙扶起昏迷的女子,这花园离慈安宫和栖凤宫都不近,多是宫里来客时,年夫人会带女眷来逛逛。但是女客也不多,陛下偶尔从慈安宫回栖凤宫时也会来赏赏花。
夏衫被雨水打湿后贴着女子曼妙的身体,钱东来不敢多看,脱下制服外套将她裹住抱了起来。
因为下雨,皇宫本就不多的巡罗队也各自避雨,不过一出花园区域到底是见着人了。
“快!快来人!陛下昏倒!快去找首相大人!”正在偏殿避雨的御林军们听到纷纷跑过来,钱东来连忙让人出宫去找首相,又让人去慈安宫通知。
人送到栖凤宫时,众女官都吓了一跳,从来都是活生生的陛下会脆弱狼狈的昏迷着被人抱了回来。
绿莺连忙让抱进寝殿,又赶了钱东来出去,众多丫头七手八脚地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绿莺摸着她手脚冰冷,也不管是夏天,让丫头们烧起了炉子,她还亲自给她焐着手。她难以相信自己心目中万能的小姐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首相章睿很快进宫来,甚至来得比年遐龄和年夫人还快。章睿是灵族,他感觉到了异常。
阴气森森侵袭着女子的身体,无数怨魂的邪恶能量欲摧毁她的生命。若不是她的灵魂的强大又有几个世界的功德气数护着,且今在这个世界也已是气数之子,只怕早就撑不住死了。
章睿是她的仆人,她如果死了,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也就不能呆了。他现在没事还完全是她气数强,就像当年唐心微被砍断了手昏迷,他还能够出现照料她一样,气数和肉体有时是两回事。
年遐龄、年夫人惊慌地赶过来,年夫人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和手,吓得当下就哭出来。
“中午时还好好的,怎么就会变成这样?我的女儿呀……你不能吓娘呀……”
年遐龄神情凝重,心想:玉儿天纵奇才,武艺高强,还精通医理,中午还好好的,怎么就会出现这样的事。
年遐龄问道:“首相,你能看出玉儿出了什么问题吗?”
章睿低道:“是巫蛊。”
年遐龄吃了一惊:“这世间,真有巫蛊?”
“是不该有。人间自有规则,术士不应该对人用害人法术,要是术士对凡人施这种阴毒法术,自己也是很危险的。”这和人间的驱魔法师不一样,驱魔人对付的是鬼怪魔物,那还能积功德。
章睿说着,让人去召驻在京城的龙雪、龙墨过来,本来对付邪术凤凰更好,凤凰属阳。但是章金凤和章玉凤,一个在四川一个在大名府,太远了。
章睿让人收拾了寝殿,抱着她到了中央放下,然后在周围布置基本的八卦阵法。
龙雪一来,就给他放了血,然后再用毛笔沾了龙血在她额头写了驱邪符。
又令龙雪在这里守着,不让任何外人靠近,保住基本的阵法。
龙墨也大急,说:“章睿,到底怎么回事?”
章睿道:“有能人要对小姐不利。真是拼了命了,凡人要操控这么多怨魂厉鬼受其反噬,折二十年寿数还是好的,恐怕对方自己的灵魂都会被怨魂厉鬼撕碎。”
龙墨道:“是谁这么损人不利己?”
章睿望向北方,他只是用了人间法师助人救人的驱邪基本术法,不算是“违规”,因为当下世界还是有这种驱邪的法师的,不过也有好多骗人的。
章睿开了点法师的“天眼”,发现对方驱使着成千上万的恶灵厉鬼涌向南京,凡人看不到的情景他却看到了。
这时,紫金山的英灵宫内,守宫人却隐隐感到整个宫殿震动起来。如果是真正的术士,就可以看到近万受帝国供奉的英灵涌出宫殿驱除恶灵,守护女皇。而在扬州、嘉定也有还未来得及去投胎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惨案的冤灵、抗清英雄之英灵也在抵抗涌向南京的恶灵。
有人在此时空撕开了鬼神规则,那么自有鬼灵之间的正邪较量。
天道残缺,规则混乱,但你既然挑动这鬼神之事,我中华气数已成,也自有受我中华之供奉英灵亦能护佑江山。
你破坏了规则,那就别怪我了。(我只是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但你用了核/武器,那我也只能用了。)
章睿万年和规则打交道,自然懂怎么钻空子。
……
北京城,皇宫之中,太和殿。
整个皇宫戒备森严,太和殿上没有群臣,因为这事若是能自己人解决他们还不想惊动外人。
老朽的康熙坐在龙椅上,底来还围着一群的皇子皇孙,包括太子、刚被赎回来的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等等满清皇族。
其中还有一个俊秀的少年坐在四阿哥身边,正是嫡子弘晖,由于有女主乌拉那拉氏的金手指,弘晖一直健康长大。
众多皇子都虔诚地在祈祷大清永昌,并诅咒妖女快死。弘晖看着场中带着萨满面俱跳着萨满舞蹈的是一个身材仍旧曼妙的女子,她是众多萨满法师的领头,也正是他原来一直低调的母亲。
做萨满法事诅咒妖女虽早有人提出,但是康熙一直不怎么信,比较崇尚汉人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事情是这样的,大清形势之恶,以及四阿哥回来后的感情和性/生活上双双冷淡,事业上也心如死灰,这让乌拉那拉氏再也无法当淡定女主了。
她出面进宫和德妃说自己派人调查,得到了妖女的生辰八字,可以用萨满法师的诅咒弄死妖女。当然,这是说谎,事实是她在前世记得年氏的生辰八字。当年有嬷嬷建议对受宠的年氏用巫蛊而弄到的,她当时虽然最后没有用,不过却把她的生辰八字都记住了。
乌拉那拉氏说她打听到妖女不但在中原各大战役中造下无数杀孽,还在东瀛无恶不作,那么,只要能驱使所有的怨灵向妖女索命,任妖女有多大本事也没用。
德妃也害怕大清完蛋,于是拼着被责骂的危险向康熙进言。康熙也已经没有办法了,改革改不了,他也不想改。他当惯了高高在上奴仆成群万人称颂的主子万岁爷,享受惯了皇帝的无上尊荣,他不会甘心掉下来。南方妖女那种当皇帝的方式,他也不想要。
他也不会甘心交出江山,回到白山黑水间,甚至妖女会连祖地都不会留给他,他对妖女到底是有刻骨的恨的。她扒掉了他所有的尊严,打破了他可以享受那一切的旧秩序。
于是,越老越糊涂且已经被逼成疯子的康熙死马当作活马医,听了德妃的进言,同意乌拉那拉氏的方法。
乌拉那拉氏本是有修真功力的传承,并且有修真者的空间,她除了得到空间的好东西之外,也有修真书籍。
精深的修真道法,她看不太明白,但是那位前辈曾经也得到一本萨满的法术典籍,用的是古典通古斯语。乌拉那拉氏身为满人,读了三四分懂。
本来她没想去修萨满法术的,但是数年前知道了年氏造反,她就一直非常害怕年氏回来抢四爷,所以她想要修成萨满法术咒死她。
后来虽发现妖女根本不想要四爷,而是要推翻大清,这她也不会容许。大清江山是四爷和她的好儿子的,她应该能当皇后,当皇太后的。
她也知道了萨满法术驱驶怨灵害人是逆天之术,做完她肯定没多长时间活了,但是为了儿子能当上大清皇帝,她也是拼出一条命去了。
反正,她都活了两世了,而且四爷是真的一点都不理她了,她也不想活了。
她没有掩饰自己是萨满法师的身份,主动出面作法,她不去多想他们对她有什么看法,只要妖女死。
那个妖女,前世尽夺四阿哥宠爱,今生还要让她儿子当不成皇帝,新仇旧恨,她不会再低调下去了。她就算活不了,她也决不允许那个两世害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妖女贱人得到幸福,她要拉她一块死。
萨满大法事一直做了几天几夜,乌拉那拉氏的头发已经白了,她已经联合所有的萨满法师驱驶了无数清军、劣绅、倭人的怨灵去害妖女,不过妖女也不简单,也有人护住妖女,而且南方也有无数鬼灵为保护妖女抗击那些怨灵。
只有,更加努力,让更多的诅咒的信仰之力让她获得力量,然后驱驶更多的恶灵去进攻,打败保护妖女的那些灵魂,也打破妖女的“保护圈”。
所以,今夜接着在太和殿跳大神,皇室、满洲贵人、连朝中大臣全要求到场一起诅咒妖女。
乌拉那拉氏穿着萨满法师的衣袍,驱动自己的灵力以萨满法术念唱着,召唤着远方的怨灵去咬死南京皇宫中拥有那个生辰八字的女人,撕毁她的灵魂……
却听远方天空传来两声怪笑“哈哈哈,哈哈哈~~”
忽听天空电闪雷鸣,众人大惊出了殿外,又见天空似燃烧着一片火焰。
片刻间,一条墨色的巨龙和火红的凤凰从天而降,法光一闪,化为身穿一黑一红汉服道袍的两个俊美得不像人的青年男子。
两人款款而来,墨发、衣袂飞扬,古意汉家飘逸风流,步步生花,只听得他们笑着吟诗:
“宜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太和殿上君臣脸色苍白。
他们又笑道:“鞑子真的气数已尽,哈哈哈~~”
已经没有君临天下的气度、满是对妖女的怨毒之气的康熙也惊跌龙座,而四阿哥呆若木鸡,众宗室、大臣无不惊骇欲狂。
“护驾!护驾!”有些大臣都高声喊了起来,而侍卫们也都涌进来护在前方。
只听那两人笑嘻嘻道:“我们不要康熙的命,不用护,我们真要他的命,你们也护不住。”
两个俊美难以言喻的男子走进殿中,顾盼四周,黑色汉服道袍青年的目光扫了扫以乌拉那拉氏为首的萨满法师。
黑衣青年冷笑道:“擅动法术,可是你们自找的!”
红衣青年也看过去,发现乌拉那拉氏有些道行与其他萨满法师不同,不禁兴奋地说:“大哥,这个让我来!”
这二人正是龙墨和章玉凤,龙墨奉章睿之令北上,经过大名府也带上了章玉凤。
龙墨听向来和他磕磕绊绊的章玉凤终于叫他大哥,不禁也一笑,说:“这次让你。”
只见红衣美男章玉凤飞身过去抓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到底是修真者,当下与章玉凤过招斗法起来。
章玉凤一直小心翼翼,摸清她的法术力量,反正她有多强程度的法术,他也用多强的法术,决不超过她,因为章睿说过,她就是天道允许的标准。
章玉凤就是这样钻天道的空子,他根本没有用超出这个时空天道规则的法术来对“凡人”。
但是乌拉那拉氏做了数天的法,身体早就在衰竭,那有那么多的灵力?
很快她灵力枯竭,玉凤只用人间的武功就擒住了她,而这时龙墨正摇着折扇,学着“妈妈”的样子装逼。
他脚下是一群被点了穴的萨满法师。
在原本的萨满法事用的供桌前,龙墨、章玉凤各取了三支香点燃。
二人持香跪下,抬头朗声道:“天道在上,修士龙墨/章玉凤,并无不尊之意。煌煌中华,气数已成,圣武女皇万民归心!华夏百姓同为天下万物生灵,敬从天道,天道何以厚此薄彼?六界自有法度,满清宵小,为一己之私,以鬼神之术谋害中原人间至尊,气数之子,罪无可恕。望请天道做主,惩戒妖人,以正/法度。天道不息,大道无垠!”
二人持香参拜后将插/进了香炉,又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忽听北京城雷声轰隆连响,无数电闪雷鸣,天似要裂开一般。(天道咬着手帕委屈:你们两个妖孽畜牲,就会钻法律的空子!你们还要逼我动手杀了我的亲生女儿!不要太过分!)
龙墨和玉凤又伏地拜倒,朗声道:“还请天道做主,惩戒妖人,以正/法度。天道不息,大道无垠!”(龙墨、玉凤:我们就过分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雷声再次响起,龙墨与玉凤又再念了一遍,磕着头。在场诸人在耳朵都要震破的时候,天空响起了一声像是要炸开似的巨响,大地都为之震动。
可随之而来,天上再不打雷了,然后人们的耳间像是响起了无数的鬼哭狼嚎,阴气森森,太和殿震动起来。
天道惩戒,让他们自己召唤的恶灵反噬其身,耗尽他们的天地赐予的生命之气。
只听那些萨满法师凄厉地叫着,然后,抱着打了一个滚,身子一挺。
个个七窍流出血来,身体的生命气息抽空,本来鲜活的躯体也成干尸。
乌拉那拉氏要慢一点,她发现了自己流下了血泪,鼻子、嘴巴、耳朵也在流血。
她原本如青葱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衰,而她的脸也皮肤迅速松弛,生命残忍地在流逝,被以这样方式被夺走。
“四爷……弘晖……”
“额娘!!”弘晖大喊一声,奔向自己的母亲,可是跑到她身前时,她已经是一个干尸,他恐惧中轻轻一触,只见干尸也化为地上一片灰尽。
他吓得退了几步,却碰上了另外的干尸,把那些碰碎了,都成了灰。
一阵风刮了进来,那些灰也被吹走了,像是那些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灰飞烟灰。
天空乌云重开,龙墨与玉凤仍旧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但站起身时却更加轻盈了。
他们以大道规则逼着天道咬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虚弱的“小时空天道”正在疗伤当中。也许它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放过乌拉那拉氏,只给折几年寿。——本天道就是想偏心一下,怎么样嘛,为什么要这么逼人家!!
须知,玉尧气数没成时,连十四阿哥都不能杀,别说雍正、乌拉那拉氏和康熙了。
但是玉尧遵从这个时空允许的方法规则,也遵从大道法则,造反成功,气数集大成,小时空天道即使不想承认,她也是气数之子。这就反过来了,乌拉那拉氏等人敢对她用阴邪法术,被揭发出来,天道也必须惩戒。而这个时空也不是那个原来设定的样子了。
龙墨看看那些吓瘫倒地的诸人,还有那些瑟瑟发抖的御前侍卫护着的康熙,笑着说:“四弟,来了紫禁城一场,是否要留点东西下来,带点东西走呀?”
“大哥所言极是!”说着,章玉凤夺取了一个侍卫的刀,到了一根柱子前,一跃而起,刀影闪闪,碎屑飞舞。
他一连跃了数次,一次比一次低,不久满意的站在柱子前欣赏。
“四弟,你的字还要练练。”龙墨点评。他想起“妈妈”也有些场合要题字,比如“英灵宫”的牌匾、对联全是她亲手题的。
只见那大柱子上歪歪扭扭刻着“中华帝国章玉凤大将到此一游”。
龙墨点评之后,也依葫芦画瓢夺了一个侍卫的刀,正想写,忽道:“四弟,我叫龙墨,你叫章玉凤,你的名字比我多一个字,不对衬怎么办?”
“那你刻唐霸龙不是对衬了吗?”
“不行呀,世人都知道我叫龙墨,刻‘唐霸龙’他们不知道是我。”
“那叫章龙墨。”
龙墨欣然点头,觉得这么刻世人看了定然是知道是他的,于是也飞身刻字。
章玉凤去看他的字,说:“还说我写得不好,你写的也不怎么样。”
只见柱子上也同样是一幅狗爬字。
龙墨看看,咳了咳,又说:“加个时间。”
然后,他又在最后一字之下,打横写了一行小字——“帝国历二年”。
龙墨扔了刀,拍了拍手,问道:“带什么走好?”
章玉凤道:“且看我的!”他凌波微步躲开了侍卫们的保护,居然跑到四阿哥身前,四阿哥转身就想跑,却被他点住了穴道。
章玉凤嘻嘻一笑,忽脱下他的亲王帽了,眼睛盯上了他的“金钱鼠尾”然后伸出了手……
龙墨抚掌大笑:“四弟果然聪明!大哥今日也服你一回!”
说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向了康熙……
……
南京阴沉了七天的天空,在第八天终于放晴了,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皇宫偏院御林军的休息室内,钱东来正靠在榻上浅眠,几天没有好好睡了,今天他不当值,却仍还没有出宫回家。
“陛下!”他惊醒了过来,又深深呼吸着,忽听外面传来声音。
“陛下醒来了!陛下醒来了!”是御林军中今天的大嗓门赵三,今天他也正当值,巡逻栖凤宫的外围。
赵三跑进院来,好几个御林军心中不安虽没当值却也没有出宫。
钱东来跑出屋子,只见众人围着赵三打听,赵三说:“是内宫女兵传出来的消息,说陛下醒来了,只是还需要静养。”
钱来来如释重负,却仍亲自跑到栖凤宫外,抬头望着高高的宫殿,却无法再迈出一步了。
一个御林军女兵面色轻松的出来,见着他打了个招呼,问道:“钱少校,你也来打听吗?”
“啊……嗯……”
那女兵笑着合掌,说:“苍天保佑,听绿莺大人说,陛下现在没有大碍了,养几天就好。钱少校,你们男兵那边,也安心吧,听说你们好多人都没出过宫,先好好回去休息吧。”
钱东来又呆呆站了一会儿,最后才扭头走了,出宫,回到家。钱家原也是个望族,他家条件也不错,现在父亲和他都当着官,比之满清时更无人敢小瞧。
不过现在家中只有还在上学的小弟和老太太,再有几个请来服侍老太太的佣人。现在中华原来的卖身契制度就被废了,佣人是合同工。钱学敏和钱夫人却是去河南任上了,河南省正在风风火火的搞经济建设和基础教育。
钱东来去向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道:“大哥儿,你又随驾出差了?”
“呃……嗯……刚回来。”钱东来低下了头,又问:“奶奶近日身体可好?”
“还好,前两日,你姨婆和姨公在这住了两日。你表叔也是整天不着家,你们也都出息了,个个当着大官,就是家里空荡荡的。”
钱东来道:“我明日陪奶奶出去逛逛,怎么样?或者我带奶奶去老年人活动室,那边听说有好多家的老太太爱去,可以打打麻将,唱唱昆曲。”
钱老太太道:“这些东西,我不习惯。东来,你也不小了,你爹也不知哪时候回京里来,你爹和娘去河南前也都交给我了,要给你说房媳妇。我也托人问过,李家、杨家、何家的小姐都是知书达礼,与我们家也般配。我听媒人说,现在官宦人家也都会让男女双方见一面,你看哪天空,我好请冰人安排……”
钱东来心中忽然一酸,强压下哽咽的感觉,说:“奶奶,对不起,我……我最近都没空……”
“那要不,我请冰人带姑娘的画像回来……”
钱东来想了半晌,说:“奶奶,我以前和表叔出去革命不告而别,如今回京了常也没时间孝顺您,我真是不孝极了。”
钱老太太笑道:“多久的事了,我知道你们那是有出息。你不知道你爹当年考了二十年也就考了个举人,最后还只能去给人当师爷。就算当年考中进士,那也就是当编修或者当七品县令。现在你爹都当二品大员了,你还当上了御林军的官,对得起钱家列祖列宗了。”
钱东来低着头,顿了顿,说:“奶奶,我……我不想成亲……”
“那怎么行?你爹也不会同意。屋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多好,你爹十七岁就娶了你娘,十八岁都有你了。这亲不成也得成,你要自己不挑,我就自让人给你说一房来。”
“奶奶……”
……
晚饭后,钱东来回到房间,在自己院子,打了水洗了个澡,换上便服。
他从枕头下取出一方折叠完好的手帕,呆呆出神,忽又微微一笑。
“你没事就好……”但话说玩,他又心酸无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