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坐在马车中,听到车夫的话有些得意,但转念一想又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能如此仗势欺人。
“二贵,算了,想必这几位小公子也不是有意的。”
李氏掀开车厢的帘子,话刚说到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虽说她是汉人出身,可前明富庶,自幼她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自嫁人后她被鄂硕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有点眼力见。看面前这两个孩子,单单那气度就不是常人。再看他们身上传的衣服,看起来普通。可她却知道,单这上面绣的暗纹就不是鄂硕能穿得起的。
初时她还有些害怕,不过想爷就喜欢她这种不慕权势,这些八旗爷们大抵也是如此吧,于是她微微抬起下巴,
“两位阿哥,今日的事着实不巧,不过二贵他也是护主心切,还请二位原谅他这一遭吧。”
婉瑜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情况。这位一身月白色汉服的人就是鄂硕的侧福晋、未来孝献皇后董鄂氏的生母吧。不同于直筒子的旗服、汉服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旗人中少有的白皙肌肤把硬是那一分柔美衬托成了三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悲天悯人的看着她的两个哥哥。
婉瑜若是男子,可能也会像佟国维那样心软。可前世这种白莲花般的女人她见多了,现在自然不耐烦跟她耗下去。可顾念着她是董鄂妃这个未来超级大杀器还在车里,她又有些犹豫。
“哥哥。”
婉瑜糯米糖般的声音响起,听到妹妹的声音,佟国纲本是什么都忘了。可刚转身他就看到了杵在那的车夫,那副洋洋得意地表情让他刚消下去的火蹭一下冒了上来。
“把这狗奴才拉下去,给爷重重的打!”
鄂硕家的侧福晋是个什么东西,她的一个小小的赶车奴才也敢欺负他妹妹?
本来李氏不是太想管这事,可看到这小阿哥小小年纪就这么嚣张,她心里那股正义感蹭一下窜了上来。
“敢问这是哪位大人家的阿哥和格格?”
佟国维皱皱眉,不过是一个刁奴罢了,这妇人怎么如此护着。
“我阿玛是镶蓝旗都统佟图赖。”
李氏闻言愣住了,原来是最近势头正猛的佟大人。鄂硕虽然官不小,可比起佟图赖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原来是佟大人家的阿哥格格,果然是一表人才,乌云珠快来见见佟家哥哥姐姐。”
老嬷嬷抱着一位小格格下来,与李氏如出一辙的容貌看向三人。
“见过各位哥哥、姐姐。”
乌云珠虽然人小,但继承了其母婉转的嗓子,夹杂着童音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婉瑜见此也从团嬷嬷怀里下来,“这是乌云珠姐姐吧。”
怎么两个小丫头都彼此称为姐姐?打量一下两人,谁大谁小立分。
乌云珠的确比婉瑜大一岁,而且她是正常女孩子的身量,婉瑜却是比同龄人要小很多。乌云珠倒是没觉得尴尬,她现在的目光被这个份雕玉镯的小娃娃吸引了。
婉瑜今日穿着一件桃红色的旗服,这颜色更衬她的肌肤。一双大大的杏眼几乎占据了瓜子小脸的一半,看上活像个搪瓷娃娃。正当乌云珠想伸出安禄山之爪捏一捏婉瑜的脸时,那边的二贵终于顶不住心理压力,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李氏和乌云珠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乌云珠毕竟是小孩子憋不住话。
“所幸妹妹没有受伤,二贵叔也是个可怜人,就饶他这一遭吧。”
李氏给了乌云珠欣慰的眼神,“是啊格格,您和阿哥是如此的善良,定会原谅他吧。”
母女俩迅速眼中聚满了泪水,将掉不掉的,似乎婉瑜兄妹不原谅车夫,就是十恶不赦。车夫感激的看向侧福晋和小格格,她们简直是天神!这条街本来就繁华,这一会儿已经聚集起了一批人,大家对这中间的事情指指点点。有人说着李氏和乌云珠的善良。自然有人善良,那不依不饶的婉瑜三人就是恶毒的了。
“哎你刚来不知道吧,刚才那个奴才对着佟大人家的阿哥格格恶语相向呢。”
“是么说来听听。”
“做奴才就该有做奴才的本分,看佟大人家的小格格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鄂硕大人家的侧福晋和小格格已经赔礼道歉了。”
眼看争吵越来越激烈,婉瑜拉了拉哥哥的衣袖。
“既然侧福晋和小格格为他说情,那今日的事就算了吧,以后还请好好约束奴才。”
佟国维代为发表了一番场面话,然后转身抱起妹妹继续逛街,佟国纲也追上去,这弟弟趁他没反应过来又抢着抱妹妹,实在是可恶!
“瑜儿没事吧。”马车里佟国纲又把婉瑜从头到脚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妹妹没掉一根头发丝。
“哥哥抱着瑜儿呢,瑜儿没事的。倒是哥哥,有没有擦伤。”
“没有没有。”
佟国纲光秃秃的脑门,乐呵呵的回答着,妹妹主动关心他,真好。
佟国维看着傻乎乎的大哥,表面上不屑心里羡慕得很。在婉瑜看不到的地方,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色。
没过几日,二贵的马鞍不小心脱落,疾驰的他从马上摔下来。那负责马厩的管事拼命地说自己的无辜,李氏自然发扬了善良的风格,帮管事脱罪。二贵可是有苦说不出了,前几日他还在感动于天神般的侧福晋和格格,如今却恨死了这种善良。不过鄂硕还是很满意的,李氏依旧如初见时那般纯洁无暇,怎能让他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