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的药送到后,觉罗氏更加满意。竟然能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真不枉平日用心教她。淑贞也应景的夸着哈宜呼:
“哈宜呼就是心善,这点倒是像极了额娘。”
然后她拉过话梅,看着她手臂上已经由紫淡为青色的伤痕,“这孩子可怜见儿的,怎么遇上这么个阿玛。”
她故意扯着话梅的胳膊,让大家看清楚那伤痕。
“你毕竟是咱们佟府的丫鬟,出了这事儿,怎么不告诉你们主子。”
一屋子女人哪像福临那样不知事儿,看那伤痕就知道哈宜呼在说谎了。不过皇上送来的药膏还摆在那呢,大家一致当做那伤痕没问题。
淑贞说完后,关心的看了一眼小女儿。都是一样的小格格,哈宜呼被众人捧着,女儿只能坐在她身边听着,想必她心里不会好受吧。看着女儿小小的一团,低头坐在椅子上肩膀微微抽动着,淑珍一阵心疼。她迁怒起了哈宜呼,赖在我们府里还要抢瑜儿的风头。
其实淑贞误会了,婉瑜现在正在止不住笑呢。如果她抬起头来,淑贞就能看到她咧得大大的嘴角。
走出慈和院,淑贞把女儿抱在怀里,“瑜儿不要难过,等你哥哥回来,额娘让他教你骑马。瑜儿一点都不比哈宜呼差,额娘最喜欢瑜儿了。”
婉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一出啊,她亮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抱着额娘脖子,趴在她耳朵边上,奶声奶气的说道:
“额娘,其实瑜儿一点也不喜欢皇上,他老是爱找人麻烦。”
“瑜儿,这话不要随便对别人说。”
“恩,我只告诉了额娘,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婉瑜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对额娘说,也是因为能从她眼中察觉出那种毫无保留的关爱,这是在前世的父母身上没有的。
淑贞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这个女儿虽然不是顶聪明,但她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从一开始把画画的事推给哈宜呼,到今天冷静的看着哈宜呼接受赞扬,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好。
“恩,额娘帮瑜儿守着这个秘密。瑜儿这么做就很好,一时的风光不代表什么,这日子舒服不舒服,是要看长久的。”
婉瑜认真的听额娘说着,前世她只活了十八岁,虽然经历过大起大落,可有些事情她却是不懂的。而且婉瑜发现,看似性子十分软和的额娘,实则是个手腕非常圆滑的人。觉罗氏看似厉害,但额娘从未吃过亏。
母女俩亲热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慈和院里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喜气。觉罗氏抿了抿发鬓,看着战战兢兢的大孙女。
“哈宜呼,你告诉玛姆,话梅身上的伤到底是不是你掐的。”
哈宜呼惊讶的看着玛姆,她全知道了?
看她的眼神,觉罗氏就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了,“你好糊涂啊,幸好今个儿皇上没发现,不然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哈宜呼被玛姆的话吓到了,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玛姆,哈宜呼只是一时气不过,为什么她们都不理哈宜呼。还有婉瑜,我才是她的亲姐姐,她竟然跟齐步琛一起坐马车,把我一个人扔在最后面。”
“混账!”
觉罗氏重重的敲了一下龙头拐杖,不知道她在骂哈宜呼还是别人。
“你也是糊涂,干嘛非得扯上话梅的阿玛,若是被有心人查出来,不仅你毁了,整个佟府也要跟着遭殃。”
哈宜呼哆哆嗦嗦的站在一边,她现在真的怕了。
“这丫鬟不能留了,玛姆再给你找个。”
“玛姆!”
哈宜呼惊讶的喊出来,虽然她平日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喜欢掐一掐话梅。可从内心里,她还是很喜欢话梅这个识时务又机灵的丫鬟的。
“老夫人、小姐,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赶走奴婢。”
话梅跪在地上哭求,额娘因为她做了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才在家里直起了腰。若是她被送回去,那额娘和弟弟怎么办?
“玛姆,皇上今天刚刚赏了话梅白玉膏,我们现在不能赶她走。”
哈宜呼的这句话戳中了觉罗氏的心事,她点起一袋旱烟,吞云吐雾半响。
“罢了,你想留下她就留下吧,话梅你得记好,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那字写得不错,给我抄五十本金刚经吧”
哈宜呼脸色微变,玛姆这是惩罚她了。
“怎么,你觉得抄不过来?”
“孙女只是想着用朱砂还是徽墨抄,孙女回去就给玛姆写。”
觉罗氏点点头,“好了,你玩了一天也累了,明个儿再开始吧。”
说完她做出疲倦的表情,哈宜呼见此就回房了。
回房后哈宜呼抓住还在打哆嗦的话梅,给她涂着药膏,“话梅,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一时脾气上来了。”
“格格说哪的话,奴婢还要感谢您留下奴婢。”
“你不计较那就太好了,这支簪子你戴着准好看,我来给你插上。”
哈宜呼起身拔下头上的一支金簪,给话梅插上。话梅推辞再三,拗不过主子只好收下。
第二日婉瑜照例先跟着额娘去给玛姆请安,觉罗氏关心的问着她学的怎么样。
“孙女还是有许多不会的地方,哈宜呼姐姐是我们里面学得最好的,池夫子经常夸她。”
“毕竟是嫡亲的姐妹,要互相照顾。”
觉罗氏把两个孙女的手放在一起,“看这堂姐堂妹的就是像,这模样真俊。”
“还不是随了额娘。”
淑贞在一旁凑巧的说道,这句话奉承的觉罗氏通体舒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武勋王府的格格也都是好的,你们都是姐妹,平日难免有些口角摩擦。但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啊。”
“玛姆,哈宜呼姐姐那么懂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是啊,也就瑜儿这皮猴儿。媳妇就常说她,要她跟着哈宜呼学学,只是大两岁,看哈宜呼多乖巧。若是坐在那不动,人人都会以为她是汉人口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呢。”
母女俩说的觉罗氏和哈宜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八旗贵女身份高,说哈宜呼像汉女这不是变相的贬低她么。觉罗氏心里憋屈的狠,虽然她也恼恨哈宜呼不合群,但是既然她开口了,母女俩竟然不给她面子。
“看你这话说的,哈宜呼和婉瑜都是玛姆的乖孙女。”
婉瑜被觉罗氏那枯黄的手握着,整个人心里狂吐槽:那明明不喜欢却硬要假装慈爱表情,实在是让人看着牙疼。
正当婉瑜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淑贞解救她于水火之中,“额娘,已经快要卯时了,您还是赶紧用膳吧。若是爷回来看到额娘瘦了,定要责怪媳妇的不是。”
“看我这糊涂的,都这时候了啊。这也不早了,你们俩快去学堂吧。”
婉瑜如释重负,她现在深恨满人这种父母跟着小儿子住的习俗。若是跟□□那样,父母自己住或者由大儿子抚养,她就不用每日必须痛苦这么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