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女儿的脸,但棠烟能够想象那副冰冷的面容下蕴藏着怎样的热忱……
虽然被怨被恨,但她是了解这个孩子的……她知道,以悠的抱负与忠诚,就像光之国的太阳,永远都凌空高挂。
手,突然被一股温暖的力量紧紧握住了。
“活下去!”
以悠?!
惊喜,让她灰白的脸庞恢复了一丝生气:“以悠……对不起,要你承受这样的痛苦……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都过去了……”
“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比其他人做得更好,就可以得到他的心,可是……我终究违背了他的意愿,神无月已成为过去……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了……”
以悠没再说话,只是一直抓着母亲的手,隐隐垂泪。
——天琴,女儿原谅我们了呢,真好,我……这就去……和你见面。
五月细雨,总似有无尽感伤,淡淡的风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凰仙夫人的葬礼举行过后,玉灵碧等天地盟人员一同去为棠烟夫人悼念。
墓碑上,凿刻着“神无月棠烟”五字。
等了许久,都不见以悠过来,还记得她出殡当天冷冰冰的样子。从容真怀疑她到底有没有为此感到痛心,至少自己在棠烟死去的那一刻,有了痛不欲生的感觉。
翌日,按照这里的风俗是要为下葬的死者祭献新鲜花草的,众人早早起床,一一着上素装,准备了马蹄莲还有金盏花。在凝光城北门外等了以悠很久,她都没来,芙菱抱怨着说她没有良心,罪恶再大终究也是母亲。大家苦笑,什么也没说直接乘马车赶往墓地。
路上,从容掀着车窗的帘子看郊外的风景,突然瞥见那一抹火红,先是杀死多多,然后截断棠烟身躯的男子,玄若真火。她不知道那样一张倾国的容颜下隐藏了怎样的一颗心,只是清楚,那应该是她憎恨的仇人,因为他杀死了她心目中十分重要的两个人!
又下雨了,从马车上走下,头顶及时盖过一把精致的纸伞,从容回头,看到紫韵冲着她笑。
“你怎么也来了?”
“嗯……”紫韵指了指身后的人,他们面前的墓碑里,安葬着无辜冤死的灵魂。
说起来,这的确是棠烟的过错。
顺着小路走到最上方的台基,那里,就是棠烟的墓处。
诶?是谁站在那里?
一身素衣,胸带白花,手里挽着的花束轻轻放在石碑下面。以悠看着墓碑不发一语,眼里若隐若现着淡淡的忧伤,只是由于下雨,根本看不到她脸上是否有泪。
化羽上前把伞举到她头顶:“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打伞?”
以悠合下了眼,什么也没说绕过众人朝园外走去……
濛濛细雨,天空哀鸣,以悠站在辽阔的草地上,仰头,任冰冷的液体从头顶滑落,直至流进心里……雨是眼泪,果然没错……
“接下来是静然了……”到凝光城,沉重的气氛也一路随回。
最悲哀的事,不是无法挽救同伴的生命,而是生命近在眼前,却要眼睁睁看着它消亡殆尽。静然,就是如此。
唯一困惑的只有玉灵碧,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静然为什么会死,可是大家都明白,那个少女,要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让它永不见天日。
然诸事无常,圣母大人很快知道了这一真相:玉灵碧,身上流着敌族的血,欺骗了光国民众,成为国主,欺骗了十三禁卫军,取得信任……
有了这样的把柄,还怕他们不万劫不复吗?圣母感谢上天的安排,让她有机会重振雄风!
从容听说,月国国主和战魔同归于尽的事件在异域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所谓,她现在是光之国的人,仅此而已。
镜中的自己平凡又普通,毫无独特之处,圆脸,不大不小的眼睛,虹膜的黑色不纯不粹,中长的头发松松散散。
紫韵把一只轻巧的黑色小眼罩递给了她:“如果担心被人发现,就用它遮上吧。”
右眼的红光隐隐乍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大放血芒,她可招架不住人们惶恐的对视。稳稳的戴上,正好连同额头也遮挡起来,完美恰当。
紫韵冲着镜子里的从容微笑:“身体恢复的话,明天就开始上班吧。”
“不……后天……”
“为什么?”
“明天……是静然少主的葬礼……”太阳彼岸,是一望无垠的雪蓝,零星点缀着洁白的云朵,如栖息的蝴蝶般优雅烂漫。在这里仰望天空,一样可以看得透彻,通常,凝光的结界等于“不存在”。
上主们三三两两的走进来,一座九米高的宫楼,刚刚落建,内部还是空旷无物的,可一诺城主笑着表示,这将是凝光城中最接近完美的建筑。究竟有多完美?大家一时还看不出来。
“在门口看看就行了,内部还在施工,各位就此止步!”一只硕大的绿羽红头鹦鹉扑扑大翅膀降落在一诺肩头。他是近日来最辛苦的,每天除了回北漠城处理事务,就是留在凝光城做监工,他是最优秀的建筑师,凝光城的大部分建筑都是出自他的设计与创造。
“一诺,辛苦了!”玉灵碧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可笑容依旧。
千刺飞退几步,在远处把新宫的形状瞧了个彻底。乳白色的菱形琉璃瓦覆盖了大部分墙面,窗的棂饰华美,挑高的门厅前是一扇半透明的平推大门,质地采用最名贵的琼海寒冰玉。整座宫楼没有特别另立的构造,大小面积能和至尊圣殿相提并论,左右分别挨靠着梅园桃庄和千影湖。
“我倒要看看里面是怎么个造法!”千刺飞冲过来,准备一头栽进去。
大鹦鹉圆目一睁,抬喙朝千刺的鼻头啄了一下。
千刺哪里料到,大叫一声吃痛地捂住鼻子:“你干嘛!”
鹦鹉用它独特的嗓音说道:“都说现在不能进了!距离建成还有一段时间,今天在外面看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