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并没有如愿敲开门。
男鬼家只剩他一人, 他死了,但他家里晚上却亮着灯, 之前负责接人的小山魅们普通人看不见, 但它们却是穿上了衣服的,任谁大晚上的看到几件衣服空荡荡地从眼前飘过也会觉得很恐怖吧,尤其还有那刺耳的唢呐声,都是很诡异的存在。
所以顾九一时半会儿敲不开门是正常的。
一连换了几家,才有家胆子大的男人出来开门, 确认顾九和邵逸是人之后,开门让他们进了院子。
进院子时, 小纸人从顾九头上爬下来, 窝在他的后颈窝里。
这家男人一听顾九他们打听张家的事,顿时就一脸惊悚,“你们打听张家干什么?他家闹鬼啊!”
顾九一脸高深的样子说:“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 我想问一问,张家这鬼是什么时候闹起来的?”
男人道:“就昨天半夜。”
昨天半夜,张家一直漆黑的房屋忽然亮起来, 里面传出了唢呐声。大家都认为是张家人回来了,不知在发什么癫搞得整个村的人都被吵醒, 因为张家的房子孤零零在村子边缘,离他家最近的男主人,也就是顾九他们第一次去敲门的那家,骂骂咧咧地最先到张家。
结果过去了,只见张家屋子房门敞开的, 屋子里亮堂堂的,却一个人都不见,几件空荡荡的红衣服飘在屋中央,两只唢呐飘在空中拼命地响,它们就跟活人一样,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就齐齐转向过来。
那人当场就被吓个半疯,不要命似地惨叫着往家跑。可是等村里其他人过来时,张家的房子又变得漆黑,安安静静地立在夜色中。
具体的情况其他村民都没亲眼见过,昨夜的事情都是听那人家人说的,他们其实是不信的,只说那动静是这家人自己搞出来的,怕被同村人责骂才撒谎装病。
结果今天傍晚,天还没黑,还有好些村民在村里溜达聊天,昨夜那吵人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在开始变得昏暗的暮色下,一群红衣无头鬼抬着一顶红色纸轿从他们眼前飘了过去,当场就吓晕了好几个胆子小的,大家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那家人撒谎,而是张家真的闹鬼。
男人一脸晦气道:“那唢呐声险些吵死人,任是聋子也该听到了,我就不该因为听到声音而好奇地跑出来看。”他看着顾九两人,“你们两个不怕么?”
顾九道:“我们是道人,是特意来抓鬼的。”
男人眼睛一亮,“我刚才就听张家那边不吵了,可是抓到了?”
“已经抓到了。”
男人就松了一口气,看着也不像刚才那么怕了:“抓到就好、抓到就好。”
顾九道:“不过我们刚才过去时,发现这张家居然没有其他活人了,他家不剩什么人了?”
男人道:“张家就剩个儿子,叫张哑子。”
“张哑子?”顾九问,“年纪多大?”
男人想了想:“有三十一吧,他只比我小两岁。”
顾九道:“张哑子,可是国字脸,长着双下垂眼,还有张龅牙嘴?”
“就是他。”男人说,“这张哑子胆子小,要我说幸好张哑子不在,不然这次他家闹鬼,他可不得像李大牛一样给吓疯了。”
顾九奇怪道:“张哑子还活着?”
男人也不解道:“当然活着呀。他长得不好,家里也穷,别人家孩子都要娶媳妇儿嫁人了,他还是个老光棍儿,这不急着娶媳妇儿,在外面给人干活挣钱呢。”
顾九回头看了看一脸怨气的张男鬼,回头继续问:“张哑子在哪干活,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男人看顾九回头,也忍不住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结果后面就是黑漆漆的夜色,什么都看不到,他有点想问顾九回头看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男人搓搓手背起的鸡皮疙瘩,说:“这个我不知道,张哑子爹娘死得早,自从他爹娘死了后,他在村子里跟个隐形人一样,平常我们都不大能看到他。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一个多月前,我在村口遇到张哑子背着包出去,就顺嘴问了一句,平常他都不太搭理人的,没想到那天还挺高兴地回了我,说出去找活干,年底回来娶媳妇儿。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顾九点点头,“张哑子有心仪的姑娘吗?”
男人怪异地笑了笑,“应该有吧,不然也不会想着娶媳妇儿了,不过你也知道他长什么样,一般的姑娘压根就看不上他。”
在身后一直没动静的张男鬼忽然愤怒地低吼了一声,身上的阴气迅速翻腾,情绪十分激动。
顾九没再回头,倒是已经坐在顾九后领上荡着双小短腿的小纸人抖抖锁链,激动地咿呀着,呵斥张哑子安静一点。
现在这男鬼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他就是张哑子。方碧巧是湖上村村民,他是湖下村村民。两个村子其实隔得不远,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
顾九道:“湖上村方家的事你知不知道?”
男人道:“方秀才家?他家闺女被鬼缠上那事儿吧,我当然知道了,小姑娘也可怜见的,眼看着都要成亲了,被逼着不能嫁活人,只能嫁死人,他们两家还来过我们村几次呢。”
现在可以确定地是,方、范两家来湖下村打听过男鬼的事,男鬼就是张哑子,但在湖下村人眼里,张哑子一直在外面干活挣钱,还活着。在这样的认知里,方、范两家自然打听不到什么。
顾九谢过男人,让他转告湖下村其他村民,张家的鬼已经被他们抓走了,以后可以安心生活。
之后两人带着张哑子离开湖下村,在临近子时时,回到了方家。方家人都没睡,包括范咏臻在内,都待在一起紧张地等他们回去。
张哑子一看到方碧巧,顿时又激动起来,尤其是看到坐在她旁边的范咏臻,冲过去就对着方碧巧骂道:“方碧巧,你这个贱人!我早该杀了你的,像你这种坏心肠的女人,就不该活在世界上!”
翻腾的阴气遮住张哑子大半的脸庞,只时不时露出他带血洞的额头和一双阴鸷的双眼。
看到这熟悉的恐怖面容,方碧巧吓得大叫。
小纸人及时地扯着锁链将张哑子拉回来,它气呼呼地从顾九身上爬下去,跑到张哑子脚边,对着张哑子一脚踹去,人小力量大,这一脚让张哑子痛得站不住,跪在了地上。
顾九冲方碧巧抱歉一笑,“不用怕,他被捆住,已经伤不了你了。”
方碧巧害怕地躲在自家父母身后,好半天才惊魂未定地点头。
顾九将自己打听来关于张哑子的事情说给方家人听,问方碧巧之前是否去过湖下村。
方碧巧说:“我没去过。”
方父也说,方家在湖下村没有亲戚也没有需要走动的朋友,他们一家人都不曾去过湖下村。
方碧巧这边问不出头绪,就只能问张哑子了。
张哑子一直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方碧巧,对于顾九的询问不理不睬,充耳不闻。
顾九就只能来硬的了,他迅速画了张符,将其贴在张哑子后背上。这符是用来折磨魂魄的,不是什么正派手段,只是顾九他们遇到很多次张哑子这种闭口不言的情况,雇主又想要了解鬼怪作祟的原因,就需要借借力。
符纸贴在张哑子背上,带来的痛楚不亚于被黑鞭缠住侵蚀的痛苦。开始张哑子痛得一边叫,还一边骂方碧巧。其实他看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着仇恨,但这些仇恨汇聚起来,却只冲方碧巧发泄,他好像认定了他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方碧巧造成的。
张哑子虽成了鬼,生前到底是普通人,他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就开始讨饶。
顾九等了一会儿才撕掉他后背的符,摇了摇头。骂得倒是挺慷慨激昂,但若他能再坚持久点顾九还高看他一眼。张哑子明显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只敢冲着比他弱小的人发泄。
这种人不管做鬼还是做人,都让人讨厌,也让人看不起啊。
张哑子虚弱地蜷缩在地上,身上的阴气散乱不已,他狰狞丑陋的面容也遮不住,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
这是方碧巧第一次看到张哑子的全部容貌,她疑惑地看着他,终于想起了一点,“我……好像见过他。”
“在哪?”其他人都看向她。
方碧巧道:“在店铺里。”
方父是秀才,家底不薄,他在离村不远的镇上开了家米粮铺,平日是由方母和方碧巧在打理,方碧巧平日不是在家里,就是在铺子里,能见到张哑子的地方,肯定是在后者。
顾九踢了踢地上的张哑子,“还不快说。”
张哑子抬头看了方碧巧一眼,怨愤地控诉:“我知道我不如你后头勾搭的男人有钱,可你也不能如此戏耍我,你早与我说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在愤怒之下匆忙来找你,以至于我摔下山崖,最后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投喂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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