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堂堂药王谷谷主居然不会用毒,:/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不知老前辈的武功——”
她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吹胡子瞪眼了,压着嗓门道:“老夫又不是武夫,要学什么功夫?司徒那混小子医术学得不精,倒是成天去练武,你当老夫跟他一样么?”
宝钦扶着额头直挺挺地往床上倒,无力地叹息,“老爷子,您这是何苦跟上来啊。”
老爷子呵呵地朝她笑,“难得遇到个熟人……”
宝钦越发地无语,揉着眉心都快哭了。
老爷子一不会制毒,二不擅武艺,宝钦实在不敢指望他能就自己出去,琢磨了一阵,只叮嘱他千万小心谨慎,莫要露出马脚,被贺岚清看出来。想了想,又道:“老前辈若是方便,请帮忙在客栈里留些线索。”
她被掳走的事这会儿肯定已经传到了京城,虽说秦烈不在,可秦帝必然会派人查找。只恨她被贺岚清下了药,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气来,不然,也不至于要劳烦这位让宝钦十分不放心的老爷子了。
老爷子见她一脸正色,也跟着认真起来,压低了嗓门小声问:“小姑娘怎么得罪了这些人,还被人给掳出来?身边咋不多带些人陪着,小姑娘家家的,多不安全。”
敢情这位爷根本不知道司徒遭遇雪崩的事儿!宝钦想了想,见老爷子不像扛不住事儿的样子,遂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罢了又道:“我走之前侍卫们已经得了线索,想来费不了多少时间定能把司徒大人找出来,老前辈不必担心。”
老爷子一脸无所谓地挥挥手,道:“我担心那混小子做甚么?打从他十岁起,我就给他算过卦,那混蛋小子能活到九十九。一点点小事儿,伤不了他。”
他的态度如此坦然,竟让宝钦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了肚子,虽说她自个儿朝不保夕,可心里头却还是惦记着山上生死不知的那两位,而今听老爷子这一番话,虽说命数之说她并不太信,可有个人在身边陪着说话,总是会踏实一些。
两人说了没多久贺岚清就回来了,手里拎着药,进门后先朝宝钦看了一眼,眸光微闪,道:“大夫果然好医术,这么快就醒了。”
宝钦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老爷子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老夫是谁?我——”
宝钦生怕这老爷子一时最快,说出些不该说的东西来,猛地连咳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人软软地往床上倒去,一副随时气绝的模样。贺岚清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不悦地瞪了老爷子一眼,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被他这般使唤竟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老夫不是早说了要好生休养,你偏不听,非要赶路,才把你妹子害成这样,如今倒拿我来撒气。有本事,你就再去寻个大夫来,老夫倒要看看,有谁能医得好她。”
说来也怪,老爷子越是这样,那贺岚清反而客气起来,居然拉下了架子歉声道:“舍妹身子不好,在下实在心焦,说错了话,还望老爷子莫怪。我们家里实在有十万火急的要事,非得尽快赶回去不成。老爷子您医术高明,还望救我妹子一命。”
老爷子捋了捋胡子,端着架子道:“这还差不多。年轻人嘛,火气不要太大,别以为老头子手无缚鸡之力就能随你们随便欺负。我也是看着这小姑娘可怜才留下来,别以为我真的那么没用,你吓唬吓唬我就真怕了。若真惹急了我,旁的本事不说,同归于尽的法子我还多得是。”
宝钦躺在床上都快哭了。这老爷子,还真怕别人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晚上宝钦吃了药,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一夜好梦,第二日早晨起来,精神便好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手脚都有了力气,显然是老爷子借此机会把贺岚清给她下的禁锢给解了。
宝钦百思不得其解,这老爷子既然会解毒,如何不会制毒?若不知道毒药的成分,他如何做出这解毒的良方?趁着贺岚清下车买东西的工夫,宝钦便如此问老爷子,谁料他却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最后实在拗不过了,才气恼地道:“老夫和人打过赌,输了就这一辈子不沾毒。这都年纪一大把了,总不能食言而肥。”
宝钦便再不说话了。
“再说——”老爷子挠着脑袋,一脸痛苦地道:“我明明在客栈里留了信,怎么还没有人追上来呢?”
因为这里并非丰城,就算他把信留在京城的客栈里,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交不到能做主的人手里,更何况,现在秦烈不在京,秦修和司徒又遭了难,就算救了出来,只怕也筋疲力尽,哪里还有精力来管她的事。余下的人当中,又有谁会真正地为了她的失踪而上心。
于是,她们一路等着人来解救,一路失望。虽说老爷子不断地制造各种问题来拖延时间,可宝钦一行终于还是出了秦地,进了燕国的国境。
一到燕地,贺岚清这边马上就来了许多人接应,队伍从他们原来的四人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二十多个,宝钦越发地笑得苦涩。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容忍自己被押在高台上作人质——与其被羞辱,她宁愿堂堂正正地死去。
一念至此,宝钦的脸上便难免带了些决绝的味道,老爷子见状,总算开始不安了。至于贺岚清,许是因到了燕地,也许是身边有了帮手,他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开来,看管得不再像先前那般森严。这晚在小镇留宿时,他也只过来瞧了宝钦一眼便走了。
“要不——”宝钦咬咬牙,朝老爷子道:“今晚上我们偷偷逃走?”左右被送去燕国营地也逃不了一死,不如索性逃走。虽说把握并不大,可总比守在这里活活等死强。
老爷子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想也没想就反对道:“这里可是燕地,就算我们逃出了客栈,也逃不出城。小姑娘你虽有些本事,可身体到底不好,切勿妄动。指不定过两日秦烈就领着人来了。”
他正说着话,院子里忽然“哐当——”一声响,好似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什么人?”有人高声喝问,宝钦听出那是贺岚清身边的车夫所发。
“小……小的……是店…店里的…伙伙计,送……送热热水……”原来是客栈里的小二,原本就是个结巴,被人一吓,愈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宝钦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阵,心里一动,赶紧朝老爷子道:“你让那伙计再我们烧壶开水,就说我要泡茶喝。”
老爷子一脸狐疑地瞧着她,道:“你而今的身体不适合喝茶,最好还是——”话未说完,就见宝钦开始翻白眼,老爷子嘿嘿直笑,小声道:“这小姑娘,又玩什么把戏了?”话虽如此,却还是从善如流地开了门,扯着嗓子朝院子里喊道:“那个结巴,回头给我们这边送壶开水过来,小姐要泡茶喝。”
小二赶紧唯唯诺诺地应了。那车夫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挥挥手才让人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小二沉沉的脚步声,还没到门口就开始嚷嚷,“客……客官,您……您是哪哪间间……客客房来着。”
老爷子一听他这声音就皱起了眉头,伸手摸了把剪子在手里,开了门,还未等那小二说话,他就一把把他拽紧了,正色道:“你说话结巴,十有**是小舌头长在一起了,让老夫给你剪剪,剪开了就好了。”
那小二一听这话,顿时吓得一脸煞白,抱着脑袋四处窜,老爷子却不肯放过他,举着剪子使劲儿追,院子里守卫的人的都竖起耳朵听热闹,一个个乐不可支。
那小二嘴巴不利索,身手却是灵活,三两下就窜进了里屋,冲到了宝钦跟前,嘴里一边结结巴巴地喊着救命,脸上却是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公主,小的可算找到您了。”
来的人竟是九斤!因他会说北燕话,才特意被秦烈借去带上了前线。既然他都到了跟前,那秦烈又怎么会远?
宝钦虽说刚刚听出了些门道,可真正瞧见来人,却还是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强忍着心中的快意,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小声问:“三爷是不是也到了?你们带了多少人?”
九斤又嚎了两声,才沉声回道:“三殿下就在客栈里,因怕被人认出来,一直守在屋里。我们俩日夜兼程赶过来的,接应的人都在后头。”
宝钦闻言,心又沉了下来,苦笑道:“这院子里外全是他们的人,就我们几个,如何逃得出去。”
九斤一脸盲目的自信,“公主您放心,有三殿下在,定出不了事儿。”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秦烈再大的本事,以一敌十已是奇迹,剩下的这十来个,难道九斤能抵挡?
“他可有了计划?”宝钦不放心地问。
九斤笑眯眯地回道:“出来的时候,王老爷子塞了不少药给他。”
老爷子狠狠一拍手,怒道:“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骗得老子不能用毒了,他这会儿却来当好人。”
宝钦只当没听到他说话,因怕九斤进来得太久被人怀疑,赶紧挥挥手让他走。九斤也急着回去禀告消息,朝宝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捂着嘴大嚎着冲了出去。
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宝钦不知道秦烈到底要如何下毒,只耐着性子在床上坐着,半点睡意都没有。老爷子则回了隔壁的客房歇下,不一会儿,竟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两更时分,门口有轻轻的声响,宝钦的心陡地一跳,赶紧跳下床。她不敢点灯,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低低地问:“谁?”
“我——”门外正是她等候了许久的那个人。
宝钦的心忽然就踏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面瘫同学今天来打酱油,台词只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