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黄根那么愤怒的样子安浩然突然笑了,笑得亲和如同春风拂过, 但他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清冷的目光看着黄根,嘴角一勾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 “那你倒是说说, 我怎么血口喷人了?”
“你个黄口小儿!你倒是好会颠倒黑白!我告诉你你做的这些恶事纵然没有被人发现,但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真相到底如何你最清楚!我只是可怜我儿黄山死得早啊, 让我这做阿父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我儿又做错了什么?!你这小畜生居然这么恶毒要害死他!!!不只如此居然还污蔑他!我如今就要掀开你那张面皮下如毒蝎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知道你这小畜生是如何为恶世间的!”黄根没有因激将法而露出破绽,反倒像一个受害者一样,一脸深痛恶心绝的颤抖着手, 指着安浩然就破口痛斥着。
安浩然,“......”他真的有这么可恶?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黑猫, “......”啧,爪子痒了。
黄根还没说完,像机枪一样又突突的开始,“我儿向来是生性老实,又怎么可能会去偷东西!他甚至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 又怎么可能会去联合陈家那两个家伙来杀人!分明是你们把我儿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昨日一早我家老伴儿气你们冤枉我儿没给你们做早食, 你们气不过再加上那天晚上没占到便宜就与我们发生争执, 我儿孝顺反驳了两句反倒惹怒了你们了!”
安浩然、黑猫, “......”什么便宜?就你家做菜都舍不得主油的类型能有什么便宜可占的?
宁福、胖子,“......”这才是起初版的黑白颠倒啊!
李大人等人,“......”说起来,宁安药行这么大产业还能缺些啥?用了数十年的锄头?破簸箕?烂木板?
“不过是一场误会, 你们为何就不能听我儿解释?!你们为何就不相信我儿是无辜的?!”黄根那一脸仇恨的表情义愤填膺语气,再配合身后的一家老小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样子和怨毒的眼神,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可怜我儿啊,不过是为了替他阿爹出头就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我儿老实又哪见过这种场面,自是被吓到不敢动了啊!可我儿孝顺啊!他硬是梗着脖子没有退缩,为了我们两个老骨头要找你们拼命,老头子我冲上去却被你们推开,我只恨我无能为力不能救出我儿!让老头子我放心的是因为闹得大将乡亲们给引来了,许是有外人在这些混蛋不敢做为,最后就离开了。”
安浩然、黑猫,“......”这瞎话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差点就信了。
宁福、胖子,“......”等等老头,你确定你说的这人真是那个哭天喊地的黄山?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我们没权没势吃点亏也没什么,可是我们没想到他们才走了没多久村子里就出现了很毒蛇!黄石村方圆百里不可能有的毒蛇!村子里的人都慌了,家家户户都关起了门窗不敢出来,不知过了多久蛇退了去,我们以为没事儿了的时候我儿就突然浑身发痛倒在了地上!”
安浩然神情一怔,蛇?这又什么情况?莫非是黄根随口说来陷害他的?可他仔细的打量着黄根几人,见其面上的恐惧不像人做假心下就沉思起来。
难道在他走后黄石村真的有蛇群出现?
“我们,我们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看也没用,我们家没钱到处借,想给我儿进城看病,可还没等我们借到钱就发现我们已经吐血倒地不起了,怎么叫也不应......直到......”黄根说着说着眼泪鼻涕就挂了一脸,又恶心又可怜,让人瞧着不忍,声音也哽咽得厉害,再也说不下去了。
宋氏几人听到此也再次哭嚎了起来,边哭边从口中蹦出各种恶毒的话,一字字一句句无比的让人不堪入耳。
“真精彩。”安浩然挑眉看着好戏,一脸极为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听到这冷静到几乎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李大人等人终于从那淡淡的同情怜悯中回过神来,对自己被黄根牵着鼻子走懊恼的同时,也为安浩然冷静到极致的表现感到心惊。
这宁家小公子难道是没有一点身为人应该有的感情吗?听到黄根这些言论既没有被人污蔑的气愤恼怒,也没有事情被拆穿的心虚惶恐,眼中只有冰冷和一丝让人胆寒的兴味,眼前这小公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如此表现到底是因为黄根几人诬陷知道会真相大白,还是知晓此事做得隐秘因有后台有恃无恐?
当真是让人看不透。
唉,此事麻烦,麻烦啊。
相比起李大人的心思百转,黄根听到安浩然的话之后神色有片刻的不自然,但很快就被恼恨所掩盖。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安浩然,似乎在掩饰些什么的张口就是一连串愤怒的质问,“你可知道我儿是怎么死的吗?!我儿是被你用巫术给弄得活活痛死的!你可知道他死前受了多少苦?不!你不知道!你永远不知道一下失去孩子的父亲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你这个恶魔,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要对我儿下黑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去死啊你去死啊!”
黄根咆哮的声音还未落下,那边宋氏拍着大腿哭嚎着咒骂开了,“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苍天啊你为什么不长眼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儿啊!我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他的命啊!为什么这个贱.人为什么还没给我儿偿命,为什么他还不死!他应该给你偿命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离开阿爹了啊,你让阿爹怎么活啊!我的儿啊,你死了你的玉兄弟们就没了兄弟了啊,你的子君孩子也失去你后日子可怎么过啊!你快醒醒啊儿啊......”
宋氏哭嚎着伏在他身旁的一个面容普通的村家中年儿男身上,这儿男膝行一步,哭着喊道,“大人啊青天大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夫君报仇啊求您了,草民求您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
随着这个中年儿男的哭喊,他身后两个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大概二十几岁的玉子也带着各自的家人低低的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求着,好不热闹。
安浩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看待这一家老小了,他心中不可避免的觉得烦躁和恶心,安家族人不是没有头脑,只是对于自家族人不耍那些小聪明罢了,平日的生活没什么起伏却很是恬淡平静,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白石镇的镇民也有着他们特有的幸福和淳朴,少有那些勾心斗角和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每次去镇上都能享受到属于白石镇的小热闹,怀着小期待有着小幸福。
在出族前安浩然对外面的世界纵然有着惶恐不安的小心绪,但对于未知的世界还是充满着期待的,他甚至幻想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如同一样即将出远门游玩的小孩,纵然恍然不安然却还是满怀期待的将自己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想了一遍,带着激动的心情步出了家门。
他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真如二玉叔和他说的那样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东西,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繁华多样的外界。
若是在族里待得久了,还可打着拜访好友的借口带着带着至尊至爱一起出门走走,会见完三五好友后再去那些风景极好极妙山水极佳之地游玩,去繁华有趣又热闹的都城住上几天,到安然淳朴有意思的小山村走上一走......这当是多么美好的生活?
然而,看到黄根一家,安浩然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这让他心中那点子耐心彻彻底底的消失殆尽。
简直......失望透顶!
黑猫回过头去看向少年,目光微动很快恢复平静,抖了抖耳朵再次回过头去,视线一一扫视黄根一家。
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猫眼让黄根等人极为不自在,在抬眼发现看着自己的是那只黑猫时个个脸色惨白,慌忙的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这黑猫会让灾难降临在自己身上。
安浩然没注意到怀里的黑猫如何,没了耐心的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黄根几人,目光冰冷,心下开始思考着怎么回敬他们。
直到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连假笑都不维持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这个眼神如古井般没有波动的少年看过来时,是多么的让人有压力,不敢对视上去,就怕被那双黑如珍珠的眼睛看透自己内心的龌龊想法。
黄根等人因少年身上突然暴发出的巨大压迫力而颤抖,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还是有几个不怕死的不放弃咒骂。
相比起黄根等人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知道宁公子‘背后势力’的李大人与林正几个捕头则是坐立不安,就生怕眼前的宁安药行的小公子一个不高兴连他们也一同怪罪了。
‘啪!’
“肃静!肃静!”
“这天杀的啊,我的儿啊,你为何会这么早离开啊!阿爹舍不得你啊!”
“二玉弟啊,你就放心的走吧,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的......”
“阿父,你快醒醒啊,你的孙子还小呢,你还没看他成亲呢你怎么就走了啊!”
“呜呜呜,祖父你不要死......”
“孩儿他阿父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啊!你要让我怎么活啊......”
“......”
惊堂木拍下非但没安静下来,反而又开始了新一轮哭丧,一见此李大头脸都黑了,在看向安浩然没有一点反应的样子心下又恍然不安,自觉黄根等人的表现让他丢了面子的李大人,顿时是怒及,恶狠狠的丢出一块令牌,怒喝道,“黄根一家老小扰乱公堂不知悔改,来人啊,给本官掌嘴!”
“是!大人!”一旁被这鬼哭狼嚎的声早弄得头疼脑胀的捕头们马上双眼放光,也不用林正说就手拿棍杖气势汹汹的走向那一家老小。
公堂内顿时一静,黄根等人看着走过来的捕头面色惨白,那还在哭的小孩子被一下身边的大人给制止了,然而这异样的安静还没多久很快就像打开了开关一样响起了无数求饶声。
“大人饶命啊,我们不敢了啊大人!求啊!!”
“行刑!”
“啪啪啪”的巴掌声顿时响起,由于人手不够打的就是宋氏几个声音最大的儿男,那黄根倒是精明,见势不妙早就安静的跪在一边当背景了,以至于他没有享受到这‘特殊’的待遇,倒是让那些捕快们有些遗憾。
这啪啪的巴掌声音响了不短的时间,将几个小孩子吓得眼泛水光面色苍白,有几下年纪小些的正要哭嚎却被身边大些的给捂着嘴,生怕小孩一出生也被打了。
安浩然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可笑的是下令打人的不是他,出手的也不是他,但黄根宋氏等人却是一直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安浩然,尤其是他们顶着那猪头脸时怎么看怎么像拖着腐胀尸身来讨命的恶鬼。
这一出手的震慑让总算是安静下来,李大人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冷汗小心翼翼的看向安浩然,“宁公子,本官虽然相信你与此事无关,可是这事到底是事关人人谈之色变,朝廷又在严厉打压的巫术事件,本官也不可坐势不理的......”
安浩然打断李大人未说完的话,“李大人不用担心,证据目前没有,但是我们能找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李大人心下松了口气,道,“不知宁公子这证据要怎么找,可要我派人帮忙啊?”
“不必了,多谢李大人了。”安浩然摇摇头,又问道,“我等可否看下黄山的尸体?”
李大人有些犹豫,他道,“宁公子,这尸体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邪气得很,怕是会冲撞你啊。不若本官让仵作过来,有什么问题您问他就是了。”
安浩然心知李大人也是好心,可他不亲眼确认一下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回道,“李大人不必担心,我们只是看一眼,确定下黄山到底是不是死于所谓‘巫术’。”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宋氏一听他这话被刺激到了,他瞪着眼面容扭曲像是地狱爬出的鬼,声音尖锐无比的喝骂道,“姓宁的你不得好死!就算你有钱又如何?!你就是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儿黄山就一定要给他偿命!你以为你随便说说就能抹掉你用巫术驱蛇害了我儿的事实吗?!我告诉你没可能!小贱.人!你一定会为我儿偿命的,一定会的!!”
安浩然坐着没动一下,眼睛中有白色纹阵一闪而逝,接着众人就听到他开口吐出两个字,“真吵。”
对面偷看他的小捕快听了几不可察的抖了抖,眼神暗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接着就见小捕快居然没等李大人下令就快步上前,扬起手就重重的‘啪啪啪’给宋氏来了几下,直接将一旁也打算骂上几句的人给吓到了,畏畏缩缩的低下了头。
打完之后那小捕快怔怔的盯了会自己的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绕绕脑袋,实在没想通自己方才怎么就擅自动手了,方才他打人的时候头脑里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只有动完手之后才回过神来了,发现自己居然在大人没下令前就行了刑,这事真是古怪。他小心的看向李大人,见李大人没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连忙走到一边站定了,想不通的他直接就将这归于了自己的条件反射。
小捕快的这点看似正常的举动没有人发现不对,除了黑猫。
“那宁公子就先看看尸体吧,落是等会有疑问再看也不迟。”李大人见此没多说,知道宁公子心意已决他便点了点头,只是心下却自以为这小公子出身世家定是会看不得那恶心尸体的,毕竟世家公子都被保护得很好,怕是连鸡是怎么被杀的都不知道呢。李大人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些准备,免得等下宁公子瞧了那尸体后恶心看不下去觉得落了面子,于是暗示一边的林正去叫仵作过来先候着,好等下给这小公子有个台阶下。
“多谢李大人。”安浩然终于有了点笑意,他无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带着强烈恨意的目光,转头对胖子道,“现在可以去看看了。”
老早就因站得累而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啃起了肉干的胖子听了抬头,看了看现场知道是他该出声的时候了,于是点了点大猪头,小心而仔细的收好还剩一小块的肉干,双手撑地哼哧哼哧的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扭着大屁股走向了一直放到公堂一侧的担架上。
在这期间宋氏等人依旧恶狠狠的瞪着安浩然,就连那小孩子也受到自家人长辈的影响怒视着安浩然,哪怕他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对安浩然的厌恶却是最明显的。低着头的黄根神色有细微的异样,见胖子走向尸体之后有些紧张恍然,但这神情他掩饰的很好,没有人发现他的神色有异。
就在胖子伸着那支大肥手去掀白布的时候,在衙门外守门的小捕快快速走到了李大人身边语了几句。
李大人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安浩然耳朵灵,特意侧耳听了内容,心中却有些诧异。
为何这个时候草头县的富绅会来拜访?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是审案期间吗?可门外守着衙门里的人,照理说他们应当是知晓的才对,如今却要让进来通报是出了什么急事不成?
很快安浩然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就在李大人冷着脸以公务繁忙为由让小捕快将人弄走时公堂外走来了一伙人。
“哎呀,李大人别来无恙,老夫登门拜访还望李大人见谅啊,哈哈哈。”走在最前面浑身充满着铜臭味肥头大耳的六十多岁的中年绿纹玉子,乐呵呵的笑着走进来。此人身后还跟着个安浩然熟悉的人,黄路。
这黄路面无血色一脸惨白又痛苦扭曲,走路的时候双腿发软,显然昨天那五十大板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若不是他身边那个脸上有着硕大胎记面容的儿男扶着他,黄路怕是要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而就算是如此,也能看出他身边的儿男扶得很吃力,因为黄路几乎是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那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娇小儿男身上,以至于那个儿男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下唇更是被他自己咬得渗出了血丝,怎么看怎么可怜,但配上那张脸却有些恐怖了。也许是儿男长得丑,黄路一直是连正眼都不看那个儿男一眼,痛苦不堪的神情中还带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嫌弃。
“夫君,有台阶,你慢点。”那儿男扶着黄路,动作小心翼翼的,眼中还带着丝丝柔情,声音也轻轻软软的让人心生好感,唯一可惜的是那占了面部四分三的暗红胎记让他显得可怖,与他的声音完全不搭。
这居然是黄路的夫人?安浩然有些惊讶,不由多打量了那儿男一会,发现这名儿男性子是真的不错,只是真心错付于人,黄路怎么看都是不喜欢他的。如此一想安浩然便看向了自家猫,心中暖暖的好像住了个小太阳。
这时安浩然发现有几道强烈到不可忽视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顺着目光看过去,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四十几岁的中年玉子,这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眼带很重又眼无神看上去精力不济,小眼睛更是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意味看过来,让安浩然浑身不自在。
安浩然只扫了这小胡子一眼就转向了另一个蓝纹玉子,此人大概也是五六十多岁,下巴上留着的是极为仙风道骨的浓密长胡子,目光清明一脸正气的样子让人极生好感,当他看向安浩然时只是惊讶了一会,很快就回过了神,见安浩然看过来便笑着点点头,接着极有风度移开目光。
其身边跟着一个驻着拐杖的老玉子,这老人家已经年纪很大了,怕是有一百来岁的样子,走路都得让人扶着,颤颤巍巍的让人看了就担心。可是那浑浊的双眼却充满着睿智,让人打心底就心生敬意。老人家眯着眼打量了会安浩然等人,半晌抚着胡子和善的笑了笑。
扶着老人家的是名十七八岁的儿男,这名儿男生得极好看,他五官俊秀可人,身上气质如水如云,一身白衣更是忖得他像是那天上仙子。他目光微转低头含羞时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艳丽之感,仿佛仙子入了凡尘之后,不显庸俗却有着一种让人想追逐的风情。儿男老远就看向了安浩然,目光中带着天真的好奇,随后面上露出开心的笑意,完全没有因遇到比自己更俊美的人生出不悦与嫉妒。
最后一人则是一名二十来岁的紫纹玉子,此玉子面容柔和气质清雅如竹,身着白衣缓缓行来,加上他表情淡淡好似那无欲无求的世个高人,目光看向安浩然时也是淡淡的没有表情,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因看到安浩然非人的面容而惊讶,神态间完全将安浩然当成同黄根等人一样的普通人来看待。而与其他人空手不同的是,此玉子身上背着个箱子,这箱子安浩然还很熟悉,造型正如同二祖父安百草用了多年的药箱子一样。
应当是个大夫,安浩然暗忖。
“今天这日子可真难得啊,这衙门里居然能让钱老爷上门来,不知钱老爷家中是丢什么东西了?居然让您这么着急着上门?”李大人看着走在最前面肥头大耳的玉子,神色冷淡的刺道。
钱老爷哈哈大笑,“哎呀,李大人是什么话啊,难道只有出事才能上你这吗?其实啊我今天来是因为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夫昨天得罪了李大人,今天钱某带他来陪罪的嘛。黄路啊,你怎么还站着?还不快给你李大人道歉!”
黄路抬头看了看钱老爷,对上那双鄙夷嘲笑的目光时垂下眼,暗暗咬牙走了几步,可他伤得重双腿软着呢,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到在地上。他旁边的钱思见了连忙将其身子大半靠在自己身上,他自己则咬着下辰吃力的扶着黄路慢慢的上前。
在钱思的搀扶下黄路艰难的跪下去,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好一会儿才干涩着哑着声音道,“李大人,属......”
“陪罪就不用了,黄少爷心可大得很呢,本官心气可小得很,怕是受不住。”李大人冷冷的打断他,看也不看钱家这一家子,直接走下高堂来到那驻拐杖的老爷子身边,恭敬道,“肖老太公,您老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身后还跪在地上的黄路瞬间就阴了,可李大人没有开口,已经只是普通百姓身份的他却是不能从地上站起来,依旧在跪着。钱思看着着急,但他向来是话少又内向不知道说些什么,急了一会他也一咬牙跪了下来,钱老爷一看自家儿子居然也陪着黄路这小子受罪,顿时心疼了,恨恨的瞪了黄路一眼拉着钱思起来。钱思不干,非要与黄路一同跪,钱老爷没法子人能黑着脸在李大人没说话前让黄路起了,反正所谓的陪罪只是幌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做也罢。
注意到这点的李大人目光微动,转过头去不再看这一家子,目光恭敬的看向那老者,“老太公先坐会吧,站着累。”
“啊......我收到了请帖,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啊?”肖老爷子年纪大了说话很慢,但吐字却很清晰。
“请帖?”李大人疑惑,扶着他走向小捕快送来的椅子上坐着,不解问道,“老太公啊,你是不是弄错了,晚辈没发过请帖啊?最近家中也没发生什么喜事。”
“李大人怕是贵人多忘事吧,你不是在那请帖上写得明明白白说邀请我草头悬有头有脸的人,一起来判定这场巫术杀人的案件吗?”一侧那大腹便便的小胡子玉子开口讽刺道,“我还道你李大人已经无能道连案子都破水了的地步了,正好我曹府无事,就好心的来帮帮你,免得李大人平日太过劳累判错了案子。”
这明罢着说自己不称职嘛!李大人冷下了脸,“曹老爷这是哪里话?本官毕竟是考取功名之人,再如何也落不到这点地步吧?就是曹大人,您不在自家玩男人,怎么跑到我这边来吹牛皮了?莫不是你那后院的小儿男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草头县的人都知道,这曹老爷曹魄局是暴发户出生,不识几个大子儿,偏偏此人还喜欢装得文雅充文豪,闹出不少笑话。李大人那句功名简直就像是戳曹魄局的心窝子,毕竟当初曹魄局能力不行想过花钱买功名,结果被与他的过节的李大人给发现打了百来大板关进了大牢。可惜的是曹魄局到底是有手腕,最后还是出来了,可也从此这两人的梁子是结下了,见面就是火药味。
“你!”曹魄局气得大肚子直颤,抬着皮肤黯淡的手指着李与就要大骂出声,但被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那个通身正气的玉子给打断了。
“李兄,突然上门真是打扰了。只是我们这次的确是收到了请帖,而且署名正是你。”那玉子眼神清明,从怀中掏出张红皮请帖,面色担忧的道,“我收到之后看了内容就察觉事情可能不对,因为笔迹与李兄的不同,心中担心于是就过来问问情况。没想到在路上正好遇到肖老先生以及钱老爷等人,一问之下大家都收到类似的请帖。只是今天不知为何外头正传什么黑猫什么灾祸之类的谣言就被耽搁了一会,是以来迟了。对了,这是请帖,李兄不防先看一看。”
李大人听了也正了脸色,因为他知道了眼前这人不会说谎来骗来开心,他接过来一看了后脸色就变得铁青了,“这东西并非是我送出去的!看这字迹,并非是我的!”
让李大人面色难看的是上头写着的内容,因为请帖上面的内容明明白白的写着巫术以及眼前这个案子有关的一点内容,虽然不多但是有巫术两字在就让人不得不重视,而且署名上的确是李大人的大名。
“我自是知道了这不是出自李兄你手的东西,是以才会过来一趟,以免李兄被人暗算。”孟先生说话,神态间不自己的担心,“李兄,你现在可是有头绪了?知道是谁要与你过不去吗?”
巫术之事非同小可,身为父父官的李大人出于自身考虑不可能会将此事散发出去让外人得知,因为此事一个弄不出就会引起大乱,后果那可就是要杀头灭族的大罪啊!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才如此做?
李大人神情铁青,他摇摇头不再说这个问题,定了定神色转而道谢道,“有劳孟兄了,孟兄在学院如此之忙居然还能抽空过来告知于我此事,与此刻当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无妨,小事尔,你我情份本就应当如此。”孟先生看了看钱老爷与曹老爷两人,心知这二人与李与不对付,想了想便打算帮他一把,道,“若是此事不能外传,我等就先离开,不打扰李兄公务了,请李兄放心,出了这个门我们定会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李大人还没开口,那边曹魄局又阴阳怪气起来,“孟先生难道就不担心巫术会害我等吗?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事情,而是巫术啊!而且我等相信李大人公正廉明,请我等来定是会好好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才是,是以李大人应当不会担心破不了案怕丢了脸吧?”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了,连续被落了面子的李大人面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钱老爷也开口,“李大人啊,这巫术之事我们要是不知道了还好,知道了不了解清楚心有不安啊,要知道草头县令虽然人不多,但是也有两千多百姓呢,李大人为国为民乃青天大老爷,不会敢我们走的吧?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生命着想,不然谁也不会放心离开,毕竟我们都不想突然有一天死掉不是?”
孟先生见李大人面色难看还想在说什么,可想到此事的严重性,心中正义感却是让他不能放任此事,一边是正义一边是交情,天人交战之后最终前者占居上风,孟先生知道李大人可能不乐意,可他此时也只能歉意的对李大人说抱歉了,为了草头县的百姓,他不能走,“李兄,对不住了。”
钱老爷那话当真是让人膈应,好像不让他们留下就是害他们似的,李大人面色又青了几分,转而看向肖老太公,老爷子神色严肃的道,“这事啊说得在理,不知道还行,知道了就一定要弄个清楚,否则这晚上也睡不踏实啊。”
得,草头县里最有威望的老人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样呢?
李大人也知道了巫术之事非同小可,这些人要是就这么出去,心中一个不岔说漏了嘴什么的,这草头县就要大乱了,到时个不说他铁饭碗保不何的问题,就连自家亲人都要不保了。
“行吧,你们可留下来旁听,但是谁要是敢据乱公堂就别怪我不客气!”李大人将丑话说在了前头,说出这话时神色间不免还了丝狠意。
被李大人身上官威给震住的钱老爷几人一时没开口,当发现自己居然落了下风之后一个个面色难看起来。
“这是自然的。”
肖老太公和孟先生都点了点头,曹魄局和钱老爷则装没看见,至于黄路则一直低着头,而钱思一心放在黄路身上没有反应。
那白衣小儿男笑着应道,“心佑本来就是在路上遇到肖老爷子听了一耳朵此事才好奇跟来的,自是会守礼安分,还请李大人放心。”
“心佑公子说笑了,心佑公子名声向来好,李某自是相信的。”在面对杨心佑这个性子好又是草头县第一美男时就算是李大人也带着小心翼翼,他目光看向最后面那个带着药箱的玉子时眼带疑惑,问道,“这位公子是何人,看着陌生那?”
“这位是顾名顾大夫,听闻他是以前在京城有钱的大夫呢,前来寻找药材路过草头县时被曹老爷请进了家,目前是曹府的坐上宾。”杨心佑轻轻的笑道。
“原来是顾大夫,失敬失敬。”李大人道。
顾名看过来点点头,没说话,目光只撇了一眼之后又移了开来,好似李大人还没有放在一旁盖着白布的尸体有意思。
被无视的李大人有些尴尬,杨心佑是心思极玲珑的人,一看气氛不好就转了话题,目光好奇的看向从他们进来开始就一直不出声的安浩然几人,“对了李大人,那几位公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