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贝贝这一提, 苏答的心悬了起来。
吃完火锅送走她,苏答立刻在楼下药店买了验孕检测棒。几分钟的等待时间, 她手心攥出了一把汗。
直到看清两条红色的横杠,她愣在当场,再也安慰不了自己。
什么吃坏肚子,什么胃不好……都是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同验孕结果显示的一样,她怀孕了。
苏答心里乱糟糟一片。
她本来就不想接骆菁的活, 这下干脆推掉,待在家里哪都不去。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贺原,揣着这个结果, 犹豫不决。
隔天,贺原下了班,特意提早赶回来陪她吃饭,莫名觉得她有些异状。
她心神不宁,脸色也不大好,贺原担心她哪里不舒服,见她倒个水在原地发怔, 他从背后走过去扶了一下, 苏答吓得一颤,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慌忙抽回手走开。
贺原眉头轻皱:“你怎么了?”
苏答捧着杯子小口地喝,避开他的眼睛,“没什么。”
贺原想问, 话到嘴边,忍了住。
一连几天,苏答孕吐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好在贺原来的时候没什么表现,让她可以少紧张一会。
挑了个天气温和的日子,苏答独自前往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又等了几个小时拿到报告,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刚到家,佟贝贝就打来电话问她:“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
苏答沉默。
“真有了?”
她长长抒了口气,“嗯。”
佟贝贝本来想陪她去,她说不要才作罢,沉默了一会,问:“孩子是贺原的?”
佟贝贝一早就这么猜,苏答一直回避,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孩子他爸是谁这个问题又摆到台面上。
等了一会,没听苏答否认,佟贝贝知道自己猜对了,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他俩这纠葛,真是,没完没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我还没想好。”苏答稍稍停顿几秒,又说,“……我不想告诉他。”
“不想告诉他?他也有知情权的吧。”佟贝贝道,“还是说你怕他不肯要?”
“不是。”苏答倒不怕这个,她自己又不是养不起。
“那为什么?”
“说不清。”苏答讲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她和贺原黏黏糊糊还没理清,突然来了个孩子,本就纠结的局面霎时变得更加乱。
对她来说这是个意外,对贺原来说何尝不是。
他才三十岁,他想要迎接责任吗?即使他愿意,这种被意外推动的结果,接受起来总不是那么让人情愿。
如果现在她和他为了孩子走到一起,将来有一天他反悔了,又该谁来承受?
“你别是想给我来个带球跑?”佟贝贝经常看些小说,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大堆,听苏答这么说,语气立刻紧张起来。
苏答叹气:“你乱说什么。”
“你说不想告诉他么,那肚子里这个怎么办,你别说你不想要?我不管,你这段时间可得跟我保持联系,万一哪天起来你收拾东西不见了,你们倒是虐身又虐心言情起来了,我们这些朋友可得为你操心死。”
苏答让她别瞎想,情绪不高,实在没什么聊天兴致,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拿起检查报告又看了两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确定肚子里有个孩子,疲惫的感觉比之前还更明显。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吃得饱饱的,现在又饿得难受。
苏答懒得煮东西,从冰箱里找了个面包吃饱,回房躺下。
这一觉睡下去,昏昏沉沉,睁眼不知时间几何。苏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侧头看窗外,窗帘挡住外面的光,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
她翻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傍晚。
有两个贺原的未接电话。
脑袋清醒了一些,苏答掀开被子下床,拿着手机走到客厅,正想给他回个电话,抬头瞥见客厅沙发坐着个身影,吓得一愣。
贺原脱了西装放在一侧,墨蓝色的领带垂在正中,他的肩膀线条宽厚紧致,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其下精硕肌肉不过分健壮但又结实得刚刚好,隔着衬衫,透出一股浓烈的荷尔蒙味。
那张俊气冷然的脸庞面沉如水,眉头微微拧起,正看着手里那份检查报告。
他今天没什么事,提早回来,见她在睡没吵醒她,不想就发现了扔在桌上的东西。
贺原缓缓转头看向她,捏着报告纸张问:“这个,你怎么没跟我说?”
客厅里安静如许。
苏答坐在沙发角落,那份检查报告放在茶几上。贺原想抽烟,想起她不能闻,拿烟的动作停住。
“什么时候查的?”他问。
“今天。”
“上午?”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去?”
苏答抿了下唇,“不确定,我只是想去检查看看。”
贺原眼神深邃,“什么时候感觉到的?”
苏答被他盯得脸红,微微偏头,声音低了几分,“前阵子。”
在她身边坐下,贺原看她几秒,握起她的手,“有没哪里难受?想吃什么?”说着想起来,眉头一皱,“我再让医生来一趟。”
苏答拽了拽他,很快收回手。他一副准爹的架势,让她很不自在。
“你先冷静一下。”
贺原默了默,轻敛神色,重新坐定。
苏答斟酌片刻,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
“这个孩子……”她声音微低,“是个意外。你不用有负担。”
贺原眼一沉,眉头蹙了下。
她还在说:“现在保姆和月嫂很多,照顾的人不难找,还有佟贝贝和裴颂,他们也会帮忙。我的工作也方便,等过阵子稳定了我就回国外去,将来我一个人照顾孩子应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原听得太阳穴猛跳,忍不住打断她。
她说了这么多,没有半句和他有关。
“你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这就是你的打算?”他语气不由重了几分。
苏答瞥他一眼,不讲话。
贺原将她扳过来,让她直视自己,“我呢?”他说,“我以为这么久了,你至少会考虑一下我。”
“谈恋爱和过日子是不一样的。”苏答喉咙动了动,呵出一口热气,“我们连恋爱都谈不好,更别谈其他。”
贺原皱眉:“谁说不好?我觉得挺好。”
每一天下班回来,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他的外套她总是接得很顺手,比在一起的那短短几个月还更自然。
她会挑剔他的领带不好看,会陪他选烟灰缸的颜色。她防狼一样防着他,怕他留下过夜,又不喜欢他抽烟,他便故意含了烟去亲她,呛得她咳嗽,一边泛泪花一边打他。
虽然她没有完全敞开心扉接纳他,但她已经在习惯,在接受这份亲昵。
贺原在外雷厉风行,商场诡谲多变,每一天都要在旋涡里谋求前路。
真的很累。
只有在她这,心才能简单地安定下来。
他已经在考虑以后的打算。
谁想,如今意外带着将来突然而至,苏答却想将他摒弃在外。
“这段时间你过得不开心吗?”他放软了语气,尽量温和地问。
苏答说不出话。
不开心吗?并没有。
这些年,在蒋家寄人篱下,在国外颠沛流离,除了蒋奉林在的时候,再没有比这段日子更轻松自在的。
什么都不需要想,闲时坐下画画,他在公司忙碌也会记得给她发消息,即使一个人,她也不觉得孤独。
傍晚太阳下山,他带着尘风归来,会让徐霖买不同的晚餐,变着法子让她吃得开心。有时她有空,自己下厨,他帮不上忙,也会坚持寸步不离地在门边看着。
就像一对齿轮,终于磨合到了对的位置,开始准确地咬合,一日一日安定向前。
贺原见她不语,换了种说法:“你难道想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
苏答眼角泛酸,忍着心里那股怅然,垂下眼眸不看他。好半晌,她小声嘴硬:“谁说就是你的了……”
观音娘娘送子不行吗。
“……”贺原额头青筋都快绷起,拧了下眉,尽量心平气和,“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苏答微撇唇角,正欲说话,忽觉得胃里一阵难受,脸色一变,起身朝厕所冲去。
贺原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见状也变了脸色,跟在她身后。
这是苏答第一次在贺原面前孕吐。
仿佛肚子里那个也知道不用再瞒了,索性正大光明地在爹面前愉快闹腾。
托孕吐的福,话题就此中断。
贺原让徐霖送了晚饭来,都是适合孕妇吃的,清淡滋补的东西。他还顺势让徐霖把楼上公寓的东西简单收拾出来,搬到楼下。
徐霖先是一惊,随后满眼都写着“老板终于上位了真不容易”,看得苏答心里更加郁闷。然而贺原打定主意,她赶也赶不动。
贺原这人霸道,不仅睡她的床,盖她的被,还要抱着她。
苏答试着反抗,“这样不太舒服。”
他岿然不动,“你闹觉,这样更能睡好。”
苏答信他鬼扯。然而他的手在她肚子上隔着衣服轻轻抚摸,一下又一下,温柔得跟什么似得,不满意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每天晚上贺原都抱着她睡,顾忌她怀孕不能做别的,他便亲她,亲脸颊、亲脖颈、追着她唇齿交缠。
他先是浅尝即止,然后就掰着她的脸问:“喜欢吗?”
视线直白灼热,不给她半点逃避的空间。
苏答晕乎乎,被热得昏头转向,来不及说什么,他又亲下来,深重热切,让她逃无可逃,每每都要快擦枪走火才停。
贺原其实也很煎熬。正当壮年的男人,火气旺盛,每天这样着实折磨精神,但他舍不得撒手,宁愿硬邦邦跟堵墙似得,也要搂着,亲着,等她睡了以后再去冲澡自行解决。
转眼过了一阵,苏答开始习惯他的存在。贺原安排好医生,带她去做了一次检查,各方面状况都很好。
只是关于结婚,将来,这些话题,她仍然避而不谈。
贺原不想逼她,暂时搁置不提。
佟贝贝来看过她两次,苏答的肚子大得慢,好不容易凸起来一点点,穿宽松的衣服一遮,完全看不出是怀孕的人。
贺原一心一意陪她,太久没有出席社交场合,程远洲久不见人,来电约他出去吃饭。一圈朋友都在,吵吵闹闹,他本不想去,他们非说他不去就找上门。
贺原无法,应下以后又不放心苏答,干脆带她一块。
他甚少带女人出门,尤其和苏答分手以后,这两年都是独来独往。一群朋友看他带个又娇又艳的,确实美得很,不由多看了几眼。
又见他那做派,像是恨不得把人揣在怀里,越发稀奇。
坐下聊了一会,程远洲先认出来:“这位好像有点面熟……?”
苏答说:“两年前在香江宴所见过。”
两年前的事程远洲早不记得,但贺原身边的女人稀奇得跟大熊猫似得,多少还是有点印象。
“哦,是那时候。”程远洲一脸恍然大悟,随即,表情里多了几分玩味。
两年,车子都换过不知道几部了,人还是这个人。
在座都不是傻子,咂摸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态度便郑重多了,不似对朋友身边寻常女伴那种轻慢。
贺原怕吵到苏答,来前特意嘱咐他们要清静的地方,这会菜还没上,几个人先开了酒。
“来来来,我敬苏小姐一杯。这可是好酒,味道好得很。”程远洲说着,要和苏答喝一杯。
贺原拦下他,“她不喝酒。”
“不喝酒?喝一点点,就一点,不怕什么。”
贺原摇头,态度坚决。
他这么护着,程远洲等人也不好说什么,悻悻作罢,那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更加重了。
贺原根本不在意他们或玩味或探究的打趣目光。服务生端上来水果,他挑苏答喜欢吃的,剥了皮喂到她嘴边。
她说渴,他马上让服务生倒水,一杯冷一杯热,兑成温水,烫了不行,凉了也不行,亲手端给她喝。
程远洲和他聊起最近一个项目,苏答在旁边听,自己剥了个澳洲橘,贺原回头见她手指弄脏,拿纸巾一根一根手指给她擦干净。
程远洲差点咬到舌头,贺原一边看他,分明听得认真,却一边握着纤细嫩白的手,给人擦手指。
他怎么还讲得下去?
好半天,苏答有电话,到包厢外去接,程远洲终于忍不住。
“你怎么回事?”
贺原一脸平平。
“要不要这么宝贝,没见你这么仔细过哪个女人,你这是老房子着火,一点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程远洲一副酸掉牙的模样。
贺原淡淡道:“你不懂。”
程远洲是不懂,没等他说话,另一个人忽地道:“她是不是上回周弘看上的那个?”
一屋子朋友齐齐朝贺原看。
贺原抬眸扫了扫对面的男人,没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都是朋友,说得上话,交情也还行,他这就太过不留情面了。说话那位无奈失笑:“贺原你就这么宝贝,说一句都不行?”
贺原收了眼神,拿起杯子喝水,冷淡道:“周弘看上是他的事,他也就只配看。”
得,搁这宣誓主权来了。
他们何时看贺原这幅做派,程远洲来劲了,“你那宝贝一点酒都不喝?那我让人送点果酒进来,喝两杯果酒总行?”
贺原和他的关系比别人要更亲近,知道他是好纠缠的性子,越是不让越是起劲,瞥他一眼,不得不松口:“要喝我陪你喝,她真的不能喝。”
程远洲正要说话,就听贺原说:“你别招她,她怀孕了。”
苏答接完电话回到包厢,正要推门,忽地听见里面传来程远洲惊诧的声音。
“靠,真的假的?怀孕了?!”
她开门的动作一顿,下一秒,程远洲的语调沉下去:“我说你这么捧在手心怕化了,原来是因为这个……等下等下。”
“这什么情况?她是不是要借孕逼婚?那些想借孩子生事的见得还少么,要打发这些还不容易,你怎么也着了道?你……”
喉头微干,苏答抿了抿唇,不想再听。从门把上收回手,她正要去院子里吹吹风,刚转身,程远洲话没说完被打断。
“你弄错了。”
苏答听见贺原低沉的语调,一字一句认真解释:“她没逼我,是我逼她。想结婚的也是我,她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豪门老男人(划掉)和他的小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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