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月后。
“戚技师,请这边走。”一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人为戚玥引路,神色恭敬之中甚至带着一些崇拜和不敢相信。
若非亲眼见到,很难有人能想象他所崇拜的对象是一个看上去好像还未成年的,瘦弱到有些病态的小姑娘。
可它就是发生了。
戚玥点头按照他所走进去,一步步坚定而沉稳。
从fgmssc之旅之后,她整个人好像变了一样。原本已经够沉默封闭的女孩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更加自闭,同时也更加疯狂。
从前的戚玥虽然沉默,但若有人问话或者与她搭话她总会回应,听到其他人讨论技术相关的问题,也会偶尔插话。
但是从那次之后,她似乎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再感兴趣,不论是恶意还是好意,是来自安格尔等可以称作朋友或队友的人,还是来自点头之交的同学,或者是来自其他机甲队的对手。对于所有人的有意无意的接触,她几乎一律无视。
除了上课之外,她仍然会出现在dream大楼中,会对机甲队的技术关键点有所安排,但是却不再出席所有机甲队的活动。
她仍然是机甲队的副队长,却成为了确确实实有名无实的招牌。
戚玥的大部分时间都埋首在实验室中,做着其他人看不懂的实验,操作组装着他们不能理解的东西。
似乎是机甲,又似乎是其他的什么。
随着戚玥的步步走入,她不停看到其他与她类似的人由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带路走进来。
这样的场景不由让她想到一年前fgmssc的经历。
只不过今非昔比。
当时的戚玥不但要破解邀请函,还要在按照指定时间地点到达之后玩猜谜的游戏才能进入。
而这一次,她是被人恭恭敬敬地直接从学校里请来的。
她还正在上大四的第一节课,校园内一片寂静,而军方的机动型飞行器竟然堂而皇之地在他们机械理论系楼外降落,一队军人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戚玥所在的教室门口,将她恭敬地请了出来。
“戚玥,我正在进入系统,开始资料分析。”麦兜依旧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不论经过多少次性能的提升和强化,不论它现在有多么的强大,它仍然只是戚玥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永远不问理由地为她服务。
转过几个弯之后,与他们同行的人已经变成了五名,有前有后,彼此并不并排,也不交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引导员带领。
“我进入系统了……啊哦,”麦兜忽然道,“看来你要碰到熟人了。”
它的话音刚落,戚玥就看到又有两个人被引着加入他们的队伍之中并一同向目的地走去。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苏羽和珂娜娜菲。
他们见到戚玥似乎并不意外,但也并不热情。尤其是苏羽甚至没有任何表示,只有珂忽然抬起手挽住苏羽,并对着戚玥微笑点头。
恰这时候戚玥的引导员开口:“戚技师,请进。”
原来是目的地已经到了。
苏羽在堡垒战舰中的异常举动虽然在当时给让戚玥惊讶不已,甚至可以让她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能力产生些许怀疑。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经顾不上再去理会苏羽。
因为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直到她返回索科塞斯,苏羽一直没有出现,甚至在接下来的校际比赛中,珂也消失退出的消息都没有引起她注意。
直到大三几乎结束,他们才双双又返回校园。
一切与离开时似乎并无异常。
只不过苏羽一返回便宣布将由dream机甲队转入乌云机甲队。
“至于理由,大家都应该知道吧。”他这话的时候,亲昵地拥住了站在一旁的珂。
两人俊男美女,才子佳人,珠联璧合,当真羡煞了几乎所有人。
当然,也有人猜测,苏羽离开dream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珂。
大三下学期dream机甲队中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一方面是戚玥的反常表现,另一方面,安格尔、克洛德等大四生即将毕业也对队伍产生了影响。
更重要的是在这年的比赛中,dream的表现并不能让人满意。
即便所有人都已经考虑到戚玥的缺席会对dream造成影响,但他们仍然没有料到这种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dream不但没能进入星区比赛,甚至在校际比赛的第二阶段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也只有到那时候,一些之前还在质疑戚玥,认为她的作用和能力被严重高估的人,才真正的闭上了嘴。
就算是dream之中的很多人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之前一年的成绩让很多人都有些飘飘然,认为他们的队伍有了与乌云,审判者等豪门比拼的实力。就算之前戚玥退出时如何给他们打预防针,这样的想法仍占据着他们的主要思想。
然而直到被淘汰的那一刻他们才想起,两年之前,dream不过是无人知晓的末流小队,是靠着戚玥的出众实力和安格尔等前辈的稳定和经验,dream方有今日的声望。
不过随着戚玥的退隐,前辈的离开,他们若不努力跟上,dream将仍然回到原来那个实力堪忧的小队伍。哪怕他们有光鲜亮丽的楼宇,有曾经辉煌的名望,有扎实牢靠的基础。
想要将dream的一切都传承下去,便不能再去依赖和幻想。
比赛失利之后私下里哭得相当凄惨的车悦悦意识到了这一点,除此之外,还有九,繁霜,纳兰丁玛……
相对的他们的蜕变和安格尔等人的遗憾,戚玥并没有对结果有任何特殊表现。
她的主要心思已经不在校内的机甲比赛上,而是离开索科塞斯星球很远很远。
戚玥以及包括苏羽、珂在内的其他人按照引导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入座。
这是一个与fgmssc当时所用的会议厅很相似的地方,但装潢布置上更加现代化,人也更多,更显喧嚣。这个大厅可以容纳500人。而现在,大厅内除了靠后的几排还有空位,其他位置都已经坐满了。
当戚玥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时,麦兜都会将他们的资料反镭她隐形眼镜中的成像系统。资料显示,在座的无一例外都是机甲技术方面的精英人才。
大厅外,邢文走在最前面,萨默尔略微靠后紧跟着他,而邢天和站在距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军装笔挺,衬上他严峻森冷的面容,有一种特别的庄重和神圣的感觉,让人畏惧,从心底里认为哪怕只是对他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也绝对不可以。
萨默尔的视线从这四百多人的技术精英脸上扫过,在看到戚玥、苏羽、珂等人的时候,略微惊讶:“他们看上去太年轻了,好像还是孩子。你确定他们有用?”
他并不信任这些人。
邢文显然也看到了戚玥。他有意无意地看向邢天和,道:“他们是全星系最好的机甲技术人员。”
萨默尔听了,光秃的头顶上,几道深深地纹路挤了挤:“希望如此。”他着整了整衣角。
邢文看了看时间:“走吧,我们进去。”
坐在大厅中的众人此时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都安静下来不做声。这里严肃的气氛让他们皆俱沉默,没有过多交流的。
当前台的侧门打开,邢文以及众多军官依次进入在主演讲台上坐下时,所有人都不进稍稍坐起,身体前倾。
戚玥却仍然一动不动,只是她的目光紧紧地跟着邢天和。
她刚回到索科塞斯的时候,寒假尚未结束,机甲比赛仍在进行之中。当时的戚玥心情烦乱。她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多,又太少。
太多是因为她掌握了大量的资料,恐怕就连许多的军方机密工作者也没有她所掌握的资源丰富。
而太少则是指一切千头万绪,让她暂时不能全部梳理通顺。
最让她在意的,是邢天和这一直以来所扮演的角色。
在返回索科塞斯的路上,戚玥将“群星的伤痛”事件之中,肇事飞船的资料进行了浏览和梳理。
一个深埋心底许久的假想几乎是得到了印证。
正如之前所,所有第零区都是围绕着进化项目而建立的,同时包括密涅瓦号堡垒战舰等很多军事物资都是专供该项目使用。
堡垒战舰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实验室,即军事科研于一体,同时又保持了流动性,不易被人察觉发现。
不过,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在堡垒战舰上完成。
比如实验体的寻找和运输就需要借助外部社会系统的辅助。进化项目本身有多种方向。只有短暂刺激智慧提升的方向进展最为顺利和显著,可以在成年人身上起到一定作用,其他方向,包括可控和不可控的都需要十岁以下的人类孝进行实验。
大部分的实验体都是克隆而来,但是仍然有部分来自于社会系统不太完善的星球上的孤儿。
戚玥便是其中之一。
她的出生没有任何记录,不进入任何系统,自然也不会被追踪。被找到之后,她立刻被带上飞船,并被安排进入实验舱内与中间体进行融合,并同时被运往堡垒战舰。同飞船的,还有苏羽和他的亲生父母。
飞船坠落之后,包括戚玥在内的实验体有的和她一样活了下来,有的当时便死去。不过不论是谁,他们的实验数据都有一部分得以保存。
也就是这一部分,引起了洛克等人的注意。尤其是戚玥的数据,更是令人感到激动不已。
与她结合的中间体拥有时空属性,这是进化项目中最为引人瞩目的一个方向。
拥有时空属性的中间体能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瞬间穿越宇宙,出现在几万光年以外的地方。
仅仅是想象如果人类有这样的能力,已足够感到热血沸腾。
然而这最诱人的方向,却也是进展最慢的方向。
大部分的实验体在与时空属性中间体融合时,都出现了瞬间脑死亡的状况。
只有戚玥例外。
她的数据显示,她不但没有出现脑死亡,还在短时间内脑活动达到高峰,并渐渐平静下来。
而似乎正是她的脑活动引起了当地的时空紊乱,飞船仪器故障无法判断当时的坐标,并最终坠落酿成灾祸。
不过在邢天和等人赶往现场时,已经无法区分哪些孩子是实验体,哪些是当时在游乐场的孩子。
更不要知道谁是他们要找的成功实验体。
戚玥读到这些的时候,心里的复杂可想而知。
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穿越恐怕与时空属性中间体有绝对脱不开的联系。不知是何原因,融合没有让她的身体产生穿越时空的能力,却将她的灵魂从几千年前吸了过来。
继续读下去,她得知他们将她称作虚空之子,并在接下来的十几年时间里一直不停寻找。
不过这个寻找的过程似乎比较疲懒,并不积极。
并且因为内部矛盾问题,遇到了诸多阻碍和问题。
事实上,在飞船坠落事件之后,一直以来已经存在的四大家族之间的分歧开始变大。主要是以邢家和娜娜菲家之间为主。
娜娜菲家族更加激进,对项目抱有极大地热情和雄心壮志。而包括以邢文为主的其他人则认为如今项目本身的问题众多,目标不明确,并且潜藏着巨大的威胁。
长久以来,这个项目因为其特殊性而没有进行过任何评估,许多制度上、设备上、人员上的漏洞引发了越来越多的问题。而且又与娜娜菲家族越来越大胆的行为,已经开始引来诸多不必要的关注。
与异族的合作更是越发难以控制。
邢文认为应该将其放缓甚至是暂时中止。
堡垒战舰以及许多星球上的秘密实验设施都在娜娜菲家的控制下,而邢文为代表的邢家势力则控制了第零区本部。
两方面表面上虽然仍在合作,互通有无,但是私底下洛克娜娜菲开始建立更加保密的档案,并将实验进展有意无意与其他家族的人隔离开来。
不过这个貌合神离的过程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戚玥前往堡垒战舰之前不久,双方才真正正式对峙。算算时间,也正是邢天和失去消息的那段时间。
所以在这之后,第零区本部的资料就几乎没有了。不过她还是能从堡垒战舰的资料库中找到这之前的资料。
比如邢天和原来从十年前就知道自己。
他一直通过各种途径监视着自己。
“几天前,小麦哲伦星系人类联盟受到了来自异族的袭击。”台上,邢文沉声开口,“敌人比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可怕生物还要强大,他们是怪物,是蝗虫,是吞噬生命的恶魔。人类联盟的生死存亡受到了挑战。而决定我们能否继续生存,在座的诸位将是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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