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瑶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种庄稼的,还是对天气防着点的好,她就让大哥去给姥爷家送信,晚一点秧地瓜,免得这茬倒春寒还没过去,毕竟才一晚上,说不定得持续个两三天呢。╔ ╗秦大福向来不计较这个,自然同意的。而也有那些看不得家好的,看热闹的时候说恭喜的话,回头就讥讽诋毁,专拣难听地说了自己过瘾,甚至还要特意地去跟三婶等说。
有柳飞和水车来帮忙,秧地瓜的效率提高了几倍,一天就弄好了一大片地。夜里回家的时候,秀美匆匆跑过来,喊道:“大爷大娘,俺嬷嬷让们赶紧过去。”
秦大福问她:“什么事儿?”
秀美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俺爷爷不好了。”说着就跑了,再没有第二句话。
秦大福唬得腿都软了,扔下家什儿赶紧往家跑,柳氏也忙让孩子们收拾好家什儿放草棚子旁边,留下二显看着,其他家去。
柳飞也很着急:“二姑,让二显家去,看着吧。”他爷爷不好,要是不去,肯定要被他嬷嬷骂的。柳氏一听也对,就让柳飞先带着,她带了孩子们家去。
一行匆匆去了老秦头家,就听见老秦头炕上拼命地咳嗽,张氏那里抹泪,二婶三婶炕前里劝:“爹,还是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
看秦大福一家过来,秦二贵堂屋拦住秦大福,低声道:“大哥,咱爹犯癔症呢。”
秦大福急得往里冲:“为啥?”
秦二贵低声解释:“倒春寒瞎了一些庄稼,爹心里憋火呢。”
秦大福忙问:“请大夫了没?赶紧叫来看看。”
秦二贵摇头,“咱爹的脾气不知道,本来就瞎了庄稼心疼,再让他请郎中花更多钱,他才不肯呢。”
“哎呀老头子,可不能丢下们不管呀,说都不行了,老大也不来看看,虽说分了家,可也是一家呀,哎呀,老头子——”张氏哭咧咧地呼天抢地。
秦大福忙进去,“娘,呢,俺爹到底咋了,快找大夫来看看呀。”
柳氏也进去,看了一眼炕上,老秦头躺炕头上,牙关紧闭,双目无神地望着屋笆,看上去倒像是傻了一样。╔ ╗她也唬了一跳:“爹是不是急火攻心了?找个大夫扎两针就好。”
“说的轻巧,扎两针就好,扎扎试试。”张氏瞪了她一眼,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数落秦大福和柳氏,说自己命苦。
秦大福内疚得肝肠寸断的,他对柳氏道:“赶紧让大业去请凤凰屯的杨郎中。”杨郎中其实就是个赤脚大夫,没多少医术,和行走妇间的医婆差不多,略微懂点方子,会扎针刮痧之类的。不过乡下也没有什么好郎中,要去县里也远,又贵,对于那些生病靠忍靠挨的农民,除非是病得厉害,也不会找他的。
张氏气得大喊:“杨骗子有什么用,要请也得请县里的郎中来才行。”
柳氏看了张氏一眼,见她虽然哭天抹泪的,却也没有几分真悲伤,倒像是做戏成分多,心里便了然,她道:“那就请上次来的那个孙郎中,就是不知道家愿不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出诊,诊费怎么算?”
张氏血红的眼睛瞪着她,“爹都要死了,还跟算这个?敢情儿真不是亲爹!”
柳氏一听她胡搅蛮缠立刻不理了,往后退了退,不开腔了,张氏又嫌她舍不得钱给公爹看病,又开始拍着大腿哭。
秦三也撇撇嘴:“大哥,现就们有钱,咱娘可拿不出钱找郎中呢。这事儿看着办吧。”
秦大福被他挤兑的难受,心急火燎的,也没心思和弟弟拌嘴,他看向柳氏,想说就去请郎中,柳氏却抿着唇绷着脸,不说话。╔ ╗
他犹豫了一下,张氏就怒了,“们一个两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爹都要死了还这里算计。”她蹭得跳下炕,“反正爹也不行了,也不活了。”喊着就往外冲。
柳氏下意识地去拦她,结果被她一把扒拉一边去,然后张氏就往外冲,二婶三婶见状立刻躲开,由着她冲出去。秦业堂屋门口,见状忙伸手去拦张氏,张氏冲得急,一下子把秦业也带得踉跄一下,立刻觉得右手又是钻心的疼,不由得收回了手。
张氏原本就想唱戏来着,见秦业突然收回了手,她一下子呆立原地了,不知道是该冲过去还是怎么的,她只好脚下一趔趄,一屁股坐地上打了个滚就开始哭。
秦大福看得五脏六腑就觉得被什么搅烂了一眼,觉得自己不孝,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上来劝她,说去县里请郎中来。
“大业,和柳飞赶着驴车去请郎中。”秦大福喊儿子。
张氏一听,立刻收了泪,绷着脸,梗着脖子,“可没钱。”
秦大福一咬牙,“娘,这个钱们出。”
柳氏冷笑道:“咱们家里也没这个钱,这还欠着周里正和三大爷家的粮食没给呢。”卖福豆、卖手套的钱,跟他们可没关系,拿来给他们花,她冤得慌。再说公爹这分明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因为着急上火罢了,哪里用得着去请县里的郎中?他们病了不都是熬吗?她闺女掉河里要请郎中,老婆子都不乐意,怎么轮到他们就要请郎中了?还得请县里的,还要大房出钱。这分明就是冲着大房的钱来的,跟郎中没关系,要真的不行了,不拘什么郎中赶紧来看看再说的。
所以柳氏一看张氏那样,就知道老秦头没什么危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秦大福急得直跺脚,“那就去借,当借的,还。”
秀瑶从窗缝里看着爷爷坐起来趴窗户上偷听呢,她忍不住道:“爹,咱去哪里借啊?去俺姥娘家还是去小姨家?还是去里正家?还是去借印子钱家县里的郎中,一个来回差不多要二两银子的车马费呢。咱家里哪有呀?们卖手套的钱都给二哥交借读费了。”
秦大福被秀瑶说得愣住了,看到爹病重,娘那么难受他也心绞痛的,就想着赶紧请郎中来,管他借什么钱的。秀瑶那双水润明净的眸子望定他,时刻提醒他,已经分家了,那么这种事情就该由他们二房三房解决,而不是大房自己承担?再者说,要大房承担也行,三家一出一份才行,而不是只有大房承担。
上一次爷爷生病,不舍的花一点钱抓药,结果拖厉害了,是姥爷花钱请郎中给他看的。
这一次他又故技重施,这是要逼大房就范呢。
张氏见秀瑶敢插嘴,立刻跳脚道:“个坏心肠烂心肝的小蹄子,没有爷爷哪里有,爷爷病得不行了,花两个钱怎么啦?”说着就要来打秀瑶。
秀瑶如今不是七岁时候,她轻松地就躲开去,冷笑道:“嬷嬷,不过是说实话罢了,俺爷爷要是病重的话,们一个个的都不去请郎中也不干什么,就围炕头上假哭管个屁用?难道爷爷病了,就只是俺爹的事情?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眼泪谁没有呀,想哭也是一升一升的哭。要真是心疼爷爷,就算倾家荡产也该看病,而不是这样怪这个扯那个。”
她一进门看张氏那副撒泼样就来气,死老婆子还真当别都是傻子吧,要是爷爷真当病得那么厉害,她还这里唱戏?已经分家了,她不拿捏二婶三婶,整天着想拿捏已经被净身出户的大儿子和大儿子媳妇,凭什么!
娘是媳妇不敢忤逆她,自己是孙女本来更不该,可自己跟她有旧怨身,不说不快,必须要说!
再说了,大房的钱一大半是她赚的,她凭什么不说?凭什么就由着爹拿来填这里的窟窿?这里是无底洞,一旦让张氏尝到甜头,那她就会无休止地找机会从大房要钱,那时候给不给?
有一就有二!
如果能从大房拿了钱,那就说明要插手大房的家事,给大房管家。要是让张氏得逞,大房的钱就得贵她管,大房的事儿,像哥哥姐姐的亲事,也得归她说了算。这样分家和不分家有什么两样?
凭什么就该让娘跟着受憋屈?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果实被这个轻贱她性命,践踏她格,伤害她身体的老婆子算计了去!
决不允许!
就算是她这身体的奶奶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到,求鼓励求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