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起来喝汤药。雅*文*言*情*首*发”云珠接过蔡嬷嬷手上的白底粉彩缠枝莲纹瓷碗,亲自试了下汤药温度,这才轻声唤着闭目躺在床上的瓜尔佳氏,见她张开眼,忙示意旁边的丫鬟小心扶起她。
瓜尔佳氏一口一口地将汤药喝完,享受着女儿拿着绵帕细心地揩拭,说道:“我好多了,这汤药很有效,我肚子没那么痛了!你宫中事儿多,早些儿回去吧。”
“我会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去的。”云珠见她喝完了药,替她把了下脉,觉得脉象确实稳定有力多了,才道:“宫里的事我有数儿呢,您就别担心了,养好身体正经。”
虽然及时请了太医吃了药,自己又在她的汤药里加了灵泉和玉兰果,可瓜尔佳氏毕竟上了年纪,命虽保住,肠胃却大损,以后吃的喝的更得注意。
瓜尔佳氏笑了笑,“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活也活够了,只放心不下你。听说二阿哥受了重伤,也不知怎么样了?”从知道永琏在围场受了重伤生命垂危,整个府里就没个不担心的,只是碍着规矩不好直接进宫探望。
“有我呢,能养好的。”
“可查出什么来?我听小九说里头还有内应什么的……你在宫里也小心些。”
“先顾好你自己吧,尽操心。”李荣保没好气地声音传来,云珠侧首一看,几位哥哥也来了。
分坐下后,李荣保问云珠:“围场的事皇上一直在查,春和跟宁郡王也查到了不少线索,一等公钮祜禄府最可疑,你有什么想法?”
云珠也不瞒他们,“尹德年老成精,行事向来谨慎,此事未必是他下令,不过也与一等公府脱不了干系,慈宁宫那位从永琏回宫就几次三番地试探,说不得是她在背后主使。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几个孩子的安全,我倒想甩手让皇上去处理……毕竟是太后。只还没两天呢,家里就又出了事,如果不是额娘想着先喝碗汤,阿玛四哥又在外书房耽搁了一会儿,家里人还不得倒了一大半?!
她钮祜禄家是看我富察家太好欺了!”
言语清缓,杀意隐然。
钮祜禄.舒颜很淡定,虽说她也姓钮祜禄,跟嫡支的一等公府有不近不远的亲戚关系,但满八旗勋贵人家说起来都有七弯八绕的亲戚关系,算不到她家头上。再者,真是太后跟一等公府下的手,这亲戚也别论了,人家也没想着放过她——富察家家风和睦,晚膳多数时候是一家人同食,谁不知道啊?!
“没有证据可不好办。”李荣保也很恼怒。事情一发,主持中馈的媳妇就查清了事情的起因,是厨房一位用熟了的婆子,她孙子在外做生意输了一大笔钱,被人拿住了,要挟她在府中的膳食里下巴豆。那婆子掂量了许久,觉得下点巴豆不会害人命,顶多自己没了这份差事,但孙子却不用坐牢,因此壮着胆子应了。事后,照那婆子说的去抓人,却发现人跑了——也许是被灭口了。雅*文*言*情*首*发
而厨房下手的那婆子却是他的侧室赫宜氏的一个陪房家的,说出去人家只会说是富察家后宅不靖,争风吃醋所致。
傅清眼中冷芒一闪:“确定是太后出的手?”
他这些年常驻古北口,对京中之事却无不悉然于心,太后这两年的动作越来越出格不是没人在他耳边提起,只是当初妹妹嫁进皇家,族中便严束子弟,谨守门风,不得干涉后宫内闱之事。
他一来相信云珠能处理好,若有不好,她岂有不向娘家开口的道理,既没开口,说明事情她能处理好;二来,他也怀疑在他面前说这些话的人居心叵测。
“这事儿一出接一出的,幕后之人就是想我顾此失彼,乱了阵脚,最终得益的还是后宫中人。也不能确定家里这出就是太后动的手,不过她最有嫌疑,等着吧,这事没完呢。”云珠认真地看着最亲近的几个家人,“阿玛和哥哥们以后出门多加小心,我怕背后的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不死不休。要是家里再出什么意外,我就万死莫赎了。”
“说的什么胡话!”傅文喝了一声。
“你们都是因为我才被架到火上烤,可不是就受我连累?!”云珠愤愤地将头扭到一边。几个月来她心情也很压抑,偏偏明面上还得摆出贤后的样子给天下人看,更不能在儿女面前表现出懦弱操心的模样来,好不容易回了娘家才能稍微放松。
她向来优雅从容,多少年没流露出这样的孩子气来,傅清几个见了嘴角也微微翘起。李荣保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富察氏一族向为皇上心腹肱骨,这种事从来就少不了,别跟你额娘一样,尽胡想。”
瓜尔佳氏不满地瞪着丈夫。
钮祜禄.舒颜却是心中一紧,太后若是成心为难,到底君臣有别,富察家也不得不吃点亏的。不由呐呐道:“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她到底恨姑奶奶什么?”要不是素知云珠的性子为人,她真要怀疑云珠对太后做了什么天人共愤的事了,不然太后怎么心毒手辣至此,为了打压媳妇竟拿嫡孙的性命作筏,还将手伸进承恩公府,说起来,也破坏了满洲世家大族彼此间的默契。
云珠无奈道:“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以及掌控他人生死富贵的权势利益吧!其实后宫的女人谁不祈望着这些,只是太后一生求而不得,又嫉恨我轻易得到了她梦想的一切,所以……”疯魔了。
倒不是她在意这后宫大权,只若有人想得到这大权来侵犯她的利益,她也是不容的。
……
傍晚的时候弘历带着吴书来微服来到承恩公府,李荣保带着儿子匆匆出门迎接,“请恕奴才见驾来迟。”
弘历亲自将李荣保扶起,“岳父不必多礼,我是来探望岳母,顺道接云珠回宫的。”
又是“岳父岳母”又是“我”的,这是唱的哪一出?李荣保和傅文傅恒几人面面相视,不管怎样,还是将人迎进屋里再说。
“岳母情况如何?”
“太医开了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以后吃喝上头要仔细,也要注意不能生病,恐肠胃受不住药性。”
“这么严重。”弘历皱着眉,跟着云珠进了里屋,透过纱帘,见瓜尔佳氏阖眼躺在床上,脸色青白,额上沁着冷汗,丫鬟正坐在脚踏上用浸了温水的绵帕轻拭着。
“年纪大了,恢复力不如年轻人。”云珠有些怅然,她有逆天的玉兰果和灵池水,能保亲人长命百岁,却不能让他们永远不死。
弘历握着她的手,无言地安慰她。云珠回他一笑,“你能来我很高兴。”
弘历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心道任何能让你高兴的事我都会去做,任何让你伤心难过的人我都不会饶恕,即便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意料之中,富察氏一族看着前途无量的子弟多多少少出了些意外,为任一方的出门遇险,在军营侍卫里混的更是险遭暗算……好在大家都提前得了长辈的关嘱,有无惊无险地过了。
只有一样,传说傅玉出海的船队遇到了暴风雨,沉了两艘,又失散了几艘,平安返回大清的都说傅七爷是遇难了。
瓜尔佳氏本就需要静养,听说儿子出事,担忧得不思饮食,身体亏损得愈发厉害,钮祜禄氏和觉尔察氏见谁劝了也没用,只好进宫禀报给云珠知道。
云珠自然也是听到了这消息的,摆弄了下自己三脚猫的掐算之术,知道傅玉此行虽险象环生,却另有机缘,便不像瓜尔佳氏那么忧心。
“额娘,我跟你保证,不出三年七哥就会回来,你若不养好身体,等七哥回来见您为了他病得起不了床,看他怎么难过。”
云珠不是神仙,不过她说定了的话却从没出过错,瓜尔佳氏尽管不能全信,好歹也稍解心怀,不再那么难受了。
云珠怕再有闪失,又悄悄将一道宁神静气的符打到她身上,这才回了宫。
返回大清的船队带回了海外诸国最新的一批资料,现在英、法、葡萄牙、荷兰等国竟相扩张海洋上的势力,北美南美还有印度一些国家已成了这些国家圈揽金银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弘历危机感更强了,好在大清从雍正五年起就开始就着手整顿水师,增设水师营、建立造船场……到现在,设备了精良枪炮的战船也有那么几艘,保证大清海域的绝对权还是可以的,但要说到称霸太平洋却还早了些。
“朕决不允许那些海外夷国将大清还有大清周边的国家视为供其饱腹之肉糜!”
从大清与俄罗斯的两场战役里弘历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打战也是可以发财的。
仁义治国的理念虽好,却也要分个内外。别人都当强盗去了你还能跟他摆圣人讲道理?!
……
皇帝激起新一轮治国热情,云珠表示双手赞成。她现在每天都要到毓庆宫用灵气给永琏疏通全身经脉,滋养骨肉,又要照顾出生不到两个月的永琮,时不时关心一下永珎和两个女儿,又随时关注宫务,保持它的有条不紊,对于圣宠难免不怎么上心,与其便宜其他女人还不如便宜忙碌的政务。
不过再忙,他也不忘每天到长春宫逗一下小永琮,到毓庆宫看望永琏,问一下他的伤势恢复情况还有功课,更没有忘记,即将到来的圣母皇太后的千秋寿诞。
夫妻两个一合议,都觉着这两年大清国运昌隆,为表孝道,都该给太后办一次隆重喜庆的千秋节。
——去年有战事,什么万寿节千秋节都省了。
太后果然觉得弘历孝顺,更重要的是,她的千秋节大办太上皇并没反对。
得意之下言语中透出到时向皇帝提一下给后宫嫔妃晋位,引得在慈宁宫奉承的嫔妃如那勤劳的小蜜蜂,请安日日不辍,一呆就是大半天,争相侍衣喂药的做足了孝顺的姿态。
云珠无暇管慈宁宫的事,却不妨碍底下的人将那几宫的动静呈报上来,再加上出了月子,她的神识又凝炼不少,夜间慈宁宫的私语谋划也教她听到了几次,种种蛛丝马迹终于泄露了正是太后使人向俄罗斯激进分子及准噶尔残部流亡人士透露了永琏是大清皇帝最衷爱的皇子……等消息,才引得那些人起了杀心,认为杀了大清皇帝和大清最聪慧的皇子就能报仇,能让自己的国家有喘息、发展的机会。
果然是养虎为患么?
想到还躺在床上养伤的永琏,云珠早忘了之前要留着太后给弘历造成自己“委屈”的、需要他去维护的“弱者”形象,恨不能立时撕了她!
好在她还留了点理智,知道谋定而后动。
回了空间,看着躺在玉兰树下的床榻上挥舞着自己的手脚,“呀呀”直叫唤的永琮,云珠掰了个青壳玉兰果,将乳白色的果汁滴到永琮的小嘴巴上,看着他吧唧吧唧地舔着,静静地想着,仇一定要报,不过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后为难自己之时。
围场刺杀事件有蹊跷,也不能让弘历怀疑是富察家查到了太后动的手脚所做的报复。
更要撇清,自己与太后不合所带来的可能有的干系。从健康上讲,这位圣母皇太后已经是外强中干,内里虚耗严重,只不过这个问题暴发出来,即便弘历此时心里明白是太后与自己生了隔阂才弃养颜玉兰果及养身玉兰果不用,但将来怎么想就不一定了。自己也要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将所有可能的隐患剔除干净。
用什么办法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