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觉得皇宫跟各处行宫别院的住着挺舒服的,这些地方,都是经过了精密的风水堪舆,和建筑、布局相得益彰,龙气氤氲,久住能涵养性情,鬼神不近,对她修炼神魂不仅提供了安全的处所,对玉兰树这种天生有镇压、转化气运功能的先天灵根和大清皇朝龙脉气运更是双赢的事。
福海的这一片岸地儿,右边过去是五阿哥弘昼和五福晋及诸位皇子公主观看赛龙舟的位子,左边就是皇帝和后宫的嫔妃们,再延开去就是几位亲王府上的亲眷……虽然在圆明园规矩不比在宫中严谨,可是到处走动也不是她该做的,拍了拍扭动着小身子的和徽,云珠将精神力放了出去,知道小女儿必是感应到了姐姐哥哥有什么异动才会这么不安。
首先看的是和敬跟永琏,好好地被雍正和熹贵妃拘在身边呢,跟前有人正在回话,她不必仔细听,罩着这一片的精神力已将闹轰处的景象传到了她脑海。
原来是绶恩弘昆几个小子看赛龙舟太过临近湖边,玩闹时不小心被挤下了水。
绶恩小时候溺过水,后来被弘晈押着跟弘晓一起学泅水,这次侍卫还没赶上来救人他已托着弘昆浮出了水面。
看着雍容淡定惯了的履亲王福晋又气又恼地打了儿子几下屁股,云珠忍俊不住地弯了弯唇,弘昆现在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这两年可有的堂姐操心了。不过这么生气勃勃的孩子总比瘦弱安静更让人安心。
“没事,几个小子看龙舟太兴奋推搡时挤下了水。”弘历一会儿就赶了回来,云珠亲自将温凉的茶碗端给他,含笑看着他一饮而尽。
云珠笑了笑,前世大学同宿舍的一个同学是扬江人,聚在一起讲鬼故事时就说起过家乡端午节赛龙舟的热闹,还说小时候每年端午赛龙舟总会有人淹死,市井间总有传言,是往年淹死的水鬼找替死鬼来着……
“阿玛香香。”弘历正待重新抱起和徽时,和徽挣了挣嘟嘴道。
三胞胎跟云珠一样不喜各色各样的熏香,尤其是和徽对太过浓郁的花粉香极不喜,小鼻子又特灵,弘历听她这话一时也不觉什么,云珠却是心中一动,一股极危险的感觉攫住了心房般,顺口就问:“和徽,刚才阿玛没走前身上香不香?”
这一留心,果然从弘历身上闻到一股香味,并不是经常闻到的花香,仿佛是很多种揉杂在一起,幽幽地,带了点刺鼻却不浓郁。
“不香。”皱着小鼻子的和徽开始从弘历怀里往外探出身子凑到云珠这边。
弘历一怔。
“方才跟什么人接触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云珠推了推他,低声道:“快去皇阿玛那儿,问问永琏……如果不对,赶快更衣。方才落水的,除了绶恩、弘昆还有哪个?”
“十五叔家的弘富和弘皙的一个儿子……”刚才并没有接触到别的女人,弘历眉宇微蹙,难道弘皙又想搞什么事儿来?真这样让云珠回杏花春馆也不大安全了。他复起身,将和徽塞进云珠怀里,“你小心行事,我去皇阿玛那儿看看。”
旁边的五福晋正剥着荔枝,见弘历又往皇帝那儿走去,胳膊肘儿蹭了下弘昼,道:“四哥怎么又往皇阿玛那儿去了?”
弘昼捉住她的手,将她剥好的荔枝一口吞进嘴里,转头看着福海里的飞舟道:“又有什么事吧,四哥就是操心的命。雅*文*言*情*首*发”
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在扯自己的袍子,低头一看,是和徽,高兴地抱起她道:“小和徽,怎么来五叔这里?”
“五叔身上也香香。”和徽哧溜地滑下地几步朝云珠那儿扑去,将自己的发现跟云珠报告:“额娘,五叔身上也香香。”
五福晋笑嘻嘻地看着和徽,听了她这两边的话挑了下眉,见云珠低声在和徽耳边说了什么,又觑了自己一眼,心中一动,便朝和徽招了招手,“和徽,过来五婶这里。”
和徽三头身的小娃娃,大人几步远的距离她要左摇右晃个十几步,可爱得令人发笑。她偎到五福晋身边,咬了她喂过来的李子,酸得两眼成了缝儿,“啪”地一声又将那小块李子肉吐了出来,逗得五福晋直发笑,云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李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从来不给三胞胎吃的。
“五婶,额娘说五叔身上被人洒了一种花粉。”吧吧地饮了一口五福晋良心发现端过来的酸梅汤,和徽细声说完又迈着小短腿跑回了云珠身边。
五福晋一愣,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中的瓷碗,佯做亲密地与弘昼耳语了几句,弘昼听完,脸色不定地朝皇帝裕妃他们那儿看了看,招来侍卫低声吩咐了两句,带着小太监离了位子。
雍正那儿,弘历知道雍正和熹贵妃裕妃几人身上并无异状后放心地回去更衣,接下来的查探防范也用不着他操心。
雍正从皇子到皇帝风风雨雨几十年什么阴谋手段没见过,三言两语明了后打发了弘历,自己吩咐了苏培盛几句,暗中让粘杆处及暗卫的人紧紧把住了圆明园各处,又借故召了怡亲王几人到跟前,从永琏口中知道他们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后稍放了心,让他们自己回去警戒着。
——其实他更想将几个弟弟拘在身边保护,奈何整个福海岸边被宗亲和八旗勋贵围了个满,他们都有家眷在,不可能光顾自己。
云珠不好让人永琏和敬抱回自己身边,只好自己抱了和徽过去,正好能看个颁奖典礼。
最后夺标的前三名分别是刷了红首黄尾、黄首白尾、绿首黑尾的三艘龙舟,划舟的年青人都是从八旗里挑出来后抽签集到一起的,并不拘泥于哪一旗的人,考验的划舟人的臂力及合作精神。
雍正分别召见了他们,在他们下跪行礼后将预备好的赏金发了下去,又勉励了他们一番。
等他们退下后,远远地还能听到他们的欢呼声。眼底不由也染了几分欣悦之色,正想起驾回万方安和,忽然听到一阵“嗡嗡嗡”的响声,众人寻声一看,不由脸色大变:是蜂群!
好毒的计策!云珠眼睛极为锐利,远远地就看清了群蜂的模样,个头小,蜂翼呈淡金黄色,腹部缠绕着黄黑相间的花纹,腹部最末端呈赤红色且向外延伸如蝎子倒钩,这是赤尾蜂,在所有蜂种中以飞行速度快、飞行灵活,性子温驯著称,但前提是没有人刻意操纵,如果有有特意培养,再温驯的蜂也能杀死人的!蜂尾含有剧毒,中针处灼热无比,处理妥当的话不会死人,可一只蜂蛰不死人,几十只呢?
“快,将人群散开!”她突然想到了疏忽之处,要引得蜂群攻击并不一定要将香引下到皇帝身上,他身边的嫔妃也是可以的,只要引起了蜂群的攻击,旁边的人总会受到波及的。
她这话说得慢了些,陪同皇帝前来观看赛龙舟的嫔妃们早一个个尖叫着往皇帝这里涌来!
不过御前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机灵地将皇帝围到了中间,护军营的人也凛然环顾着四周摆出了随时迎接袭击的准备。其他各处,有几个亲王郡王指挥镇着倒也没乱成一窝蜂,而是有秩序地撤退着。
云珠精神力放大到整个圆明园,发现园中沿途的护军营及包衣营保卫丝毫不乱,心中大定。
转眼蜂群袭至,云珠早早就抓了条三尺见方的桌披挡在了三胞胎前面,几个奶嬷嬷各抱三胞胎,素问灵枢护在两边,她们并没有跟熹贵妃裕妃等人混在一起,而是站到了边沿靠近一株柏树边,严阵以待。
弘昼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与弘历一起分别护在雍正左右,两人也跟云珠一样,早早就选了应对的武器——不知哪里扯来的围着案桌的帏子跟彩旗布面。
“啊!”铺天盖地的赤尾蜂直冲着这边,几乎是立即的,宫女嫔妃个个吓得乱钻乱窜,可能是心理作用,更有不少不理御前侍卫的阻挡,拼命往皇帝身边挤。弘历挥动手中的帏子,旋舞起来,呼呼的风声及帏布上强劲的力道,将飞近的赤尾蜂扫落不少。弘昼也有样学样,时不时地将飞到裕妃她们跟前的几只赤尾蜂给拍扫掉。
素问灵枢两人练了《无相功》已两年有多,一见有蜂飞近便出掌拍出,力道精准也没浪费,表现很镇定,护住几人绰绰有余。云珠担心除了蜂群还有什么袭击手段不敢太过耗用身上的灵气,精神力更是关键时刻的保命对抗手段,也不敢拿出来用,不然布下一个罩挡住蜂群还是可以的。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可不是一个女人出头的时候,她只能守拙了。
“救命,啊,走开!”
“好痛,救命……”
不知哪个嫔妃身边的女官上半身几乎钉满了赤尾蜂,她双手乱舞了一阵,叫了两声就“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人被这一幕给吓呆了,遂即尖叫了起来,四下逃开,那些赤尾蜂没了主要目标,却未放过这些人,也跟着“嗡嗡嗡”地四下盘旋,逮到人就蛰了上去,不少人都中了针,尖叫着又拍又打,更有的被几只一同蛰上,吓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不好,也不知哪个奴才身上也被下了药!”弘历和弘昼对视了一眼,更护着雍正离这些宫女太监远了些,对围在外圈的御前侍卫道:“不要让人靠近。”
雍正看得目赤不已,要不是护军营将士和御前侍卫还摒住了气护着他们这一片,整个皇家体面全丢光了!
“啊,我不要死——”一个宫女涕泪肆横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身后跟着一群赤尾蜂,熹贵妃等人虽然养尊处优多年养出了淡定的气韵,可毕竟还是个女人,面对这种蜂虫的袭击是下意识地害怕,顿时挤成了一堆,特别是看到几个御前侍卫也只顾着保护皇帝跟她们身上被叮了好几处,那蜂还在往里飞来……那哽在喉咙的声音立即放了开来。
雍正和弘历听得眉头一皱,也不知声音会不会吸引蜂群,可是这些嫔妃身上熏的香及脸上扑的胭脂香粉是肯定会引来蜂蝶的……
“啊,快赶走它!”熹贵妃见云珠这边清清爽爽的,吓得往她们那里扑去,胡乱挥舞的手很快就被一只赤尾蜂蛰了一下,痛得她立即将手缩回怀里,另一只手不住地拍打着手背上的蜂,倒是很快将那蜂给扫到了地上,却顾头不顾尾地被另一只蜂在脸脖上蛰了一针,痛得她泪流满面,旁边的春兰春蕙急忙帮她扫开几只飞过来的蜂,却也被蛰了两口。
裕妃和容贵人也被蛰了一下。
只有顾嫔,身上似乎戴了防蚊虫的香囊,幸免于难。
“不要用火,去取那些插在湖边的旗杆,直接用旗面扇!”赤尾蜂个小,用力一拍一扇,几乎就会被震晕,点火及烟熏在这种宽阔的场地没什么用处。雍正冷静地喊道,赶过来的护卫们听到皇帝的话也慢慢地冷静下来,三两一队地组合起来灭蜂。
小半个时辰过去,赤尾蜂群已被消灭打散得差不多,云珠见熹贵妃一边脸上肿得跟个猪头似地吃了一惊,而裕妃等人也多多少少被蛰了一两下,致命倒不至于,只是伤口火辣辣地刺痛难忍,便对她们身边的女官道:“太医还有一会儿才能赶到,就算赶到了这么多人也忙不过来,你们先去找些皂水或食醋、糖水来先清洗伤口,再想办法祛毒,唔,紫花地丁、半边莲、七叶一枝花、蒲公英这些捣烂了可以外敷,大蒜、生姜针也可以涂抹伤口。”
“奴婢几个去备皂水和食醋。”两个女官站了出来,一个是春兰,一个是裕妃身边的锦鹭。
“奴婢等去寻药。”又有几个宫女站了出来,并很快组队在附近寻找这几种草药。紫花地丁喜半阴的环境和湿润的土壤,这福海附近就长了不少,又加上四、五月是它的花期,很容易寻找到。
云珠让春蕙等小心将熹贵妃她们伤口处的蜂针挑出来,又让人拿了帕子浸冷了给她们敷上。她们伤口少,只是伤处潮红、肿胀,感到刺痛和搔痒,而那些被赤尾蜂蜂蛰了多处的人有的已出现了发热、头痛、恶心呕吐、痉挛、昏迷的现象,更有两三个已经死亡。
消息一传开,立即引起骚动,不过有皇帝镇在那儿,倒也没乱起来。
雍正脸沉如水,他的左手上也被蛰了一下,不严重,不过一想到若非事先察觉提防,说不定自己会受更重的伤——想到之前那个最先惨死的女官,万一她就在自己身边,说不定自己也会受累身死,还是死得极不光彩、极没脸面的那种。而且,弘历弘昼身上早早就被下了引蜂花粉,幕后之人这是想绝了自己年长的皇子继承大统的希望……心思之狠毒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