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雅*文*言*情*首*发
春暖花开的日子,看着春兰秋菊各具特色的受邀前来的满蒙汉八旗贵女,云珠心中忽然浮起这几句词,谁也不能夺了谁的风采,一花独放不成春嘛。
可能处的位置不一样,参加这样的聚会心情眼光便大为不同,审视的角度更多了一些,也更鲜明地感受到贵女们各自的风采。一开始,她们在诸位福晋和她面前言语恭敬优雅得体,待看几位福晋态度和蔼,又不与她们一处,渐渐地便放开了那拘束,像春日里绽放的花蕾,鲜活娇嫩。
这一个过程,很能看出东西来,如,心态、教养、做派等等。
在这些人里,乌喇那拉.妮莽衣绝对是艳冠群芳的,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缠枝莲云锦旗服,前襟、袖口、下摆镶了宽宽的粉色边,上面绣了水红色苏绣缠枝莲暗纹,头上戴支缕金攒珠挑花簪及两朵桃粉色绒花,耳上缀着鎏金累丝玉蝶坠,手上带着对白玉镯,真是集艳丽、清雅、高贵于一体,站她旁边,其他女子免不了黯然失色。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秀女都被她的气场压制住。像大学士查郎阿之女,纳喇.佛拉娜就是一个,还未与之交谈,云珠都忍不住有些喜欢上这个小姑娘。小姑娘容貌只是中上,却有着极动人的笑容,笑开来时仿佛含涵了世间最纯粹美好的东西又带了些说不出的洒脱欢快……与她说话的人纵然之前带着忧愁,一会儿过后总能慢慢地平静下来,转怒为喜。
另一位秀女瓜尔佳.欣荣,出身一等公石文炳那一脉,很不枉“瓜尔佳一族出美女”的这一说法,长得分外娇柔可人,如果说乌喇那拉.妮莽衣是艳丽高贵的郁金香,那么她就是全凭风露发幽妍的凌波仙子了。
她自以为表现得体,实际骨子里的那种高人一等傲慢常常在她的言语及眼神中出现,尤其是对待汉军旗的贵女时——这次受邀的有几个姿质不错的汉军旗秀女。
还有两个汉军旗出身的,一个是邓氏,气若幽兰,容色虽不惊人,那幽幽淡雅的气质却也让人难以忽视;一个是张氏,明媚的颜色连今天的阳光似乎都有几分失色。
其他贵女,大都容色平平,不与以上几人凑在一起,那气度也是端庄大方、温婉可亲的,更别说还有其他才艺有待展现。
说到底,够得上资格接“花柬”的女子,出身、容貌、气度……及各项才艺,除了要有一两样拔尖,其余的也不能太次,不然来一个出身好容貌佳却又是没脑袋的草包,主持花会的东道主也会被嘲笑没眼光
“各位能够前来参加履亲王府举办的春禊会,是难得的缘份,我们准备了几样姑娘们喜欢的活动……”聚会开始时,履亲王福晋说了几句感言,简单介绍了王府为各位贵女准备了哪些活动,就让姑娘们各自行动了,晚来的人自有人再去接待。
大家都知道宗室福晋们每年举办花会的目的,也不矫情地各自寻了自己认识的朋友挑感兴趣的项目加入,力求表现自己的大方得体的同时也展现自己的才艺。
即便不认识,介绍引见一下,说上几句也算交上朋友了,都是名门闺秀,扭捏畏缩的小家子气情况是极少出现的。
纳喇.佛拉娜性子比较活泼,与几个贵女凑在亭前的溪边玩“曲水流觞”的游戏,不过她总是心不在焉地,博尔济吉特.萨仁拉了下她,语道:“轮到你了!”
“噢。”佛拉娜收回目光,在众多质地的杯子里挑了个竹雕杯子,倒入半杯桃花酒,合了下什,将酒杯置入流动的溪水里……
“太好了!成功!”佛拉娜跳了起来,笑颜分外灿烂,关注着这一切的怡亲王福晋见了脸上也不由浮出合意的笑容。履亲王福晋问:“相中她了?”
“心性洒脱,纯挚,却又不鲁莽,跟她过日子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伤心。”怡亲王福晋下首微颌,反问,“十二嫂看如何?”
履亲王福晋早年察觉出弘晈的心思,虽不知近几年他有没有忘掉那年少青涩的感情,却觉得找一个容貌性子与云珠迥然不同的对弘晈来讲也是好事,便道:“不错。”
能收到她发出的“春禊会”花柬,各方面条件都不会太差。
“啊,运气真是太好了!惠仙,下一个就是你了!”博尔济吉特.萨仁喊道。她今年虚岁十三,父亲是步军统领阿齐图,若不是年龄还小,以她的资格够得上做宗室福晋了。怡亲王福晋觉得她也不错,就是年龄小了些。
邓惠仙挑了个犀角杯,倒了半杯酒小心地将杯子放入泉水中,结果杯子随着水流行至一半就倾了。她怔了半晌,憾道:“我认罚。”
“听说你是个文才好的,罚你作花诗一首,题材嘛,也不为难你,这园中任意一种花都行。”瓜尔佳.欣荣说道,眼底掠过一抹傲色,无论从容貌还是出身,这邓氏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的对手……她的眼光掠过正在另一边作画的乌喇那拉.妮莽衣,闪过一丝嫉妒。“这游戏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到诗画那儿看看?”
“好呀。”
“走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博尔济吉特.萨仁好奇地问佛拉娜,从刚才就发现她一直在张望。
“我在看四福晋,她真漂亮。”佛拉娜说道。
一袭明红色地婴戏莲纹妆缎旗装,衬得她肤色莹润,阳光下细腻得跟镀了层光一般,鲜嫩得跟绽在翠玉枝头的白兰花一样,仿佛一揉就能掐出汁来。而嵌着红宝石的曲蛇形黄金头簪、造型独特的蛇形黄金嵌碎宝石耳坠和盘腕蛇形黄金镯子更在她春水般的娴雅里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雍容尊贵!
她还未曾见过将红色旗装穿得这么清艳、黄金首饰戴得这么贵而不俗的女人!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全神作画的乌喇那拉.妮莽衣一眼,她也是极美的,只是跟四福晋比仿佛少了点什么。
“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前几年京师大地动时四福晋的表现,真是太为我们女子争光了。”也许就是那种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淡定雍容吧,不是培养出来的,而是天生的。生而高贵,不单是指出身,面是从灵魂中散发出来的一种气质,凌驾于众生之上。
萨仁显然也心有戚戚地点头:“听说四福晋骑射也很好呢,不知那个乌喇那拉.妮莽衣是不是也很厉害。唔,四福晋身上的旗装是妆缎吧,莫非是故意穿来刺激谁的?”
像她们这种著姓大族里出身的骑射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不过要像四福晋那样传说中一弓三箭……那就悬了。再说到身上穿的衣服,佛拉娜撇了撇嘴,“她自己都挑了水红色的衣裳穿了,不会在意这个的吧。”
侧福晋是不能穿正红明红的,妆缎更不是侧福晋能用的料子。
“而且以四福晋拥有的一切,她用得着刺激谁吗?”不说四阿哥对四福晋爱重无比,膝下嫡子嫡女双全,四福晋不论出身、才艺、能力,明眼都看得出稳压乌喇那拉.妮莽衣一筹好不好?至于容貌,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啦,虽然她私心里更喜欢四福晋那样儿的。
云珠绝想不到自己成了一古代闺阁少女的偶像,她正跟庄亲王福晋聊着新接到的几位公主的来信,说起两位公主竟同时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同时出嫁又同时怀孕,这也太巧了!”
“就是。”庄亲王福晋笑容满面,“今天来履亲王府也是因为知道十二嫂手上有你给的孕妇养身及育儿方面的资料,想着借去抄一份,给端柔送去。”
“很好啊,我也有些东西,到时托十六婶一道送去。”
……
两人聊了大半天,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庄亲王福晋这才省起自己的另一个目标还未达成,笑道:“坐了一阵了,过去看看?”
云珠颌首。
“怎么了?”气氛可有些僵啊。
站在外围的庄亲王福晋一开口询问,旁边一位贵女刚开始还不知道是她们,等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忙将事情起因讲了一遍。
原来邓惠仙在玩“曲水流觞”时运道不好,桃花酒倾于泉水中,便认罚做了首桃花诗,大家都觉得不错,另几位贵女却不太服气,相执不下时,一位叫黄秀云的指着一旁乌喇那拉.妮莽衣堪堪挂好的画道:“有能力就再赋一首关于海棠花的诗呀,乌喇那拉姐姐的这幅《春园海棠》也不是什么诗都配得上的,画好诗好,这才相得益彰。”
是不是举办的花会活动都差不多所以刁难人手段也是大同小异?庄亲王福晋是见惯了,云珠一时间却有些古怪的感觉,毕竟她也曾是这种事件的主角。
场中几个当事人却还在继续——
“你说赋诗就赋诗啊,可真了不起,我差点以为眨眼就到了复选呢。”瓜尔佳.欣荣讽刺道。
好毒啊,佛拉娜和萨仁连忙咬住嘴唇,就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黄秀云气红了脸,又不好在这方面与她争辩,“我不过觉得她写的桃花诗当不得这么多人的称赞,想着她若有真才便再赋一首给我们瞧瞧,你们既不愿意我还能强押着不成?”说完,她人也冷静下来了,在这种场合没必要争这种无谓的输赢。
她的决定的是对的,履亲王福晋和怡亲王福晋也走了过来,众人纷纷让路,这才发现了立在后头的庄亲王福晋和云珠,心下不由有些打豉,刚才没做出什么失仪的举动吧?!
履亲王福晋做为东道主,浅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瓜尔佳.欣荣道:“没什么,我们正讨论乌喇那拉姐姐画的这幅海棠花正缺一首诗配呢。”
云珠看去,原来乌喇那拉.妮莽衣画的是一幅垂丝海棠,花垂如珠,曼卷如丝,色如胭脂轻点晓天明韦,清雅妍丽,满园的春色成了它的陪衬,成了淡淡的粉影。
“确实画得不错。”履亲王福晋赞道。海棠可是花中贵妃呢,这乌喇那拉氏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时乌喇那拉.妮莽衣突然开口了,“四福晋的诗才也是有名的,当年庄亲王府的菊花诗如今还是不少闺阁少女的传诵佳作呢,不如请四福晋今天也凑个兴?”说着竟将蘸了墨的笔递了过来。
她这是觉得只有四福晋才配得上为她的画题诗了?此言此行,不仅黄秀云深觉方才自己唐突,连邓惠仙、瓜尔佳.欣荣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