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中途变成瘦巴巴弱兮兮的小孩子,孙悟空没兴趣打了, 他特别失望, 盘腿坐在光滑的地板上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儿, 又变得兴致勃勃起来,开始训练, 在真选组驻地的训练场里乱发气功波,嘈杂声打搅到我进行艺术创作了。
我试图给他找点正事做, 比如说:去街上抓骑到地球人头上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的外星人。
孙悟空一脸纠结,“就像刚才那些包围这里的外星人吗?感觉好弱。”
让孙悟空去抓那些弱鸡的确是杀鸡用牛刀,高射炮打蚊子。
“这些应该是银河巡警的管理范围吧?想想琪琪, 想想银河巡警的工资。”我正色道。
孙悟空抓抓头发, “我知道了, 一定要好好工作, 琪琪才会同意我修行, 那些无视银河法律的外星人我会都抓起来的。”
一下子就乖了。
我若有所思,“银河法律你都看记下了?”
感觉不像是能把银河法律看进去的人。
“不清楚,但是, 只要欺负别人的一定都是坏蛋。”孙悟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简单粗暴的逻辑貌似没有问题。
他飞到半空,冲我挥挥手,飞走了。
我望着天空, 为习惯了骑在地球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外星人点蜡,有这么个全凭直觉办事武力高强的银河巡警,什么道理都说不清, 估计孙悟空会把人先都抓起来,想说道理的丢给加克。潜入调查已经完全没意义了,不知道等到加克来了看到这种情形会不会抓狂。
我收回目光,视线落到阿瓦隆身上,他抱膝坐在房间角落里,整个人的气场都是灰暗的,似乎是在拒绝全世界。
从第一眼我就知道,阿瓦隆的心理绝对有问题,那种眼神完全是求死之人才会有的,什么都不在乎,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甚至在呼唤死亡。求而不得能令人发狂,渴求死亡而不能死令人扭曲癫狂,在沉默中变态后,报复社会那是妥妥的。说不定报着报着,就会有个勇者横空出世打败他这个大魔王,让他如愿以偿。
阿瓦隆无声的拒绝侧面泄露出他的心理状态,对于此时变成柔弱幼童的身躯,他是不适的,或者说,这种姿态很容易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既然如此,我只要稍微推波助澜。
别说我太粗暴,这种情况就该下一剂猛药,阿瓦隆不是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相反,他孤单的存活到现在,在短寿种中打滚,尝遍人情冷暖,看遍世间黑暗,心智指不定比我这个长辈呵护下成大的宝宝还成熟。这种前提下,必须下猛药。
我墙边抱膝而坐的阿瓦隆放了一个精神诱导的魔法,就坐到画板前继续进行艺术创作了。
一旦专心致志沉浸到做某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也很容易把其他事情忘记掉,沉迷艺术无法自拔的我不知不觉把阿瓦隆抛到了脑后。
等到我回神,听到了阿瓦隆压抑的喘息声,仿佛躲藏在草丛中极力捂住嘴巴,而周围有某种可怕的威胁在徘徊,全身心都紧张到极点,拼命想要降低存在感,却因为过度的紧张导致身体抽搐痉挛。
幼小的孩童身躯意味着弱小,意味着无能为力,阿瓦隆幼时曾经感到过太多的痛苦,深深烙在了记忆中,精神魔法将时光回溯,心理阴影回笼,让他再次感受到当时的绝望。
这种精神诱导不是无中生有,不是精神幻影制造出的陷阱,幼年状态的阿瓦隆本身就在回忆心理阴影的前提下,将其无限扩大了。
阿瓦隆双手紧紧抱着膝盖,额头贴着膝盖,整个人都在颤抖,冷汗拼命流下,他痛苦压抑的喘息,仿佛陷入梦魇之中苦苦挣扎。
我放下画笔,站起身,缓缓走到墙边的阿瓦隆前,我的影子落到他身上,光线变化让他微微抬脸,露出空洞无神的红色眼睛。就算现在有人举刀想要砍死他,他也不会躲一下,就算下一刻世界就要迎来末日,他也不会挣扎一下,默默迎来自己的死亡,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我在阿瓦隆面前蹲下,伸手轻轻一按他的头。
阿瓦隆面无表情看着我,红色的眼睛里一丝波澜都没有,无论此刻我对他做什么,他都不想反抗,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消极至极。
温暖的力量从我指尖蔓延到阿瓦隆身上,驱散一切负面。
阿瓦隆从幼时心理阴影中挣脱,红色的眼睛恢复清明,即使看起来依旧空洞虚无,至少没有那种被噩梦缠绕目光浑噩的样子了。他看着我,露出一个笑脸,绝对不是对我感激,亦或者感到开心了笑出来,只是一个示人的假面。
阿瓦隆站起身,初见时的无措茫然已经完全消失了,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假笑,幼小的孩童身躯气场一米八,似乎经历了痛苦会让他变得更加坚强。
痛苦使人成长,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阿瓦隆似乎正是验证了这句话。但是我知道,利用精神诱导无声无息撬开的缺口,还没有愈合。
我向他发出邀请:“要画画吗?”
阿瓦隆微笑的点头:“乐意之至。”
我重新拿出一副画具给他,任由他随意作画,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回自己的画作上。
或许是创作时一再被打断的关系,感觉画着画着灵感就不见了,等到画作完成,完全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少了几分感觉,左看右看,想要下笔再添几笔修改,却找不到修改的地方,这副画作就这样了,再怎么改,都影响不到整体感官了。
我失落的叹气,果然创作的时候就应该一气呵成,把灵感完整的发挥出来,这样一再中断,三心二意,难怪画作还没完成灵感先跑光了。
转头看了看,阿瓦隆正一脸微笑的作画,看他的表情,潇洒肆意,似乎只是随便在纸上涂鸦而已。
我好奇的探过头去看,被惊了一下。
阿瓦隆一脸微笑画出来的画,俨然就是一纸黑暗世界的剪影。整个画面的主色调是黑暗跟红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横躺在地,血腥气息似乎都能透过画传递出来,天空都被渲染成血色,整个世界没有一丝希望,只有不详的死亡气息充斥视野,黑色的阴影中似乎隐藏着无数魑魅魍魉,亦或者是亡者的怨恨染黑了血色,隐约能看到枯骨残骸,骷髅头空洞的大眼眶存在感强烈,似乎有一抹怨魂透过这副眼眶在注视。
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阿瓦隆一脸微笑的画着,跟充满死亡血腥的画作极其不搭。
然而这副画,就是他的内心投影。
黑暗血腥,毫无生机,整个世界都是绝望。
我静静看着他画画,直到完成。
然后问:“介意我在这上面添一笔吗?”
阿瓦隆有点惊讶,接着他一脸微笑的点头,“当然可以。”
我拿着画笔,在这副充斥绝望黑暗的画上,添了一抹绿色。
这是一株随处可见的野草,被尸体残骸压着,艰难的露头。就是这一抹绿色,让整幅画所展现的寓意都不一样了,黑暗血腥以及充斥世界的绝望全都成了黎明前的黑暗,这抹绿色就是希望。在绝望中长出,在黑暗中成长,不论世界多么糟糕,希望总会到来。
画龙点睛的一笔。
嗯,虽然自己的画作坏了,但是这一笔很有灵气。我对自己这一笔感到很满意。
阿瓦隆定定看着画上的那一抹绿色久久不出声。
好半晌,他才一脸微笑的对我说:“我是虚。”
“你的名字改了,叫做阿瓦隆balabala……”我一口气再次报出那一百个音节,不是我想给他取这个长的名字,是星球赐予的祝福化作语言表达出来需要这么多音节。一锤定音,“从今以后,你就叫做这个名字,这个才是你的真名。”
“……毫无意义。”
“从你接受星球祝福的那一瞬间起,你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了,但是你没有立即意识到。41码的脚一直穿着35码的鞋,难受到骨头变形是理所当然的。”我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脑袋上,微笑,“长寿种跟你才是一个世界的,短寿种跟长寿种之间天然存在一道巨大的沟壑。”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迟,但是没关系,那点年纪,在长寿种里不值一提,未来有的是时间接受正确的教育。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从短寿种身上沾染来的不适宜的观念思想总会被时间冲淡。”
我微笑的问:“现在还想死吗?”
阿瓦隆定定看着我,突然攻击,一拳狠狠揍向我的腹部,然后咔嚓一声骨头断裂了。但是他没有停止,似乎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对我造成伤害,手骨断了上脚踢,脚骨断了换成手,超强的恢复能力让他肆无忌惮毫无顾忌,仿佛是在疯狂自残。
我知道,他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方法确认什么。
最后,我一巴掌糊上去把他拍到墙壁上。
刷——
木格子纸门被猛然拉开,奇犽站在门口。
自从我把真选组驻地占领了之后,奇犽跟亚路嘉没其他地方去,也就在这里住下了,没人管他们,自由自在,浪的飞起。
“我看见王了。”奇犽张口道。
他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大大的猫眼睁得很圆。
“嗯?”
“在……牛郎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