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玉泽像小蜜蜂一样, 在他的新家中快乐地忙活时, 大清早上的,新苑小区他租住的1802门口来了个不速之客。
白文昌穿得西装革履, 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他平日里就挺讲究穿戴的, 今天更是格外注意——但也正因为太刻意了, 配上他略显灰败的脸色,和眉心、眼尾、鼻下两边杂乱无章的皱纹, 反而更添了几分狼狈之态。
他连着按了好几遍门铃。
见没人应门, 白文昌绷不住火,直接咣咣咣地开始上手砸了。
“开门!白玉泽!你给老子开门啊!”
折腾了好一会儿,门依然紧闭着, 倒是不知道谁打电话通知了物业,两个小区保安赶了过来,警惕地看他两眼, 问道:“这位先生, 你和屋主是什么关系?”
白文昌火气很冲:“什么关系?那是我儿子!”
小区保安:“哦,那你可以先给你儿子打个电话啊,有这么敲门的吗?吵得四邻八家都不安生,就不想想万一他没在家呢。”
白文昌:“我乐意不打电话, 管得着吗你们!”
他妈的,要是他能打的通小兔崽子的电话,还用得着别人提醒?!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白文昌这两天的生活——只一步,他就从天堂掉到地狱里去了。
明明头一天, 他还是春风得意、惹人艳羡的成功男人。
家里有贤惠大气的老婆,还有一双在读名牌大学的儿女。外面彩旗飘飘,几个小情人时不时还互相吃点醋什么的,调剂生活情趣。他的公司发展的也蒸蒸日上,结交大把好友,彼此守望相助。当然,肯定也有一些仇人的,诸如曹宗堂之流,跳梁小丑罢了,他还就喜欢他们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但只睡了个觉的功夫,一切就都变了。
贤惠大气的老婆是连人都敢杀的蛇蝎毒妇,儿子彻底不着家,女儿也换了个妈。外面的小情人……还踏马想什么小情人啊!他下面那根马上就保不住了!公司没精力去管,关键时刻朋友也不顶个屁用……最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还要说曹宗堂!
那天白文昌查到自己患了阴.茎.癌以后,不信邪,接连换了几家大医院,连协和都去过了,就盼着第一家那庸医检查错了,或者给他拿了别人的检查结果。
可惜,几份一模一样的化验单击碎了他的幻想。
给他宣读结果的那几个医生全是面带同情,然后苦口婆心建议他尽早动手术,不然等癌细胞转移了,就不是切掉就能痊愈的了。
白文昌特别想大吼:收回你们的同情!老子不需要同情!他妈的天天听你们吹什么现代医学多牛逼,到真事儿上了,只会说切掉切掉,亏了老子得的不是脑癌,要是脑癌你们是不是直接就建议把脑袋切掉了?
他那两天就跟暴龙一样,回到家,看见什么都想砸碎撕烂,把住家保姆都吓得请假躲出去了。
颓废了两天,白文昌终于认了命。
和下面那根相比,毕竟还是命更重要。
找个靠谱的医生,悄悄把手术做了,以后对外就说是年纪大了修身养性,谁知道他少了什么呢?佛家都说,那里就是烦恼根,去了以后才能更近空灵之境……
白文昌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有心情关注外界了。
他把手机开了机。
无数弹出来的短信消息、微信消息、未接来电……差点把手机冲得瘫痪了。
他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抖着手指点开看——
【老白啊,我都听说了,哥哥要开导你一句,人这一辈子,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呢,什么都没咱的命重要,要懂得取舍之道啊!】
【老白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开点!】
【老白啊,你在哪家医院呢?我现在就去看你。】
【老白啊,还记得以前你给我戴过绿帽子呢,真是,多余跟你闹翻脸,你放心,等你出院了,我还拿你当好兄弟!】
【老白啊……】
【老白……】
白文昌气得眼前金星直冒,他咬着后槽牙挤出来几个字:“曹——宗——堂!我草拟大爷!”
一准儿是他!
这孙子不就是想看他笑话吗?
公开处刑。
但这还不是全部。
那些挤爆了他手机的各种消息里,除了关心慰问嘲笑他切不切的以外,还有一些,更让白文昌坐立难安。
【我听说当年给你生了儿子的那个小情人儿,竟然是被你老婆害死的?人面疮的事儿是真的吗?冤魂复仇?卧槽女人都这么可怕的吗?吓了我一身冷汗啊!】
【老白,你快振作一点啊!外面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都快传疯了,别管当年是怎么回事,你先辟谣才是正经的,不然就刹不住车了!】
【白总,公司股价连续跌停,董事会非常不满,您快出来主持大局吧,我要撑不住了!】
白文昌狠狠地揉了一把脸。
他去照了照镜子,才发现短短两天的功夫,他就人不人鬼不鬼了,胡子拉碴,眼底发青,怎么看怎么落魄。
不行,他得振作起来。
事情已经败坏到这种地步了,至少得把事业保住。
至于跟曹宗堂的帐,以后再跟他好好算!
白文昌把自己打理干净,就先去了一趟公司,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好歹把混乱的局面暂且稳定下来了。
然后,他给女儿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白玉雪正在巴黎购物呢,她是出来散心的,不想被国内的糟心事影响心情,干脆断了网,闲杂人等的电话一概不接——奇怪的是老妈也没联系她,够放心的啊!倒是她男朋友曾鑫知打过一个来,吭吭哧哧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些啥,白玉雪听得烦躁,直接挂了。
挂了那次以后,曾鑫知就销声匿迹了。
白玉雪也不在意,事实上,自那天被白玉泽羞辱一顿之后,她就失掉了对曾鑫知的兴趣,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大写的废物!估计曾鑫知看她也别扭吧,反正虽然没直接说分手,他们实际上已经两不相干了。
看到手机来电显示是【爸爸】,白玉雪傲娇地按了挂断。
那边再打,她再挂断。
直到第三次,她才接起来:“哼,现在才知道错了吗——”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白文昌就口气非常不好地打断了她:“你在哪儿呢?!”
白玉雪气势一弱,喃喃道:“在巴黎啊……”
白文昌:“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懂事?马上给我滚回来!”
白玉雪彻底慌了,她问:“我妈呢?”
白文昌:“你妈死了!”
他挂了电话。
白玉雪愣在当场,她咬住下嘴唇,哪还顾得上逛街啊,拦了辆的士,就冲向了国际机场,买最近的航班回国。
等起飞的时候,她不敢打电话给爸爸,给她妈打电话又死活不接,还有舅舅、舅妈、表哥,统统联系不上。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翻了翻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陈薇薇、边小米、朱橙——
眼睛里冒出火来,这几个都是所谓“世交”的女儿,从小攀比到大的,表面看着关系不错,实际上谁倒霉了,剩下的都只有偷笑的份儿。
白玉雪以前是最出风头的那个,这让她看着那些名字,犹豫了半天愣是一个都没敢打回去。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没事的,等我回去就好了,问她们有什么用,白给她们得意的机会罢了……”
国内。
白文昌给女儿打完电话,又想对儿子如样炮制时——
儿子却根本不接。
白文昌气急败坏,他干脆不打电话了,叫人查了白玉泽的资料,因为有具体的身份信息,白玉泽租房的时候又要实名登记,所以很快,白文昌就拿到了白玉泽的现居地址,气势汹汹地找上门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
无论如何,他这辈子都仅有白玉泽和白玉雪两个孩子了。
以前他喜欢白玉雪,死看不上白玉泽。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由龚如梅一手养大的白玉雪反而让他看了别扭,就跟直面自己的人生污点一样。反而白玉泽,父子俩又没有隔夜仇,把龚如梅做得恶告诉他,有了同仇敌忾的基础,再拿家产做诱饵,不愁哄不回来。
如此也叫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看看,他白某人也是有儿子的!
——古时候的大太监们为什么要弄一帮干儿子在身边?人都是这样,缺什么补什么,白文昌也不例外。仿佛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有这么个亲生的儿子在旁边戳着,就能证明他的雄性尊严了,就能披坚执锐刀枪不入了。
只是没想到,他都找上门来了,依然见不到白玉泽。
见他还要砸门,神色间就跟发癫了一样,死活说不通,两个保安终于不再姑息,半强制地把白文昌架出去了。
新苑小区的物业非常尽责,把人赶出去以后,还不忘打了个电话给白玉泽——租房以后他们会备份租户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今天有个自称他父亲的人找上门来了,他们不确定真假,但那人太扰民了,只能先赶走。
白玉泽在电话里笑着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果然还是太闲了啊……
不敢进去住院切唧唧等什么呢?
真以为癌细胞不会扩散吗?
白玉泽既然都带着齐全的生活用品过来这边了,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回去。现在白文昌先生又给了他一个充分的理由,于是这只小魅魔更加心安理得了。
于是一住三天。
这可苦了刚刚食髓知味的闻总裁。
怎么回事?梦里见不到踪影,现实里也人去楼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之修、黄粱、想养只猫、冷暖?、爱尔兰的私语、铲屎大将军、是九爷不是阿九、出目一投喂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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