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非。”猛犸上前想帮扶一把, 被原非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我自己来。”他的拒绝之意明显, 声音散发着清冷的寒意,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沉静, 让周围都不禁唏嘘。
岐过了整整的一天一夜,在清晨才睁开的,睁开眼帘就看到原非坐在床前,出神的看着他,这一天里, 原非一步都没离开过树洞, 他处理的岐身上的伤口,用蒲公英给岐治伤, 但似乎是岐的身体在几天的战斗下损耗过多, 身上的伤口在蒲公英的治愈下即使愈合了,人也没醒过来, 愣是过了一天, 人才幽幽的转醒。
原非觉得蒲公英的治疗效果貌似对岐并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有神效, 明明对别人可以做到起死回生, 对岐却做不到,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蒲公英是与图腾相连的, 而他额角的图腾所需要的滋养物是岐的血。
本质上来说,这是一个间接性的循环。
看到岐睁开了眼珠,原非微不可见,无意识的松了口气:“——怎么样?”说着就去探岐额头的温度。
岐起身, 半坐在石床上,不久前才打理过的下巴和胸口,这会已经长出了层次不齐的毛毛,看着十分颓然和邋遢,他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嗓子有些沙哑,导致一时嗓子了发不出声音,好一会才道:“没事,我好好的。”
原非舀了一碗骨锅里烧温的水递给他,岐漆黑的眸子看着他,不动,原非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眉,挪动了身子,把水喂到岐开裂的嘴唇边:“张嘴,润润嗓子。”
岐眸子里荡开温柔的笑意,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和虚弱,他咕噜噜的几口,一大碗的水没一会就喝干了。
“你躺着,别急着下床。”原非说着站起,他几乎在岐倒下就没合过眼,眼底在薄光的照射下有淡淡的乌青,但整个人的精神却不低迷,相反有的是刀刃即将出鞘的肃杀之感,看着鲜活得很。
岐抿了抿略带湿润的嘴角,他捏着原非的手,满心满眼都是眷恋和喜欢,仿佛都要溢出来似的,这是他的人,强大美丽又危险,让他越看只会越喜欢,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达他的爱意。
这场持续几天的搏斗,让他知道原非信任他,这是对他最高的赞扬。
“我去去就回。”原非有些苍白的小脸露出不明显的梨涡,霎时温柔,他低头,俯身在岐的额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反手抽出自己的手,眼底有淡淡的笑:“一会回来。”
原非说罢转身朝树洞口走去,在转身的瞬间,他眼底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神情漫不经心,平静如常。
原非走出树洞的那一刻,一直在洞口观望的人群们几乎立马都活络了过来,在之前的一天里,这位父神的使者,用他单薄不折的身躯,把岐扛回了树洞,并且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没有出过树洞,导致每个人都绷紧了一根神经,那种压抑的氛围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猛犸一直坐在原非他们的树洞口,他整个一天已经滴水未尽,瘦弱的手腕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骨棒,仿佛他全身的力气都被积蓄在了手腕上,他听到洞口的响动,看到原非,一下从地上站起。
他动作太快,导致他头隐隐发黑,天旋地转,下意识脚软不稳,手肘忽的被一条凉丝丝又有力的胳膊撑住,他抬头,嘴唇抖了抖,也没说出一个字。
原非扶着他,让他站稳:“怎么样?”
猛犸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摇了摇头:“……没事,岐,他——”
“他没事,有我在,他死不了。”他声音淡淡的,有些低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乍一听和以往温和他没有什么区别,但猛犸盯着他,没有忽略他眼底流转的寒意。
周围的人看到原非出了树洞,都围了过来,原非走到部落最大的岩石下,翻身轻轻跃上,他朝猛犸道:“把部落的人都喊回来,全部,包括石墙上放哨的人。”
猛犸点了点头,他刚抬起脚,不知想到什么,犹豫羞怯又愤恨:“……原非,我现在不是部落的,祭司了。”他艰涩的说完最后几个字,眼圈都红成了一片。
原非睫毛微动,闭上了眼睛,表示知道了:“恩。”
猛犸擦了擦眼角就去喊人了。
部落所的人都聚集在了大岩石的周围,看着岩石上坐着的人,他们是恐惧的,之前因为与岐搏斗过的原因,地上的鲜血凝固住,把这一片脚下的落叶都染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让他们踩在上面尤为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在岩石下的冬乌想要提醒原非的时候,原非突兀的睁开了眼睛,瞬间他眼角锋利,冷凝的视线,让所有人的神经都下意识一怔。
“我出去了几天,对现在部落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能否有人告诉我,现在部落的祭司不是猛犸——是谁?”他声音淡漠,没有任何发怒的前兆,就是简单的问出一句。
但伴随着这句话,人群中安静了下去,好一会,有一个人从人堆里站起,他走了出来,朝原非深深鞠了个躬:“原,父神的使者,是我。”他本想像前祭司,也就是猛犸一样,喊原非的,但直觉让他立马改口,因为他觉得自己或许是没有资格喊那两个字的。
原非低垂下眼眸,扫了他一眼,是一个比猛犸年纪大些的人,他收回了视线,把这个祭司凉到一边,随即继续说道:“挑战过岐的都站出来。”
这一句话让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动了动心思,原非说的是岐,而不是族长,这两者是有很大一定上的区别的。
族长是炎夷部落的,而岐是他的雄性。
这会有些战士站了出去,而有些战士明显犹豫了,大概是经常猎杀猎物训练出的敏锐直觉,他们觉得出去了,就完了。
但原非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他在人群中找到了人:“罕,你来点,都有谁。”
莫名被点到罕一下就窜起,这会他可没有任何的不情愿,把躲在人群的中人一个个的拧了出去,尽管他不知道原非要干嘛,但对于原非,即使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他是不会拒绝原非的命令的。
不一会,场中央密密麻麻站了一小堆,都是身强力壮的战士,旁边站着一个瘦弱的炎夷部落的新祭司,倒是显得有些突兀。
原非手指放在手肘处有规律的点着,等罕说没有了,他手指瞬间停住。
一小堆中的有个战士立马开口了,带了点试探原非的意味,他道:“父神的使者,我们加入炎夷部落敬重的是你,但岐,族长,他证明了他是绝对的强者,从今以后,我们对他表示绝对的臣服。”
原非好似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双手五指相捏,发出轻微的咔擦声,在那我战士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仿佛被清晰的放大。
“然后呢。”意味深长的三个字从原非淡色的唇角溢出。
这三个字,让战士们一愣,他们似乎不明白原非的意思,在他们的视线中,原非灵活的从大岩石上跳了下来。
脚尖落地,几片落叶飞荡起在原非的脚边。
“说完了吗?”几乎瞬间,原非已经窜到了一个雄性战士前,与他近在咫尺,他黑黝黝的眼珠里闪烁着骇人的森然,让那位战士猛的后退倒了地上,他健壮的肌肉发出一阵阵连他都说不清的颤抖,瞪大了眼珠,肥硕的鼻孔在一张一合,企图让自己窒息的胸膛多吸入一点空气,但他的眼珠越瞪越大,因为原非向前倾身,缓缓靠近他,他甚至能嗅到原非身上淡淡的野姜花香气。
但这股诱人的香气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他听到那位漂亮的父神使者,一字一顿,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我现在作为的是和岐结契的雌性,不是父神使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