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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之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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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可能做到的。”洛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哆嗦了一下。

洛执风看着孩童瑟缩的样子,却是没有再一步试图逼迫他做出选择。

他多少可以猜到洛时为什么会拒绝,他不是因为对皇位、皇帝的身份恐惧,而是单纯的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资格。

洛时惶恐不安,似乎陷入到回忆中才这么迅速地拒绝和排斥——这必定牵扯到某些人对洛时的恶言恶语,在洛妃发疯、“洛执风”病弱的前提下,洛时并不好过。

且,他又认为自己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婢女的孩子,没资格肖想这样高高在上的位置。

但洛执风第一眼就看出了洛时面孔的熟悉来源于什么地方,他不是什么身份低贱的婢女生下的皇子,而就是在源世界原本世界线中洛妃、他的母妃的另一个孩子。

主系统的到来催生了洛时的生命,却又故意地篡改了洛时的真正身份,让他成为被洛妃收养的小皇子。

无非是希望洛时因为这个非亲生子身份对洛执风产生芥蒂,让他们兄弟闫墙。又或是认为实际状况下的洛时有登上帝位的潜质。

洛执风揉了揉洛时的头发,蹲下身与洛时的目光平齐,对他说:“先不要记着拒绝我。”

洛时小幅度地怯怯地点了点头。

洛执风的目光转向他刚才喂给洛妃吃的膳食,点了点食盒告诉他:“现在,将这个作为证据,告负责膳食的人怠慢敷衍。你应该知道将这些告诉给谁吧?”

食盒里的东西就算进食过一些,却也能够清楚地看出来是怎样的残羹剩饭,怕是连负责膳食的人开的一点小灶都比不过。

洛执风凝视着洛时无神的双眼,洛时是个很聪慧的孩子,他虽被养成了这种怯懦自卑的样子,可未尝没有动过一点反抗的念头。

洛时努力地辨认着洛执风的五官,他只能看得到很糊的一团肉色,还有其上镶嵌的一种深黑的墨块。

但洛时还是很认真的描摹着,察觉到了洛执风身上最本质的改变。

良久以后,洛时说:“我……知道。”

说完以后,他就捧着食盒往外闷着脑袋走。洛时怎么会不知道找谁告状?他曾经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模拟这个场景,将这些话一次一次的重复熟练。

但倒最后,洛时还是一次次的泄了气,他不能……给其他人添麻烦了。直到现在,洛执风的改变才让洛时的心底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星。

他没注意到洛执风就像一个幽灵般坠在他的身后,脚落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

洛时摸索着往前走,他走过这条路很多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一个声音突然在洛时耳边震响:“喂,瞎子!”

这声音是个圆润的孩童发出来的,他和洛时穿着大相径庭,一看就是娇养着的孩子。

洛执风的脚步也跟着洛时一停,这个圆润的孩童外貌和洛时有点几分相似,应该就是……和洛时同年出生的一个更受宠的皇子。

圆润的孩童声音还显得有点软糯,但洛时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脸色大变,甚至试图直接朝着一边的地上滚过去。

洛时身上立刻沾满了灰尘,不过他死死抱住了食盒,将盒子的棱角往自己肚子上按。

洛时记得这个“哥哥”做的全部的事情!这位圆润皇子喜欢摆弄一些尖锐的东西,上上一次用植物的刺扎在洛时胳膊肘上,上一次带了没有打磨好的箭头,搭在小弓上来个万箭齐发……

洛时至今都能想得出来那些箭头扎在身上的痛感,留在他手臂的淤青半月都没有消去,还好在那时候都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受了伤。

有了一次教训后,洛时绷紧了脸,裸露在外的皮肤随着他的滑动被地上的草、石给割伤,他宁愿付出一点点代价也不想要遇上自己这个哥哥!

更何况,他不能让兄长发现他受伤了……

圆润的孩童洛盈生说:“你干什么跑,爷今儿不是找你试弓箭的,而是找你来试这个的!”

洛执风看着圆润洛盈生拿出了一把小柄的钝剑,盈生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说这种剑扎不破人,我就想试试它能不能捅破人的肚子!”

说完,他一把抓住无法辨认方向的洛时手中的食盒,就拉着洛时往那把小剑上戳。

洛时感觉到危机,但他硬生生一句话也没坑,拼了命地就想要保住食盒。

在圆润洛盈生要得逞的时候,带着一张手帕的洛执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把将洛盈生给提开。

“兄、兄长?”洛时愣了,左右摸索着,根本不敢相信洛执风居然会跟在他身后。

洛执风想得明白,他需要在离开前,尽最大可能的让洛时他们处于一个最安全的境地。

这些家伙对洛时的欺凌不是一日两日,但这些孩童的恶却最主要来源于他们最亲近的人的言传身教。

洛执风就要抓着这根链子,顺藤摸瓜地借对洛盈生做的事情,来警告之后的大人。

“我知道你!你是那个病秧子!”圆润洛盈生左扭右扭看清楚了洛执风的脸,他看清后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这是在和弟弟玩,你这做兄长的不该好好照顾我吗?”

洛执风定定凝视他。圆润洛盈生也看着这个看着着实有点弱不经风的哥哥,看他和个文弱书生没什么两样的体型,努努嘴不屑地就要骂出声来。

洛盈生刚要这么做,就瞥见洛执风忽的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好看,苍白的皮肤像是白玉般,眼眸也像是洛盈生把玩的一种珍奇的黑石头。

可无端地,就有丝丝凉意直冒上洛盈生的骨髓,叫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别说像往常那样盛气凌人、破口大骂了。

这笑得很轻、很柔,几乎没什么力道,像是轻飘杨絮的哥哥放下了洛盈生,却又在下一秒用两根手指轻轻压住了洛盈生的脖颈。

那一刻,洛盈生只觉得身体一麻,回过神来小剑就落到了洛执风手里头。

“你觉得这是玩具?”洛执风问他。

“当然!”洛盈生理直气壮回答,“你个病秧子打不过我的,还不快把我的玩具放下来,不然我拿你试玩具!”

“你也知道玩具有害?”这小胖子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知道啊,那又怎么样,反正母妃会给他摆平的!

小胖子身边的侍女也恰在此时匆匆赶了过来,她连忙说:“殿下,请原谅殿下的无心之失,他只是有点贪玩。”

“昭仪娘娘在等着奴婢接小殿下回去。”侍女低着头,搬出了王昭仪的名字。

王昭仪就是后宫里最作、最不好惹的一个妃子,她靠着在梁王面前陷害同年进宫的一位秀女上位。

在有了实际名分后,不但没有偃旗息鼓,反倒愈演愈烈,可却一直没有遭到任何惩罚,几近后宫内横着走。

侍女这么一说,隐含着一点威胁的意思。

您一位被冷落的皇子,要是再惹怒了王昭仪娘娘,那岂不是就更没有任何翻天的可能了?

洛执风动了,他一把松开拖住的小胖子的衣服,就在这小胖子大喊大叫着要扑向侍女随时准备哭诉的时候,这细竹般纤细得过分的青年隔着一条薄如蝉翼的手帕,将夺来的小剑剑身抵在了小胖子的腹部。

洛执风偏了偏头,微微笑着、慢吞吞说:“你觉得隔着这条手帕,我能刺穿你的腹部吗?就算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但剑在手,总也可以做些什么的吧?”

“殿下!”侍女惊叫出声。

他们在欺辱别人的时候,就是打定了主意觉得他们会忍气吞声。但谁也料不到眼前这遭冷落的皇子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仅没有忍气吞声,还像是、还像是……

直接发疯了一样!

小胖子看着洛执风此时的笑容,忽然像看着什么恐惧的事物一样,想要跑的身体突兀僵直停下,滑稽得不像话。

而随着这种恐惧的念头蔓延上来,小胖子就更直观地体会得到小剑尖端的那种尖锐感,它戳着自己的肚皮引来一阵轻微的晃动。

它真的不会戳破自己的肚皮吗?它真的可以戳破自己的肚皮啊!

“啊啊啊!你拿开!你拿开!”小胖子压抑不住地惨叫起来。

“殿下!殿下!您……”侍女也在这时候脸色苍白的冲上来想要阻止洛执风这么做。

洛执风在这时候身体摇晃了一下,嘴角渗出来一点鲜红的颜色,面色也因此显得微有潮红。按理说这样的病人很好制服,但侍女面对着这样的洛执风只能够生出来点无力感。

同时她也没办法阻止地从心底生出来点恐惧,人可以制服人,但人面对疯子的时候,却会一下失去分寸——

因为疯子无法控制,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在乎!

这一番胶着下,侍女听见剑刃划破布料的一声碎响,她和小胖子都相同的惊惧不安,小胖子更是汗毛耸立,睁大着眼睛看向自己的肚子,他看到了粘在衣料上的一丝血迹。

“我的、我的……”

我的肚子破了!!小胖子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当真听到了来自地狱的丧歌,来自于血液和洛执风的恐惧摧枯拉朽地击溃了他的理智。

他甚至来不及去发现洛执风不过是在他的软软的肚皮上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到这种境地的时候,小胖子才能感受到洛时被他用箭戳,用刺扎时候的恐惧,不,他感受到的是更加恐惧的东西!他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躲避的勇气都生不出来,仿佛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洛执风的语气一如刚才的平淡,带笑,但在这时候他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只会被解读出一个词语——

疯子!

他说,笑容落在两人身上颇有着诡谲的味道,带着丝和他们见到过的洛妃发疯相似的疯癫。

但他的“疯”内敛、深沉,就好像地底万里的庞大海兽冒出了一个脑袋,海面下隐藏着深渊样的怪物。

隐藏在汪洋大海的东西,比外露的狂躁更加让人惊恐。

洛执风慢条斯理的声音听在他们耳中也都扭曲得不像样子:“去告诉那位王昭仪娘娘,别来打扰我们。她惹到了其他的人,可以用帝王的宠爱搪塞过去,但要是伸手到我这边——”

“我的母妃不是疯了么?那我岂不是也可以疯起来看一看?就像这样,用刀刃划破她的肚子,带出一地的鲜血。”洛执风隔着一层手帕在小胖子身上缓慢移动,似是在模拟这个过程。

“告诉她,皇子杀害妃子,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为了一个受宠爱的妃嫔处决掉自己的亲子,那位可不会留下这样引人诟病的事情存在。”

洛执风扬起了一个弧度:“我是个病秧子没错,但病秧子……杀不了人么?”

洛执风此刻如同整个人分裂一般,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轻柔舒缓得如同拂面春风,却又每一个动作都夹杂着某种冷漠的韵味。

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会杀人!就算是现在……在这白日里,他也敢堂而皇之的杀掉……自己的弟弟,或者还有自己!

“小时,走吧,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洛执风将粘上了一层灰的洛时拉起来,轻言细语地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接着,他像是见到了那碰触过小胖子的手帕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和小剑一并裹着扔回到了小胖子的脚边上,然后再轻蔑不过地直接转身离开。

他的离开伴着一句有些模糊的话语:““再有,告诉那位王昭仪,我近日不久前才见到了那位的暗卫。”

洛执风不久前就注意到了那暗卫的暗中观察,便如此借着这个名头抛出了这么句话。

“……哇!!”

看着洛执风离去的背影,小胖子后知后觉地将满溢的恐惧表现了出来,发出了惨痛的哭嚎,眼泪水流了满面。

他低头惊恐地确认自己是不是被开膛破肚的时候,方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一阵濡湿——他竟是,生生的吓尿了出来。

再看那侍女,也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用力地拽住了小胖子的衣服,仿佛借由这样就能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

“我要告诉娘娘……我要告诉娘娘。”她仓皇不已地重复着这句话。

洛时看不大见,但有全程听见声音,他心里头也不知为何涌上来些许激动和快意,将残缺的手指缩着,小心地悄悄拽了拽身旁和他并排走着的洛执风的长袖。

“兄长……”

“兄长……”

洛时小心翼翼地念着洛执风,将一点点的窃喜埋得很深很深。

洛执风也不阻止或是引导洛时接下来的任何行动,就看着他踉跄、缓慢着,主动地去揭露那准备膳食的人的怠慢。

洛时本就可以多点自信的,他是皇子,就算再落寞再失宠又如何?一个侍从,还没有资格学着他们的王一样,居高临下地蔑视、轻辱一个皇子。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定位的人,在这样的古代——会死。

洛执风冷淡的看着几人被召来,面色灰败的被带离了他们的眼前。紧接着他对洛时说:“你是皇子,可以更放肆一些。他们的脸色你不用看,而那些妃子的脸色……更也不必看得太重要。”

“是,兄长。”

而在王昭仪的住所中,向来行事放肆的王昭仪举着个精美的瓷罐,却怎么也没能砸得下去,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久再憋出来一句:“好一个杀人!好一个威胁!”

王昭仪没有像小胖子和侍女直面洛执风的威胁,并不能太亲身体会到这种感觉。

但她当真不敢去找洛执风的麻烦,暗卫寻访洛执风的事压在王昭仪的心里,就像压着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那位的暗卫为何会出现在一个病秧子,差不多已经丧失了继承权的皇子身边?

就算……就算这可能是捕风捉影,又或只是洛执风下的狠话威胁,王昭仪也不敢赌。

她再嚣张跋扈,却也认得清自己的嚣张资本全来自于梁王,说到底她就是个依附于人的玩物……除了一张脸外根本未曾积攒下来任何自个儿的资本。

别的妃子敢去试探,王昭仪却是绝不可能赌这一回,她是被彻底掐住了软肋。

“哭哭哭!”王昭仪有点尖的长指甲掐在小胖子的手臂上,“以后不许再去找那个洛时,还有……来人,把他的那些个宝贝全部扔掉!”

她沉声吩咐其他的侍从:“皮都勒紧点,少去那未央所。他洛执风好说歹说都是个皇子,还不是你们这些个下人可以诋毁谈说的。”

虽是这样说,可王昭仪的语气不知怎么听起来就压抑着种愤怒。

后宫发生的一切事,包括王昭仪这边的私事都瞒不过一些妃子的眼睛。她们一知道,其他所有人也都或明或暗的知道了这些事情。

孤立洛时等人,算是大多数后宫妃子默许下而行的算计,而她们大多数也不敢招惹一向横着走的王昭仪。

可偏偏这不常出现的皇子一出来,竟彻底把这蒙在外头的“友善”面皮给撕破。

他们大多数并不知道王昭仪如此讳莫如深的原因,可能让王昭仪这般人物都选择避让,还当着她的侍女的面说一时想不开就可能发疯杀人这样的话——

这未央所的主人,变得不好惹起来了。

最好不要得罪。

这就是洛执风选择王昭仪下手的理由了,她是个最鲜明的标杆,只要戳中她一点,那些个暗中观望的妃子就不敢、也不能再做这么明晃晃的阴晦事。

王昭仪这方给了其他后宫妃子明晃晃的警示,压下了她们不安分的念头。

而那负责未央所的膳食的侍从的下场,也足够给轻慢的侍从敲响警钟。那皇子再落魄,也有一语断你们生死的能力!歇着点儿小心思吧!

在处理完了对洛时他们安置的事情以后,洛执风的身体似乎又纤瘦了一点,他总让人看着苍白、病弱,似乎风吹一吹就可以倒下。

他知道自己的身边有梁王的耳目,却也没想着找上暗卫,再进而找上这有血缘关系的自己的父亲洽谈、预警。

不过……

洛执风抬了抬眼皮子:“他该是察觉到了自己记忆的不对劲,所以才会监视着母妃和我们这边……”

“他与母妃有夫妻名义,知晓她遭遇的全部不公……且猜得到母妃是和他有着相同处境的人,但他从未想过下一句命令。”

这并不值得洛执风怨尤,但足够他从这和更多细节中,旁敲侧击出梁王的心性。

他是最合适的孤家寡人,刚愎自用,冷漠无情,善于将一切牢牢抓紧在自己的掌心。这样的梁王是一个合适的皇帝,却无法成为洛执风选择合作的人。

——他恐怕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会首先想要将洛执风软禁起来,自己去做那真正的九天主宰。

就算是合作,梁王也习惯了操纵掌控一切,夺过话语的主导权。洛执风不信他。

不依靠梁王,一个失去了继承权的皇子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少之又少,他要和臣子斗、和梁王斗,和这蒙昧的民众斗。

从这方面看,洛执风已经一败涂地了。所以,他得走出去,离开这个“软禁”他的地方,将这算得上是可笑的皇子身份一并给抛去。

“权力……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在洛执风轻飘飘的一席话,自己鼓起勇气以后,洛时头一回感觉到了权力无法割舍的魅力。

但很快,洛时独自呆坐在那里了一会儿。他用药膏擦拭着身上新增的一点擦伤痕迹,往洛妃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近乎是自语,又像是对安静下来的洛妃问了一句:“娘娘……我对那个位置有点心动了……但,不是沉迷于这样执掌生杀大权的权力。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洛时分辨着朦胧的视野上的色块,“我想让其他的人没有主宰我们的命运的权力。你也好,我也好,兄长也好,就算什么也不做,都能过得很好。我还想和兄长站在同样的高度,他变了好多,但好雄伟……”

说完洛时又有点低落:“你说我这是不是奢望呢?”

“也许……不是。”待在床上坐着被洛时暂且当做可以说话的清醒的人的洛妃,像是梦呓一样游离着轻声道。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竟有点儿清醒的人的清亮的感觉,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

洛时被她突如其来的回复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转身去看洛妃,只看到在这一瞬间像是清明,又像是还在疯癫的洛妃耷拉着眼皮子,自顾自去玩儿手边的小摆件去了。

他们都对于洛执风的消失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洛时总会有意无意地去看那间空出来的屋子,仿佛哪一天起就会看到他的兄长推开房门走进来。

像现在这般……将阳光撒落在他们的身上。

梁王得到了这个消息,脸色也是平静的,似乎对洛执风的做法毫不意外:“我知道了。”他是个清醒人,却谁也信不过。

他信不过相士,信不过这似乎得了番际遇的病弱儿子。

在之后,梁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叫暗卫去禀告洛妃和洛时的境况,但和之前相同的,他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就像是一个单纯的旁观者。

而元国城池内,有一个戴着斗笠的青年信步走入。

他将面庞虚虚地遮挡住,只露出有些好看的下颌和苍白的一截皮肤。看见他的人都知道这青年身体不大好,因为他走一步顿一下,手边还总是拿着方帕子,每一次咳过脸颊上都带上了些许病态的潮红。

前来投靠元国的几近都是流民,洛执风这样的人物倒是少见得很,也就引起了一些人的兴趣。

有个人问他:“您这样的富家公子,身体又这样弱,怎么不带着侍从过来呢?您是要往哪里去?”

洛执风抬手抬了抬斗笠,露出了一小截的模样,被血润得鲜红的嘴唇微扬:“我不是什么富家公子,我只是一方相士。”

“为……天下太平而来。”他又轻轻补充了一句,浅浅的笑了一声,“啊,就当是我的一句戏言吧。”

这人对洛执风的回答感觉到有点茫然和无措,更多的觉得他怕不是在说什么笑话。这年头的富家公子这么喜欢扮演方士的么?

他倒是又扯着洛执风说了一句:“天下太平啊,谈何容易?我倒是似乎在梦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好像是一个叫做梁王朝的地方……国泰民安,在梦里在那里度过的每一天都让人轻松,就好像会借此忘却一切烦恼一样。”

“啊!我这一张嘴,”这人突兀反应过来,轻轻自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梁王朝……这可对应着梁国呢,我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去,还不被当成乱臣贼子给一刀收拾了?那什么……公子,请无视小人这张嘴胡说出来的话吧。”

洛执风微微颔首,没有回答。

他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在微微的闪烁,很浅很浅的一点光芒。梁王朝……这个世界的国民绝没有这么多。

那么,这一部分的人是曾经梁王朝的住民,那另一部分多出来的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520快乐!大家!用力啵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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