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工作轻松的这几天,庄钦也没有闲着。
在这部戏里,有少量的泰语对白,不算多,大部分是和邻居、街头小贩以及警察的对话。但毕竟是一门陌生的语言,安可在东南亚待了十年,理应说得很熟练,自己扮演他,自然不可能后期找人配音,只能提前做功课。
他在本子上标注了中文台词以及泰语发音,每天听语音练习。
除此之外,还在网上买了几件拍戏穿的纯白短t,这个人物有什么习惯,穿着怎么样,在他脑海里全都是有画面的。
要怎么去实现这个画面,只靠内心入戏是不够的,当然一般剧组都配了服装组和化妆师。
他这个角色比起李慕的相对简单,江琢的角色还需要学习射击、搏斗、飞镖……甚至还需要切菜的技能。
对戏约在明天下午三点,约在什么地方却是个问题。
“我们小区外面常年都有狗仔的车,我可能不能去酒店了。”庄钦发消息道。
李慕:“嗯。”
庄钦默默地等他的下一句话,结果等了五分钟,那边都没有新消息。
他只好再发一条信息过去:“我们在哪里见?”
李慕过了有十几秒,回复:“你定。”
庄钦:“……那我想想。”
对戏是件很私人化的事,在吵闹的地方肯定是不行的,咖啡厅之类的又太开放式了,会所包间倒是隔音不错,但他自己没驾照,也没买车,小连好不容易放个假,自己又要因为私事叫他过来?
正当他思索着到底什么方式合适的时候,那头来了消息:“你家在那?”
来自己家里对戏?
庄钦吃了一惊。
李慕看他好像刚成年,准备开车过来接他。
庄钦误会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前些天让郭导来,也是事出有因,而郭导这人随和,但李慕可不一样。
他看起来可不像那种会提出来自己家中对戏的性格。
想了半分钟,最后庄钦把定位发了过去。
“这个小区,我住a栋3单元17楼,我们小区有安保,你开车来吗?”
“开车。”
“那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报我的门牌号,我让保安给你开门,我们楼下也有门禁,明天你到了我就来地下车库接你。”
李慕理解他作为公众人物不敢出门,回复:“好。”
庄钦:“那我们对那一场戏?拍摄计划上,是先从中段开拍的……我们可以从第一场戏先过一遍台词,有多余时间再按照拍摄计划上安排的来。”
李慕:“听你的。”
出乎意料的,李慕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类型,虽然聊天只打很少的字,但基本是个随和的性子。庄钦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大晚上的开始打扫家里,前两天阿姨已经来打扫过一次了,但他东西爱乱放,家里有些乱。
整理好一楼,又用吸尘器吸了半小时,最后打开了扫地机器人开关,庄钦上楼,坐在床旁的小沙发上独自念台词。
台词不光看,要念出来,很多台词写出来看着没问题,读出来才知道有没有问题。
次日上午。
庄钦起床自己煎了蛋、切了沙拉伴着吃,从冰箱取出牛排自己煎。他基本上不会做饭,只会做这种最简单的,吃完饭继续看剧本,在跑步机上慢跑了两个小时,一边跑一边背台词。
李慕发消息说到楼下的时候,庄钦刚洗完澡。
诶?
怎么提前一个小时来了?不是说三点的吗?
庄钦怕让他等久了,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个长款棉衣就坐电梯下去了,他们这小区是一梯一户,进电梯要刷卡或按门牌号。
电梯门开,庄钦走出去,没看见人,倒是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豪车,摁了喇叭。
车牌号是冀开头的,从河北过来的。
庄钦看过去,不是很确定,隐约能看见司机,不是李慕。
他们小区豪车不少,虽然这一辆是比较罕见的,但也不是没有。
“我没找到你,冀车牌是你吗?”
那边消息没回,冀车牌后座倒是开了车门。
庄钦这才走过去,看见穿米白色大衣的李慕坐在后座,开车的是个中年司机。
“您好。”庄钦道。
李慕看见他一身睡衣套棉袄,但不忘戴帽子,有些诧异:“先上车。”
“哦……”庄钦坐了上去,有些茫然,怎么还上车了呢?
等司机发动了汽车,他才反应过来。
难道他昨天问自己地址,不是来他家里对戏的意思?
“怎么穿的睡衣?”
“我出门太急,就忘了……”庄钦不敢想象,自己这副打扮要是被人认出来拍了照的后果。
“我好像还忘了带剧本……不过我手机里有,对台词没问题。”庄钦想,自己连口罩都没戴,被认出来的概率很高,“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李慕答:“朋友公司的办公楼。”
邱明新成立的传媒公司,合并收购了一家小经纪公司,并租用了家里的甲级写字楼。
“啊?那公司人多吗?我穿这样会不会不让进?要不然……”眼见着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庄钦硬着头皮道,“我家就我一个人,还很近,要不就去我家好了?”
李慕看向他。
庄钦的手揣在衣服兜里,有些不安。
李慕让司机掉头回停车场。
转了一圈,原路返回了。
下车,李慕先让司机离开了,和庄钦一起上楼,电梯是一道门禁,进门是指纹,庄钦拿了双没穿过的拖鞋给他:“家里有点小,将就一下。”
庄钦洗手,开冰箱:“我这里有热水、矿泉水和果汁,还有酸奶,有咖啡机,不过我没用过,您喝哪种?”
“矿泉水就好。”这个家装修风格走的是现代简约,家具大多是白色,阳台养了不少色彩斑斓的多肉植物,沙发旁一株绿油油的阔叶植物,墙上挂了几张照片,像是和家人的合照,一大家子六口人。
庄钦见他站着,指了指沙发:“您坐。”
李慕点头,也没有过多地看屋里的陈设,腿上放着剧本。
庄钦洗了水果放果盘里,把水递给他,脱下外套挂着,然后坐在他旁边的沙发座上,隔一定的距离。
“直接从第……四场开始对台词?”庄钦翻开自己被红红绿绿的便条贴满的剧本,“先读到四十场这里,然后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前面四场戏,都是在街头逃亡、枪战的动作戏,台词只有配角的:“他在那里!”
可直接跳过。
【第五场/家门口/室外/白天】
江琢按住腹部正在流血的伤口,靠在这个安静走廊的墙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看着出口的方向。
安可像往常一样,在家里吹口琴,突然,他听见了什么动静,穿过客厅打开了门。
模糊的视线前,有个障碍物。
安可:你是来修理管道的吗?
江琢眼睛一眯,扭头危险地盯着他。
庄钦逐渐进入状态,几乎不用怎么看剧本,也能接上台词。一边接,还一边根据剧本描述做动作,比方说吃饭,他拿起苹果开咬,吹口琴,他刚买了口琴,但吹得很难听,所以只是放在嘴边做动作。
李慕记忆力超群,对剧本的依赖性不强。
庄钦发现跟他对台词很顺畅,李慕对台词很熟悉感觉,几乎没有卡壳的状态,说话语调,也非常接近角色本身。
两个小时过去,台词到了中后段。
亲密戏变多了。
第一次的吻戏,是杀手主动,少年顺从,庄钦的目光飞快地掠过那一段描写:“这里没有台词,我们翻页吧。”
他瞥见李慕微微蹙眉的神情,猜他应该是对这一段不满。
庄钦试探性地说:“其实我觉得吻戏有点多余。”
李慕喝了口矿泉水润喉:“还好。”
嗯?
李慕:“从第八十五场这里继续吧。”
两人浑身赤-裸地坐在一个狭窄的浴缸里,互相挫着澡,安可视线模糊地摸到他身上的伤疤,那后背被各种疤痕布满,问他:“你为什么要杀-人?”
庄钦读出台词,语气不稳,心想还好只是对台词,不用做动作。
江琢:“每个人都有身份,我是杀手,拿钱办事。”
“你不是为了钱。”安可知道他杀了人,是上门来找他叔叔讨债的坏蛋,坏蛋很倒霉地撞在了职业杀手的枪口上,说了惹怒他的话,江琢一句废话没有,走过去,桌上的水果刀消失了,坏蛋双目圆睁,倒在地上。
他熟练地打包收尸,晚上开车出去把裹尸袋丢进海里。
安可:“你是为了我。”
这里有第二段吻戏。
末尾空镜头是浴缸里的水,流到了瓷砖上,进了下水道。
接上第八十六场戏,是在床上,还是不穿衣服,一个靠在另一个怀里,安可追溯他的身份,问他为什么来这里,还会离开吗。
“如果你要离开,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到这部分时期,他的感情是带着病态的依赖,但是又很单纯,庄钦默背台词,觉得自己这里的处理并不好。
他没有谈过恋爱,前两部戏拍摄过程中,也几乎没有接触过感情戏。
他有点不知道去怎么处理。
李慕读到最后一段,看向他。
庄钦说:“这段我找不到感觉,我们再来一次?”
两人反复对了几次,庄钦还是找不到正确的说话语调。
安可的叔叔是个药贩子,同时自己也有很大的瘾,家里经常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有两个会骚扰他,但叔叔很窝囊,他心里应该是很崇拜江琢这种人的,在他的心底,也有暴戾的基因。
人的内心是很复杂的,要剖析深入,也是极其困难的。
总是找不到感觉,庄钦变得焦躁,虽然没有脸上表现出来,但语速已经加快了。
他不断地喝水:“再来。”
李慕配合他。
一个小时后,李慕说:“这样不行,先休息一会儿。”
庄钦有点回神了,明白自己是钻牛角尖了。
“抱歉。”他虽然不是做导演的,但是他明显有导演对角色的把控和敏锐度,哪里有点问题,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李慕说没事,庄钦站起来:“我坐太久了,起来活动一下。”
他一边扭手腕,一边看向窗外暗淡的天色,然后看墙上的钟表:“都七点了啊,很晚了,要不然今天我们就到这里?”
“嗯,我再陪你试一次就结束。”
“行。”庄钦上楼去卫生间,面对镜子整理了五分钟的情绪。
他看照镜子,带着自我催眠的意识,再一次进入状态。
下楼,李慕坐在沙发上,问他:“你晚饭怎么解决?”
“冰箱里有牛排。”
李慕低头看手表:“我带你出去吃,再送你回来。”
庄钦顿了顿,点头。
李慕招手让他来:“最后一次,你一直找不到感觉,这次直接对戏吧。”
对戏……
就是要加动作了。
这段第八十六场戏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他靠在江琢怀里,浑身赤着。
庄钦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浮躁起来,脸甚至一下就变红了:“要……脱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