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去了异象部。
那个鬼胎不同寻常的表现, 还是让她非常的在意。
普通的鬼胎，在母体中到破体而出, 应该是靠着自己的嗜血本能的。并且, 但凡鬼胎，因为人鬼结合天地不容，所以从有意识开始都是邪恶的。
会笑的，有自主意识的鬼胎, 无论是传承的只是还是其他渠道的了解, 顾卿都没有见过。
思考着走进异象部。
“喵呜～”的一声，迎面就冲过来一个白影。
好一段时间没见的小白喵以超级灵活的姿态跳进了顾卿的怀里。
而腿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个黑色的小家伙, 小黑狗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
听见了声音聚集到门口来的同事们就看到了平时待在异象部光吃饭不理人高傲的一比的小白喵，以及虽然听话但是乖巧中透露出距离感的小黑狗的撒娇模式。
“可算是回来了，不然我这里都要被这两只给闹疯了。”厉欢笑着道。
去京城之前, 顾卿把小白喵和小黑狗托付给了厉欢照看。
刚开始的时候, 厉欢直接放到了和山灵一处，三只小的还玩的挺开心的。
但是等到一天两天过去, 顾卿都没有过来看过它们，这两小只就有些焦躁了。
也不肯玩儿了, 也不好好吃饭了，一步不离的跟着厉欢，似乎看厉欢什么时候会和顾卿“接头”。
顾卿一脸讪笑的赶紧给两小只好声好气的道歉，并且用灵力给它们好好梳理了一下，才堪堪哄住了它们。
乖巧的小黑狗还算比较好哄, 一顿揉搓下来，已经乖乖的伏在顾卿的腿边做一个安静的守护者了。
但是小白喵就没这么容易了。
用自己的行动充分演示了什么叫做傲娇。
在确认了顾卿回来了会接它们回去之后，小白喵一反刚刚扑到顾卿怀里喵喵叫的姿态，反而坐在大家开会的办公桌上，用屁股对着顾卿——哼！不理你。
只不过，偶尔回头确认顾卿位置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它的小心思。
闲话聊了几句两小只的趣事，顾卿就把话题转到了今天遇到的事情上。
“你是说，那个鬼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并且不同于普通鬼胎的暴虐，周身的气息反而很平和？”
听了顾卿的描述，厉欢摸着下巴问道。
顾卿点了点头，“并且，于倩看起来是因为鬼胎虚弱了许多。但是实际上，正常的鬼胎，这个时候，母体应该有些撑不住了，需要大补之物，于倩却完全没有这个反应。”
这么看起来，就更加奇怪了。
敲了敲桌子，厉欢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好奇，“那你准备怎么做？”
额……顾卿怀里抱着总算哄回来的小白喵，耸了耸肩，“先礼后兵是我一贯的准则。”
厉欢懂了。就是先劝，不行就打，打服了就什么都ok了。当然，这个准则面对的是没有造过孽的妖精鬼怪，如果身上孽果缠身的话，顾卿一般就是直接一剑挥过去了。
＊＊
顾卿再次到于倩家里的时候，于倩的脸色稍微比之前好了一点。
——顾卿之前留下的一张符箓，给了她不少的安全感。
至于顾卿，这回过来，直接就拖家带口了。
小白喵蹲在肩膀上，小黑狗抱在怀里，一点儿也没有大师风范。
于倩也不敢多问。
“好了，我们先聊聊吧！你希望怎么处理？”顾卿准备开门见山，先把于倩肚子里的异常告诉她。
“你是说……你之前看到我肚子里的……孩子钻出来了？”于倩顿了顿，把鬼胎称作孩子，表示即使这是鬼胎她也对它有着一丝母性。
顾卿点了点头，“它已经有了自主意识，但是放任它在你的肚子里生长，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好处，到时候你会没命，而害了你的鬼胎会彻底沦为邪物，被诛杀掉。”
于倩低着头思考者，顾卿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等到想清楚了，她抬起头，眼睛里划过一丝坚定，“我可以……见一见它吗？”
说的是她肚子里的鬼胎。
顾卿点了点头，既然她想见，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说不定还可以弄清楚，鬼胎与众不同的原因。
咦？
顾卿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于倩的肚子上。
刚刚还说起呢，这会儿鬼胎居然又冒出来了。
和上次只冒出一个头对顾卿笑了笑不同。
这一次，鬼胎直接从于倩的肚子里整个冒了出来。虽然全身漆黑，但是五官却不会显得狰狞。
正当顾卿疑惑于鬼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就发现对方居然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怀里的小白喵。
看来，小动物居然对鬼胎也有引诱作用啊！
顾卿莫名的觉得，眼前的鬼胎居然还有点小可爱了。
“大师？”看到顾卿忽然又没了动静，于倩疑惑了。
顾卿看了一眼于倩，把小白喵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示意它做一次“诱饵”。
小白喵“喵呜～”一声，尾巴掠过顾卿的手腕，然后迈着优雅的小猫步走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鬼胎果然被吸引了。
一步步的，离开了于倩的肚子，向小白喵的方向爬过去。只不过，它和于倩的肚子中间，连接着一条虚化的黑线。
“它现在已经出来了，你要看看它吗？”顾卿压低了声音问道。
于倩强自镇定，“我、我要看一看。”
顾卿递了一张灵眼符上去。
灵眼符一贴到身上，于倩就看见了，客厅中间的空地上，除了刚刚顾大师带来的白猫，多了一个小婴儿的身影。
于倩捂住了嘴巴，止住了嘴里的惊呼。
是他！
于倩记得的，自己掉了的那个三个月的孩子。在孩子掉了之后，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趴在她的怀里，居然会说话。他说：“妈妈，我会保护你的。”
于倩确定，眼前的这个鬼胎，和她梦里梦见的婴儿，除了肌肤变得漆黑，其余都是一样的。
“啊！啊……啊！”
鬼胎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母亲的注视，居然回头了。
发现于倩真的看着他，居然兴奋的放弃了开始感兴趣的小白喵，快速的爬了回来，对着于倩伸手，“啊啊！”
似乎想要于倩抱它。
于倩下意识的，对鬼胎伸出了手。
没有抱到。
顾卿起身，拦住了他们。
鬼胎发现眼前的人拦住了自己和“妈妈”亲近，对着顾卿露出了两颗尖细的牙齿。
但是顾卿不为所动，看向于倩，“怎么样？于女士，你决定好了吗？是把它彻底灭了还是……”
不等顾卿说完，于倩赶紧道：“不行！”
“它，它应该是我第一个孩子，那个流掉的孩子。它是想要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
“啊啊！”鬼胎听了于倩的话，虽然还不会说话，居然微微点头了。
顾卿刚刚听于倩说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也许这就是鬼胎还保持着自我意识的原因。
当初，它是以正常的状态投生到了于倩的肚子里，成为于倩的孩子的。
但是因为林立民的作为，导致了三个月的孩子掉了。
三个月的孩子，因为于倩的细心养护。在失去生命之后居然没有产生恶念，也没有重新投胎，反而选择留在于倩的身边，保护她。
当它发现，它的“爸爸”死后，居然纠缠着妈妈不放，还意图让妈妈怀上鬼胎害死她之后，它选择再一次进入妈妈的肚子里，成为一个鬼胎。
成为鬼胎之后，它的本能告诉它，需要吸食母体的养分，它才能长大。
但是它抑制住了，每次只吸食一点点。反而，在每天晚上，“爸爸”来入梦的时候，它会趁机吸食“爸爸”的阴气。
它需要壮大自己，在破体而出之前，把爸爸永远的驱逐出妈妈的身边。
它要保护妈妈。
眼前的这个人，它能感受到，她很厉害。她可以帮助妈妈。
这么想着，鬼胎才会在那个时候，专门从肚子里冒出来，对顾卿露出一个笑脸。
“不能伤害它，它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于倩这么说道。
“也可以。”顾卿点了点头，“可以你也知道，要是一直留着它，时间一到，即使它现在有意识，到最后也会把你吸食干净的。”
“这……”于倩还在犹豫不决。
但是身为鬼胎的小黑团子倒是果决的狠，“啊啊！”了两声，指了指于倩，表示顾卿如果能保护于倩的话，可以直接断掉鬼胎的联系。
这是……深厚的有点诡异的感情啊！
顾卿感叹着。
“大师，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于倩希望能够两全其美。
顾卿点了点头，“有的。”
于倩眼睛一亮，“是什么办法？”
“即使很辛苦，即使要持续很久很久，你都愿意，为了这个鬼胎义无反顾的做下去？”顾卿问道。
于倩这回没有多想，直接道：“我愿意。”
顾卿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而后问于倩要了剪刀。
把符纸剪出一个人的形状，而后拿出桃木剑，往鬼胎和肚子中间的黑线上一劈。
——因为鬼胎完全没有反抗，相当的顺利。
而后，顾卿举起人形的纸条，对着鬼胎念咒，鬼胎慢慢的慢慢的，飘了起来，和顾卿手中的人形符纸融为一体。
符纸本来是黄色的，在融合了鬼胎之后，直接成了墨汁一样的黑色。
而后，纸人抬了抬头，动了动手，居然活了过来。
在顾卿没有刻意阻止下，直接从顾卿的手里跳下来，蹦跳了几下，跑到了于倩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脸颊蹭了蹭。
顾卿在于倩的家里找了一圈，没有供奉什么雕像，就直接找了个陶瓷的猫咪摆设，拿住黑色的小纸人往猫咪摆设里一塞。
“好了，虽然它是可以动的，但是因为是鬼胎，周身的阴煞之气没有祛除干净之前，还是不要让它到处乱跑。”
顾卿把陶瓷猫咪摆到一个案几上，“想要救它，让它有重新投胎转世的机会。你需要几十年如一日的，每天三炷香的祭拜它，同时多做好事，用自己身上的功德来清洗它作为鬼胎的阴煞之气，直到纸人从黑色变成原来的黄色，你就成功了。”
于倩恭敬的点头。
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林立民他……”
对此，顾卿表示，如果今天晚上他敢过来，那么就一起搞定了。
“其实，现在没了鬼胎，只要佩戴我的护身符，他也不敢再靠近你的身边了。”顾卿这么说道。
但是于倩对于林立民的态度和对鬼胎的态度截然不同，“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顾卿点了点头。
其实林立民死于黑社会斗殴，那群人后来又被警察，做过什么早就招供了。林立民也早该进了地府，现在居然还在阳间晃荡，顾卿也不介意帮地府把这只野鬼送回去。
放置陶瓷猫咪的时候，顾卿不免的看到了于倩贴在墙上的照片。
有和亲人朋友的合照，但是更多的，是和一只猫咪的照片。
“你还养了一只猫吗？”顾卿随意的问道。
于倩顺着顾卿的目光看到了墙上的照片，眼神变得柔和了，“我养过一只猫。那个时候还在纺织厂里工作，有一天从外面捡回一只小猫，就是照片上的那一只。”
“那个时候我的钱不多，只能随便喂它一点吃的，它倒是慢慢的长大了。”
“后来呢？”顾卿又问道。
“后来啊，后来林立民就开始追求我了。但是我的小贝似乎不喜欢他，见一次抓一次，后来有一天我出去，回来之后就发现小贝不见了。”
现在想起来，于倩觉得小贝当时的失踪和林立民说不定有点关系。
顾卿这时候却若有所思。
鬼胎对于于倩的深厚感情。
习惯于用四肢爬行。
对于猫类很感兴趣。
……
“大师，你怎么了？”于倩发现，这位顾大师仿佛很喜欢发呆。
顾卿回过神来，一笑，“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的小贝，说不定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呢！”
顾卿的话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