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今走进一楼的会客厅, 里面除了他,没一个人在。
这就很尴尬了,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出来找人讨论吧?
正打算如果没人来,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干等还是先回去, 会客厅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陆仲泽,看到陆时今的一霎,眼睛亮了起来。
“嗨!你也在啊!”陆仲泽很高兴, 快步走到陆时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还以为不会有人过来,想着反正待在屋子里也是无聊,还不如出来透透气, 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你。”
陆时今干笑两声, “是啊, 好巧, 我也是觉得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太无聊了。”
陆仲泽相当自来熟,他比陆时今晚来,但比陆时今还自在,看到茶几上摆着茶壶茶杯,给自己和陆时今倒了两杯热茶,悠闲地喝完了一整杯茶后,又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在陆时今以为陆仲泽还要再喝一杯茶的时候, 陆仲泽突然冷不丁地问:“凶手是你吗?”
这么直白的提问, 陆时今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等对上陆仲泽探究的视线,陆时今便很快明白了过来。
陆仲泽是在试探他,做了亏心事就会心虚,而人在下意识里做出来的反应是最真实的,他突然发问,就是想观察自己的反应。
陆时今稳定心神,装出一副愣愣的表情,茫然地问陆仲泽:“啊?你说什么?”
陆仲泽在陆时今脸上发现不出什么破绽,有些不甘心,笑了笑说:“没什么,跟你开个玩笑,活跃下氛围。”他往门口扫了眼,自言自语,“今天该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讨论吧?”
陆时今耸了耸肩膀,“可能是。”
陆仲泽看向他,表情变得友好,“我觉得你不会是凶手。”
陆时今微微挑眉,“是吗?”
陆仲泽点头,认真地说:“而且我可以跟你掏个底,我也不是,咱们要不要结个盟?这个游戏其实说到底就是找凶手,所以除了凶手,其他人都可以合作,对自己也更有利,你说呢?”
“你说的有道理。”陆时今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但却没明确表示答不答应陆仲泽的合作。
陆仲泽心里也清楚,既然是谈合作,必然得表示出合作的诚意,人家才会同意。
“你那里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我这里倒是有些线索可以和你分享。”陆仲泽往后仰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姿势很轻松随意,但交叠在腹部是双手却暴露了他并没有放下戒备。
陆时今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地点点头,“愿闻其详。”
陆仲泽正要开口继续往下说,不料一直紧闭的大门居然再次被推开了。
陆仲泽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往门口看去,等看清楚进来的人后,谨慎地闭上了嘴。
没有想到,进来的人是李外甥。
气氛一度变得很尴尬,因为陆时今和陆仲泽两个人,和这个李外甥没有过交流,本来两个人讨论还好,现在突然加进来个陌生人,有话说也变没话说了。
不过李外甥为什么会来,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李先生一家三口目前是抱团的,想必李外甥是他们派过来探查“军情”的。
陆时今脑筋一转,对了,李家有三口人,手里握着三票,要是被他们抱起团来,对于其他人可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必须得想办法离间他们的关系,李外甥既然来了,当然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陆时今不露声色地朝陆仲泽看了一眼,垂下眼皮微微点头,给陆仲泽递了个眼色。
陆仲泽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立即明白过来陆时今是什么意思,心领神会地也朝陆时今点了下头,然后转头笑眯眯地朝李外甥挥了挥手,“嗨,你好呀。”
陆仲泽这个人就有这么个优点,跟谁都不见外,非常自然地招呼李外甥坐到自己旁边,还殷勤地给他倒茶,熟稔地说:“哎呀,没想到最后是我们三个人聚到一起来讨论,真是有缘分啊!”
李外甥虽然看起来吊儿郎,谁都不放在眼里,但面对陆仲泽的热情也招架不住,接过陆仲泽给他倒的茶,生硬地道谢。
陆仲泽趁热打铁:“既然是讨论,那咱们交换一下得到的线索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没问题。”陆时今耸肩无所谓地说。
李外甥思忖了一下,点头:“可以。”
“那我先说吧,首先我不说我怀疑谁,免得你们觉得我带节奏,我只说我现在找到的线索,”陆仲泽手指扣了扣杯子,继续说,“我觉得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有杀人动机,且可能所有人都动了手的谋杀案,但是不管多少个人动手,最后导致陆先生死亡的方式只有一种,从法律角度来说,凶手只有一个,其他人都是谋杀未遂,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杀人致死的真凶。”
李外甥问:“要按你的说法,我们每个人都动了手,都有嫌疑,你凭什么排除你自己的嫌疑?”
陆仲泽淡淡一笑,“我也不瞒你们,我的杀人动机就是为了遗产,老头子觉得我败家,不想把遗产分给我挥霍,所以我就起了杀心,app分配给我的任务是在老头儿食物里下毒,但是很明显老头儿不是死于中毒,否则尸体肯定会出现异常,船长也会和我们说明情况,所以知道老头儿死的消息后,我首先就排除掉了自己的嫌疑。”
陆时今接到的任务也是投毒,但是系统会给两个人都安排下毒的任务吗?恐怕不尽其然,所以陆仲泽很有可能在说谎。
陆时今听了虽然心中暗笑,但没露出什么多余表情。
陆仲泽现在相当于自爆是预言家身份,想带领平民玩家抓出狼人,但是他这个预言家身份真假还有待商榷。
能走到终极挑战这一步的玩家,都不是等闲之辈,所以虽然陆仲泽自称不是凶手,其他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他。
陆时今不会信,李外甥当然也不会信。不过两人都没对陆仲泽提出质疑,听他接下来还有什么话要说。
陆仲泽:“所以我们首先要分析的是每个人的杀人动机,然后再找杀人方式,谁的杀人方式是让老头儿致死的原因,那个人就是真凶。”
陆时今点点头,配合地作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不错,有道理。那我就说说我的怀疑吧,首先,我觉得陆先生的死亡方式,绝对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既然是多人动手,杀人方式肯定多种多样,但是现在不让我们检查尸体,所以杀人方式除了下手之人自己,别人无从得知,咱们要不就先从杀人动机上着手吧,因为往往动机最强烈的那个人,才会希望陆先生必死。”
陆仲泽和李外甥都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陆时今:“我先说我自己,我是因为陆先生要逼我认回我的亲生父亲,但我不愿意,因为他是个杀人犯,我觉得认他会影响我的前程,所以才起了杀念。”
陆仲泽挑眉,捧场地说:“原来如此。”
两人看向李外甥等着他说出自己的杀人动机,李外甥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说:“我这个角色就是因为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世祖,所以不得老爷子喜欢,老爷子要我改邪归正,否则就取消我的继承权,所以我才会想杀了他。”
这算什么杀人理由?根本不充分好吗?
但三个人心知肚明,虽然他们都阐述了自己的杀人动机,但理由都说的很表面,更深层次的动机都没暴露出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信任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就建立起来,三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于其他人的话也就只能听听,跟着装傻充愣罢了。
“好,我们再讨论一下发现的其他线索吧,”陆时今继续说,“首先,我觉得陆先生的药很有问题,你们记不记得管家曾经强调过两个药瓶里的药服药顺序不能错?作为一个重要npc,管家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这个,所以我怀疑其中一个杀人手法是会有人将药掉包,而我们其中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你们觉得会是谁?”
李外甥没耐心听陆时今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问:“你觉得会是谁?”
陆时今:“刚才在宴会厅,你们注意到船长问过高小姐曾经是不是当过护士吗?高小姐作为护士曾经照顾过陆先生,对他服用什么药应该相当了解,能在听到陆先生要延后服药时,第一时间想出把药掉包这种诡计,也符合她的人设,所以我怀疑这是高小姐杀人的方式,不过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我还没有头绪。”
陆仲泽默然片刻,似在思索陆时今话里的合理性,过会儿说:“但想到把药掉包这个方法的其实也不一定是要当过护士,只要对陆先生的生活方式足够熟悉就行。”
“我只是说我的猜测而已,”陆时今笑笑,“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还帮她解释起来了?”
陆仲泽干笑着打哈哈:“有吗?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啊。”
陆时今心知机会来了,喝口茶淡淡地说:“还有,我觉得其实我们这些人里,杀人动机最强烈的可能是那个私生子吧?毕竟身份尴尬,为了争夺遗产,他的杀人动机最明确不过了,而且陆先生为什么第一个找的他谈话,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陆仲泽紧跟着说:“第一个谈话也不代表杀人动机最强烈吧,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游戏也太简单了。”
陆仲泽说的很急,替容致也辩解了一番,就好像是在证明他之前并不是特意帮高小姐说话一样,殊不知他越这样越让人觉得欲盖弥彰,不过陆仲泽的反应正中陆时今下怀,成功将注意力从容致身上转移走了。
李外甥也觉察到了陆仲泽的不正常,似笑非笑地问:“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那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最大呢?”
陆仲泽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镇定地说:“我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武断地下结论说谁是真凶的可能性最大,我就说说我的判断吧。”
陆时今微微一笑:“洗耳恭听。”
陆仲泽:“你们看到李太太身上戴的珠宝没有?”
一听陆仲泽把矛头对准了“亲妈”,换李外甥紧张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陆仲泽看着他恳切地说:“我先说下,我没有要离间你们关系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我以前是个珠宝鉴定师,李太太脖子里的那根翡翠项链链,颗颗翡翠珠水色上成,碧绿剔透,起码价值大几千万,但是问题就在于,她的项链看起来真,但其实是a货。”
李外甥狐疑地问:“所以呢?”
“一个上流贵妇,珠宝首饰肯定不少,怎么可能戴一串假的翡翠项链出来招摇撞市呢?所以显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串项链是假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陆仲泽拉长了声音,抬起下巴斜睨着李外甥,“被人掉包了。是你干的吗?”
“当然不是!我换她项链干嘛?”李外甥矢口否认。
陆仲泽笑的狡猾,“不是你,那还会是谁呢?”
陆时今紧随而上:“难道是李先生?”
“是他?”李外甥下意识皱眉,显然对此毫不知情,看来一家三口的关系也没那么团结稳定。
陆仲泽不答反问:“如果真的是李先生掉包了李太太的首饰换成a货,会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缺钱,所以拿去卖?”李外甥若有所思,喃喃道。
“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陆仲泽胸有成竹地说,“所以我觉得,李先生一定是背着李太太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最后可能被陆先生发现了,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
一个人一旦对一个人有所怀疑,怀疑的种子就会在心里埋下,深根发芽,茁壮成长所以接下来也不用陆时今和陆仲泽去多说什么,李外甥心里恐怕都会对李先生存在芥蒂了。
“我觉得咱们今天的讨论也差不多了,要不就到这里吧?”陆时今站起来说。
“好,”陆仲泽也跟着站起来,理了理衣服,随意地问,“对了,你们第一轮会投票吗?”
陆时今:“我应该不会,现在情况不明朗,如果投错,反而是帮凶手清了自己人,得不偿失。”
陆仲泽又看向李外甥,李外甥顿了顿,犹豫地说:“我应该也不会吧。”
陆仲泽带有深意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行吧,那咱们各自回去吧,投票马上要开始了,我是相信两位才说了那么多,希望今天咱们的对话不要被其他人知道。”
陆时今和李外甥同时点头称是。
陆时今想到这或许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走出会客厅前随意地说:“其实能在最后的任务碰上也是缘分,还是得靠所有人齐心协力把真凶找出来,要不咱们加个好友,以后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商量,你们看怎么样?”
谁知陆仲泽奇怪地看着陆时今问:“加好友?怎么加好友?”
陆时今:“……当然是手机加好友啊。”
李外甥拿出自己的手机摆弄了一下:“这破手机不是只能接这个破app发布的指令吗,还能加好友?我怎么不知道?”
陆时今迷惑极了,怎么他们的手机还能和他的不一样?!
可他和容致明明加了好友的啊!
这难道是什么隐藏功能,靠运气才能触发?
不过陆时今也没声张,不动声色地说::“哦是吗?我还以为是手机就能加好友呢,呵呵呵……”
李外甥感觉有些可笑,“你想多啦,拿到这破手机的第一时间我就研究过了,除了接任务,打电话都不行!”
陆时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心中却蒙上一团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