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合同、商议条款、签字、用印、录入光脑。
一套程序走完, 会议室旁的落地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霞光满天。
橙红色的余晖温柔地照亮了整间会议室，原灵均摸摸吃吃的耳朵, 对塞壬道：“塞壬老师，以后吃吃就是你的人了。”
吃吃点点头, 脑袋上毛茸茸的耳朵晃啊晃。
塞壬：“……”
他微微一笑，拿过桌上的激光笔, 将光脑上准备好的文件投影到墙面上。
“关于吃吃的下一场比赛，我有以下几个建议……”
……
会议室外, 合拢的两扇正门前。
在原灵均和塞壬商讨合同的时候, 他的两个保镖是不被允许入内的。
嗷嗷和混沌背着手站在门外, 板着棺材脸, 一身黑衣黑裤黑超墨镜, 如同两尊高大的门神, 看得少数几个经过99层的高管都不自觉避开眼神，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慌张感。
每经过一个人, 嗷嗷就悄无声息地看一眼混沌。
混沌快要愁死了，但他作为一只欺软怕硬的小狗狗, 最受不了梼杌这种凶恶的不良少年，在他的目光下瑟瑟发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乖乖地做一只生物测坏雷达。
“这个？”
“不。”混沌挺起胸膛。
“这个？”
“也不。”混沌脊背笔直。
“这个一边走一边骂人的呢？”
混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视线望着前方毫不动摇。
“还不够坏，我小狗狗也不是见到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跪下的。”
“那么这个呢？”
一个长得清清秀秀，个子瘦高, 皮肤还很白的年轻人路过002号会议室，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塞壬老师在里面吗？”
耳边传来“扑簌簌”的衣料摩擦声，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小狗狗的双腿开始瑟瑟发抖。
嗷嗷看了年轻人一眼，冷淡地点点头。
“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嗷嗷摇头，面无表情。
他余光一扫，小狗狗的腿已经快软成面条了。
“哦，谢谢你啊。”年轻人不以为意，将手里的一叠文件交给嗷嗷：“那等他出来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就说上面要他赶快做决定，飞船在港的花费太大了，我们耽搁不起。”
嗷嗷点头，抬眼，示意——你可以走了。
再不走，小狗狗就要当场表演向黑恶势力屈服了。
年轻人看了嗷嗷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顺便提醒了一句：“一定要交给他哦。”
他刚扭过头，没走两步，只听“扑通”一声。
“什么？”
“没什么。”回过头时，两个黑衣保镖的站位对比先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一脸高冷的那个将另一个不爱说话的踩在地上，脚在他的脊背上踩了踩，手里还夹着年轻人递给他的文件夹。
“他抽筋了，腿软，我替他正正骨。”
年轻人：“……”
这是哪个星球的正骨方式，欺负我见识少吗？
混沌脸朝地，看不清表情，可能是鼻子撞扁了吧，但他凭借欺软怕硬的本能，还在勤勤恳恳地替不良凶兽嗷嗷说话。
“对，”他含糊道：“我纵欲过度，腰酸、腿软、想跪，感谢嗷嗷兄弟救我狗命，汪。”
年轻人：“……”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皱皱眉，径直穿过走廊，走向电梯的方向，边走边说：“真是感人至深的兄弟情啊。”
混沌、嗷嗷：“……”
“这个人够坏了吗？”
“够的够的，”混沌猛点头：“坏死了，没看我都跪下了！”
嗷嗷盯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眨眨眼，一根黑色的细线如同有生命般打了个旋儿，从合拢的电梯缝隙间钻进去，轻飘飘地落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
而他却一无所觉。
暮色四合。
星光一点一点地点亮了天穹，如同淡银色的薄纱，铺展在整片天空上。
天边的星一闪一闪，地上的华灯也如同辉映般五光十色地点亮夜幕，霓虹投射出彩光，巨大的广告牌在大厦的顶端放射光明，灯红酒绿、欢声彻夜、纸醉金迷，如同缪斯星每一个不眠的夜晚。
原灵均带着涂山吃吃、混沌和嗷嗷从海王娱乐大厦中走出。
塞壬的助理替他们拉开车门。
“各位一路顺风。”
“回见。”原灵均和她点点头。
飞梭已经跑出去好远，还能看到年轻的女助理在大厦下方目送他们远去。
“今天有收获吗？”原灵均收回目光，问混沌和嗷嗷。
“有有有！”嗷嗷还没说话，混沌从副驾驶上回过身，猛点头。
“哦？”原灵均也没想到这么巧，他对嗷嗷道：“说说？”
嗷嗷坐在驾驶位上，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
突然，他微微挑起了嘴角，“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
“星际海盗是不是都很坏？”
“嗯……也不都是吧。”原灵均想到鹦鹉船长他们，迟疑道。
“那拐卖人口，把边缘星出现了返祖现象，样貌各异的普通人当做珍禽异兽卖给中央星系的富豪们收藏的呢？”
“哇！”吃吃惊叹一声，睁大了眼睛。
“那可就太坏了。”原灵均道。
“我要是把他们吃了算是为民除害？”嗷嗷追问。
原灵均想了想，点头。
“好，等我！”嗷嗷兴奋起来，一闪身从飞梭上消失。
“诶……”
原灵均正欲开口，只见好大一只蝴蝶结从眼前划过，随后，一只通体漆黑的小黑猫四爪生风，化作黑影没入夜色中，小猫黑色的长毛顺滑流畅如同绸缎般，弯起的唇边两只獠牙则是闪闪亮，像是两弯新月。
“……”
还好飞梭是自动驾驶的，不过驾驶位上没人也够可怕的，原灵均指挥着混沌爬过去做个样子，无奈地揉了揉怀里的精卫和小黄鸡，“等着吧。”
“放心大巫，”混沌安慰他：“梼杌吃人很快的！”
原灵均：“……”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放心了。
……
一抹黑色的影子在黑夜狂奔，因为速度太快，只留下道道残影。
视网膜上有什么东西划过，街边的行人和路过的司机揉揉眼睛，什么也没看到，只能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嗷嗷半边身子潜伏在建筑物和行人的阴影里，被编成蝴蝶结的尾巴紧贴在背后，他的爪尖锋利、獠牙雪亮、眼神冷酷无情，不愧是洪荒知名吃人组合x4的打架担当，帅到不行。
终于，竖在头顶的耳朵轻轻动弹了一下，胡须抖了抖，嗷嗷在墙角一蹬，急刹车，停在了位于宴会区的一幢别墅门口。
他松了松肩膀，助跑、起步，稳稳地越过三米多高的围墙，落在了别墅正门内柔软的草坪上。
“嗷~”
完美。
橙黄色的眼睛转动，瞅了瞅四周，嗷嗷扒住墙角的一根水管，蹭蹭蹭两下上了二楼。
他脚步轻悄悄地在阳台上走动，突然，停在了一间卧室的门口。
柔软的爪垫拨开窗帘，窗户没有闭紧，一丝黑气从房间内攀出，绕了个圈回到嗷嗷身上。
“沙拉拉——”
遵循本性，扯着窗帘磨磨爪，嗷嗷的猫唇上扬，露出一个微笑来。
就是你了，开胃菜！
“听说了吗？宴会区的一幢别墅里发生了灭门惨案！”
“什么灭门，别胡说，只是别墅内的人全部失踪了而已。”
“但是我听警察说街边的监控完全没有拍到有人离开，不是灭门是什么？”
“那尸体呢？”
“说不定是被凶手给吃了。”说话的人阴森森道，得来了一阵嘲笑。
嗷嗷挺着肚皮躺在公寓的阳台上，耳朵动了动，听楼下的行人闲谈。
“缪斯星自从上任星长下台后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这么大的新闻了。”
“嗷~”一身长毛的黑色小猫懒洋洋地伸爪拍了拍肚子，盘算——
开胃菜、汤、主菜、热盘、冷盘、烧烤、甜品……
昨天究竟吃了几道菜呢？
记不清了，嗷。
整颗星球的媒体都在讨论这次事件，连明星演出和《超级偶像》选秀都没法夺走灭门案的风头。
警察将别墅掘地三尺寻找幸存者，很快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当天下午，所有新闻媒体一起改了口风——
《别墅灭门或冤魂复仇？失事别墅内惊现违规地下室，内藏大量犯罪证据》
警察们是跟随着一串梅花状的脚印找到地下室入口的，里面藏着很多蒙着黑布的巨大笼子，地面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经过了鲁米诺测验后，就连经验最丰富的老警官也不得不皱紧眉头。
这间密室内到处都是蓝莹莹的痕迹，可想而知浸透了多少无辜者的血液和冤魂。
然而，最让人解气的是，原本应该关押着受害人的笼子里此刻蜷缩着的全是警察们以为失踪了的别墅工作人员。
他们抱着膝盖，眼神无光，一副吓得够呛的模样，只知道不停地重复：“吃人！吃人！吃人了！救命！”
“该！”一名新入职的小警员忍不住唾了一口。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突然有点不想抓那个凶手了。”
一旁的老警员从地下室旁供看守们休息的房间内找到了被歹徒拐走的十几名人质，都是长得很好看，身上有一些返祖特征的年轻男女。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还在其中发现了附近的友好星球——德沃夫星报告失踪的几名学生。
将人质交给医护人员，让他们带走，老警员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在他有些紧张的眼神中道：“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以暴制暴是不对的，作为警察，我们不能和普通民众一样这样想。”
小警员连忙点头。
然后他便看到老警员脱下了自己的警服外套。
“前辈？？？”
老警员微微一笑，将外套兜头罩在了一名神志不清的歹徒头顶。
他揉了揉拳头，对着歹徒就是一顿揍，拳拳到肉，然而位置选得十分好，不留下什么无法治愈的大伤害。
年轻警员：⊙o⊙！
好一阵暴揍后，老警员停了手，揭开自己的外套，叹口气：“年纪大了，体力就是不行了。”
年轻警员看着铁笼里鼻青脸肿的受害人。
“……”
作为前辈，老警员微微一笑，对他道：“补充一句，暴力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确实很爽。”
“……”
当天下午，在这起离奇案件中受伤的所有相关人士都被送到了缪斯星第一医院。
比较奇怪的是，别墅内被绑架的人质们全部都毫发无损，只是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而作为加害者和受害者的绑匪们……
他们全都是鼻青脸肿的，一个头肿得有两个大，还神志不清，只会冲着记者们的镜头大喊：“吃人啦！吃人啦！”
没有人同情他们。
当天下午，缪斯星的新闻媒体上打出了大大的头条——
《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