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刚停,日头好的异常。
“父亲,今日的考较如何?想来也是满意的很吧。”林素笑得端是好看,却看得林清泽甚是难受。
“素儿,别学恪儿那般对着为父笑。”林清泽接过林素递过来的小手炉,踏在绵软的的雪上,更兼着梅花的香味,这日子过的好不惬意,“每次看着那孩子温温雅雅的对着我笑,总觉着心虚异常。”
林素挑眉,果然不止她一个人这样。
“那孩子却是天资聪颖,难得的璞玉,再加上??????”
“再加上容止温雅,眉目含笑,虽是心思深沉,却对在意之人毫无保留,我说的可对,爹爹?”林素还没等林清泽说完,便歪歪头,接了上去。
“你倒是了解的很,自从有了那小子,便镇日的去陪着他,爹爹现在是难得见你一回,便是见了,开口也是三句不离恪儿。”林清泽这话明显带着醋意,自家闺女,这才多久,心就全放在那臭小子身上了。
“那倒真是恪儿的错了,要不今日恪儿便亲自下厨给父亲烧上一桌菜来赔罪,不知道父亲意下如何?”少年逶迤着从红梅林里转了出来,蓝衣飘袂,是人都得赞上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三个月的调养倒是让林恪脸色好了许多,身量也抽长了不少。
林清泽在提出收林恪为子后的第三天便让林恪以林素母亲和他遗失在外的儿子身份入了族谱,现在林恪可是林家正经的大爷。
“得得得!”林清泽一听就一个头两个大,朝着少年挥挥手,意思很是明显,你别来祸害我,要祸害,找旁人去。
原是林恪在去了一次厨房之后便喜欢上了做菜,他才不管什么君子远庖厨,愣是要自己下手试试,而试吃的人遍及林家上下,所有吃完,啊,不,压根就从未有人吃完,每一个吃了一口后便都处于濒死状态,一次如此,两次依旧如此,三次便愈演愈烈。于是林家上下达成一个共识,绝对不让林恪靠近厨房。
“恪儿的红梅倒是开的好,不过才移植过来一个月,便已经丽的紧了,这林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不喜这红梅的。”就像恪儿你一般,才来林家三个月,便已经出落的如此风姿绰约了,哪里看得出来原来狼狈的模样,林家上上下下都说,这大爷长大后必定是难得的美男子。
林恪哪里不懂林素的话,适度的嘴角又浅浅的扬起几分,自己的这个姐姐真真是七窍玲珑心。
“姐姐前日借我的书已经读完了,不晓得能将下部再借我么?”林恪此时已经与林素并行,林清泽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这一双儿女。
林素一听这话倒是笑了:“我倒是想借你,可惜下部在爹爹那里。”状似无意的瞥了林清泽一眼,林素狡黠一笑。
林清泽听闻,立刻板起脸,拿出一副家长的派头,心里想的却是:你也有求我的一天,臭小子。
“父亲,小心!”林清泽这厢得意的紧了,却是没注意前边的台阶,一个踉跄,林恪一把拉住,林素倒是站的远些,只得喊出了声。
林清泽摸摸头上的虚汗,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父亲,既然刚才我帮了你,那么那下半部的书??????”林恪现在还扶着林清泽,只是笑得越发好看了些,“还是您真的希望我下厨来收买一??????”
“行,就在书房,自己去拿!”林清泽没好气的说,一边掸掸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这小兔子崽子真是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林素看了林恪一眼,给了他一个“你牛!”的表情,林恪无辜的摊开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林清泽哪里看不到他们的互动,火大异常。
“去去去,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再我眼前晃。”很是不耐烦的朝着两人挥挥手,“对了,恪儿,你的衣服多穿些罢,虽服了素儿的解药,你的身子终究弱些。”
就在林恪和林素准备走人的时候,林清泽又赶忙补上了一句。
林恪的眼里蒙上了一层喜色,有父有姐如此,夫复何求。
“恪儿省得,父亲也是要注意,您和恪儿可是差不离。”林恪话还未说完,林清泽便已经转过林子,朝花厅去了,林恪见此,挑眉。
林素扬了扬嘴角,自己父亲这是害羞了?天要下红雨了么?
“恪儿,扬州林家的那位贾氏怕是不好了,听人说可能没多久了,你??????”林素说道这里便停了,因为她也不晓得接下去要怎么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么?
林恪像是没有瞧见林素的欲言又止一般,走到一株红梅底下,踮起脚尖,刚好够着最低的一根花枝,有些费力的折了带着两朵红梅的小枝杈,又回到林素的身边,抬起手给林素插在了鬓间,笑得就像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
“恪儿?”林素静静地看着林恪,一时间也不晓得怎么办。
“姐姐,我从不恨他们的。”突然,走远了几步的林恪转身说道,秋水般的眼眸中清亮见底,“我母亲从我一出生便去了,我不晓得她长什么样,性情如何,虽是给了我生命,却亦是不了解,所以我对她并没有感情。”
林恪顿了顿,复又笑着说道:“至于他们对我所做的那一些,我想我是不恨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我的亲人,你不能要求全天下人都对你好,自然就更不能要求陌生人对你好,不是吗?”歪着头的林恪倒是露出一丝孩子气,可爱的紧,但林素却是笑不出来,到底要悲哀到什么程度,恪儿才会这般的悲观。
紧走上去几步,摸摸那孩子的头:“对,他们都是陌生人,但是恪儿以后有姐姐,有父亲,还有林家上上下下,所以无须去想他们。”
“好。”林恪点头答应了,“姐姐,我还要去温习功课,就先回去了。”
“记着晚上到花厅一起用饭,别又念过了时辰。”林素掸了掸林恪身上的落雪,是刚才摘梅花的时候从梅树上落下的。
“放心,再不会的。”说完,便笑着走了。
林素就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真的不恨么,恪儿??????
“大爷,这是往哪儿去了,也不多加件衣裳。”林恪刚刚回到桂苑就碰见了自己的丫头恬儿,看到林恪如此形状,一脸的担心。林恪的两个贴身丫头都是他自己选的,恬儿,双儿,一个俏皮,一个文静。
“是我不好,劳恬儿挂心了。”林恪进了无才觉着自己身子有了一丝热气。
“我哪里就怕劳心了,只要大爷你好好的,我就是日夜劳心那也是值得的。”恬儿赶忙把一个汤婆子用棉布包了放进林恪的怀里,又往火盆子里边加了些银丝碳,房间倒是一下子暖和了许多。
林恪笑着坐在榻上,也不言语,静静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恬儿一见这架势便知自家大爷又再想事情了,也不打断,就拿起旁边还未做完的绣活继续忙开了,一时间屋子里边又没了声响。
等到恬儿再次抬头看林恪的时候,林恪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双儿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这么个小祖宗,成天劳心劳力。走到床边,捧了被子过来给他盖上。
而林恪在梦中却又回到了往昔的日子,每日里吃了上顿没下顿,饥饱不知,忍受着□□的折磨,几乎每天就想若是这么死去是否就解脱了,但是他不甘,凭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便要得到这般的惩罚,所以他要活下去,活给那些想要他死的人看。同样的父亲,同样的姓氏,那个孩子却可以活的锦衣玉食,而他却低贱如草,他怨过,他恨过,为什么他没有母亲,为什么父亲不肯看他一眼,但是后来他不羡慕了,因为心死了,他变得骄傲,只因为他活着,只要他活着,那么他就是赢家。
林恪这一躺就到了晚间,就在恬儿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的时候,林素便进了屋子。
恬儿刚要出声,林素一个手势便止住了她,往里间走去,就见玉雪娃娃般的林恪躺在榻上,眉头紧皱,脸上由有泪痕,想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林素摸摸他皱着的眉头,擦去他的眼泪,满是心疼,什么都憋在心里,何苦呢?
也许是林素在旁感到安心,林恪的眉头渐渐舒缓了下来,睡得安然。
坐了一炷香的时间,见林恪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样子,林素起身走到外间,招招手让恬儿出来。
“姑娘,有什么事?”恬儿一出屋子便轻声问道。
“恪儿这段时间睡的可好?”林素轻叹一口气问道。
“大爷不让我们在外间守夜,所以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恬儿想了想复又说道,“但是我几次晚上不放心到外间瞧过,似乎大爷曾有在梦中惊醒的迹象。”
“我晓得了,以后你们在他睡前伺候他把安神汤喝了。今儿的事且不要告诉恪儿,你进屋伺候吧,就不用叫他起身了,让他好好睡。”林素吩咐下去了。
“奴婢省得。”恬儿一直将林素送出了院子门方回来。
而兀自在梦中的林恪脑子里却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我想我不恨,但是我不能不恨,可是姐姐我好怕你们知道这样的我以后就不要我了,我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