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面前的少年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卫衣, 帽子在行动间给掀了下来，没得到他异世界摁着牛顿棺材板的兄长真传。
因此也就露出了原本在帽子下面的脸蛋。
那实在是并不能算得上是成熟的面容，甚至还带了点妈妈们喜欢的婴儿肥, 如果抿着唇笑起来的话, 定然是会被女性们揉进怀里亲亲抱抱的。
但此时却并不会有人胆敢生出这样的念头。
毕竟除去少年与入江正一之外, 整个房间根本没有还睁着眼的第三人。
入江正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在空旷无声的房间之中，甚至能够听见口水咽过喉道的声音。
不得不说，入江正一有点紧张。
毕竟在他的想象之中，过去的沢田纲吉——彭格列十代目应当是十分温和的。
尽管并没有正式的来往，但家也在并盛的少年入江正一曾经无数次路过沢田家，更不用说沢田家的妈妈和自己的母亲是菜市场之交, 偶尔遇见也帮着拎过蔬菜。
当然，他对沢田纲吉的第一印象还是在对方国二时候，总的来说, 并不是一个让人厌恶的性格。
当然, 这样说更不如说是那确实是个温柔极了的少年，比起后来威名赫赫的彭格列首领, 更加接近邻家少年的角色。
入江正一是一直持有这样的印象的。
而现在，这个印象破碎了。
入江正一扶了扶眼镜，试图将破碎在地面的属于温柔可亲的彭格列的形象用胶水给粘起来。
纲吉伸着手等了一会，歪了歪头, 半是提醒半是威胁地提起了钢管。
“嗯？莫非是我猜错了？”火焰被收了回去, 冰冷的触感自抵在脖颈间的管身传来, 让入江正一恍惚觉得落下的汗水都是冷的。
他咽了咽口水，明明自己要搞一个头，却有种低人一等的错觉。
不，这或许不是错觉也说不定。
入江正一面色复杂地扶了扶眼镜，在骤然变得冰冷的目光下额头渗出无数冷汗。
——并不是错觉，如果他否认的话，大概就会和这一地的“尸体”一样倒下去。
入江正一抖了下，索性不再端着他身为密鲁菲奥雷日本分部指挥官的架子，轻呼出一口气来。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呢。”他伸出手握上纲吉的，装出的戒备与严肃消失，被轻松了一角的笑容取代，“我是入江正一……你或许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纲吉并没有立刻收回钢管，而是仰着脑袋好好打量了入江一会，才带着让青年冒冷汗的笑容收回钢管。
“确实是这样。”他慢吞吞地说道，拖长了调子，“不过，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才和小正见过呢。”
这过于白兰式的称呼让入江正一胃疼了下，但很快就没了继续胃疼的机会，被少年首领的说法吸引了注意力。
“你认识我？不对，过去的我在这个时候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才是……”
青年捏着下巴思考了会，很快面色一变，露出疼痛的表情。
“糟糕，”他嘶了一声，捂住胃部所在的地方就蹲了下去。
纲吉歪了歪头，出于友好稍作询问。
“没事吗，小正？”
这样的称呼让入江正一更胃疼了。
他摆摆手表示没事，另一只手坚强地举起来解开了领口，不过一会，整个人就像是咸鱼一样大汗淋漓地坐在了地上。
纲吉见着有趣，便也蹲下身捧着脸，饶有兴趣地审视起了这个似乎是与未来的他一起策划了这起将过去的他们带到未来来对抗白兰的青年。
彭格列的成员们已经在这时间内将基地控制得七七八八，因此纲吉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不过照他的想法，这种时候要是来人也不过是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的问题。
他蹲着身捧着脸，见入江缓得差不多了，便好奇宝宝一样开始发问。
“我想，在大家到来之前，入江君一定是愿意回答我几个小小的问题的吧？”
入江正一松了气，闻言愣了下，爽快地答应下来。
纲吉便唔了声。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他说道，“我稍微有些疑惑，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和未来的我将拯救世界的希望寄托到过去的我们身上？”
他是一副十足的好奇宝宝的模样，但话语里却带着并不愿意掩饰的嘲讽。
“将这种事情交给小孩子……看来未来的我也长成了糟糕的大人啊。”
入江正一默默滴了几滴冷汗。
作为教科书级别的科研宅，他的脑海中骤然就蹦出了一个红发的动漫人物，拿着剪刀说“即使是我的父母，如果违逆了我的意志也得死”的情景。
此时此刻，红毛的少年替换成棕发的，话语里的“父母”更换成“我自己”，也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是真·我杀我自己。
入江正一瑟瑟发抖了下，但好歹这件事是自己先撺掇然后和彭格列十代目一拍即合的，也就小声为未来的彭格列解释了下。
“因为只有未来持有彭格列指环的你们才能够击败白兰先生。”他如此说道。
纲吉便嗳了一声。
入江正一抬眼看了看他，垂下眼稳定心绪。
“你大概已经知道未来的你在不久前将彭格列指环毁掉……正是因为此举，让彭格列失去了能够与密鲁菲奥雷家族对抗的武器。”他说道，“当初彭格列十代目摧毁彭格列指环，是为了作为这个世界世界基石之一的彭格列指环不被白兰夺取。但是如果要打败白兰先生的话，却也还需要指环的力量。”
“所以我们才制定了这个计划，希望过去还持有指环的、拥有无限可能性的过去的你们来到这里击败白兰。”
纲吉沉默了下，觉得这个逻辑有些耳熟。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他嘟囔了一声。
入江正一差点觉得自己幻听，微妙地沉默了下。
纲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事实上，听起来原本就是这个道理。
他撇了撇嘴，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
“不过。”少年首领说道，“入江君和未来的我……我们叫他彭格列吧不然听着怪怪的。”
“总之，我的意思是，你和彭格列作出这个计划，有考虑过你暴露的因素在其中吗？”
入江正一嗳了声。
“当然也有这样的风险，”他顿了顿，“但是，白兰先生很信任我。所以你所说的可能性很小。”
纲吉扯了扯嘴角，歪歪头。
“信任？”他咀嚼了下这个词，轻笑了声，“不不，我说的并不是这种东西。”
少年站起身——这样他就比入江正一高了不少——从上往下俯视着橘发的青年。
“我的意思是，白兰·杰索知道你们的整个计划、并且将计就计，让掌握着彭格列指环的过去的彭格列十代家族来到这个时代——这样的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吧？”
入江正一张了张嘴，却也无法反驳。
纲吉并不是来这里与他驳难的，因此见状，只不过是轻哼了声。
但事实本就如此。
即使是以最一般的普通人的目光来看，让过去的自己面对黑暗大魔王也妥妥的是送菜的节奏。更不用说这样一个计划实行的途中会有无数的意外产生，只要稍微有一丝的差异，便有可能将整个家族乃至这个世界都扯入毁灭的困境之中。
即使是自己、不，应该说正因为是自己，沢田纲吉并不认为彭格列会做出这样荒谬而自大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不得已而为之从入江正一的解释中便是在白兰开始统治世界之前，彭格列已经窥探到他的危险，为了避免摩擦与世界真正落入白兰手中，彭格列将指环摧毁。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未来的自己也太傻白甜了点。
而且，虽然这个做法和死于谈判途中两点看起来都很傻，但是从自狱寺与山本口中得来的关于彭格列的“丰功伟绩”与和入江联手策划的手笔却昭示了彭格列并非是一个这样容易落入圈套的傻白甜。
那么这个“不得已而为之”到底是什么，看起来就很有趣了。
纲吉心里咕噜噜地冒着坏水，不经意一垂眼，便见入江正一有些愣地看着自己，像只傻乎乎的橘猫。
少年首领心下有些失笑，便唔了一声。
“嘛，而且，你以为白兰真的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吗？”
他歪了歪头。
“在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可是见到白兰桑了呢。”少年首领扯了扯笑，在入江正一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继续道，“唔，看起来入江君并不知道？”
“嘛，毕竟如果要让你们的计划继续下去，要是入江君知道的话，这个计划也不能顺利继续进行下去了。”
纲吉三两句就将整件事情揣测得七七八八——事实上，这种把戏在里世界中并不算少见。只是对于入江正一来说，似乎还有些过分。
少年首领顿了顿，将白兰知道入江与彭格列的计划或许大概应该，彭格列也知道的话给吞回了肚子。
——这话要是说出去，入江正一大概整个人都得掉一层颜色。
话没说一会，山本与狱寺便抵达了指挥室，两人对纲吉在此有些猜测，但真看到原本以为在房间里乖乖睡觉（reborn语）的少年首领一个人深入敌营还和貌似是敌方首领的家伙说说笑笑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纲吉有些心虚的咳了声，赶紧将卧底入江先生退出去吸引注意力。
山本审察起了入江正一，青年狱寺却始终不肯离开纲吉身边，整个人仿佛一只被水打湿的大狗。
纲吉讪讪地笑了笑，对此稍微有些不太拿手。
就在山本确认入江的身份之时，指挥室那面占据一整面墙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张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心情好极了地同纲吉等人打起了招呼。
“呀，晚上好，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呢？”白发青年笑眼弯弯，“我可以加入吗？”
纲吉便也看了过去，乖巧地眨了眨眼。
“可以哦。”少年人看着就是副三好学生的模样，“正好待会想去烧烤……唔，烤鸡翅应该会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