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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万物皆有法度。
即使是在普通人眼中无恶不作的黑手党, 也有其内部的规则与法度,制约与美学。
一般人由俗世的法度规范, 黑手党有mafia的规则制约。在黑手党们的之中, 亦有对触犯规则之人进行惩处与制约的存在。
其名为复仇者。
即使是黑手党内最长寿的智者, 也说不出这群非人的怪物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又是什么时候牢牢地把握住黑手党们行动的准则的。
只知道的是, 几乎是从黑手党存在之日开始,复仇者就同黑手党如影随行,成为笼罩在里世界触犯法则者头顶最大的恐怖之一。
相较起曾经为彭格列九代目所驱使、现下又在白兰手下做事的切尔贝罗,以复仇者作为裁判怎么看都要更加公平一些。
毕竟在大多时候,这些来历不明的复仇者们向来沉默而忠实地遵守着里世界的法则,虽说也不是无法变通, 但依旧是作为裁决者的绝佳选择。
故而纲吉才有此言。
而能够真的召唤出复仇者们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思及现下进行的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的战斗几乎是决定整个世界走向的战斗……他也觉得似乎并不怎么出乎意外了。
故而, 在复仇者的见证下、白兰收敛了笑意的凝视下, 纲吉再次向白兰提出了挑战。
白色短发的青年阴沉地盯视了少年首领好一会,而后, 他才缓缓拉扯出一个笑容。
“是我小看你了。”他说道, “你的确有被世界意识选中的资质——不论是十年前, 还是十年后。”
纲吉看着他,并不作言语。
却见白兰捂着脸笑了起来。
片刻, 紫色的瞳在指间睁开,凝视入棕发少年的灵魂当中。
“不行哦。”他轻声说道, 如同爱人之间耳鬓厮磨的呢喃, “虽然很想接受纲吉君的请求, 但是,我也想要纲吉君明白一个道理。”
“我并不是处于在平等的位置上同纲吉君提出要求的哦。”他嘴角勾笑,但其实却是凛然寒风。青年双手搭在身前,微微侧脸,示意纲吉去看身侧屏幕中的情景。
在两人对话之间,战斗已经进行了大半,双方有胜有负,总的却是白兰一方的优势。
纲吉心下一沉,沉顿了两秒,亦蹙尔笑开。
“真是十分凑巧。”他如此说道,身周火焰燃烧起来,将少年映衬得如神话中掌握权与力的神灵。
“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
死气之炎从来是彭格列的骄傲。
在匣子未被开发、火焰并没有被当做武器利用之时,彭格列的死气之炎是里世界不言而喻的秘密。
即使是最底层的混混也知晓业界龙头彭格列的火焰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又是多么璀璨,在不用首领亲自坐镇战场之际,更是彭格列血脉的象征。
xanxus的母亲、那位贫民窟中的可怜女子便是因此而认定彭格列九代目就是拥有着死气之炎的xanxus的父亲,尽管她内心中确认自己与那位首领云泥有别从未有过交际,但却打心底迷信着只有彭格列的血脉才拥有如此耀目的火焰。
死气之炎的来源是个体的觉悟,只有最为坚定的觉悟才会唤起最强大的力量。
说实话,纲吉一直觉得这种说法既不科学又很迷信,无奈每每当他表现出这样的想法,九代目也好彭格列的其他人也好,就会对他露出一种“看吧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一样的眼神。
但他觉得这种说法是真的很迷信。
什么觉悟什么的,他向来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东西。
沢田纲吉能够燃起火焰并使用火焰,只不过是想要保护到触手能即的那些伙伴罢了。
这样的保护信念从性格形成之际就深深刻入他的骨髓,是融汇在血液里一同自久远的过去流传下来的东西,因此说是觉悟,却不如说是如呼吸一般自然而然存在的东西。
故而,按照彭格列们的说法,不论是从觉悟来看还是就血脉而言,沢田纲吉的火焰最纯粹也最强大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此时此刻,见着白兰身上并不亚于自己的火炎,纲吉再度将幼时对大人们话语的质疑摆在了心头。
——这样说的话,白兰难道是依靠统治世界的觉悟点燃火焰的吗?
再一看火焰的强度,这份觉悟简直比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要来的强烈。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好玩,在这样严肃的场景当中,微妙地增添了几分戏剧色彩。
索性超死气模式下纲吉拥有了绝佳的表情管理,才没让奇怪的表情摊在脸上。
而下一刻,也由不得他胡思乱想了。
上方的屋顶打开,白兰在他面前缓缓飞了起来。
那曾经见过数次的白色双翼在白兰身后展开,将白发的青年带着远离地面。
在青年低头似笑非笑之间,纲吉甚至看出了几分神性。
而下一刻,他手中的火焰也砰地亮起,上升到与白兰同样的高度去。
火焰在少年手中迸发,没有武器,双拳便是唯一的依仗。
赤拳被火焰包裹轰向白兰,一瞬之间仿佛天地也因之变色。
白兰狭长的眼沉下,双手合十,便有无形的力量体从两侧击向少年。
“白拍手。”
儿戏而充满童心的名字下是威力十足的招式,纲吉只觉这一下仿佛空气都凝固,压力不断从两侧挤来将他拍在中央,令人动弹不得。
如果被拍中的话即使是他也定然无法动作。
因此手中火焰愈胜,在白拍手到来之前飞射出去,身后攻击未断,白兰双翼张开,无数羽毛兼攻击袭来。
纲吉指间火焰亮起,打开了路途上狱寺交给他的匣子。
棕毛的小狮从匣中跃出,灵巧地听从主人的心意化作披风为他当下所有攻击。
随便的卫衣外罩上面料特殊而价值不菲的披风,少年首领的面容从披风下露出,是与十年后相似的神情与气势。
他将披风挥开,手中挥动火焰,旋转着裹挟了劲风如龙卷一般将剩下未被抵挡的攻击送还到白兰身前。
下一刻,空中绽放出巨大的烟火,是力量与力量对轰的结果。
但这并不是结束,白色的小龙自烟火中窜出,是白兰的匣武器白龙。
纲吉在空中向后翻滚几次,黑色的披风翻涌起战意澎湃的弧度,金红与橘红交错的火焰融合又分离,下一刻朝着手的两边同时发出。
x·bunner!
火焰施放后纲吉并未停顿,反手一个下勾拳往身侧勾去——堪堪错过白兰的脸颊,擦下几根白色的发丝。
下一刻灵巧的火焰自手心呼出,错过的拳中喷发出力量,直直朝着白兰的羽翼而去。
白兰早注意到纲吉的小动作,侧头绕过勾拳反手也打了过来,拳风凛冽擦过纲吉脸畔,脚下也一并攻起。
纲吉只一个不慎便让脸上擦出一丝血丝,而白兰也没讨到好,白色的羽翼被纲吉的火炎烧焦一片,附在白色的羽毛之间极为可怜。
白兰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与纲吉拉开距离,力量集中与一指,甚至有闲心作出开枪的姿势。
是高度浓缩的力量。
纲吉向后拉开距离,无数火焰升起在他身后形成火海。
他从上往下地俯视着白兰,火焰中伸出无数凝成锁链形状的火焰。
他并非恩奇都或者吉尔伽美什,但怎么也算是这两位教导过的孩子。
因此不要说是想要成为神的凡人了,即使是神,也有一战之力!
双方再度混战在一起,此时本是夜晚,暗沉的天色却在两人的力量的照映下被映照得恍如白昼。
金橘色的光与紫色的光相对抗抗衡,非人级别的力量长时间大幅度地输出,偶尔漏过的攻击将云层也射穿砸入遥不可及的天际,在穿透无数空间之后沉沉坠入海洋之中,激起千层浪涌。
不论是纲吉还是白兰,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之中,却感到了久违的畅快。
对面的是足以让自己火力全开的敌手,在空中亦不需要瞻前顾后,打到最畅快之时连身份与个体的存在都能够忘记,只有纯然的战斗的愉悦在心中激荡。
力量与力量对撞、□□与□□相抗衡,让空气也波动的力量硬生生将黑夜映照成白昼,直至第一丝天光破晓。
两人都已气喘吁吁,如两头不同阵营的头狼一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互对视,眼里都有凶狠的光。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还将持续下去。
沢田纲吉站立在空中,气喘吁吁,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盯视着白兰·杰索,丝毫不觉身上已然开始发生异变。
他的头发开始生长。
对此感受最为明确的不外乎是白兰,白发青年瞳孔骤然一缩,下一刻再次展开攻击,白色的羽毛骤然变成黑色,纯粹的力量旋转向前,仅仅是其中引起的力量的波动,都能够让从楼下赶上的旁观者们倒吸一口凉气。
纲吉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大概是极为急迫而担心的声音。
他勉强提起一口气,已经感受到身体从骨骼深处传来的疼痛,自然的力量、世界的力量不断随着身体的呼吸涌入他的身体,在白兰的攻击到来之前就能将他撑破。
少年首领额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水,他再次抬起手,喘着气,并未使用身后那片火海,只是在腹前作出一个框形的手势。
这是从彭格列初代流传下来的招数。
将能量的正状态转换成负,突破死气零的界限,因此也被称为是死气的零地点突破。
手间的火炎随着少年首领的呼吸不断吸收闪动,空中的光也因此时明时灭。
终于,在白兰的喷射加农到来之时,将黑色的火炎一并吸收。
而后,是反向的逆转。
白色的碎冰在黑色的火炎上不断凝结,以一种肉眼几乎不可捕捉的速度方向反馈到白兰身上,白发的青年瞪大眼向后躲避,却最终无可避处,在空中被彻底封印。
胜利者是沢田纲吉。
他呼出一口气,却并未结束超死气的状态。
他缓缓飞下,落到密鲁菲奥雷的总部上方。
少年首领漂浮在空中,早有忍耐不住如狱寺呼喊起了他的名字。
但纲吉只是垂着眼看着墨绿色长发的女孩,朝着她伸出一只手。
墨绿长发的女孩子缓缓抬头,眼下花朵纹的标记上划过一丝泪水。
纲吉定定地看着她。
那双沉默的、毫无光彩的瞳中缓缓生出明亮,尤尼·基里奥内罗低下头,自怀中掏出一把奶嘴。
是已失去的彩虹之子们的奶嘴。
这些灰色的奶嘴昭示了其主人的死亡,无人看到之际,暗处的复仇者们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尤尼·基里奥内罗早已从平行世界中回归自己的身体,只是在白兰身边,还伪装成一如以往□□纵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将一把指环递上。
这时候狱寺等人也发现不对了。
他们大多数身上添了无数伤痕,能够上到顶层更多拼的一股意志。他低低地、意识到什么一般请求地喊了一声“十代目”,只得到一个不带感情的回眸。
只这一眼,让银发青年冷意窜透了骨。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沢田纲吉。
即使是在黑暗世界中历经了十年的教父彭格列,也从未有过如此冷意凛然的时刻。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彻底发不出声音。
已经无法用人来形容站立在上方的沢田纲吉了。
他披着人间的披风,却似乎已经不是人世的存在。
他的目光是毫无情绪的漠然,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同样的一粒尘土。
“这下可糟糕了啊。”
突然,地上传来一道声音。
狱寺隼人惊慌地低下头,看见大概是战斗中被落下的与reborn保持联系的仪器落在地上。
reborn的投影也因此而歪歪扭扭,仿佛倒在地上一般。
狱寺的嗓间干涩极了,他咬着下唇,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reborn并没有责怪之意,他看着空中的沢田纲吉,面上看不出变化。
“因为借用了世界的力量的缘故,阿纲正在被世界意识同化。”
他解释道。
狱寺的瞳孔瞬间睁大了。
“那应该怎么办?”他慌张地问道。
向来无所不能的reborn却在此时沉默了。
他看向空中,许久之后才开了口。
“嘛……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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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仿佛进入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玄妙感受之中。
他站在空中,身周是向上流动的金色,形成此处的空间。
金色的流体当中有文字亦有图像,仅仅是一眼,便让少年感到自灵魂深处传来了召唤。
他不知自己为何在此,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此前又在做些什么,但在看到这些金色的光流之时,忍耐不住地向前迈动脚步,伸出手去。
‘不行哦。’
有人阻止了他。
一只纤纤细手压在他的手腕处,手指上带着数只指环,被金色的链子链接在了一起。
皓腕如雪,松松挂了个样式古朴而美丽的镯子。
纲吉的手被这手的主人止住,与金色光流相接触的手指已经化成金色,似乎要与光流融为一体。
他茫然地转过头,看见一双仿佛在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眸。
蓝色的眸中仿佛沉睡了群星,望着他时那群星便被点亮,发出不可直视的光彩。
见他这幅茫然的模样,眼中沉睡了万千星辰的女性轻轻地笑了起来。
‘唯独这个不行,纲吉。’